“沃淩,明天我要去越裏吉,你留在這裏,給師弟們上課可好?”


    一早起床,於艮就耐心地跟沃淩商量。沃淩本來睡眼惺忪的,迷迷瞪瞪的,四仰八紮的,下一刻就“騰”地坐了起來,眼珠子滴溜溜地亂轉。這孩子,怎麽一驚一乍的……


    兀術搬出去以後,於艮就和沃淩兩人住在一起。沃淩睡覺還是那麽不老實,拱啊拱的,好在別的東西她也不懂。於艮當然也不是**,對一個小女孩實在是沒什麽想法。


    可日子不能這麽過下去啊,沒完沒了的!你說包括胡沙虎和溫迪罕在內的好幾千盆奴裏人哈,怎麽就把沃淩扔在哥這兒不管不顧了呢?


    尤其是溫迪罕,你作為大姐姐,怎能聽任小妹妹和一個青年男子住在一起呢?多危險!你應該大喝一聲——**,放開我妹妹!讓我來……


    自覺占了人家大姑娘的便宜以後,於艮還是有些心虛的,並且願意對此負責。溫迪罕卻是全無變化,該幹嘛還幹嘛,並未刻意回避,更沒有貼上來,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當然,於艮也是端著,雖然心裏叮呤當啷地響。


    “不好!讓蘇都哩教也是一樣的!”沃淩就像一塊橡皮膏似的,全天候的粘著,完全不給偉光正的阿布卡赫赫留下一點點私人空間,比如**個學生家長什麽的。


    後世中,於艮慰問了太多的山村小學,沒承想卻回到九百年前辦了一所,自己也越來越像個校長了——和小女生住在一起的校長,這找誰說理去……


    漢語拚音字母,沃淩已經是相當的熟稔。令於艮驚詫的是,沃淩居然用來拚寫胡裏改語,和一班同學進行書麵交流。這應該算是創造了胡裏改文字了吧?


    嗯,拚音文字也是文字。民國時期,還有過一些混蛋意圖廢除方塊漢字,實行漢字拚音化呢,崇洋媚外到了骨子裏去。


    其實,方塊漢字現存唯一的既表音又表意的文字,讀寫時需要左右腦一起上。學起來是難了一點,但中國人的聰明才智在很大程度上得益於漢字。豈是那些隻管發音的初級文字可以比擬的?漢字是中國最偉大的發明,沒有之一!


    不過,這些就不用告訴胡裏改人乃至女真人了,他們有點東西用就成,有和沒有,那是質的區別。


    胡裏改語和女真語有所區別,但多數詞匯是相同的,頂多算是同一母語的兩種方言吧。於艮隱約記得,女真文字是大金立國之後,由俘虜的遼地漢兒所創,基本上就是在漢字上麵增加或減少筆畫吧。女真文流傳到後世的不多,有一些碑拓,看上去跟漢字很像,就是一個也不認識。


    換言之,拚音文字完全可以推廣到女真地界嘛!一個民族的文字就這麽創造出來了?這也太不小心了吧?方塊字型的女真文,很可能就此不會出現了。


    沃淩啊,鑒於你是如此的大牛,並且還不知道自己是如此的大牛,哥就不和你計較了。騰地方的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蘇都哩的成績比沃淩略遜一籌,寫得慢一些,代課工作倒也勝任。總的說來,沃淩和蘇都哩這兩個孩子,即使放在後世,那可以是妥妥的學霸,認知能力和學習興趣都超讚的。


    隻是蘇都哩的性格偏文弱,不一定能壓製住全班。感覺上蘇都哩和沃淩兩人,就像是錯了性別的。當然這也不能怪蘇都哩文弱。兀術倒是彪悍呢,不一樣挨沃淩的欺負?


    兀術算是第二個層次,和其他小薩滿的水平差不多。讀是沒有問題,寫的時候還會出錯。當然這還是兀術聽了兩遍課的效果。第一遍是於艮親自教授的,就三個內弟子在場,就兀術一個人挨腦瓜崩。


    其他正常跟讀的孩子,有一百多人吧,大部分都認識字母了,學得好的甚至能趕上兀術的水平。比如陶匠的兒子博碩庫,還有木匠的兒子烏明。烏明是木匠後來送過來的,可能是木匠聽說阿布卡赫赫收下了陶匠的兒子,不甘人後。


    還別說,許是家學淵源吧,博碩庫和烏明的腦子都比較好使,動手能力也強,幾乎和蘇都哩有的一拚。於艮給烏明說個想法,烏明就設計出來了,並且親手做了樣品,興衝衝地給阿布卡赫赫獻寶。於艮根據樣品提一些修改意見,就可以定型生產了。


    比如阿布卡赫赫學堂的課桌和椅子。於艮參照後世小學的單人課桌和小椅子畫出草圖來,現在已經製作了一百多套。反正森林裏有的是大樹,找上幾十個人伐木回來,再拉大鋸破板材就好。


