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六章
陸正天是道門重要人物，如若不是新晉的黑衣大神官蘇墨名聲過於響亮，他們這幾位大神官也不會像是隱世一樣被人鮮有提及。
可即便如此，在道門內部來說，他們這幾位大神官仍舊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不僅僅是因為實力，還因為很多的能力以及一顆忠心外加與教宗陛下的多年感情。
葉鴻一對教宗的做法提出了懷疑，對蘇墨的認知產生了堅定，所以他開始懷疑人生，懷疑自己一直信奉的，一直相信的，可能是錯的。
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不算是歸順蘇墨，隻是想要問一問真相。
蘇墨不殺他，他也未曾和蘇墨動手，甘願被困禁在蘇墨的心府之中，等待著蘇墨將其當成是籌碼，與道門兌換的那一天。
他認為自己是有著這樣的資格的，畢竟他是道門的紅衣大叔教。
陸正天則是不同，即便他產生了懷疑，即便他認可了蘇墨的做法，但他仍舊不肯做出改變。
在他眼裏，自己信奉了一輩子的法則，突然之間讓他改變，這比殺了他都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所以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背叛自己的認知。
哪怕他知道，自己極有可能不會是蘇墨的對手。
他從來不小看蘇墨這個命硬的人，更不會因為他隻有靈源境就小看他一分一毫。
他一直都是個了不起的人，陸正天對此從來不懷疑。
一刀一劍，劇烈的碰撞在一起，沒有任何的躲閃，而是實打實的硬拚。短暫的接觸並沒有分出勝負，卻讓陸正天感到十分的不解。
他不明白蘇墨為何這般直接的與自己戰鬥，仿佛是在輕視自己。
然隨後他想明白了，之所以蘇墨會如此，並非是在輕視自己，而是出於對自己的尊重。
真是個禮貌又貼心的孩子啊……
假麵軍團的成員們趁機攻入城池，擊殺或者是俘虜著城中的道門人員。
城池外的戰鬥他們並不擔心，甚至一點兒都不懷疑蘇墨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蘇墨是神王，心府世界裏的長生天。這樣的人，即便是在大世界實力不如對方，但能激發出的戰鬥力，卻是無法想象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星河城暴雨傾盆。
城池外的護城河河水漲過河道，竟是開始向城內澆灌。
百姓們和官府的人們都被困禁在城中，假麵軍團控製了所有地方，以至於誰也休想進來，誰也休想出去。
傍晚時分，雨水終於停了，這也意味著戰鬥已經結束。
蘇墨全身的衣衫破爛至極，甚至有血水染紅了衣衫。隻因身上的衣服顏色難以被看出。
陸正天仍舊還站著，卻是已經站不住。
他的情況不比蘇墨好到哪裏去，可最大的區別在於，他手裏的刀早就斷了。
蘇墨沒有殺他。
陸正天撫摸著自己布滿雨水的臉龐，神色仍舊平靜：“你的靈力儲備渾厚的就如同聖境，或許，這便是教宗陛下認為的長生境的秘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終究是擁有長生境的秘密的。”
蘇墨搖搖頭，“我之所以會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其原因在我心府之內，而不是我，也不是什麽長生境的秘密。”
“你的心府自成世界，但真的能長生嗎？”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真的擁有長生境的秘密，然後做第二個進入長生境的人，然後……改變這個世界。”
“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陸正天苦笑了一下，說著就要自盡。
他不能給予蘇墨抓捕自己的機會，否則這對於道門來說，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打擊。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無疑是等同自己害了道門，也等同是背叛了道門一樣。
