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連忙爬起來,喝了一聲“跟上!”包括我在內四個人,不分先後地衝進了廚房。


    觸目驚心的一幕發生了。


    就在我們魚貫而入之時,映入眼簾的是,趙子高手裏持著一把寒光凜凜的尖刀,一聲不吭地插入胸口,接著由上而下用力一劃,“噗啦”一聲,花花綠綠的腸子就撒了一地。然而由始至終,趙子高臉上的表情,就沒變動過,依然保持著令人毛骨悚然的詭笑。


    緊接著他又調轉刀鋒,把肝髒和腎髒迅速剮了出來,然後雙膝跪地,瘋狂地用刀子狠狠地剁著掉在地上腸子和髒腑。


    整個過程持續了一分鍾,最後他癱坐在地斜靠在牆邊,舉起沾滿了鮮血的右手,頭也不回地在他背後頭頂的牆上,寫上一個死字,才停止了呼吸。


    整個過程沒有一人發出任何動靜,因為都被眼前這突如其來的一幕給狠狠地震住了。任憑是誰遇上這種情況,誰又反應得過來?


    如果說趙勝水的屍體給人的感覺是視覺的衝擊,那麽趙子高的剛才的瘋狂舉動,給我們帶來的感覺絕對是從靈魂層麵上發出的顫抖。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而趙子高臉上的詭笑仿佛正諷刺著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發生的這一切,卻無能為力。他好像還想告訴我,噩夢才剛剛開始。


    耳邊陡然傳來那位女警理智崩潰的嘶嚎,我卻渾然未覺。


    我木然地轉頭環顧四周,看著那三位警察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驚駭和茫然的眼睛,劇烈起伏的胸膛。對,這種情緒叫恐懼,極致的恐懼。


    怎麽會這樣呢?


    為什麽會這樣呢?


    明明沒有任何不幹淨的東西,為什麽呢?


    一腳一步地走出廚房,又來到了院子裏,我木然地回過頭,看了一眼鞋子留下的血腳印,那是趙子高的血。


    “阿木,清醒一下,還有很多事等著我們去做。”


    強公?他來了,他終於來了。我收回了擴散的焦距,定神一看,的確是強公來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剛想說點什麽,強公卻說了一句讓我天旋地轉的話。


    “又死人了。”


    “誰死了?”當時我隻覺得兩邊的太陽穴跳動得快要炸裂。


    “東方家族的本家人,東方洪南。”強公依舊陰沉著臉,不過眼神裏多了一點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了?”我此時已經回過神來,剛才被趙子高開膛破肚的一幕震得三魂丟了七魄,沒想到剛定下心,卻又死了人。這一刻,我真的無比渴望地要知道其中的原因。


    強公眼神複雜,最後才艱難地吐出了兩個字:“詛咒。”


    “不是說找到暗中的黑手,就能避免詛咒的禍亂嗎?”我一下子醒悟了,是啊,除了詛咒,再也沒有任何理由來解釋趙家兩兄弟如此蹊蹺詭異的死因了。與此同時,我的腦海裏卻又冒出了無數個疑問,祖墳的風水局隻是壞了一小部分,怎麽就會應咒了?


    “剛才我又上了祖墳一趟,才發現他們早一步做了手腳,逆轉了地下龍脈的走向。龍氣逆流,老桂圓樹就沒有了用武之地,詛咒才彌漫了出來。”


    “那怎麽辦,難道就眼睜睜的坐著等死?”我的心裏充滿了暴戾,似乎要把胸膛撐爆炸,我也終於理解,強公今天的殺氣從何而來。這種慘絕人寰毫無人性的事,根本不是人能幹得出來的。


    “天成給你的那個證件,可以派上用場了。你馬上致電給高層,通知他們出動兵力,務必要在明天天亮之前把龍澤村徹底封鎖起來。”強公緊皺著眉頭,考慮了一下後,最後咬著牙齒狠聲的道:“順便叫他們拉幾台最大功率的鑽井機過來,等一會兒我給你報些材料,也一同送過來!”


    此時也不管強公的葫蘆裏買什麽藥了,刻不容緩,我連忙用手機撥通了市局老吳的電話,轉達了強公的要求。


    聽著電話那頭支支吾吾猶豫不決,我已經喪失了全部的耐心,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對著手機就吼了起來:“特麽的你剛才說的都是屁話?要是整個村子都沒了,你付得起責任嗎!”


    在一連串的唯唯是諾中,我掛了電話,緊接著又向強公請教下一步該怎麽辦。


    “用廣播通知村民今晚不要外出,就說凶手可能還潛伏在本村,一切等天亮再說!”強公說完就走了進屋,去察看趙家兄弟的屍體了。


    村裏麵又沒廣播,大喇叭都沒一個,又怎麽去通知呢?這個問題一下子把我難住了。


    站在遠處一直留意著我和強公聊天的王所長不失時機地跑過來,說道:“領導,剛才你們的話題我聽到了一點,要不這樣,警車上有擴音設備,不如今晚留兩輛警車在龍澤村戒嚴,那樣一來村民們就能聽到信息了,而且有警車通宵遊村,諒那些猖獗極端的邪教份子也不敢亂來!”


