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一出回廊,入眼便是青蔥的竹子,幽香的青竹香氣莫名讓我想起了溟越,隨即心下泛起一絲絲的苦笑,抬眼便可見一襲白衣的梓流抬起頭來,微微的從琴前起身,那淡雅的雙眸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看到我來,便打算起身。


    我快步走過去將他扶了起來,他渾身不可控製的一顫,雙眼有些不知所措,心下知道自己唐突了美男,扯了扯嘴角強顏歡笑,卻是將手從他的身上拿開。


    “梓流公子不必多禮,朕隻是一個人甚是無聊,便找你聊聊,一起用膳而已。”


    他看了我半晌,隨即輕聲“嗯”了一句。


    明明隔得那麽近,卻總是感覺中間的距離猶如天塹,麵前的男子好似為自己豎起了一堵防禦牆,將自己緊緊地包裹了起來,心下明白他是缺失了一部分記憶變得有些的不安,安全感缺失,卻是眉頭緊緊地蹙起。


    忽然想起自己經常做的那些夢,一個個恍然隔世,最為清晰的便是那猶如夢靨的男聲:“將你的心都給了他,值嗎?值嗎?”


    那聲音好似鍾聲一般,重重的擊打在我的心裏,渾身都好似不能動了一般,那般的壓抑讓我完全不知所措,心下卻是隱約明白自己也是缺失了一部分的記憶。


    半晌卻是苦澀一笑,棲靈一族永生不滅,曆盡百世輪回,又怎麽可能擁有全部的記憶呢!若是記得所有的記憶,那豈不是亂了套!


    莫不是我自己選擇的遺忘?那龐大的輪回在我的記憶之中慢慢的淡化,如今剩下的不過是漠然。


    心下對自己消失的記憶閃過百種的猜測,卻全然不當回事,管它呢!


    抬起頭便看見了梓流直直看著我的目光,那目光有幾分的認真,還有幾分的懵懂,就像是一個孩子看待大人般的那種眼神,我狠狠的惡寒了一把,麵前的梓流已經收回了目光。


    也不說話,將目光投向了窗外,窗外青竹在微風的吹拂下緩緩的搖曳著,半晌,一眾人影緩緩而來,原是長風等人來傳膳。


    長安寺這樣的大寺廟,齋菜自是一絕,看著麵前的菜色,不禁讓人胃口大開。


    炸黃雀,椒鹽肘子,酸甜菜花,蜜汁雙球,脆皮燒雞,卷筒素蟹粉等等一眼望去絡繹不絕。


    聽著這名字一個個都是葷的不能再葷的,其實不然,這齋菜雖是起了葷名,卻是實實在在的素菜。


    這炸黃雀形如同黃雀,外皮焦脆,內部軟嫩,香酥味道濃重,是由冬筍,豆腐幹等製成,而這椒鹽肘子雖是形似肘子,其實是用雞蛋和發酵粉製成,味道當真是一絕。


    這酸甜菜花,味道清脆,口味酸甜,而蜜汁雙球紅白相襯,甜香綿長,是由土豆和胡蘿卜製成,而卷筒素蟹粉則是口感酥肥細膩,鹹香略酸,帶有淡淡的薑味,是由雞蛋冬筍以及胡蘿卜製成。


    這種種菜色剛擺上桌,我便覺得胃口大開,夾起一口脆皮燒雞便往嘴裏送,味道果然是想象中的那般焦脆鮮嫩,眼睛的餘光撇過梓流。


    但見他隻是輕輕的夾起一個酸甜菜花,放入口中,姿勢從容而優雅,那菜花在他的唇間一個轉眼便入肚,唇間微微的沾著絲絲的油汁,將他的唇形完美的勾勒了起來。(.好看的小說)


    他吃的東西大多是偏向甜膩的味道,看出這點,我夾起一塊蜜汁雙球放進了他的碗裏,他朝我看了一眼,道了一聲謝謝,便將眼睛重新放回了桌上,繼續吃飯。


    我的口味更偏向椒鹽和辛辣,吃的大多是那些炸黃雀之類的食物,正將一顆椒鹽肘子放進嘴裏,卻見碗裏多出了一塊脆皮炸雞,詫異的看著梓流,卻見他依舊悶聲盯著自己的碗,吃著飯看不出絲毫的表情。


    想來這梓流也是觀察了一下我的喜好才將這脆皮雞夾給我的,心下微微詫異,這梓流看起來弱不經風,卻分明是一個練家子,看起來什麽也不懂,卻心思比誰都細膩,看起來沒有任何身世背景,可是住持在看到他的一瞬間的詫異以及他周身的那種高貴,無一不昭示著他的不凡,這樣的人,真的讓人有些看不懂了!


    一頓飯便在寂靜中結束了,外麵的天色已經完全的黑了下來,寺院裏也不再喧鬧,寂靜的讓人莫名的心驚。


    一眾宮人早已經將這些東西收拾了幹淨,長風連忙上前,輕輕的扶起我:“陛下,今晚宿在何處?”


    額……此話一出,我有幾分不自然,這話語分明是赤裸裸的在向梓流示意我今晚可能會與他同眠,想來眾人都以為我寵愛極了梓流,這梓流自是帶來侍寢的,我嘞個去!


