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爆炸聲響起,碎冰凍土飛濺。


    小廣場外圍有不明真相的群眾駐足,這好端端的,怎麽又響起了晴天霹靂?酋長府邸的大門卻是緊閉著。霹靂聲正是從酋長府邸裏發出來的。


    有阿布卡赫赫衛隊成員在小廣場周圍警戒,嚴禁閑雜人等靠近。不過也給了群眾一個解釋,“阿布卡赫赫住不慣這座府邸,正在改造。”


    呃,阿布卡赫赫甩出掌心雷,造房子帶響的,果然是大興土木。罕奴一大早就帶著一些衛隊成員,從農家裏借了很多工具去。不過,為什麽那些青壯一聽到霹靂聲就潑命地往街上跑呢?


    家裏會有什麽危險嗎?街上有什麽好處嗎?一群無聊閑漢開始有樣學樣。大冬天的無事做,越裏吉的閑漢還真是不少。


    臨近中午時,每聞霹靂聲,就有烏央烏央的人群往主街道上衝,全都“嗷嗷”地叫喚……


    “還讓不讓人思考了?”沃淩嘟著嘴,蹲在炕頭上,手裏捏著一枚白子。


    爆炸倒也罷了,沃淩見識多次過的,沒什麽大不了。碎冰卻把擋在窗外的木板打得“劈裏啪啦”直響,很討厭。


    “身居鬧市好讀書哦!”於艮好整以暇地半躺著,手裏捧著三國,另一隻手捏著黑子,等沃淩落子了,就隨手擺上一枚,沃淩又要長考了……


    五子棋歡樂易學,消磨時間也快。昨天上午,師徒互有輸贏。昨天下午,沃淩就贏多輸少了。師父撇了撇嘴說,圍棋才是高大上,想贏師父難上難。


    這明顯是死要麵子嘛!沃淩還就不服了,決心學會圍棋,大敗師父。師父再次講解了圍棋基礎知識,特別是死活的要領,就開始在實戰中教學。


    嗯,讓十子吧,凡是塗了大黑點的位置,一律先擺上白子。古代圍棋不貼目,執白先行。


    外麵放炮,當然不是為了給兀術發號令的。


    二十餘枚霹靂彈效果鮮明。酋長府內的圍牆之下,凍土都被炸鬆了。


    魯庫帶著一百多名衛隊成員,正在甩開膀子挖土,一條壕溝逐漸有了形狀。阿布卡赫赫的要求是,這條壕溝深一米半,寬兩米,要確保從牆頭上跳下來的人,準確無誤地掉進溝裏。


    當然,上口要求兩米寬,底下窄一點也沒關係,弄個爬不上來的斜坡就成。


    大門口處更是誇張,於艮畫了一個氣球形狀,吹得不飽的那種橢圓球。大門口位置較窄,然後越來越寬,六七米後又逐漸收窄回圓,麵積差不多有小一百個平方吧。要求也是一樣的,確保從門口闖入的人,準確無誤地入坑。


    這個土方量著實不小。好在越裏吉處於衝積平原上,冰凍層之下,就是鬆軟的黑土。所挖出來的土方,就堆在壕溝和圓坑的外圍,壘成了一個緩坡。坑沿又漲高了半米多,總的深度兩米有餘了。


    其實,兀術腦補得有點過頭了。阿布卡赫赫指示下來的工作,從來就沒有人質疑過。不管理解與否,照做就是。事實早已雄辯地證明了,阿布卡赫赫是不會錯的。魯庫尤其是堅信不疑。


    看這樣子,今晚有敵襲?而且敵人會直接殺進酋長府邸?然後就入坑。魯庫端詳過了,完工之後,沿著坑壁灌水,就能結成一個光滑的冰麵。任誰如何勇武,隻要進了坑,就得乖乖地呆著。


    然後呢,一邊潑水一邊埋土,管殺還管埋啊!一定是這樣的,阿布卡赫赫還指示罕奴借來了許多水桶呢!


    阿布卡赫赫神機妙算自然不成問題,成問題的是,居然還有人敢對阿布卡赫赫不利?可憐的……


    不過呢,阿布卡赫赫有點敗家的說。親自操持挖坑埋雷的魯庫,覺得很是心疼。二十多枚霹靂彈呢,得換多少財貨回來?要是換鐵甲的話,再裝備一個衛隊都夠!阿布卡赫赫卻是眼睛都不眨一下,說炸就炸了。


    其實呢,也不過是多兩鏟子少兩鏟子的事,大家多賣點力氣就行了。力氣是用不完的,也攢不到明天去。阿布卡赫赫就是體恤手下的衛士,別把這幫臭小子給慣壞嘍!


    眼見著天要到中午了,這才剛挖到六七成的深度呢!魯庫大喊了一聲,“臭小子們!再加把勁兒!不敢誤了阿布卡赫赫的大事!”


    汗流浹背的一百多人,齊聲應諾,再次掀起了刨坑熱潮,士氣如虹。


    沒承想,阿布卡赫赫從屋裏溜達出來,伸了個懶腰說,“不慌!先吃飯吧,休息一陣子!上午的進度不錯!”


