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懷青端著茶盞上前,見著自家姑娘愣神,小聲叫道。


    “方才老太太派人傳話過來,說是下午帶姑娘們去禪室聽慧明大師講經。”


    傅沅聽了,回過神來,微微頷首,伸手接過她手中的茶盞。


    隻喝了幾口,就聽得外頭一陣腳步聲,卻是見著三姐姐傅珺從門外進來。


    傅沅放下手中的茶盞,笑著道:“你怎麽過來了,不在祖母跟前兒陪著?”


    傅珺聽著這話,隻搖了搖頭,直言道:“祖母心情不好,我可不敢在跟前兒礙眼討嫌,隻能到你這兒來躲躲了,妹妹可別趕我。”


    傅沅聽著這話,抿嘴一笑,看了傅珺一眼,出聲道:“姐姐看起來,氣色倒是好上許多了。”


    傅珺聽了,愣了一下,才輕歎了口氣,朝傅沅道謝道:“多虧妹妹那日提點,沒叫祖母厭了我,前些日子,我真是魔障了,如今想來還後怕得很。”


    傅沅笑了笑:“姐姐放心,有祖母在,姐姐定能有一門好親事。”


    傅沅的話音剛落,傅珺就不自在低下了頭,臉上露出幾分紅暈來。


    傅沅見著,心中一頓,欣喜道:“莫不是祖母和姐姐說什麽了?”


    傅珺看了站在那裏的懷青一眼,伸手就要捂住傅沅的嘴:“我的好妹妹,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你去。”


    在傅沅的注視下,傅珺抬起頭來,遲疑了一下才小聲道:“昨個兒祖母問我,可曾見過戶部尚書府的施夫人,他家的二公子也到了議親的時候。”


    傅沅一聽,心中有些詫異,點了點頭。


    傅珺卻是猜出她心中的想法,解釋道:“那二公子本是府中姨娘所出,隻是那姨娘生產的時候大出血當日就沒了,便自小養在嫡母施夫人跟前兒,聽說施夫人對他當親生的一般。”


    “那施夫人我曾見過一回,性子溫和,並不是那些不好相與的。”


    聽著這話,傅沅才明白了幾分。


    若真是如此,三姐姐嫁過去,倒也不錯。


    “若真如祖母說的一般,三姐姐也有了個好去處,也不知哪日能見上姐夫一麵。”傅沅莞爾一笑,打趣道。


    傅珺臉一紅,佯裝惱怒:“妹妹不知羞,我告訴祖母去。”


    傅珺說著,看著傅沅看她的眼神,愈發臉紅了,隻開口道:“這事兒我隻告訴妹妹,妹妹可要替我瞞著,別叫人知道了。”


    經過上回永嘉伯府的事情,傅珺再不想叫旁人知道了,若是沒成,也叫滿府的人跟著看了笑話。


    傅沅知道她心中的顧忌,點頭應了下來。


    兩人喝了幾口茶,可巧到了晌午用飯的時辰,傅沅便留了傅珺一塊兒用了飯。


    等到用完飯後,兩人一起去了老太太所住的西廂房。


    傅沅和傅珺進去的時候,周老太太也才剛用完午膳,正坐在軟榻上喝著茶。


    見著二人進來,放下手中的茶盞,臉上露出幾分笑意來。


    “我就知道,你一準兒是去了沅丫頭屋裏。”周老太太說著,指了指一旁的繡墩,叫二人坐了下來。


    傅沅她們謝過,這才上前落座。


    剛一坐下,就聽老太太說起下午要去禪室聽經的事情來。


    “一會兒你們都跟著去,能聽懂一些,往後做事也能得幾分助益。”


    傅沅她們點頭應了下來,這時門外有丫鬟進來回稟,說是二姑娘和五姑娘過來給老太太請安了。


    老太太聽了,便叫人將二人領了進來。


    “孫女兒給祖母請安。”


    “嗯,都坐吧。”


    “可用過飯了?”


    “用過了,我叫人去後山摘了些桑果,拿來給祖母嚐嚐。”傅萱說著,轉身接過丫鬟手中的食盒,上前幾步放在軟榻上的小方桌上。


    老太太聞言,笑著將食盒打開,裏頭放著一個精致的碟子,裝了滿滿一碟子桑果。


    紫紅的桑果發出清甜的果香來,老太太叫人拿了小碟子來,給傅沅她們幾個分著吃了。


    “二姐怎麽知道這後山有桑果,還叫人摘了來?”傅珺開口問道。


    “我不知道,可閔嬤嬤這些年時常陪著祖母來這普福寺,今早聽閔嬤嬤說了起來,我就叫人去摘了。”