    粉筆則是博碩庫製作的。石灰燒製也取得了突破,已經燒出來不少生石灰。缺點是無法粉碎成末,這個問題目前無法解決。但少量生產還是可以的,找幾個壯漢拿大錘砸就是了。


    博碩庫開了模具,把熟石灰粉末塞進去,用力擠壓,取出來就是粉筆。製作速度還挺快,可不敢輕視原始社會的手工效率。其實造粉筆應該用石膏的,但於艮不知道石膏礦長什麽樣子,也就找不來。


    黑板就是木板用草木灰塗黑了,將就著能用,算是博碩庫和烏明合作的成果。


    博碩庫和烏明貢獻突出,被阿布卡赫赫收為親傳弟子,和蘇都哩等一眾小薩滿同吃同住,量身製作了阿布卡赫赫製服,趾高氣昂地穿著。


    親傳弟子已經算是於艮的身邊人了,和內弟子的區別是沒有排名。這些親傳弟子,是於艮混世界的班底,不可不察也。


    無論是誰求過來,都得放在普通學生裏折騰著,阿布卡赫赫見得好了,才一把拉上岸。選拔的標準,當然是阿布卡赫赫的自由心證,不足與外人道。


    親傳弟子現在已經接近二十人,還在陸續增加。矬子裏拔將軍,帶出來幾個算幾個吧,寧缺毋濫。


    而被選為阿布卡赫赫的親傳弟子,無疑是一種巨大的榮耀。不單是親傳弟子本人,全家人都立馬有了高大上的感覺,離得阿布卡赫赫很近,越近越溫暖。


    毋庸諱言,這些家族,也是於艮現在和將來的可靠助力。原始社會也講拚爹的,但阿布卡赫赫不告訴他們。


    假以時日,胡裏改所屬各部落的領導人,就會由阿布卡赫赫的親傳弟子擔任了。就像常申凱常公的黃埔係……


    在於艮心底,內弟子如父母對子女,親傳弟子如師父對徒弟,普通學生就是老師對學生了。


    正常跟讀的普通學生,還是渾渾噩噩的居多,和後世小學生的整體水平不能相比。畢竟九百年的積累不是白給的,於艮也不能期望太高。就當是放羊唄,一呼隆地放著,也算是提高了胡裏改人的整體素質……


    沃淩伺候於艮洗漱完畢,到小廣場上做廣播體操,然後回來用了早餐。今天是阿布卡赫赫學堂的喬遷之喜,於艮打算去給同學們勵個誌。


    新落成的阿布卡赫赫學堂,紅磚為牆,獐皮蒙窗。雖然也是半地窖子的結構,卻是寬敞明亮。地板下的火龍燒得很熱乎,燃料是煤炭。為了便於抽煙,紅磚地麵次第升高,類似於階梯教室的樣子。


    “校長來了!起立!”學堂裏傳出了兀術的口令,嗯,語氣嚴厲得有點過頭。


    從一開始,兀術就是阿布卡赫赫學堂的班長,管理的方式簡單粗暴,誰不聽話就狠揍。盆奴裏沒有不準老師打學生一說,更沒有不準班長打學生一說。


    換言之,兀術在阿布卡赫赫學堂就是一人之下。當然,這一人並非阿布卡赫赫,而是兼任教師的沃淩。


    隻聽得一陣稀裏嘩啦地亂響,不知道誰弄翻了課桌。於艮放慢腳步進入學堂時,秩序已經恢複了,一百多個學生齊齊向阿布卡赫赫鞠躬。


    桌椅成行成列,從十歲到十五歲的孩子們,規規矩矩地坐在成行成列的椅子上。每人麵前一張小方桌,桌麵上有一塊小黑板,兩支粉筆。


    “語言,把人類和野獸區別開來;文字,把文明和野蠻區別開來。不要小看你的黑板和粉筆,用好了這個工具,你就會傳承人類的文明,解決現實的問題,享受思想的樂趣。”


    於艮站在講台上侃侃而談,音量並不太大,卻直灌入孩子們的心底。


    孩子們兩眼放光,熱切地盯著阿布卡赫赫——好吧,大部分人暫時還無法聽懂。用後世的行話說就是不明覺厲。


    沃淩坐在講桌上,翻譯成胡裏改語同聲傳譯。有些詞沃淩也不太懂的,還要和阿布卡赫赫探討一下,然後按照自己的理解,解釋給大家聽。


    本來沃淩是站在於艮身邊的,講桌比較高,沃淩個頭又小,於艮就把沃淩抱到了講桌上。於是,沃淩一邊踢騰著兩條小腿,一邊用清脆的嗓音布道——


    “野獸是不會說話的,狗熊不會,老虎也不會,隻有人才會說話。這就是人和野獸的區別。那麽文字又是什麽呢?文字就是把你要說的話寫出來。寫好文字以後,可以帶到很遠的地方去,也不會造成誤解。會讀寫文字,你就是一個文明人了。文明人和野蠻人的區別,就跟人和野獸的區別一樣大……阿布卡赫赫,思想是什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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