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沅察覺到崔氏看到自己時候那一瞬間的詫異,也覺著有些不解。


    她是頭一回見到崔氏,她為何這樣驚訝?


    不等傅沅想明白,崔氏就笑著開口道:“這是府裏的四姑娘吧,怎麽以前從沒進宮過,妾身隻見平淑郡主帶著五姑娘一塊兒進宮。”


    崔氏說著,對著傅婭道:“姐姐若沒什麽別的吩咐,那妾身就先告退了,灶上還煲著粥等殿下一會兒回宮用呢。”


    聽著崔氏的話,傅婭臉色微微變了變,點了點頭,開口道:“下去吧。”


    看著崔氏福身退下,傅婭的臉色陰沉下來,雖然之前老太太的話已經叫她明白了自己處境,可這會兒她還是覺著很是難堪。尤其,叫傅沅和傅珍兩個妹妹見著了她的難堪。


    老太太看了傅婭一眼,輕輕歎了口氣,將話題轉移開來,又陪著傅婭說了一會兒話。


    午膳是在祥和宮用的,等到用完午膳後,老太太說是礙著宮中規矩,不好久留,怕惹來閑話,便起身告辭。


    從宮裏出來,坐到回府的馬車上,一路上老太太一句話都沒說,傅沅和傅珍也沒敢開口,怕惹老太太生氣。


    就這樣快到傍晚的時候,馬車才在宣寧侯府的門前停了下來。


    早有婆子等在那裏,見著馬車停下,便扶著老太太和兩位姑娘下了馬車,行至垂花門,老太太對著傅沅和傅珍吩咐道:“都回去歇著吧,累了有一天了,不必過來了。”


    傅沅和傅珍聽了,應了下來,目送嬤嬤扶著老太太走開後,這才轉過身來。


    “虧得是大姐姐進了宮,這若換了旁人,過的是好還是不好,這人一嫁出去,祖母哪裏還會跟著這般擔心。”


    “所以我覺著,大姐姐在這點兒上,也是很有福氣的,至少在祖母眼中,四姐姐不如大姐姐重要。”


    傅珍說完這話,不等傅沅開口,就轉身離開了。


    傅沅挑了挑眉,心中愈發認定了在普福寺,傅珍定是聽到了些什麽,不然也不會三番五次說出這些意味深長的話來。


    等到回了蕙蘭院,萬嬤嬤見著自家姑娘回來,不免問起她進宮的情形來。


    傅沅將祥和宮的事情說了出來,萬嬤嬤聽了,帶著幾分感慨道:“崔氏宮女出身能寵冠東宮,又在太子妃薑氏的打壓下誕下了景陽公主,可見是個厲害的。”


    “隻是,未免也太霸道了些,可見是被太子殿下的恩寵迷了眼。”


    聽萬嬤嬤這麽說,傅沅詫異地抬起頭來,問道:“嬤嬤的意思,是說大姐姐能鬥得過崔氏去?這崔氏如此羞辱大姐姐,往後會自食其果?”


    不僅是傅沅不理解,一旁的懷青也不解的開口問道:“奴婢聽姑娘方才那番話,大姑娘如今的處境可不好,如何能翻身,壓得過崔氏去。”


    更別說崔氏還生了景陽公主,除非大姑娘能一舉得男,才能夠翻身。


    可如今,太子殿下連碰都沒碰過大姑娘呢。這不得寵,何來的子嗣。


    萬嬤嬤聽著二人的話,笑著搖了搖頭,將一支鎏金海棠花步搖遞到自家姑娘手中。


    傅沅伸手接過,思忖了片刻,才抬起頭來:“嬤嬤指的,是皇後娘娘。”


    這簪子隻今個兒皇後娘娘賞賜的,做工精致,不愧是內造之物。


    見著自家姑娘明白過來,萬嬤嬤笑著點了點頭:“姑娘可別忘了,大姑娘能夠進宮,是皇後娘娘一手促成的。這回,也是皇後娘娘覺著大姑娘受了委屈,才傳了懿旨叫老夫人和幾位姑娘進宮看望。”


    “要不然,大姑娘受了這麽大的委屈,老夫人怎麽會隻叫大姑娘咽下去,而沒有別的反應。”


    “這些年,老夫人雖年紀大了,卻也不是任人拿捏的。”


    萬嬤嬤一番話,叫傅沅想起了今天在祥和宮的時候,老太太知道大姐姐受了委屈,並沒有震怒生氣,反而表現得平靜得很。回來的時候在馬車上,老太太也是什麽話都沒說,她們都以為老太太氣極了連話都不想說了,而沒有想到,老太太對這一切心中都有數。隻要皇後娘娘肯幫著大姐姐,老太太就不會擔心大姐姐在宮中出什麽大事。


    想明白了這些,傅沅才又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起來。


    寧壽堂


    衛嬤嬤端著茶盞過來,遞到老太太麵前:“老夫人,大姑娘可是病了?”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接過衛嬤嬤遞過來的茶,指著她道:“你這人,想說什麽就說吧,非得拐著彎兒地問。”