    眾人吃過桑果,又漱口淨手之後,陪著老太太說了會兒話,就到了慧遠大師講經的時辰,便一起出了後院,去了寺廟前院的禪室。


    普福寺香客諸多,傅沅她們陪著老太太前去的時候,門口已經聚集了好些人,好在山上清涼,雖然人多,眾人也都是低語幾句,所以也不覺著吵鬧。


    等了好一會兒,才聽得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身著灰色僧衣,脖子上掛著一串佛珠的小和尚從裏頭出來,對著諸位香客道:“各位施主,請隨我來。”


    說完,小和尚雙手合十行了個禮,便走在前麵帶領周老太太等人進了禪房。


    禪房裏幽靜空曠,潔淨簡單,正麵的牆上,掛著一個大大的“禪”字。青色的大理石鋪地,幹淨的能照出人影來,走上去,腳下便有了幾分涼意。


    地上擺放著十幾個蒲團,麵前的香案上擺著四個香爐,檀香入鼻,給人一種佛門幽深的氣息。


    慧遠大師已經過了七十,額頭和脖頸處都有許多皺紋,隻是給人的感覺卻很矍鑠,目光明亮中帶著慈悲。身上穿著一身淡黃色的僧袍,質地輕薄,卻並不閃亮,看在眼中叫人覺出一種歲月的痕跡。


    聽著慧遠大師穿透力極強的聲音,傅沅的心也滿滿靜了下來,真的融入了佛學之中。


    坐在一旁的傅珍瞧著傅沅這個樣子,不屑地撇了撇嘴,覺著她是裝模作樣,專門為了討老太太喜歡。


    不然,哪裏能真的聽進去。


    過了一個多時辰,慧遠大師才講完了經書,離開禪室。


    等到眾人陸續散去,傅沅也從蒲團上站起身來,又扶著老太太起來。


    許是坐得太久,腿有些麻木發疼,直到扶著老太太出了禪室,都沒有好轉過來。


    老太太知道她們小姑娘家一下午定是憋悶壞了,隻吩咐道:“別陪著我了,去寺廟各處轉轉吧,來了一日也該散散心了。”


    說著,對著候在外頭的幾個丫鬟吩咐道:“伺候好你們家姑娘。”


    “是。”幾個丫鬟聽著老太太的吩咐,福了福身子應了聲是。


    “叫她們去吧,我還是陪著您回去,正好我也有些累了。”傅珺上前一步,挽著老太太的胳膊道。


    老太太知道她的孝心,笑著應了下來:“也好,你也是個不愛動的,就隨我回去吧。”


    說著,老太太就和傅珺朝後院的方向去了。


    傅珍上前一步,意味深長道:“三姐姐如今,是愈發得祖母喜歡了,我想這也多虧了四姐你。”


    傅沅早已聽習慣了她的話,聽著這話,隻轉頭看了她一眼,道:“你可要和我一塊兒走走。”


    傅珍見她根本就將她的話聽進去,猶如一拳頭打在棉花上,心裏萬分的憋屈,隻搖了搖頭,對著一旁的二姑娘傅萱道:“那邊熱鬧得很,二姐陪我過去看看吧。”


    傅萱張了張嘴,想說什麽,見著傅沅對著她搖了搖頭,就應了下來,跟著傅珍一塊兒走了,身後的丫鬟見著,忙跟著上去。


    “姑娘,咱們也四處走走吧,奴婢聽說這普福寺有好些景致值得一看。”


    傅沅聽著這話,笑著對懷青點了點頭:“走吧。”


    來的時候,傅沅已經問過萬嬤嬤,知道這普福寺裏著名的有三景,“出木池”、“聰慧泉”、和“六朝鬆。”而其中,以“六朝鬆”最為出名。


    傅沅和懷青去過出木池和聰明泉,便在小沙彌的指引下,到了後山的三笑堂前,堂前種著古鬆一棵,虯枝盤結、樹影婆娑,便是著名的“六朝鬆”了。


    傳說此鬆為明悟大師親手所植,本名為“羅漢鬆”,此鬆頗具靈性,幾度枯榮皆與寺廟息息相關,寺興樹則榮,寺衰樹則枯。


    如今普福寺香火旺盛,這鬆柏枝葉茂盛、生機勃勃。站在這顆高大挺拔的古鬆之下,抬起頭,似乎一眼看不到蔚藍的天空,隻有一絲絲的陽光從纖細鬆針的孔隙中投下一個個小圓點,風吹過,鬆針“嘩啦啦”響動起來,圓點也隨之晃動。


    傅沅正抬頭看著,感受著鬆樹下的陰涼,便聽得吱呀一聲,三笑堂的門被人打開了,隨即兩個男子從裏頭走出來,其中一個,正是多日沒見的宋淮硯。


    傅沅一時愣在那裏,直到他走到她的麵前,才回過神來,嘴不自覺問出一句話來:“你怎麽在這裏?”


    剛一問完,才覺著這話問的唐突。


    麵前的人卻是勾了勾嘴角,開口道:“這寺廟姑娘能來,為何我來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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