    邪教份子?倒也形容的貼切,不過他口中的邪教份子,恐怕是和眼前對上的未知敵人有著很大的出入了。


    “你真的清楚,你將要麵對的是什麽嗎?”我深深地看著他,善意地給了一句提醒。他這麽做的目的,隻不過是想保住自己的鐵飯碗罷了。


    雖然我和王所長在私底下有過節,但是我也不想他平白無故地送了命。誰也不知道誰會在下一刻沾上詛咒,而且應咒的對象不僅此於東方家族的人。不過現在的確缺乏人手,有了他們的幫忙,肯定會少了很多難題。


    “是什麽?”王所長心虛地伸了伸頭,才吞吞吐吐地說道:“不會是鬼怪鬧的吧?”


    “差不多,不過比你想的更嚴重,而且我還不能保證你們的人身安全,萬一你們不走運撞上了,下場……你也看到了,所以離開還是留下,屬個人意願。”我有意無意地瞟了一下廚房和大廳的方向,然後靜靜地看著他接下來的反應。


    如果他不敢留下幫忙,那麽我也不會強求。因為我不可能強迫著別人去幹一些分分鍾送命的事,換一個角度來說,如果有得選擇的話,我十有八九會能走多遠是多遠。


    王所長臉色出現了掙紮和猶豫,看得出他正在思想上做著一場去與留的較量。看著他那麽糾結,我想到了他可能有老婆兒女,可能還有父母雙親,我明麵上說是給他們選擇,實質上他們真的就有選擇了嗎?沒有。


    正當我歎了一口氣,想對他說算了,你們還是回去吧的時候,王所長突如其來的一聲大吼把我嚇了一大跳:“警察的天職是保衛民眾的生命安全和私人財產不受到任何不法份子的侵害,我留下!”


    他現在哪裏還有剛才的附炎趨勢和目中無人,此刻他渾身散發出的,是隻有真正的警察才能擁有的一種特質,那就是公正和無私。


    突然間我明白了,也想通了,隻要還是個人,都有七情六欲喜好嫌惡,聖人也不能例外。


    現實當中的確有些品行不好的警察,平常還可能存在濫用權力的情況。可是一當遇上大事,他們身上背負的神聖天職就會促使著他們去覆行世間的正義。哪怕是有去無回,他們也是義無反顧,勇往直前地用自己的生命去充填心中所信仰的最高榮譽。


    看到王所長的反應,令我出乎意料的同時也讓我肅然起敬,這才是人民警察。


    “行,那麽你們留下吧,有勞了。”


    “不過屬下有個要求。”他為難地看了我一眼,接著說道:“我得征求每個人的意願,如果不同意留下的,就讓他們回吧。”


    我正想說同意,誰知強公這時候卻走了出來說道:“未來幾天,恐怕誰都不能離開了。”


    “強公,為什麽?”我愣了一下,不理解強公為何要說出這麽一番話。沒有意外的話,明天軍隊就會到達,圍著龍澤村建起一道嚴密的封鎖線,到時候再讓他們留在這裏也沒有什麽用場了吧。


    “今天在龍澤村的人都沾染上了詛咒,如果離開必然喪命。”


    強公背負著雙手緩緩走來,日光燈的燈光把他的身影拉得老長。他的麵孔憔悴了不少,尤其是他的那雙眼睛,完全沒有了昔日的精光四射,剩下的,隻是深深的疲憊。


    從幾年前祖奶奶的那次事件之後,他就一直沒有放鬆過,每日每夜都在探尋著玉棋盤背後的秘密。


    再說眼下所有的事情都是由玉棋盤引起的,我想不明白,為何區區一張玉棋盤,會引發那麽多的事情,就像連鎖反應,難道在其中真的會有什麽驚天寶藏嗎。我不知道何時才是個頭,不過我清楚的是,這一切,才剛剛開始。


    在此刻我真的很想上前對強公說上一句,把真相一下子全部都說出來,讓我幫你分擔一點吧。


    可是回頭想想自己的斤兩,卻不禁悲哀地暗暗歎了一口氣。就憑我那點微末的本事,簡直就是癡心妄想。


    不是我不想學大法門,也不是強公不想教我大法門,那時我還在讀書,總不能拋棄學業隻學這個吧?再說,沒有二三十年的火候,學了也是白學。相對比起來,能學會幾樣粗淺的法門,那才是最劃算的。


    “沒有那麽邪乎吧?還真的有鬼怪?”王所長質疑地看了我們一眼,有點不敢確定地說道。


    “你就聽強公的,今晚所有人都留下吧。”我拍了拍王所長的肩膀,有心想解釋一下今天的幾樁離奇自殺事件,卻又無從說起。


    “對了,王所長,村南邊也死了一個,等處理完了手頭上的事,就再去看一下吧。”強公說完就走了出去。


    “等等,老先生,幾天之內都不可以離開不是大問題,問題是目前有三具屍體,要怎麽處理?”王所長突然想起了什麽,就對著強公的背影說出了自己的難處。


    “收拾完了之後,今晚把屍體全部運上祖墳,阿木你帶路,我在上麵等著你們。”


    強公留下一句話之後,他已經走出了院子,黑暗,也隨即吞噬了他的身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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