    衛嬤嬤聽著,笑著奉承道:“老夫人睿智,老奴心裏怎麽想的都瞞不過您去。”


    老太太拿起手中的茶盞喝了幾口,才將今天在宮中發生的事情說了出來。


    等說到妙蝶被杖斃而死時,衛嬤嬤愣了愣,重重歎了口氣:“她跟著大姑娘多年,誰能想到年紀輕輕就去了,她家裏隻有個種地的哥哥,嫂子是個厲害的,不然也不會才剛五歲就被賣給了人牙子,進府做了伺候人的活計。


    “你派人往她家裏送一百兩銀子,也算是不枉她伺候了婭丫頭一場。”


    衛嬤嬤聽著,點了點頭應了下來,才要說什麽,就聽著外頭一陣腳步聲,緊接著便聽著丫鬟的請安聲。


    “二太太。”


    聽著黎氏這個時候過來,老太太眼中閃過一抹詫異來。


    黎氏自打入了府,除了請安便不大到她的寧壽堂來。


    今個兒,怎麽卻是轉了性子。


    老太太正想著,就見著有丫鬟從外頭進來,回稟道:“回稟老太太,二太太求見。”


    “叫她進來吧。”老太太看了那丫鬟一眼,吩咐道。


    “是。”那丫鬟應了一聲,福了福身子,便退了出去,很快就領著二太太黎氏從外頭進來。


    黎氏穿著一身青綠繡金圓領對襟褙子,梳著流雲髻,頭上插著一支鎏金點翠發簪,緩步從外頭進來。


    “媳婦給母親請安。”黎氏福了福身子,恭敬地道。


    老太太看了她一眼,開口道:“起來吧,這個時候了你過來可是有什麽事情?”老太太說著,指了指一旁的繡墩。


    黎氏謝過,上前坐了下來,笑著開口道:“媳婦真有一事要和您商量,隻是前些時候珺丫頭的事情惹得老太太您生氣,您又帶著幾個姑娘去普福寺小住了幾日,剛一回來又遇著大姑娘的事情。媳婦想著,倒不如今個兒等您從宮裏回來,就過來和您商量了。”


    黎氏一番話,比平日裏多了幾分恭敬,老太太聽著,便知道多半是真有事了。


    “說吧,有什麽事情這麽著急。”老太太拿著手中的茶盞喝了一口,對著黎氏道。


    黎氏聽著老太太的話,微微一笑,想了想才開口道:“媳婦今個兒過來,是想和您商量沅丫頭的親事。”


    黎氏突然提起傅沅的親事,老太太不免愣了一下,眼底露出幾分詫異來,和身旁的衛嬤嬤對視一眼,才開口問道:“怎麽,永嘉伯府的事情才過去幾日,你就等不及要張羅沅丫頭的親事了?”


    老太太的話中帶了幾分不滿,明顯是對之前黎氏要將傅珺嫁到永嘉伯府的事情有所不滿,黎氏聽著這話,嘴角的笑意僵了僵,轉瞬,卻是輕笑一聲,朝著老太太道:“您教訓的是,之前珺丫頭的事情是媳婦唐突,沒事先問問您的意見。這不,遇著沅丫頭的親事,頭一個就想著來和您商量了。”


    黎氏說著,看了站在老太太身旁的衛嬤嬤一眼,抿嘴喝了一口茶,才開口道:“媳婦聽說,上回您帶著沅丫頭去南陽王府賞花宴的時候,遇著了府裏的二公子。”


    黎氏一句話說出來,就叫老太太沉下臉來。


    老太太生平最不喜宋淮硯這樣的晚輩,雖出身顯赫,卻是任意妄為,不顧兄弟情誼,不懂孝道。


    聽黎氏這個時候提起宋淮硯來,老太太自然心裏堵得慌,難不成黎氏是想將沅丫頭嫁給那南陽王府的二公子?


    如今宣寧侯府嫡出的姑娘裏,能上的了台麵的隻沅丫頭一個了。


    若是嫁給宋淮硯,還不知京城裏的人背地裏如何笑話他們宣寧侯府呢。


    一個嫁進東宮為側妃,一個嫁給了名聲不好的南陽王府二公子,這是為了攀上皇家,要將孫女兒一個個賣出去了吧?


    老太太想著,沉聲道:“沅丫頭還小,等及笄後再說親事不遲。”


    聽老太太這樣說,黎氏看了老太太一眼,張了張嘴唇,說話間有些遲疑。


    老太太見著她這樣,微微皺了皺眉,開口道:“有什麽話你就直說。”


    黎氏聽了,才開口道:“那媳婦就直說了,前兩日媳婦聽說,南陽王府的二公子似乎對沅丫頭很是上心,還說是要將沅丫頭娶進王府呢。”


    黎氏的話音剛落,老太太便將手中的茶盞重重擱在桌上,厲聲訓斥道:“一派胡言!哪裏聽上一耳朵,就連姑娘們的名聲都不要了。這話要是傳出去,會有人指著你的脊梁骨說你這繼母有多疼愛前室留下來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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