郊區的一棟名宅。


    建於上世紀八十年代,至今雖然時間長遠,可保護的很好,瓦片都沒有脫落的地方。


    大廳,放著一個圓桌,圓桌上有二個五十多歲的老人正吃著飯。


    小蔥拌豆腐,素炒絲瓜。


    聽聞敲門聲,麵麵相覷,婦人放下手中的碗筷,起身,腳步遲滯償。


    打開門,看到來訪者,麵露訝色,嘴角一動,呆愣了好幾秒才道,“你來了,進來坐吧。”


    “打擾了。”上官成壓製內心的翻湧,平靜的道了句攖。


    他後麵跟著頹廢的上官浩,再道士姚林。


    二位老人看到上官浩,更是驚訝的緩不過神來,那麽陽光帥氣的男孩,如今怎成了這般模樣。想開口詢問,又噤聲了,他們不敢多問什麽,內心一直以來的愧疚泛濫成河。


    姚林掃視了下大廳,率先道,“我是道士,上官浩身邊跟著一個女鬼,我懷疑是你們女兒。”


    姚林說的太過直白,二位老人震驚的手都在微微顫抖。接著又道,“上官公子現在失聲,受驚訝過度,都快人不人鬼不鬼。我們來的目的就是化解他們之間的糾葛,人鬼殊途。”


    婦人跌坐在木凳上,喃喃低語,“碗兒連一個夢都不願托給我,是我害了她,是我的過失,是我對不起她。”


    “碗兒真的不是單純的自殺?”上官成道。


    婦人抹了抹眼角的淚水,愧疚道,“當我們知道碗兒和阿浩的事時,是堅決反對的,門不當戶不對,以後碗兒肯定抬不起頭來。所以,請了媒人幫碗人物色相親對象。可是。。。可是,碗兒相親回來就默不作聲,嘴裏一直嚷嚷著對不起阿浩。我們倆農忙,也沒在意,沒想到。。。沒想到當天下午,碗兒就臥軌自殺了。後來我們才了解,碗兒相親吃飯時,被那個男人在飲料裏放了藥,吃了飯就直接去開房。我們也鬧啊,媒人根本不管,說隻管介紹,對方也是個實誠人,做出那種事也非常的震驚。最終。。。最終,碗兒死了,連個說法都沒得到。”婦人說完,全身都開始顫抖,碗兒是他們唯一的女兒,他們就是希望她找個同等條件的,平平靜靜,安安穩穩一輩子。


    上官成啞然,沒想到結果竟然是這樣,碗兒自殺之後,阿浩有來過,在翻看碗兒手機時,有看到過一段視頻。


    難道那個視頻是那個男人拍的?他們開房的自拍視頻?這得有多變態?讓一個女孩子牢記這種恥辱。


    當時,阿浩回來之後就悶不作聲,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吃不喝,他也是勸解了好久,阿浩才打開房門,重新恢複正常生活的。


    碗兒那個女孩,也徹底從他們倆父子的世界消失。


    “今天晚上我要做一場法事超度。”姚林聽的很平靜,沒有一絲一毫波瀾。


    失聲的上官浩,眼角濕潤的溢著晶瑩的淚花。


    “上官先生,你必須時刻看著令公子,不能出你視線半步,尤其是一入夜。”


    上官成認真的點點頭。


    “倆位長輩,你們去買一些冥幣之類的,還有準備碗兒生前用過的東西,白色的蠟燭必須要。”


    “好的。”倆位老人頻頻點頭。


    死者已逝,能夠被超度,是最好不過的事情。


    “碗兒去世後,她的房間一直保留著,裏麵都沒動過,你們想去看都可以。”婦人說完,看了眼一旁的上官浩。


    上官浩的雙眸掠過一絲淚花,朦朧著他的視線。


    他微微點頭,這是他的心結。


    ***


    入夜,郊區一片靜謐。


    唯有一處名宅,院裏火花四起,一些被焚燒的衣物。大廳裏是點燃的白色蠟燭,所有人安靜的立在一側,心跳隨著火亮的跳躍撲閃著。


    姚林站在白色蠟燭中間,手持木劍,口中喃喃自語。


    不久,白光中出現一個女孩的身影,被長皮遮蓋的臉頰,全身隱隱約約,就如蠟燭一點完,她就會立馬消失的。


    女孩抬起頭,被遮住的臉頰清晰起來。


    瓜子臉,五官精致,當眸光觸及到立在一側的二位老人時,幽怨和尊重開始掙紮。


    二位老人撲通跪在地上,淚眼朦朧。


    悲泣的看著燭光中的女孩。


    “碗兒。。。我的碗兒,都是媽害了你,是媽對不起你。”婦人捶胸頓足,傷心絕望,淚水啪嗒啪嗒往下掉,落在水泥地麵,稀釋著薄如風吹的灰塵。


    “老伴,別。。。別打擾到道長做法。”五旬男子也抹了下眼角,一把扶住婦人的手臂。


    女孩的眼眶也噙著閃閃的淚光,緊緊咬著下唇,自己父母在自己麵前落淚,那些幽怨被淚水衝散,她到底還是愛著她的父母,她也不忍心父母傷心絕望。


    張口嘴想說點什麽,硬是一個字也發不出。


    姚林嘴角一直在默念著,微閉的雙眸睜開。


    對著女孩淡淡道,“不離開燭光,你有一刻鍾時間。”說完,又轉向一側的眾人,“各五分鍾。”


    他的意思是上官浩五分鍾,二位老人五分鍾時間。


    大家一致點頭。


    二位老人起身,往後退了幾步,示意把時間先給上官浩。


    上官浩蒼白的臉上閃過一絲痛苦,那是他最愛的女孩,如今站在自己的麵前卻是陰陽相隔,“碗兒,你一直是我愛過的女孩。”


    女孩微微一愣,又有些些釋懷,她何嚐不知人鬼殊途,可自從遇到了李離,被李離無意釋放出來之後,她隻有一個念頭,就是想看看上官浩,沒想到一看,便一發不可收拾,總是看不夠,總是心心念念不想離去。


    “我的心結解了,碗兒你的呢?”