可是他想死，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把這底線交代給了蘇墨，蘇墨又怎麽可能會允許他死去。
於是蘇墨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他的身邊，按住他的肩膀，轉瞬間就將其納入到了自己的心府之中。
進入自己的心府，他想死都沒有可能。
葉鴻一早就在此等待，甚至是已經等待了很久。
陸正天雙腳著地的一瞬間，險些摔倒，葉鴻一伸出手，將其扶住。
陸正天抬起頭來，發現是葉鴻一，微微有些茫然之後，歎口氣說道：“你在等我？”
“是的，等了很久了。”
“很久嗎……不過是半天的時間而已。”陸正天苦笑著說。
葉鴻一認真的搖搖頭，“在這裏，我已經等了好幾天的時間。”
陸正天茫然，扭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和葉鴻一是在一個大殿裏。
“這裏的時間與外界不同，不過隨著生靈越來越多，也就會越發的接近大世界的時間。”
“這裏是哪裏？”陸正天似乎不怎麽在意這些。
葉鴻一帶著他向著一處巨大的拱門走去。
門外是一個高台，高台下是雲層。
偶有雲層露出空隙，也就露出了山川大地。
頭頂的星空是那麽的絢麗多彩，令人著迷。
“這裏是心府神國，是屬於蘇墨的世界。而你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神殿。”
陸正天回過頭去，發現這是一處十分宏偉，以至於他都無法用言語或者是詞語來形容的雄偉殿堂。
殿堂在空中，被金雲駕著。
“他的人搞出了一個教派，一個和道門不同的教派。很詳細，也很複雜卻也透著一種簡單。他們的教義是以人為本，修行則是不需敬畏之心，而是唯我。這在大世界，是不對的，對於我們這些道門的信徒來說，更是不對的。但……對於那些小人物或者說是普通人來說，這的確是很符合他們的心意，所以他們在這裏生活的很快樂。”
“難道你不覺得很幼稚嗎？”陸正天冷笑了一聲。
葉鴻一搖搖頭，“我不覺得，因為這裏和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給予了所有人選擇的權力。”
“什麽意思？把人們都困禁在這裏，成為他的奴隸，卻還說是給予了選擇的權力？”
“是的，不論你是什麽種族，都可以自由的選擇是否擁有信仰，而你選擇什麽樣的信仰，都是對的。他俘虜了很多道門的人，我也是其中之一，下界有道門的分會，我們仍舊還在嚐試著努力喚起人們的信心，但是很可惜，顯然門外的道義是不符合那些百姓甚至是異族們的心意的。”
“這裏也有道門嗎？”
“當然。”葉鴻一笑了笑，“我不是在這裏麽？現在你也來了。”
陸正天沉默地看著星空，覺得星星真的離得很近，也過於明亮了一些。
明明是一個沒有太陽的世界，卻不顯昏暗，甚至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
陸正天眯起眼睛，雙手背在身後：“他在這裏，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吧？”
“可以這麽說。”葉鴻一道。
“那麽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的心府是可以複製的，我們也可以這樣？”
“應該是不行，他是頭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如果可以複製的話，那他身邊的人怎麽會還努力的堅持原先的修行方式在修行著？他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從來都不是。”
這話對蘇墨的評價過高，高到讓陸正天都覺得，葉鴻一已然叛變，成為了神教的人。
但是他沒有去嗬斥他，更沒有去責怪他，隻是在考慮著他所說的話。
或許他說的是對的，又或者，世界理應如此？
蘇墨的身影出現在兩個人的身後。
葉鴻一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陸正天看著蘇墨，盡顯茫然。
蘇墨向兩個人作揖，轉身向著殿堂中走去。
“他要去哪裏？”陸正天問葉鴻一。