    魯庫等人正吃飯時,院門突然被打開了,卻是兀術帶著瑪武匆匆趕來。


    “啊——”


    兀術腳下倏地懸空,多虧了瑪武眼疾手快,一把薅住兀術的後脖領子,用力扯了上來。魯庫等人頓時一陣哄笑,不過這笑聲並無惡意,隻是樂見小夥伴出糗而已。


    其實,門後還有一米左右的空地,兩邊各搭了一條木板通往壕溝對岸的。隻是兀術心情急躁——獨立任事一上午,收獲良多,需要向師父請益呢——腳步就有點快的說。當然,門外有人值守,換了別人還不讓進。


    兀術給鬧了個大紅臉,緊接著卻又白了,傻呆呆地看著眼前這個突兀的大坑——師父這是要坑誰?或者坑誰並不重要,師父為什麽要把我支開?還說什麽以爆炸為號……


    “兀術,你倆進來!”阿布卡赫赫的喊聲從正屋內傳來。


    “哦。”兀術答應了一聲,心情沉重的邁動雙腿,各種興奮早已飛到了九霄雲外。


    進屋後所見,阿布卡赫赫一手持書,另一手拿了黑子往木盤上放。沃淩在木盤的另一邊皺著眉頭,溫蒂則在炕尾處縫補衣服——多麽溫馨的居家生活場景,我卻是一個外人,傻乎乎的外人……


    “你個熊樣!”


    阿布卡赫赫隔了一會兒才搭理兀術,還是眉頭微皺,恨鐵不成鋼,“師父信任你,也信任瑪武。信任你是無條件的。信任瑪武,卻是始於瑪武帶了達春過來。這樣說你懂了嗎?”


    “師父!”兀術的眼圈有些紅,但嘴巴還是撅著的。


    “瑪武,你坐!”阿布卡赫赫招呼了一下。


    瑪武不敢吱聲,隻好忐忑不安地靠著炕沿坐下。兀術悶著頭也往炕上爬,卻被阿布卡赫赫無情地止住了,“你站著!”


    “對於你的屬下,師父卻不能毫無保留地信任,尤其是瑪武後麵帶過來的人,他們忠於斡離不,勝過忠於你。你又能保證,或者斡離不就能保證,他們當中沒有粘罕的人嗎?而且,師父並沒有虧待他們,但這和信任是兩碼事。另外,師父不讓他們參與這件事,也是避免他們左右為難。”


    見兀術委屈得要落淚,阿布卡赫赫更加生氣,幾乎要將書本敲在兀術的大腦殼上。就擔心書本不夠結實。


    “師父,粘罕要來?”兀術嘴角抽抽,其實心中塊壘已去,本來還想訕笑一下來著,卻沒有成功。


    沃淩正在長考,卻被兀術這個木頭打擾,心裏就不爽,狠狠地扔了一記白眼過去。兀術連忙收拾表情,卻是笑出來了。嘿嘿,沃淩還是沃淩,師父也還是師父……


    “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再不來的話,師父就懶得等他了。這是師父幫助阿骨打的一件大事。此事過後,撒改就應該消停了。”阿布卡赫赫輕描淡寫地說道。


    “師父刨坑,是要把粘罕埋了?”兀術還真是開動了腦筋。想來撒改的羽翼,已經被師父剪除了兩個。而撒改最大的助力,就是粘罕了。殺了粘罕,一了百了,撒改再也撲騰不起來。


    “兀術,你還年輕,見識也不夠。其實眼光放遠一點,就能想到更多的解決問題的辦法。而殺人,隻是最笨的一種,不得已而為之。有些事情,能不做就不做吧。兀術,其實小時候的過節,不必記在心上,你挨了粘罕不少臭揍?”阿布卡赫赫開始市還是語重心長,後麵就是輕鬆調侃了。


    “粘罕長得很壯,脾氣又凶……不過,我也不是記仇,其實我已經快要忘掉了。但是,粘罕是我二哥的對手,過去現在和將來。”兀術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門,磨蹭著挨到炕沿上。


    阿布卡赫赫倒也沒再阻止,直到被兀術的下一句話氣笑,“我明白了,師父是要收服粘罕?”


    “這個殺才,我用不上,替阿骨打收服罷了。當然,還得粘罕好命,不要把自己摔死。”阿布卡赫赫並沒把粘罕放在心上,卻是關心兀術的酋長地位,“你有了越裏吉,就不用害怕粘罕了。”


    “哪有……”兀術撅嘴不服,童年的心理陰影甚重啊!


    “你要知道,並不是我封你為酋長,你就擁有越裏吉了。越裏吉人真心擁護你,你才真的擁有越裏吉!”阿布卡赫赫實在是忍不住,抬手一個腦瓜崩。


    “噢……”兀術早就挨得慣了,揉著腦門苦思冥想,倒是和沃淩長考有得一拚。


    阿布卡赫赫又轉向了瑪武,“瑪武,這些話是我對弟子的教誨,本來不會讓你聽到。說起來你我也是有緣吧,我對你隻有一個要求——忠於兀術,勝過忠於女真。這麽說,你明白嗎?”


    “屬下明白!”瑪武“騰”地從炕沿上跳下去,一頭磕在地上。


    “起來吧,我不喜歡被人磕頭,尤其是自己人。我這麽說,也並非懷疑你現在或者將來會有異心。但兀術最信任你,你若傷害他,便是最重。無論發生什麽事情,你都要銘記,你和兀術是一體的。兀術的利益就是你的利益,你忠於兀術,他日富貴,不可限量。”


    “屬下銘記於心!”瑪武再次磕頭,磕到半響又止住,神色激動地站了起來。


    阿布卡赫赫又補充道,“這件事呢,和達春並無關係。哦,你把達春送過來之前是有的,送過來之後就沒有了。阿布卡赫赫還不會拿一個孩子去威脅大人。我今天也給你個話,無論你將來如何,達春總是我的弟子,我會把他教育成才。你要好好做,讓達春以他的阿瑪為榮,而不是相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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