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具屍體,四條人命,四名警察,同一時間,同一地點,全都被殺。


    這起案子在當天晚上便震驚整個京城的公安係統,當警局內的大批人馬匆匆趕到現場的時候,整個醫院再也沒辦法安靜了,所有值班的護士以及還在辦公室的大夫全被拉了出來。


    住院樓,搶救中心,裏裏外外圍滿了人,一條條橙紅色警戒線拉上,不少辦案人員都是和石飛同事很多年的朋友,一邊拍照一邊還落著淚。


    有人總說,這可能就是底層人士的悲哀,難免會被高層的鬥爭殃及自己。


    可是,說這種話的人多半忘了,很多時候命運就掌握在自己手中,若不是自己一心盼著揚名立萬太過貪婪參與到這件事情裏麵來,恐怕永遠不會有生命危險。


    世道太亂,低調為好。


    局長付一鳴親臨現場,黑著一張臉雙手背後,站在現場,雙目赤紅:“不管費多大力,一定要給我把凶手抓住,不惜一切代價,我他媽要親手斃了那個王八蛋。”


    來的人可不隻是付一鳴,分局內三名副局長,京城政法係統的一二把手、京城公安局的一二把手的全到齊了,一輛輛閃爍著警燈的警車停在外圍,一個個身穿白色警服的中年男子從裏麵出來。


    “老付,這到底怎麽回事兒?”


    說話的人是朝陽政法委的一把手方文海,年過半百,國字臉,濃眉大眼,很有威懾力,一進現場,便冷聲說道:“中午的時候我們就聽說你們抓獲了一名犯罪嫌疑人,我這還沒來得及給你打電話詢問,便聽到犯罪嫌疑人被你們打成重傷,送進了醫院,接著,半夜這四名警察被殺,到底怎麽回事兒?”


    “方書記,這……這裏麵的問題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


    付一鳴很清楚,原本抓獲李麟就是想讓這件事情低調處理,決不能鬧出太大動靜,知道人越少越好,可現在完全變了,而且事態已經擴展到自己根本沒辦法控製的地步。


    “廢話,我當然知道沒我想的那麽簡單,但現在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方文海漲紅著臉,他是政法係統的一把手政法委書記,腦袋上青筋暴出,指著李麟病房內的三具屍體,鏗鏘有力的怒吼道:“四條人命,而且全是我們公安係統的警察,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這意味你付一鳴就得扒掉這身官衣摘掉你腦袋上的烏紗帽,況且,就算你十個付一鳴又能換的會我們這些被害同誌的性命嘛?”


    “書記……我……我知道。”


    付一鳴腦袋上冷汗直冒,吞著唾沫,惴惴不安的回答:“現在已經這樣了,我嚴重懷疑李麟就是這次的幕後黑手,而且,很有可能凶手就是他。”


    “主觀臆斷,妄加猜測,這就是你一直以來辦案的方式方法嗎?”


    方文海氣不打一處來,雙手背後在走廊內來回踱步,狠狠喘了兩口氣說道:“三位同誌全部都死在李麟所在的病房,醫生剛剛說了,李麟剛做完開顱手術,你覺得一個腦袋上剛動過刀的人有能力殺人嗎?那他李麟是什麽?證據現在都沒有,這件事情我不管付一鳴葫蘆裏到底賣的什麽藥,如果不給我調查清楚,交上一份滿意的答卷,你就等著司法機關帶你走吧。”


    兩人正在談話間,這時,三名身穿警服男子從不遠處走來,隻是,他們的裝扮與普通警察不同,他們腦袋上扣著白色大簷帽,乍一看有點像交警。


    三人快步走到付一鳴和方文海麵前,為首的男子率先敬了個標準的禮:“方書記,副局長,您好,這件案子從今天開始由我們市公安廳刑偵局接手,我是刑偵總隊中隊長,陸良!”


    “陸隊長,怎麽回事兒?”方文海點點頭與男警察握了握手,問道。


    “因為影響太大,廳裏決定讓我們出手。”陸良回答道。


    方文海理解的應了一聲,朝已經轉移病房的李麟那邊看了看說道:“還有就是,我想知道這個叫李麟的到底是不是昨晚那名死者的凶手?”


    “現在不管是不是謀殺死者楚楚女孩的凶手,但我們這四名同誌的死亡,他都逃脫不了關係,起碼,在案子沒有查清之前,他沒辦法脫罪。”陸良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但是你要知道李麟是廣南黃州義安集團的董事長,也算是個公眾人物,如果不能妥善處理,這件事情的影響你應該知道?到時候不說上麵的壓力,就連社會輿論恐怕都不是我們控製的。”方文海擔心的問道。


    陸良點點頭,朝身後的兩人使了個眼神,兩人會意的眨了眨眼,接著,其中一人掏出一副手銬,走到了付一鳴麵前。


    “你們幹什麽?這是幹什麽?”付一鳴震驚的問道。


    “付一鳴,根據我們調查,李麟被抓是因為你一手操辦,現在牽連這麽多人,付局長,對不住了,在案子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也得跟我們走,配合調查。”陸良聲音冰冷的說道。


