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晉說完,用左手扛著火箭筒重新站起來了,回想著剛才那一炮的轟炸,再次調準角度。


    不過他這次沒有全部站起來,而是半蹲著,接著工事,將火箭筒抗在肩膀上,精準密度調準好了,一個拉動!


    轟!


    火熱的炮彈落在越野車旁邊,整個車身被的炸上天了,緊跟著,一顆狙擊彈橫穿過來,一槍解決掉對方那名看似為首的金發男子。


    瞬間,僅剩下的三人慌了,站在張晉旁邊一名衛兵咬著牙抬起步槍,瘋狂射擊。


    這一次,沒有了做碉堡的越野車,噗噗兩名男子當場就倒地身亡,僅剩下那名光頭男子,迅速舉起雙手,用英語喊著:“投降,投降!”


    “現在你特媽想到投降了?晚了!”


    張晉咬著牙狠狠說完,剛要舉起手槍射擊,突然不知道從哪兒飛來的一顆炸彈落在光頭男子頭頂上,刹那間,被炸成了空氣。


    頃刻間,所有的槍炮聲都停止了,整個世界仿佛安靜下來那般。


    沒有歡呼聲,張晉神情呆滯的丟掉槍支,任憑右手手腕的傷口血液滴落,低頭望著滿地的屍體,不知為何,喉嚨哽咽了。


    很快,數十輛大巴車停了下來,車門打開,呼呼啦啦的人群奔湧而下。


    為首的兩名青年軍人肩膀上扛著三顆星,匆匆跑到張晉麵前,當看清眼前的一切,呆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張口!


    “晉……晉哥,對不起,我……我們來晚了。”其中一名軍人緩緩摘下來帽子,低頭默哀。


    張晉的衣服已經爛的不成樣子,灰頭土臉的,自嘲的笑笑,搖著頭說道:“不怪你們,戰爭嗎,都是這樣,是我指揮不利!”


    說著,從兜裏摸索一遍沒找到想要的東西,旁邊一名衛兵眼疾手快,快速遞上來一根香煙,幫著給張晉點燃。


    劈裏啪啦火把燃燒的聲音,懸掛在天邊的殘陽如血,還活著的數百名義安雇傭軍的兄弟都摘掉了帽子。


    抬傷員的開始抬傷員,救治的救治。


    隻有張晉一個人靜靜坐在工事土壘上,讓一名衛生兵給自己傷口隨意包紮了兩下,看到有人想要把那些屍體抬走,他拒絕了:“先不要動,弄點火來,天黑了,我要在這兒守著他們。”


    死人,在戰場上沒有什麽可稀奇的。


    隻是,張晉第一次親眼目睹這一切,他怎麽也沒辦法接受。


    在一個公司內,一個領導的決策可以決定整個企業命運。同理,在一個軍隊裏麵,一個指揮官的部署能力,也決定著隊伍裏麵所有士兵的命運。


    忽然間,張晉想起來之前,李麟對自己說的那些話。


    或許,自己根本就不適合在這裏生存,自己當時為了逞強,讓本該屬於黑風的位置,自己要了,造就的結果就是這些無辜的兄弟做了代價。


    “晉哥,節哀吧。”


    剛才那名年輕軍人又點了根煙走上來,緩緩坐在張晉身邊:“來之前,李哥找我談過。”


    “找你談什麽?”張晉詫異的仰起頭。


    “李哥和風哥都是戰場上過來的,他們都找我說過,他們早就預料到了今天的情況,如果下一仗,我們打的漂亮點,和李哥預計的還差了些。”青年男子苦澀的笑笑。


    “什麽意思?”張晉眉頭皺的更緊了:“耗子,你他娘別跟老子賣關子,一次性把話說完。”


    叫耗子的青年點點頭:“李哥和風哥的意思都很明顯,你前幾仗肯定都會吃虧,他們做好了第二批部隊抵達的時間,如果我們這邊傷亡過半,李哥就會馬上部署第二批軍人趕來。”


    “來的再多也都是新兵蛋子,來這麽多有個屁用?”張晉氣的狠狠一把丟掉手裏的煙頭。


    “晉哥,你還是沒聽出來這話的重點。”耗子淡淡抽了口煙,望著屍橫遍野的戰場:“李哥說軍人的命運永遠決定在指揮官的手裏。死多少軍人都可以找,但培養出一個優秀的戰地指揮官,是很難的。”


    聞言,張晉幡然醒悟,瞪大了眼睛看向耗子。


    “就是這個意思!”


    耗子神秘笑著說道:“一將難求,士兵的生死是由指揮官決定,同樣,義安雇傭軍的命運也是指揮官的決定的。”


    明白了這個道理,張晉卻再次沮喪起來:“老子這段時間總以為戰場不過如此,來之前我們配備了那麽多新武器,難道還幹不過這邊的土匪?結果……嗬嗬……”


    “所以,我想說,晉哥,我們的方法不可取,閉關鍛煉,無論鍛煉程度多麽嚴重,多麽狠辣,和實戰比起來,也都沒用。”


    耗子邊說邊將煙頭掐滅,衝著對麵不遠處的一名男子揮了揮手說道:“盧瑞,過來。”


    緊接著,便看到那人匆匆朝這邊跑了過來,張晉抬眼打量著他,疑惑的問道:“耗子,什麽意思?”


