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出租車上,周圍的風景掠過,年味兒越來越足了,街上張燈結彩,打開一點窗戶,風就從縫隙裏吹進來,吹在顧謹汐的臉上,她不由得笑笑,其實仔細看看這個世界,總能找到許多讓自己會心一笑的東西,從前的她,也許真的把自己禁錮在了一個黑暗的籠子裏,總覺得暗無天日。


    今天約好了做檢查,鬼使神差地畫了淡妝,陽光灑在她的臉上,看起來粉嘟嘟的。


    她剛想關上窗戶,司機就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


    “姑娘,前麵出了車禍,這會兒得等上點時間了。”


    顧謹汐看看前方,兩車追尾了,小轎車狠狠地一旁的工程車擠壓著,好在很快急刹車,不至於將小轎車壓扁。就在這時,一個頭上滿是鮮血的男人抱著一個孕婦從前小轎車裏爬出來。


    孕婦的表情十分痛苦,她緊緊咬著男人的衣服,企圖轉嫁身上的疼痛。從顧謹汐這個角度看過去,她的腿上布滿了獻血,已經分不清是由於傷到腿引起的大出血還是肚子受到了撞擊。遠處有救護車的聲音傳來,街上的行人聚集的越來越多。男人已經顧不得身上的疼痛大聲呼喊著“救命啊,有沒有醫生,救救我老婆。”那聲聲的呼喊傳到顧謹汐的耳朵裏,有些撕心裂肺。


    幾乎立刻,顧謹汐打開了車門,又突然想到了什麽,轉頭對司機說:“師傅,麻煩給我去最近的藥店,買酒精紗布,要快!”接著,她奮力的奔向前方的小轎車。


    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裙子,女人捂著肚子,發不出一句呻吟,那個生命似乎在一點一點流逝,讓人抓不住。顧謹汐站在不遠處,有些不敢靠近,記憶敲打著神經,讓她痛苦不堪,她的雙眼猩紅,緊咬著牙關,雙腿遲遲不敢靠近一步。血色的床單,季可可蒼白的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龐,孩子的啼哭聲,一切的一切如同放電影一般再次在腦海中浮現,充斥著她的整個世界。


    突然間,她衝上前去,半跪在地上,抓住了孕婦的雙手,“我是婦產科醫生,我是醫生。”


    她的聲音已經嘶啞到不行,眼角微微濕潤,卻又安定人心的力量。孕婦艱難地扯出一個人苦澀的表情,看著顧謹汐的雙眼,渴望從中找到那裏一絲一毫的力量,卻已經發不出一點聲音。


    救護車尖銳的聲音慢慢靠近,圍觀的群眾也慢慢多了起來,有一些年輕的姑娘,也不懼怕絲毫,上前幫忙。任何人包括顧謹汐都不敢貿然移動孕婦,害怕對孕婦造成二次傷害,隻能等待救護車的到來,而此時出租車司機買回來的一些救急用品派上了用場。


    顧謹汐熟練地戴上了手套,其中一個女孩小心翼翼地擦拭著女人腿上的血跡,傷口慢慢袒露在眼前,萬幸的是出血量主要在腿上,可是孕婦卻動了胎氣,在簡陋的環境下根本無法判斷是否下一秒羊水就破了,那麽孕婦和孩子的生命就有危險了。(.)


    顧謹汐眉目緊鎖著,細致地幫孕婦止住血,絲毫沒有發覺自己的右手沒有顫抖。血暫時被止住了,隻是孕婦的表情依舊痛苦不已。顧謹汐握住孕婦的手腕,看著手腕上的表,“一.二.三......”心跳每分鍾超過150次,有心律不齊的表現,陰道有少量出血。此時的孕婦顯得那麽無助,緊緊地捂住肚子,費力地在唇齒之前扯出那幾個字:”救救......救救......我的孩子,肚子肚子......疼......那被顧謹汐握住的手腕被孕婦反握住。她能清楚的感受到那雙手上的冷汗,那輕微的顫抖,以及無助,而那種無力感又再次攏上顧謹汐的心頭,此時的她,又再次變得無能為力。突然間,那雙手無力地放下,那體溫的瞬間變低,讓顧謹汐心頭一緊,她連忙抓住那落下去的手。


    孕婦的丈夫緊緊抱住孕婦,“醫生,怎麽辦,怎麽辦,這樣下去怎麽辦,你快救救我老婆,快救救她。”


    顧謹汐緊咬著下唇,現在她能做的隻有等待,等待救護車的到來。不遠處救護車的叫聲,如同野獸的嘶吼,叫囂著,重重地如同利劍敲擊在人的心頭,卻讓人那麽無力。


    突然之間,孕婦發出一聲微弱的呻吟聲,宮縮突然變得強烈起來,不規則的宮縮,可能是即將臨盆的表現,也可能是先兆流產的表現。疼痛感侵蝕了孕婦,讓她痛苦不堪。


    鮮血早已沾滿顧謹汐的雙手,以及白色的大衣,襯的她的臉色慘白。


    “救護車來了,救護車來了。”遠處有行人呼喊著,這不禁讓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


    孕婦被眾人小心翼翼地移動到救護車上,她已經疼痛到暫時失去了意識,情況十分緊急。一上車,說明了顧謹汐的身份,她便跟著上了車,孕婦戴上呼吸機,而心跳的檢測表明心跳不斷加快,這無疑是個不好的征兆。


    “啊......”突然之間,孕婦整個人都從擔架上半揚起身子,羊水混著血水一下次染紅了白色的被單。


    醫院那邊的電話被接通了,“孕婦情況緊急,有先兆流產的跡象,羊水已經破了,宮縮以及心跳都不正常,馬上準備手術室,要快。”


    她整個人被覆蓋上了陰鬱,此時腦子裏一片空白,她不知道如果這個生命再次從她手上,親自從她手上溜走以後,她會變成什麽樣子。


    救護車持續嘶吼著,劃破天際,一路上沒有堵車,沒有意外,似乎所有的行人都迅速的靠邊,讓出了一條直達生命那端的通道。


    就是那麽稍縱即逝,也許下一秒就生死別離,沒有人能夠預料是否下一秒就得站在生命的兩端,沒有人舍得錯過,沒有人能夠嚐得起失去的滋味,卻總是不得不得體會。


    很快救護車到了醫院,醫護人員迅速的下車,把孕婦小心翼翼的抬下來,顧謹汐一路奔跑著,不落後,並把一切的情況告訴了接手的醫生,細致入微,節約了不少檢查的時間,孕婦很快被推進了手術室。


    顧謹汐一個人站在手術室門口,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不在了,而是滿臉的鮮血,衣服上也被沾染上了血液,頭發亂糟糟的,她用頭抵在手術室的玻璃門上,單薄的身影像是被遺棄的孩子,她慢慢順著玻璃門滑落,癱坐在地上,手不住的顫抖著,顫抖著,腦海裏充斥著血液,充斥著一切混沌的東西,讓她痛苦不堪,卻流不下一滴眼淚,雙眼卻布滿了血絲。


    沈辰驍趕到手術室的時候,就看到一個女人坐在地上,雙手環抱著身體,不住的顫抖著,身上滿是鮮血,他接到她的電話時,電話那端沒有聲音,隻有微弱的呼吸聲,任憑他怎麽詢問都沒有一句回應,而那時醫院所有的領導都等著他一個解釋,而他衝出了會議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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