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奕然寸步不離地緊隨喬敬天走入房間,剛把蕭子晴放到床上,他就立刻上去握著蕭子晴的手。[]


    當觸碰到她冰涼的手指時,封大少的心也不斷往下沉:“乖寶,別害怕,我會一直都在這裏,你和寶寶都會沒事的!”


    話雖如此,但他自己心裏卻在顫抖,甚至不敢去看那汨汨流出的血液。


    婦科醫生已經迅速做好了準備,其他人全部被請出了房間,免得影響搶救。離開之前,蕭子晴隻是含淚看著封奕然,她已經痛得說不出話了,嘴唇也毫無血色。


    “堅強一點,你一定可以撐過去的!”最後再給蕭子晴打氣,封奕然也不得不鬆開她的手,走出兩步遠,還是忍不住回頭。


    看到蕭子晴忍了多時的淚水終於滑下,封大少猶如萬箭穿心。


    他知道蕭子晴的淚水中,有痛苦,有自責,還有恐懼。如果她沒有堅持要到歐洲來,如果沒有那樣拚盡全力地去救溫雅,那孩子也許就不會有危險,畢竟出發之前的檢查是沒事的。


    也許是飛機氣流氣壓的影響,也許是剛才施針的時候就開始覺得不舒服了,但她還是堅持和喬敬天做完了配合。


    封奕然很心痛,他也不曾後悔帶著老婆來到歐洲救人。


    將心比心,如果重病的是蕭子晴,他也同樣會急得滿世界去搬救兵,隻要還有一線希望都不會放過。而他的老婆剛好有那樣的可能,可以救溫雅,所以他們來了,即使知道可能會對肚子裏的寶寶有傷害,還是來了。


    不需要再問任何,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蕭子晴就是勞累過度才導致有流產的征兆,大家都識趣地沒有去打擾封奕然,隻是陪著他一起等。


    出了房門,封奕然就靠在門口對麵的牆上,目不轉睛地盯著緊閉著的門板,仿佛要把那塊厚重的木板看穿,看到裏麵的每一個畫麵。


    他是那麽的鎮定至少表麵上看來如此,除了臉色有些蒼白外,就沒有別的情緒。


    幸好睿睿和璃璃已經睡了,不然兩個小家夥知道母親正在進行搶救,還不知道會哭鬧成什麽樣呢,尤其是小公主那要人命的哭功。


    桑浩揚走到封奕然身旁,還沒醞釀好該說些什麽,封奕然倒是先開口了:“不用安慰我,她一定會沒事的。”


    他的語氣很堅定,不隻是在告訴桑浩揚,更是在告訴他自己,最後一定能從鬼門關前把蕭子晴和寶寶都救回來。


    這一點,毋庸置疑。


    封奕然的腦子裏不斷閃過他和蕭子晴在一起時的場景,她笑顏如花,她任性耍賴,她迷糊撒嬌,她像個孩子般寧靜安詳的睡容……


    他沒有刻意去想,可是大腦不受控製地就進入了循環回放的環節。弄得好像死別在即,再不細細回味就從此天人兩隔似的。


    氣氛很壓抑,就像古堡外麵黑壓壓的夜幕一樣,讓人幾乎要喘不過氣來,連向來鼓噪的鍾毓都難得地做個安靜的美男子。


    “根據我的專業判斷,還有剛才子晴的出血情況,她和孩子都不會有危險。隻要注意臥床休息,不要再動了胎氣就好了。”喬敬天突然出聲,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給大家解釋。


    他是這些人裏麵唯一的專業人士,他的說辭自然是最權威的,也是最可信的,這無疑是給大家吃了一顆定心丸。


    封奕然淡淡地瞥了喬敬天一眼,什麽都沒說,但是一切都盡在眼神的交流中了。


    老實說,喬敬天這樣的情敵還真是讓人恨不起來。明知道他對蕭子晴有感情,他也“賊心不死”,還特地為了蕭子晴而回到a市。可是人家什麽都沒做,也沒有破壞他的家庭,就隻是偶爾見麵的時候,毫不掩飾對蕭子晴的愛慕。


    難道就因為這樣,要去揍喬敬天一頓嗎?封大少也不是個蠻橫無理的人。


    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在某些方麵無法取代喬敬天在蕭子晴心目中的位置,比如專業學術。


    作為這麽多年的老同學,兩人都在各自的領域裏取得了不俗的成績,喬敬天也自然有他的過人之處,所以蕭子晴才會在遇到困難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想著要跟他說,聽聽他的意見。


    人的一生不可能除了另一半和家庭,就完全沒有其他的社交關係,更不可能沒有異性朋友,要蕭子晴把過往的記憶像粉筆字那樣全部抹去,是很不人道的。


    封奕然其實沒有什麽太多的要求,他隻想陪著蕭子晴一直走到生命的盡頭,從今往後都是彼此的唯一和最愛,那就滿足了。


    胡思亂想中,時間很快就過去了,當房門打開的時候,封奕然一個箭步就衝了過去。


    “搶救很及時,大人和孩子都沒事了,不過這幾天最好都不要下床,不能讓她著涼。”婦科醫生和顏悅色地對封奕然說。


    封大少用力地點了點頭:“謝謝!”


