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商征北軍帥帳。


    聞仲趴在案上,雙手不停地移動比劃,推演著即將來自犬戎的各種反應。大軍在戰略上已經占據主動,小小犬戎,翻不起什麽大浪。唯一可慮者,便是隱藏在犬戎族中的修行者。以聞仲的修為,自然能夠隱隱推算到一些。


    想到這裏,聞仲回頭看看了身旁不遠處悠哉遊哉喝著酒的陸壓,心中一凜,始終不能相信師叔隻是出來散散心的說法。若是論算計,自家那位老師怕是僅在鴻鈞道祖之下,此番著師叔前來,莫不是相助與我?


    “師叔,您老人家前來,老師可有什麽交代?”聞仲心中有疑,又不敢直接指著陸壓的鼻子說他撒謊,隻能旁敲側擊。


    “不是已經把墨麒麟給你了嗎?”陸壓本是耷拉著的眼皮一翻,白了他一眼,沒好氣道:“怎麽,難道師叔還會吞了你的好處不成?”


    聞仲額頭一滴冷汗流下,連連擺手道:“弟子不敢……不敢……”


    陸壓悶哼一聲,不再搭理聞仲,又自顧自地享用美酒。聞仲虛抹一把額頭,暗自噓出一口冷氣。


    正在此時,帳外探馬疾步入內,跪地道:“啟稟大帥,犬戎王盡起精銳大軍二十萬,往我大營方向殺來,離我軍相去百裏之地。”


    “嗯,你且下去休息。”聞仲揮退傳令兵,吩咐左右親兵道:“傳本帥將令,召眾將前來議事。”


    不過盞茶功夫,李靖、黃滾、魔家四將、黃飛虎等人相繼而來。待眾將參謁,聞仲起身說道:“前方探馬來報,犬戎王率二十萬大軍,已在百裏開外。”


    “聽大帥將令。”眾將頓時興奮起來。出列齊聲抱拳應和。個個磨掌擦拳,隻等大戰一場。


    軍心可用……聞仲暗暗點頭。抽出一支令箭。喝道:“黃飛虎”


    “末將在”黃飛虎大是歡喜,不想這第一支令箭,卻是落到了自己頭上,莫不是先鋒?正誹腹間,隻聽得聞仲說道:“你即刻前往左路軍魯雄將軍處,傳本帥將令,著他們依原計劃行事,不得貪功冒進”


    黃飛虎心中咯噔一聲,稚氣的臉上滿是失望,剛想要說些什麽。標記1對上聞仲威嚴的眼神,頓時啞然。更何況,還有老爹黃滾有意無意飛來的眼鏢,當下上前接令道:“末將遵命。”


    聞仲點點頭,複又開口道:“其餘眾將,各守本營。夜間崗哨巡查,不得怠慢,嚴防敵軍襲營。待來日賊兵至此,隨本帥殺敵。”


    “諾”帳中諸將轟然應下。


    次日,犬戎大軍抵達。離商軍大營五裏處紮下營寨。立即派出使節前來下書,一路趾高氣昂,不如聞仲帥帳。


    來人掃一眼帥帳,從眾將麵上一掃而過,似乎絲毫不將眾人放在欣賞。而後直視高高在上的聞仲,也不見禮,張開手中卷軸宣讀:“犬戎大王姬,字諭商軍主將。爾等南朝。不自量力,罔起刀兵,興師來犯。今本王親提二十萬大軍前來,還不歸降,更待何時?本王念閣下英才。定當重用。切勿自誤”念畢,將手中詔書隨手交給一旁的親兵。直視聞仲,神色倨傲之極。


    “狂妄!!”帳中主將怒氣衝霄,齊齊暴喝出聲。尤其是魔家四兄弟,暴起的聲浪直欲將帳頂掀翻。當下便要衝上前去,將使節撕成碎片。


    聞仲壓下暴怒地眾將,淡淡望著下方傲然而立的犬戎使節,眼中閃過淡淡地欣賞,一手捏著詔書掂兩下,微笑道:“閣下氣度不凡,想來貴上遣你來此,想來不是為了這份可笑地東西吧?”說著,聞仲隨手將之丟到地上,不屑一顧。


    “你日後可莫要後悔……”犬戎使節怒氣勃發,當下麵色一沉,又從袖中取出一封東西,喝道:“此乃戰表,敵將接穩了。”


    一旁自有親兵接過,呈上與聞仲過目。聞仲淡淡掃過一邊,提起筆來,在上麵寫下兩個大字,力透紙背:“明日”而後,將戰書擲回給犬戎使節,啪地一聲,正砸在他臉上。看似輕飄飄地不著力,卻不容他躲開,在半邊臉上留下了清晰可見你地紅印。