    心下有些鬱悶,卻忽然想起了溟越,此前我曾經經常睡在落霞宮,是不是眾臣也是這般以為的?心下有幾分微堵,卻是朝著長風說道:“朕今晚便留在梓流公子這處,你退下吧!”


    長風有些了然的看了我一眼,隨即慢慢的離開了此處,半晌便什麽也看不見了。


    梓流顯然沒有料到我會真的留在此處,有些詫異的看了我一眼,卻是慢慢的走到了琴邊,如玉的雙手在瞬間便觸上了琴弦。


    額……他以為我是要聽他彈琴?


    算了吧,這大半夜的,眾位官員想必早已經睡下了,他這憂傷的調調一起來,豈不是整個長安寺都要被他搞得不得安寧!


    “鄧……”的一聲,琴音在他的手指上發出了一陣聲響,我急急地想打斷他,想也不想的在瞬間將我的雙手附在了他的手背上,那鄧的一聲戛然而止,他詫異的看著我,雙眼一片茫然。


    我朝著他說道:“這大半夜的,想必寺裏眾位都已經歇下,若是朕為了一己之私將眾位吵醒了,你梓流豈不是成了朕的幫手?”


    我哈哈一笑,卻感覺自己手底下的雙手一顫,隨即小心翼翼的抽離了起來,麵上掛著若無其事的表情,看了梓流一眼,卻見他仍舊一臉風輕雲淡的模樣,他身上的那堵牆好似又憑空的出現在了身邊,淡淡的疏離在空氣中無法掩飾。


    我緩緩的坐在榻上,雙腳搭在一旁的凳子上,看著梓流將紫檀香點燃,空氣中忽然清新了許多。


    看著他小心翼翼的坐在桌邊,右手有些局促的攥起衣角,不禁啞然失笑。


    這廝是有些怕我?


    我被這個認知搞的有幾分的失笑,朝著梓流璀璨一笑。


    “朕跟你講個笑話如何?”


    他抬起頭看了我一眼,隨即又將神色斂去,看不出表情,而我的話語已然響起。


    “二媼相與讓路,一曰:“媼幾歲?”曰:“七十。”問曰:“吾六十九,然則明年,當與爾同歲矣。”


    意思是兩個老人在路上相遇,一個問道,你今年幾歲啦,那個說,我七十了,另一個說,我六十九了,到了明年,我們便是同歲了!


    我在心裏笑了好久,這笑話乃是之前溟越講給我的,說是我太笨了,反應了片刻才反應過來,如今我將這笑話講給梓流,卻見他看了我一眼,眼神裏無悲無喜,經不起一點兒波動。


    有些鬱悶,怎生就挑不起這廝的興趣呢?


    當下直直的問道:“你不覺得這個笑話很好笑嗎?”


    他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隨即說道:“尚可。”


    額……這算是什麽回答,當下也不理他,朝著門外便走了出去,此刻已經到了夜半,該是去會會這住持大師的時候了。


    風中遠遠的傳來女子的話語“我出去轉轉,你自己先睡吧,不用等朕了”


    梓流眸子一斂,雙唇卻緩緩的上揚,那個好看的弧度讓他的身上熠熠生輝,那一堵防護牆倏然消失,隻覺得那笑容消散了冰雪,彌漫了春光,竟是那樣的絕代芳華。


    我漫步在凜冽的夜風之中,心裏忽然變得萬分的寧靜,因是在夜裏,仿佛人的所有感官都被放大,隱隱聽過清泉流過水上的聲音,還有風聲,樹木的晃動聲音。


    “明月鬆間照,清泉石上流。”


    層層的泛著冷意的月光灑在大地上,青蔥的流水在溪邊調皮的打著彎兒,發出叮咚叮咚的聲響,在夜裏竟是有一番別樣的好聽。


    下意識的笑了笑,竟是發現自己極其的享受這夜裏的時光,這夜色好似成了最好的保護層,莫名的讓人覺得放鬆,一直朝著東部走去,不過片刻便已經走到了那住持的房前。


    清泉,月光,鬆影,將他的住處環境襯得極為的清幽,真真是一處享受之地。


    住處燈火全黑,沒有一絲的光明,隻有月光下淡淡的清影。


    向著深處走去,忽然一陣輕咳聲傳來,便看見了一臉寶相莊嚴的住持大師,他似笑非笑的看了我一眼,朝著我說道:“陛下真是聰慧至極。”


    我朝他一笑:“不知大師夜裏相邀,所謂何事?”


    他神秘一笑,看著窗外的月光,忽然問我“陛下覺得今夜月色如何?”


    “月光清冷,難得是十六,月亮如此之圓,想必過幾日便又盈虧了。”


    他淡淡一笑:“是啊,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啊!”


    “大師真是好才情!”


    “嗬……這月亮的陰晴圓缺不過是一個個的輪回,若我是這月亮,想必已經極為疲憊了,這月清圓缺,一次次的輪回當真是枯燥至極!”


    此話一出,我雙眼一眯,若是此時還聽不出這意思,那我棲靈這不知道幾百世的輪回豈不是白活了!當下沉聲問道;“大師這是何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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