“指導他的人修行。”葉鴻一笑著說，“他是個大忙人，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自己修行，也要照顧別人修行，總之，大家都在修行。”
“你認為他已經擁有了資格和教宗陛下作對嗎？”陸正天又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僅憑心府與人不同這一點來說，已經沒有人擁有資格和他相提並論，哪怕是帝境也不行。”
“真是好笑。”陸正天痛苦的咳嗽了幾聲，需要休息。
……
某殿堂內，在此修行的有很多人。
殿內靈氣逼人，堪比靈脈之地。
大家看到蘇墨來了，紛紛停下動作，或恭敬的看著他，或嫌棄的看著他——嫌棄他來的晚。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關心的目光。
比如妖嬈，知道他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此時的狀況很可能不是很好，故而才會麵露擔憂之色。
唐不二帶著靈道和李治走了過來，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詢問了一下他現在的狀況。
蘇墨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陸正天呢？”靈道現在對道門十分厭煩，陸正天這樣的大人物，正當其衝。
“在那邊。”蘇墨指指某個方向，而後繼續說道，“好了，先不要理會這些，修行才是最為重要的。”
“這倒是，我和李治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跟著你帶著麵具衝鋒陷陣呢！這裏雖然安逸，但未免也太無趣了一些，我還是喜歡熱熱鬧鬧的生活。”靈道笑著說。
於是蘇墨開始指導大家的修行，而在大世界，星河城已經被拿下，不願意歸順的百姓們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有的離開了這座城池，有的則是留了下來。其中倒也有不少念及蘇墨舊情的百姓們，希望繼續享受著蘇墨的統治。
對於那些修行者們來說，情況就不是那麽值得他們樂觀對待的了。
雖然蘇墨拿下星河城之後，沒有大開殺戒，卻也沒有打算就此放走他們。
而是將這些人都關押了起來，一一進行著審訊。
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們第一次有了這種難以想象的待遇，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比起那些道門的修行者直接被不知道送到了哪裏去，大家覺得還是值得慶幸的。
很快，這些人被審訊完畢，並且被詳細的記錄了下來。
老煙和賬房先生陪著墨心來到了星河城，主持者大局。
道門的救援遲遲沒有來，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道門的大神官被殺，無疑是一件像是天塌地陷一般的事情。
各地道門的組織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這樣的事情，隻能是等待者道門的進一步指示。
可是道門的指示沒有來，甚至……好像啞巴了一樣！
這令很多人都不能理解道門為何會這樣，直到一則消息緩慢的傳到了星河大陸之後，人們才明白，道門為何對此沉默不言。
降妖聯盟的大軍，已經奔赴妖族之地，且已然與妖族交手。
與此同時，青銅六道的大量人手突然之間襲擊了人族之地東北部的幾塊大陸上的道門重要城池。
道門抽調了一部分人手奔赴東北之地，對於這邊的事情，他們選擇了沉默，其實是進行了封鎖！
多事之秋，絕對的是多事之秋。
古界的崩塌，蘇墨的背叛，引起了一連串的狀況依然讓道門進入多事之秋，道門自顧不暇，甚至對於綠衣大神官被殺都隻能暫時的擱置在一旁。
道門必須要小心翼翼，不但要封鎖消息，還要更加鐵血的管理人族之地的其餘地方，以防再有更多的人跳出來反對道門，並且分流道門的人手。
換句話說……道門已然決定，暫時的拋棄了星輝大陸以及星河大陸。
也拋棄了這兩塊大陸上道門的人員以及那些信奉道門的百姓們。
明白過來這件事情的人們忽地陷入茫然，道門拋棄了大家，又有假麵軍團以及各種反對道門和魔族人的勢力橫行，誰來救助大家？
答案很快給出——魔族！