    “哈哈哈哈……”帳中諸將紛紛大笑出聲,盡情發泄著方才心中的悶氣。


    犬戎使節心中大怒,戟指喝罵道:“南蠻不失禮數,來日階下之囚,本王……本人自當一一奉還。”


    黃滾出列抱拳道:“大帥,小兒之輩無禮之極,末將請斬其首懸於轅門示眾。”魔家四兄弟紛紛出言附和,便要召喚親兵。


    那使節臉色一青,心中懼意升起,望向帥位。聞仲緩緩搖頭道:“黃將軍息怒,兩國相爭,不斬來使。我天朝大軍,無需與一犬戎小兒計較。”


    方才略略放心些,耳邊又傳來聞仲的聲音:“不過……死罪可免,獲罪難逃。來人,割去此人一耳,轟將出去,以為警戒。”


    “大帥英明”魔家四將齊聲讚頌,斥退一眾衛士。小雞般架起那犬戎使節,便要拉去帳外親自操刀,以解胸中怒氣。


    那使節一手捂著右耳處,掩不住鮮血滴落,帶著鼻青臉腫,拔馬飛奔回己方營寨。進得王帳,將戰書遞給犬戎王,伏地哭訴道:“父王,為兒臣做主啊。那些南蠻子辱兒臣至此,分明不將我犬戎和父王你放在眼裏。”


    犬戎王看著悲戚的兒子,滿臉怒容,一把將戰書捏爛。此子排行第二,勇武過人,又膽氣過人,否則也不敢隻身如營寨,故而深受他和族中老人寵愛。如今卻被人割去耳朵,還作這女子形狀,心中愈發憤怒,一腳將將他踹開,喝道:“哭什麽?!若又本事,明日戰陣之上,自有報仇的機會。”


    二王子這才收起戚容,拳頭上青筋暴起,捏地咯咯作響,咬牙切齒道:“明日……定要他們死無葬身之地”


    宛如寒風刮過眾人心頭,帳中諸將無不感受到其中的恨意,齊齊出列喝道:“我等誓將南蠻小兒斬於馬下,為二王子報仇。”


    犬戎王將個人反應收在眼底,微微頷首,也注意到了完全沒有反應的幾人。共有五人不曾出聲附和,一是立在身後那名壯碩青年,沉穩如山嶽。周身氣息陰冷,麵色木然,似乎絲毫不將這些放在心上。


    不愧是老祖宗親傳哪……犬戎王搖了搖頭,又將眼神飄向盤膝坐在大帳一角的四個黑衣人,被鬥篷遮掩著,看不清眉目。隻是周身陰冷詭異的氣息,更甚於身後那出自老祖親傳的壯碩青年。


    翌日。


    兩軍三十餘萬人馬,除去各自留守部隊,雙方幾十萬大軍便在這草原之上擺開陣勢,相互對峙,黑壓壓望不到邊際。大軍兵器林立,初升金烏地照耀下,反射出無數點光芒。


    兩軍主帥搖搖相對,各自無語。二王子打馬來到犬戎王身邊,抱拳道:“父王,容孩兒先行挑戰。”


    犬戎王知道兒子報仇心切,當下頷首道:“去吧,切勿大意”話說到一半二王子便已經拍馬出陣,手中長槍直指對方帥旗下,厲聲喝道:“聞仲鼠輩,速速出來受死”


    聞仲絲毫不為所動,麵色沉靜如水,眸子裏盡是不屑。一旁魔禮青大怒,上前請命道:“大帥,容末將出去,教訓教訓這等黃口小兒。”


    其餘眾將也紛紛請戰。聞仲嗤笑一聲,不屑道:“此等小兒之輩,何勞眾位將軍如此重視?魔禮青將軍,既是你先請戰,便煩勞你去教訓教訓這一隻耳吧。”


    “一隻耳?哈哈哈哈……”魔禮青見聞仲說得有趣,放聲長笑,手提黃金巨杵,一拍**肥馬行到場中,沉聲傲然喝道:“一隻耳小兒,你家魔禮青爺爺在此,還不速速前來送死?!”


    犬戎二王子聞言氣血直衝腦門,口中哇哇怪叫著,舞槍直取魔禮青。這二王子勇力過人,也是犬戎軍中一員猛將,犬戎將士齊聲鼓噪喝彩。陣中犬戎王身邊一人卻是深深皺起了眉頭,暗道一聲不妙,身形一閃,化作一道淡淡的灰影往場中掠去。


    魔禮青手提大杵,不動如山嶽,淡淡望向衝來的“一隻耳”,眼中不帶半分感情,似乎……那是一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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