    “病人醒了,病人醒了……”


    他的話剛說完,另一邊,一名小護士的聲音從裏麵傳來,說激動臉上卻帶著有些害怕,說害怕,臉上卻洋溢著難以抑製的興奮。


    隻是,病人醒了,這四個字足夠讓人震驚的了。


    方文海一馬當先轉身走了過去,陸良也快步跟上,片刻後兩人都到了李麟所在的病房,推門而入,隻見李麟虛弱的躺在病床上,雙眼無神,嘴唇似乎因為缺水太厲害而出現幹裂。


    見門外來了兩名警察,李麟眼神朦朧的看了看他們,嘴角揚起,帶著一抹自嘲笑道:“怎麽?還沒打痛快嗎?現在換人了?”


    “打?是什麽意思?”陸良似乎還不清楚關於刑訊逼供的事情。


    “看你的警銜也不低,應該是刑偵總隊的吧?”


    李麟是軍人出身,對於公安係統的警銜肩章了如指掌,苦笑的咧咧嘴,指了指腦袋上被紗布包裹的傷口說道:“還看不出來嘛?我一直以為天子腳下,警察就算再怎麽著也應該不會刑訊逼供吧?可是現在我錯了,他們何止是刑訊逼供,簡直就是在殺人。”


    “李先生,我想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麽你知道嗎?”陸良卻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冷著臉逼問道。


    “難道不是發生了我被動手術嗎?否則我怎麽會躺在這裏?”李麟似乎根本不清楚死人的事情,長長呼了一口氣說道:“好手法啊,我原本以為我的命今晚就會交代在這裏了,沒想到我還能活下來,這打人的招式和力度還真不是一般新手能做出來的。”


    “打你的人已經死了,被殺了。”方文海倒是很直接,隻是說話的時候眼睛直盯盯的看著李麟,像是在等待著什麽,繼續說道:“就在你剛才的病房內。”


    李麟頓時眉頭皺緊,臉色刷的一下白了:“在我病房裏被殺的?”說著,還不忘看了看周圍。


    “不是這間病房。”方文海擰著眉頭說道:“李麟,你應該清楚殺警察是什麽罪,如果你想快點出去,最好把你聽到的看到的全部說出來的。”


    “全部說出來?”


    聞言,李麟有些愣愣的瞪大眼睛,但很快又咧嘴苦笑起來:“還真是一個好計謀,先是誣陷我李麟昨晚三點多謀殺一個叫楚楚的女孩兒,現在又在我的病房裏殺了人。兩位警察同誌,難道你們就不長腦子嗎?先說關於那個女孩楚楚的事情,他死的時候我完全不在現場,如果你們想要問我在哪裏,我可以告訴你們。一點半的時候我在和徐豐澤徐少在一起喝茶,然後我就回了我住的地方,地點就是柳婉琳的別墅,如果你們不清楚,或者不相信,可以去市交警大隊調取當晚的監控資料。”


    “那你為什麽之前不說?”陸良陰沉著臉問道。


    “之前不說?”李麟像聽到一個笑話一樣:“他們給過我說的機會嘛?他們上來就誣陷我為什麽殺人?一再逼問我殺人的原因,我不承認,然後幾個人對我拚命的打,擺明了就是要我李麟的命嘛。”


    很顯然,都知道這裏麵的水太深了,深到不是他們可以左右,深到陸良雖然剛接手這件案子,他就已經知道自己必須要蹚這趟渾水了。


    “行了,你先休息吧……”


    “陸隊長。”


    沒等陸良把話說完,方文海便拽著他從病房裏走了出來,待到病房門關上,兩人站在走廊裏才悄聲說道:“不管怎麽說,李麟關押的時間不能超過四十八小時,至少在我們沒有拿出他殺人的證據來。”


    “這件事情我說了不算。”陸良搖搖頭,再也沒了之前剛來到現場時候的意氣風發。


    “怎麽?你們想放人嗎?”


    就在這時,一名年過半百身穿白色警服的男子虎著臉從走廊遠處走了過來,雙手背後,一雙眼睛宛若刀子一樣給人十足的威懾感:“先是昨晚的一條人命,接著又是今天的三條人命,都在他李麟身邊發生的,不管他有多好的托辭多完美的證據,但至少他李麟想置身事外,也太不把我們警察放在眼裏了吧?”


    “包廳長。”


    見到來人,方文海、陸良以及整個走廊內的所有警察都猛地挺直了脊背,抬頭挺胸,接著說道:“您怎麽來了?”


    “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連公安部部長都被驚動了,我能不來嗎?我要是不來,指不定這京城還要發生什麽天大的事情呢。”包廳長全名包友德,年齡五十七,是個完全從基層民警爬上來的,當年參與破獲過的大案要案不計其數,在整個公安史上都是響當當的破案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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