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本皇可不記得已經答應下嫁了。[]”無期淡淡道。


    宇文疏影卻是伸出了手臂撐在她身旁的樹杆之上,這個姿勢好似被他禁錮著,他眉眼彎彎:“女皇陛下當年能夠一紙詔書將自己廢後,假死出宮,獨自在天山產下兩子,到現在的女皇之位,可都是其她女子學不來的堅韌,今天見你狠心燒毀玄皇的畫,可見已經將過去舍棄,那麽何不放下一切,另擇良人呢?”


    “何不放下一切,另擇良人。”


    那人不溫不火的話語傳來,無期而是驚歎於他竟然將自己的身世了解的一清二楚,麵對一個謎一般的國家,自己不了解他們半分,卻反倒被他們所了解透徹,怎麽看都是自己居於下風,而且現在她還不能確定此人的來意,流雲真正的意思。


    心中早已經掀起波浪,臉上卻還是維持著淡然,她睥睨著他:“你這樣的話語以及這樣的姿態,本皇會誤以為,是你想要娶我而非你皇兄。”


    “陛下還真是喜歡說笑的,不過本王家中並未娶妻,若是陛下喜歡的人是本王,本王自然也不會介意娶你的。”他的手指親昵的挑著她的下巴,那臉上的神情哪裏還有初見時的清雅。


    無期冷冷一笑,手心之中火苗驟起,正準備動手,身旁猛然掠過一道涼意,殺氣鋪天蓋地而來,一支長劍已然落在了宇文疏影的頸間,“若是王爺這般的喜歡輕薄於人,朕也不會介意殺了你的。”


    一道熟悉的聲音響起,無期抬頭看去,不正是方才抬著箱子而來的其中一人嗎,臉上也是一張普普通通的臉,沒有絲毫獨特之處。


    可是早在他出現的第一眼,她便已經認出他來,同床共枕在一起生活了一年的人,即便是在茫茫人群之中她也能一眼就認出他來。


    無關性別,無關打扮,無關麵容,他就是他,那種仿佛烙印在靈魂深處的痕跡,手心的火苗漸漸熄滅了,而她的心再不似從前那般,在看到他的時候會驚起驚濤駭浪。


    她眼眸平淡的看著這一切,好似一個冷靜的旁觀者,趁著他的劍架在宇文疏影頸項間,她輕而易舉的離開了樹杆。


    手心之中已經沒有了方才的軟滑之感,鼻尖在她離開的時候聞到一絲清香,很是獨特的味道,饒是他識香無數也從不曾聞到過這樣的味道。


    在她離開之時,玄燁便已經尾隨而來,看見兩人不溫不火的交談,他一直隱藏在暗中,直到宇文疏影的手指放在了無期的下巴之上,他才忍不住衝了出來。


    被他長劍架著的人沒有一絲害怕,好似早已經料到這一切,臉上仍舊是帶著一抹笑容,“玄皇,終於出來了呢,本王還以為你要隱藏多久。”


    玄燁冷笑一聲,撕掉了自己臉上的人皮麵具,兩人一人是位於九五之尊,另外一人則是神秘的王爺,風格迥異的兩人在一起,驚心動魄的美麗。


    “宇文疏影,看來上一次的教訓還是不夠,直到現在你還學不乖。”他的劍又逼近了一寸,冰冷的劍鋒擦過他的脖頸便流下了鮮紅的血跡。


    這兩人難道原來是認識的不成?說起來也並不奇怪,他們這樣的人皆是人上之姿,彼此相熟也很正常,但是那人下一秒說出的話卻是讓大吃一驚。


    “師兄,想不到這些年裏你的脾性倒是一點都沒有變化呢。”那人輕聲一笑,接著便是刀劍相交的清脆聲音,宇文疏影在這一瞬間拔劍相迎,兩人交戰在了一起。


    無期這時候才明白,原來兩人竟然是同門,其實這樣想起來,關於玄燁的一切其實她都並不是很清楚呢,在認識自己以前他過的是什麽日子,而他又和什麽人在一起。


    以前種種的一切他從來沒有給自己說過,當然自己也從來沒有問過就是了,這時才知道原來他是有師兄的,那麽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自己不知道的,不過現在自己知不知道也並不重要了吧,她的心裏已經沒有了他。


    沒有了全世界。


    所以她才會那般的冷漠,看到兩人刀劍相加,沒有一點勸架的意思,就在兩人打的正激烈的時候,悄無聲息的離開,連頭都沒有回。


    兩人的動作不知道何時已經停下,宇文疏影臉上閃過一抹愉快,“師兄,看來她是真的放棄你了呢。”


    玄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與你何幹,若是再有下一次,小心朕剁了你的爪子。”


    “嘖嘖,當真是當了皇上的人就是不一樣了呢。”宇文疏影聳了聳肩間,麵上好似少年的清澈和調皮,哪裏還有方才淡雅如竹的模樣。


    玄燁看著那道鮮紅的背影,所以到現在,她是連話都不想對自己說上一句了麽?他分明記得上一次在黑耀遇見她的時候,她雖然冷漠,但是眼中的痛苦,眼中的慌亂是那麽明顯,一個人再怎麽隱藏自己的一切,可是眼神是做不了假的。