魔族人來了。
因為星輝大陸北端幾乎已經成了無人區，魔族大軍趁虛而入，進行著掠奪。
而後這些不滿足這些土地的魔族人開始向星河大陸進發。
被拋棄的人們對此認為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希望，真可謂是夾道歡迎。
可是隨後，他們發現，自己再一次的錯了。
道門拋棄了自己這些人，魔族人來了，卻也沒有把自己當成人！
留守在星河大陸上的人族和魔族百姓很快就發現，這些入侵的魔族人為的是爭奪地盤，為的是爭奪這裏的資源，對於他們的死活，這些入侵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垂憐。殺人更是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僅僅一天的光景，星河大陸就儼然變成了血流成河之地。
哪怕是生活在這裏的魔族人，以為這些同胞會對自己這些人待遇好一些，但等待他們的，仍舊還是失望。
入侵者對他們很不放心，如同把他們視為了人族一樣不放心，該殺的殺，不該殺的還是殺。
大家再次進入流離失所的境地，在流亡的途中，他們逐漸的想起，一直讓他們感到心驚膽顫的假麵軍團攻下諸多城池之後，強行給自己這些人灌注的不是臣服或者是奴役，而是選擇。選擇跟著他們，還是繼續留在某個地方。
沒有殺戮，即便有，也是針對反抗以及道門的人。
在假麵軍團的人眼裏，完全就沒有人族和魔族之分，有的隻是反抗和不反抗的。
反抗的就會被殺死，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換誰來都會這樣做。
不反抗的，那就給你自由，雖然還是強行要你做出選擇，隻是這種選擇，可是絲毫沒有任何的刁難之意。
大家後悔了，但覺得為時不晚。
所以大家紛紛開始找尋假麵具團出沒的地點，想要尋求他們的庇護。
固然大家心裏都明白，這種事情其實是不現實的。假麵軍團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庇護所有人。因為他們是流動的，沒有固定的場所。
蘇墨站在涼城的城牆上，看著自己的人馬正在打掃著戰場。
剛剛有一隊魔族入侵者來到了這裏，險些屠城，恰好蘇墨來此，解決了這些人。
但城內仍舊還是哭聲一片。
他們希望自己不要走，希望自己的軍團不要走，因為一旦自己走了，他們仍舊還會遇到入侵的魔族人。
隻是蘇墨必須要走了，道門不再派遣官員來此，自己繼續留在這裏的意義其實已經不大。
自己現在已然有了和道門談判的籌碼，隻是這籌碼，還不夠。
遠遠的官道上來了很多人。
多到讓蘇墨一眼望不到盡頭，也無法感知到盡頭。
是十幾萬人，還是幾十萬萬人，蘇墨不清楚，但蘇墨清楚的是，這些人裏有著一位領導者。
而這位領導者，自己其實找尋了很久。
蘇墨躍下城池，看著衣衫襤褸騎著一頭毛驢的讀書先生正在不斷的接近著自己。
遠遠地，蘇墨作揖問候。
讀書先生愣了愣，跳下毛驢走了過去。
“是你啊？”讀書先生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蘇墨還戴著麵具，且氣息對於讀書先生來說很古怪，所以僅憑修為來感知他到底是不是蘇墨，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蘇墨摘掉麵具：“是的。”
“到底怎麽一回事。”讀書先生問。
蘇墨歎口氣：“說來話長。”
讀書先生的眼神掠過蘇墨的身體，望向他身後的城池：“在屠城？怎麽哭聲一片？你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這般不在意眾生的人了？”
蘇墨苦笑，“我從未屠城，都是道門的宣傳。”
“哦？那星輝大陸上的那些百姓呢？幾千萬百姓都到哪裏去了？”
蘇墨指指自己的心口。
讀書先生恍然大悟。
“了不起，非常了不起。”讀書先生讚歎有加。“那我身後的這些人，你也收下吧？然後……我們去道元城如何？”
蘇墨沉默，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或者是，不知道讀書先生要帶自己去道元城到底是為了什麽。
是去和解？還是去幫著自己對抗道門？
“紅蓮那丫頭，總是不能不救的。”讀書先生說。
“可是這會很危險。”蘇墨道。