    話音剛落,他已經閃身進了房間,蕭子晴因為太過勞累,已經閉上眼睛沉沉睡去,壓根兒就不知道身旁還有人。


    拉過椅子坐在床邊,封奕然輕輕把貼在她額頭的濕發撥開,心中默默地說:乖寶,謝謝你!謝謝你挺過來了!


    他根本就不敢想象,如果蕭子晴或者孩子有個意外,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無論是誰有事,那對他來說都是不能承受之重。


    其他人都知道蕭子晴需要靜養,也沒有進來打擾,隻是在向婦科醫生問了一些情況後,都各自散去,唯有喬敬天走到了陽台。


    晚上的風很涼,這裏又地處山區,氣溫自然會比市區要低很多。他拉緊外套,點燃一根煙,任憑那夾帶著寒露的夜風吹過臉龐。


    猩紅的煙頭在夜色中忽明忽暗,就像喬敬天的心情一樣飄忽。


    他突然就茫然了。


    當初毅然辭去美國的高薪職務,執意要回國,是因為他知道蕭子晴就在那裏,否則他也不會目的這麽明確地到蕭子晴的醫院任職。


    很多事情,想的和聽說的是兩回事,而聽說的和親眼看到的,又是兩回事。豪門婚姻在很多人看來,就像是穿著華麗婚紗的新娘,看上去很美,真正幸不幸福,就隻有自己才清楚。


    喬敬天看過很多關於封奕然的介紹,無論什麽時候出現在媒體麵前,這個高大的男人總是冷著一張臉,酷酷的樣子,仿佛誰都不值得他浪費時間去搭理。


    高冷的霸道總裁一向如此,不是嗎?


    但是這樣的男人真的能給蕭子晴幸福,會對她好嗎?喬敬天一直都擔心,蕭子晴隻是看起來很幸福,甚至上次在法國和他們一家四口短暫地相處一天之後,喬敬天還固執地認為,那是封大少故意秀恩愛給他看。


    直到剛才,蕭子晴出事以後,封奕然那緊張的反應才打消了喬敬天那樣的想法。


    站在牆邊的時候,也許別人沒有留意,但喬敬天清楚地看到封奕然的手在顫抖,雖然封大少極力掩飾著。


    如果不是真的愛著蕭子晴,他又怎麽會擔心至此?還有那眼神,是騙不了人的。


    喬敬天對蕭子晴很了解,知道她看似清冷,實際上是個活得很隨性的人,這份隨性,哪怕在她走入婚姻之後還是得到了保護。


    封奕然從來不要求她做個賢妻良母,他們夫妻倆也很少共同出現在那些乏味的商業應酬活動上,因為蕭子晴不喜歡那樣的場合,所以封奕然也不勉強。


    以前曾經看過一句話,說男人如果真的很愛他的女人,會把她寵得無法無天,讓她像個孩子一樣的任性妄為。


    這一點,喬敬天就能清楚地從蕭子晴身上看到。


    她是幸福的,喬敬天很肯定。而給她帶來幸福的人,是那個叫封奕然的男子,不是他喬敬天。


    在最美好的年華錯過了彼此,時過境遷再回頭看看,原來他這輩子就隻愛過一個蕭子晴,其他女人根本就沒有闖入過他的心。


    現在才發現自己還深愛著她,是不是太晚了?她有美滿的家庭,有相愛的丈夫和可愛的孩子,一切看起來都是那麽的美好而圓滿。她的世界,喬敬天沒辦法走入。


    可這並不影響喬敬天對蕭子晴的愛,隻要是和她有關的事,他總會第一時間關注,並且積極地為她奔走忙碌,無怨無悔。


    喬敬天本來就不需要來歐洲,就算是顧念朋友的情分,他幫忙找到那位同行要到了新藥,已經算仁至義盡。但他還是來了。


    原因很簡單,來了就可以見到蕭子晴,還可以和她一起救治病人,這樣就多了很多和她相處的時間。正如那天到封家的別墅裏,兩人在工作室裏相對半天,雖然隻是在討論蕭子晴研製的護膚品,喬敬天仍然感激而滿足。


    他知道自己這樣的執著其實並不好,很有可能最終會把自己逼向崩潰的邊緣。


    但他就像中了毒一樣,不受控製地就想見到她,哪怕知道如今她的眼裏心裏都不再有自己的位置,哪怕這份愛如此的卑微。


    江月蓉曾經問過喬敬天,這樣拋卻一切地隻為蕭子晴回來,是不是一時衝動?將來會不會後悔?當時喬敬天笑著說,他並不是衝動之下做的決定。


    他隻是把想了很多年的事,終於付諸行動。


    當年他沒有向蕭子晴表白,是他的錯,這也讓他至今仍然後悔莫及。那一段無愛的婚姻,讓他毫無感覺地過了幾年的夫妻生活,也讓他看清了自己的心。


    勉強走到一起的兩個人,誰都不會快樂,更不會得到幸福。現在這樣,喬敬天覺得挺好。


    能和蕭子晴在同一個城市生活,抬頭就能看到同一片天空,偶爾運氣好的時候,還可以來一場偶遇,然後輕輕地道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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