    “晉哥,如果說指揮官相當於軍隊中的一把槍,那麽參謀就是槍裏麵的子彈了。”


    耗子狡黠的笑笑,起身一拍那名叫盧瑞男子的肩膀:“晉哥,他叫盧瑞,是我發現的一個苗子,這小子很會動腦子,而且精通兵法,隻可惜沒有當過兵,否則,這小子很有可能會被軍區留下,成為國家的了。”


    張晉詫異的也跟著站起身,背著雙手圍繞著盧瑞打量一番:“小子,哪兒的人啊?”


    “報告晉哥,我是華夏東山省的。”盧瑞嘿嘿一笑。


    “還尼瑪笑,剛才的戰場看到了嗎?害怕嗎?”張晉冷冷嗬斥道。


    “不怕,心疼。”盧瑞卻高揚著腦袋:“如果死的是敵人就好了。”


    “好小子,果然像東山省的人啊,都說東山好漢,還真是,看過水滸傳嗎?那可是就發生在你們東山省的事兒啊。”張晉似乎已經忘了剛才的悲傷,談笑風生的問道。


    “看過。”盧瑞恭敬的回答道。


    “哦,那你說說對他們怎麽評價?”張晉笑著問道。


    “一群流氓草寇而已,沒什麽可評價的,就算宋江領導的再精明,他們也就是山上土匪,根本不可能推翻大宋王朝。”盧瑞幹脆利索的說道。


    “喲,為什麽這麽說?”張晉來了興趣。


    “有勇無謀,那個什麽軍師吳用,也就是鄉下教書先生而已,給出的謀略不過是一些地痞流氓小打小鬧的事情,況且,他們根本就沒有和皇家的正規軍幹過,如果真的來了正規軍,梁山早就被踏平了。”


    盧瑞的話讓張晉哈哈一聲大笑,讚許的豎起大拇指:“好,如果你真行的話,以後做我身邊的參謀,怎麽樣?”


    “當然樂意了。”盧瑞興奮的說道。


    “記住了,無論做多大的軍官,軍紀都不能忘,就算你能耐再大,居功自傲,違反了軍紀,老子一樣槍斃你。”張晉恩威並重的訓斥著。


    “晉哥,我明白!”


    說完,張晉揮了揮手,讓盧瑞先回去,而後背著雙手看著他漸漸離開,點頭說道:“還算是個有血性的文人,隻怕,別就懂點理論,真上了戰場就尿褲子了。”


    “晉哥剛才是在試驗他?”耗子好像才反應過來。


    “對啊,一個參謀如果不是飽讀詩書,跟我談什麽計謀?我就是想問問他看過水滸嘛?如果他讚許這本書,崇拜裏麵的主人公,我直接就不需要了。”張晉促狹的一笑,一副老奸巨猾的樣子。


    “為什麽?”耗子都疑惑了:“水滸那麽出名,萬一他要是看的電視劇呢?現在水滸傳的那麽多,誰還看書啊?”


    “是書不是書都無所謂了,我主要是試試他的思想。”


    張晉又習慣的點了根煙,自從來到這地方,每天麵對的都是黃沙塵土還有就是隨時都有可能掉腦袋的風險,根本顧不上什麽保護身體之類的屁話了,重新坐下來說道:“看水滸的都是一群毛孩子,隻有毛孩子看起來才覺得血腥。精明的人都讚許三國。”


    “這……這也太片麵了吧?”耗子有些哭笑不得了:“現在稍微成熟點的人都明白這個道理。”


    “但剛才他說的那些想法,你想過嗎?”


    張晉一句話問的耗子愣住了,的確,自己雖然也不怎麽喜歡看水滸,但那些想法的確沒怎麽想過,苦笑的低下頭。


    “耗子,說點兄弟們的事情吧。”


    張晉收回了玩笑,目光重新看向那些躺在地上的屍體上:“雖然他們不是咱們來到非洲這片土地上死的第一個人,但這確實咱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戰。你想過怎麽處理他們嗎?”


    “不是送回國嗎?”耗子一愣。


    來之前就說過,義安雇傭軍的兄弟無論生死,都要送回來,絕不會埋骨異國他鄉。


    張晉卻搖搖頭,重重歎了口氣:“我想讓他們永遠陪著我們,把他們的骨灰盒帶在身邊,我們參加的每一戰都要讓他們看到,因為他們,我們才認識戰爭,我們成長的代價也是他們換來的。”


    耗子沉默了!


    他不怎麽讚同張晉這種任性不理智的做法,在戰場上,一旦開戰,自己的生命都是個危險,誰還顧得上這些骨灰盒。


    情懷這東西,在這裏,就是個致命武器,隨時都會要了自己腦袋。


    “怎麽?你不同意?”見耗子不說話,張晉似乎看出來了什麽。


    耗子苦澀一笑,沒有隱藏,較為含蓄的點點頭:“晉哥,還是送他們回家吧,我想給李哥他們申請一下,為義安雇傭軍建一塊烈士陵園,專門埋葬所有犧牲的兄弟,這樣他們回去之後,不會那麽孤單。”


    “是個好主意。”


    張晉讚許的應了一聲,起身說道:“走吧,天黑了,通知所有兄弟,送他們一最後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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