“我知道，可是有我在，縱然我們爺倆不是他的對手，但保證你離開，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這一路走來，我已然學會了打架。”
蘇墨搖搖頭，“我不能讓您冒險，也不能隻身涉險，現在的我，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我活著，什麽事情都能有機會解決，也都還有希望。一旦我死了，那麽一切可能就都沒有了。”
“那麽古界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認為我身上藏有長生天的秘密，所以聯手要置我於死地。”
“包括教宗？”讀書先生很意外。
蘇墨點頭：“是的。”
“臭不要臉。”讀書先生說了髒話，然後指指身後的人，“先把他們安置妥當，我們再行商議。”
蘇墨收留了這些人，也包括城內的那些百姓。
又是一座空城，讀書先生因此也明白了為何蘇墨所到之處皆是人畜不留。
偌大的城池裏，就隻剩下了這幾個人，顯得格外的冷清。
街邊某個還算幹淨的鋪子裏，老煙燒了水，賬房先生沏了茶，隨後二人走了出去。
讀書先生對墨心說道：“我四處遊曆，有很多的問題得不到解答，我覺得這阻礙了我的修行，但是有個事情倒是在這個過程中讓我弄明白了。”
“什麽事情？”墨心好奇的看著他。
“為何劍一要拜你為師。”讀書先生很開心的說，像是知道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秘密。
“為何？”墨心問。
“因為你是世界存在的法則，諸多法則中，修行隻是其中之一的法則。他不需要和你學習什麽，也不需要跟著你修行，隻需要和你談話，談這個世界的法則，談這個世界的所有規則，便是修行。可惜我現在才知道，希望為時不晚。”
墨心沒有說話。
蘇墨卻是感到有些驚訝，心說原來是這樣嗎？
“妖族那邊情況很糟糕，已經丟了一塊大陸，魔族和人族以及神族的手段很殘忍，幾乎是滅族戰爭，這樣是不對的，有違天道。”讀書先生又看著蘇墨，對他說道。
蘇墨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你應該去幫助妖族，包括我在內，如果我們可以阻止這場戰爭，那麽最好，如果不可以，那我們就要解決這場戰爭的根本要素——殺光所有的帝境。”
“在道門後麵瓦解人族，自然也算得上是在幫助妖族，可是這樣做，時間上來不及。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龍祖已經死了。所以妖族隻剩下了雙帝，而降妖聯盟則是有著數位帝境強者。”
“你再在這裏耽誤一段時間，妖族會很快就被滅亡掉，或者是被驅趕到蠻荒星海去。但是在我看來，三族不會任由妖族繼續存在下去。”
蘇墨還在沉默，墨心卻是說道：“南山真君似乎沒有去前線，而是留在了人族之地。我們可以先從他下手。”
蘇墨怔了怔，望向讀書先生。
“也不是不可以，隻要教宗不來救援，未見得我們就無法得手。”讀書先生微笑著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需要辛苦你這小子一趟，你的心印之術，是成功的關鍵。”
蘇墨問：“要我怎麽做？”
“我帶著李二去南山劍宗直接和南山真君那個老東西開打，你去把妖帝和龍帝帶來，我們三個弄死他。”
讀書人說話想來斯文，可此時的讀書先生似乎忘卻掉了自己是個讀書人的身份。
蘇墨想了想，說道：“要帶著兩位帝境傳送萬裏，到時候我極有可能會沒有辦法幫上忙。”
“不需要你幫忙，我們三個帝境難道還殺不死他一個帝境？更何況，南山劍宗隻要倒下，人族勢必會大亂。到時候人族的地位就會立即和神族一樣，而魔族無疑會做大。根據我對魔族人的了解，魔帝肯定會趁機做空人族，隻要他這樣做，那麽就會和道門產生裂痕，降妖聯盟也會因此而瓦解。一旦聯盟瓦解，那麽這場戰爭還怎麽打？”
“明白了。”蘇墨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那就這樣做吧。”墨心說道。
教宗在前線，南山真君坐鎮人族，這是降妖聯盟一開始就製定好的一係列的計劃之一。
也是人族為了防止魔族趁虛而入的手段。
隻是此時，卻被蘇墨等人用來趁虛而入。
南山十二峰，讀書先生來到這裏的時候，李二還沒有來。