    碗兒眸子一滯,緩了緩,才微微點頭。


    能見一麵,還有看到父母五十多歲竟然白發蒼蒼,叫她如何不放下。


    “下輩子別做傻事了,下輩子我會盡我所有保護你,我們。。。。下輩子見。”


    碗兒淚眼模糊,下輩子見,她在心中喃喃自語。


    白色的燭光一點一點變弱,在二位老人相擁而泣時,碗兒的身影漸漸模糊,最終消失在燭光之中。


    碗兒被姚林順利超度。


    也幸好碗兒沒有什麽怨氣,很順從的接受這次超度。


    “真的謝謝你道長,我們。。。我們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二位老人多次向姚林道謝。


    姚林眉頭皺成一個川字,無語的走到大門口,一個人仰視浩瀚夜色,誰都不知道他在想什麽。


    上官浩坐在碗兒的房間,以往的一切又曆曆在目,“碗兒。。。”


    站在門口的上官成久久的震驚,“阿浩,你。。。你能出聲了,能正常說話了?”


    “爸。”


    這一聲清晰無比,上官浩的失語症好了。


    上官成難掩激動,就那樣直直的凝視著自己的兒子。


    ***


    一下午沒有等到陳玲來,短信不回,手機關機。


    打到陳玲家裏,陳玲的媽媽說陳玲去了姥姥家。


    現在,晚上十點,沒有一絲睡意,同學群裏又熱鬧的開始撕逼,陳玲的出不出現,對於他們沒有任何關聯。興致不減,牛逼照吹,勾搭依舊。


    大晚上的又不敢出門,怕找到陳玲,反而會害了她。


    以現在的陣勢,無論我去哪裏,總會有各種各樣的鬼出現。我也納了悶了,自殺事件是結束了,沒有在我麵前發生了。可,這總是冒出的鬼是幾個意思?


    想詢問龍冥,自從昨晚在百貨商場見麵之後,他就沒有出現過。


    筆記本打開試過,根本就找不到那張墓穴圖片。他消失了,就像他從來沒有在我生活中出現過,一幹二淨。


    老媽和外婆又把家裏裝飾了一翻,大廳的電視牆上有二把桃木劍,廚房旁邊的格子櫃上放了一尊佛像。大門口掛了一個八卦鏡,我窗戶上放了由幾串佛珠串成的風鈴,還有每個抽屜裏都放上一個平安符。


    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我平躺到床上,轉輾難眠,索性拿起手機,開始玩起了鬥地主,這是我唯一會玩的遊戲,技術還不賴。


    十一點還是沒有睡意,我撥通小美的電話。


    那頭震耳欲聾的dj,及嗨的氣氛,小美大聲道問我要不要去酒吧。


    一向中規中矩的小美,竟然也去泡吧了。


    一會又是小梅的聲音,酒也喝的很嗨,說話舌頭都打結,還指望她們去找陳玲,壓根就是指望不上。徒留我一個人呆在房間幹著急。


    迷迷糊糊,到了淩晨三四點才睡著。


    早晨,晨光從窗戶隱入,淡淡的灑落在涼席上,窗外樹上的小鳥嘰嘰喳喳的叫個不停,時不時還是幾聲狗叫聲,小朋友的嬉鬧銀鈴般柔軟著耳膜,這感覺甚好。


    我關上空調,打開窗戶,窗台上放著一張紙條,還用一個小石子壓住,以防被風吹走。


    “任何事別出門,今天是七月十四,鬼門大開。切記。”落款是一個冥字。


    龍冥來過這裏?


    今天七月十四了?難怪這二天老媽和外婆不見人影,是去準備什麽嗎?鬼門大開。想想驚的一身冷汗,剛打開的窗戶連忙關上。


    整個人又坐回床上,把下巴埋進兩腿之間。餘眼瞄到放在床頭櫃的手機,伸手,滑開,沒有陳玲的電話或短信。


    我又撥了過去,還是關機。


    最終還是打通小美的電話,小美濃濃的鼻音,含糊清清的嗯了聲,我說陳玲失戀了,現在電話也打不通,隻知道去了姥姥家,麻煩她去找找,別出什麽叉子,失戀是最脆弱最需要安慰的。還囑咐她帶上充電寶,昨晚酒吧嗨了一晚上,肯定手機要沒電了。


    最後小美道了句,“阿離,你怪怪的。我一直想問一個問題,為什麽你晚上從不出門,還有,陳玲是你最好的朋友,為什麽自己不去找?”


    我被問的啞口無言,匆匆掛了電話。


    如果我撐不過這個七月,告訴她們那麽多隻會徒增恐懼罷了。如果我撐過了這個七月,龍冥兌現了他的承諾,以後沒有鬼的糾纏,我活的正常。更沒有必須告訴她們我能見到鬼這件事情。想來,小梅也沒有去說破,這樣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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