    今天她分明早就發現了自己的存在,可是在她眼中卻沒有一點波動,莫說是自己,就連碧玉她都是那般的冷淡,她的眼中好似誰都不存在,不重要,不過短短的時間當中,她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看到玄燁出神的模樣,宇文疏影順勢一劍劈了下來,“師兄,難道師父沒有教過你,在與敵人對戰的時候最好不要分神,否則後果是很嚴重的哦。”


    他臉上掛著溫暖的笑容,手上卻是果斷堅定的招式,沒有給人留下一點餘地,玄燁下意識的往旁邊躲閃,手中的長劍在空氣中挽了一個劍花,“宇文疏影,不要逼朕真的殺了你。”


    當年的劍術比試,他永遠將他的長劍打在地上,就沒有一次他是贏過麵前的這個男人,“師兄,好歹我們同門一場,這麽多年沒有見麵,怎麽一見麵你就如此刀劍相向的呢?這樣多有傷我們的同門情誼。”


    玄燁本就一肚子的火,這人還真是不怕死的往他刀口上撞,“你所謂的同門便是一來就搶朕的女人?如此同門,不要也罷,你可不要告訴朕你隻是順道過來看看熱鬧的。”


    “師兄怎麽知道我喜歡看熱鬧,不過這次的事可不是我挑起的,你也知道,一向你最喜歡的東西,皇兄也很喜歡呢,對於這個女人,四年前我們就很感興趣了,一直想要見見那般讓你心心念念的女人究竟是個什麽模樣,想不到還沒有過來,便聽到了她死去的消息,皇兄和我都深感遺憾呢。”說著遺憾二字,但是他的表情分明閃爍著幸災樂禍的光芒。


    一提起那人,玄燁眉間的褶皺加深,從前除了這人是經常找自己麻煩外,那個人更是,隻要自己喜歡的都喜歡搶走,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他的性子還是沒有改變,居然一直在關注自己的消息。


    “你回去告訴他,別打華容的主意,否則朕不保證……”


    “保證什麽?師兄,你可要搞清楚現在的情況,現在咱們不是在師門比武,一對一的比試,現在你們皆是一國之君,就算是皇兄動了又如何?你不要忘記了,天慶可是一直在同我們示好,隻要皇兄在國書上蓋上一個印鑒,便是兩國同盟,我想天慶是很想看到這個畫麵的,你以為以你一國之力能夠對抗我們兩國?


    況且若是女皇答應了,我們兩國聯姻,於情於理,你們玄月都是單出來的一國,若是發生戰爭,你們首當其中會被當成源頭,你的武藝高強不假,可是不代表玄月的每個人都擁有你這麽高強的武藝,你說是麽?”


    男人的嘴角微微勾起,似乎很多年都沒有看到玄燁這樣的神情了,果然和想象中一樣精彩,“況且……方才你也看見了,她當著所有人的麵上燒了你畫的一千幅畫,可謂真是絕情決意啊,我還是第一次看見你被一個女人耍的團團轉呢,對她就更喜歡了。”


    “閉嘴。”一聽到喜歡兩字,玄燁的臉上一片冷肅。


    “師兄,從前我還不相信世間還有女子能夠拒絕你呢,現在看來還真是出了這麽一個,將你治得死死的,不過看她方才絕情寡義的模樣,我奉勸師兄一句,還是放手吧,這一次聯姻,我們勢在必得。”說到最後一句話,原本嬉鬧的神情很是難得正經了起來。


    “為什麽,為什麽非她不可?”玄燁也冷靜了下來,現在不是當年,他們的身份也不是同門這麽簡單了。


    “因為她是新任女皇,就這麽簡單。”他頓了頓,繼續道:“不過嘛,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她是你喜歡的女人,你知道的,皇兄一直想要打敗你,這不是很好的機會麽?”


    “你們若是對我有意見,大可直接衝著我來,對一個女人下手,算什麽男人?”


    “一個女人,她可不是平常的女人,尋常哪個女人會玩火的?況且這個女人著實有趣,相信皇兄見到她的時候一定也會這般想吧,師兄,我可是念在同門的麵子上才告訴你這些的哦,呀,我都忘了,還有人在等著和我比試呢,就先行一步了。”他從懷中掏出錦帕擦拭掉頸項間的鮮血,旁若無人的離開。


    玄燁一人靜默在了當場,眼眸之中一片幽深,他看著那人離去的背影,心中明白,此事絕對不會這麽簡單,若是要出手幾年前就出手了,絕不會等到現在,那個人究竟在打著什麽主意,偏偏在這樣的時候出麵。


    長劍一片冰冷,正猶如他此刻的心境一般,事情越發的複雜化了,他看著天邊,心中一片擔憂,但是他知道華容才是這件事情中的中心,如今的她已經變得如此冷漠,她會怎麽選擇?


    兩人再一前一後回去的時候,女皇就在前一刻吩咐了散場,百官全都跟著她前去悼念先皇,雖然先皇留下一切從簡,甚至不用新帝守孝一類的命令。


    當他們再次見到無期的時候,她已經褪去華服,身著一件素白的裙衫,頭上也隻用了一支玉簪固定那一頭的墨發,同早上的時候判若兩人。


    兩個小不點也被她抓回來跪在玉棺前,萱兒抽抽噎噎:“外祖母,你早上還拉著萱兒說話,怎麽說走就走了呢?萱兒乖乖,你回來好不好,萱兒不怪你把娘親變成這樣了,你回來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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