李二在殺人，殺周邊所有想要進攻唐國的小國王室的人，殺的酣暢淋漓，殺的險些激起民憤。
道門對此視若寡聞，南山劍宗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顯然，這個時候，李二是該死，卻不到該死的時候。
蘇墨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死性不改的睡著姑娘。
姑娘哭哭啼啼，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恥辱。
蘇墨無奈的站在床榻旁，看著那受到了驚嚇似得姑娘。
李二從姑娘的身上下來，奇怪的看著他：“找老子有事？”
“你是修行大能，不要這般欺辱普通人，這樣不好。”蘇墨沒有說他做的不對，隻是說不好。
這些小國家在南山劍宗和道門的暗中支持下，做了很多對唐國百姓不利的殘忍事情，蘇墨即便在萬裏之外也有所耳聞，所以看到這樣的事情之後，蘇墨覺得李二沒有做錯什麽，至少自己沒有看到他殺人。
“她一個人的身體換整個國家的存活，我倒是覺得還是她們賺了，你覺得呢？”
“也對。”蘇墨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找我到底幹什麽？去妖族？”李二猜測者蘇墨的來意，隨後發出了邀請，“她有個公主長得真心不錯，你要不要試試？我曰她娘，你來她女兒怎麽樣？來都來了，不給他們家戴頂帽子怎麽好意思走？”
“有正事。”蘇墨說。
“什麽正事？不是大事不要找我，我還沒完事。”
“我們去殺南山老狗如何？”蘇墨笑著說。
李二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就憑咱爺倆嗎？”
“還有讀書先生。”蘇墨說。
“哦，這樣啊，那還夠看，不過可能我會死，你準備好了當唐國的皇帝了嗎？”
“不要廢話，快點兒穿好衣服，我們走。”
“把這個娘們兒給我帶上，我還沒稀罕夠。”
蘇墨將李二帶到了讀書先生的身邊，讀書先生正在離著南山劍宗不算很遠的一個小鎮上喝茶。
看到李二來了，讀書先生說道：“來的也太慢了，再慢一些，就要被南山老狗感應到了。”
“我們現在就去嗎？”李二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
“還有人來。”蘇墨說著身影就消失了。
李二歎口氣，對讀書先生說道：“他這個能力，我很喜歡，我甚至也想把他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這就是長生境的秘密之一。”
讀書先生笑而不語。
陸正天是道門重要人物，如若不是新晉的黑衣大神官蘇墨名聲過於響亮，他們這幾位大神官也不會像是隱世一樣被人鮮有提及。
可即便如此，在道門內部來說，他們這幾位大神官仍舊是不可缺少的存在。
不僅僅是因為實力，還因為很多的能力以及一顆忠心外加與教宗陛下的多年感情。
葉鴻一對教宗的做法提出了懷疑，對蘇墨的認知產生了堅定，所以他開始懷疑人生，懷疑自己一直信奉的，一直相信的，可能是錯的。
所以他做出了自己的選擇，他不算是歸順蘇墨，隻是想要問一問真相。
蘇墨不殺他，他也未曾和蘇墨動手，甘願被困禁在蘇墨的心府之中，等待著蘇墨將其當成是籌碼，與道門兌換的那一天。
他認為自己是有著這樣的資格的，畢竟他是道門的紅衣大叔教。
陸正天則是不同，即便他產生了懷疑，即便他認可了蘇墨的做法，但他仍舊不肯做出改變。
在他眼裏，自己信奉了一輩子的法則，突然之間讓他改變，這比殺了他都讓他覺得難以接受。
所以他寧願死，也不願意背叛自己的認知。
哪怕他知道，自己極有可能不會是蘇墨的對手。
他從來不小看蘇墨這個命硬的人，更不會因為他隻有靈源境就小看他一分一毫。
他一直都是個了不起的人，陸正天對此從來不懷疑。
一刀一劍，劇烈的碰撞在一起，沒有任何的躲閃，而是實打實的硬拚。短暫的接觸並沒有分出勝負，卻讓陸正天感到十分的不解。
他不明白蘇墨為何這般直接的與自己戰鬥，仿佛是在輕視自己。
然隨後他想明白了，之所以蘇墨會如此，並非是在輕視自己，而是出於對自己的尊重。
真是個禮貌又貼心的孩子啊……
假麵軍團的成員們趁機攻入城池，擊殺或者是俘虜著城中的道門人員。
城池外的戰鬥他們並不擔心，甚至一點兒都不懷疑蘇墨會取得最後的勝利。
蘇墨是神王，心府世界裏的長生天。這樣的人，即便是在大世界實力不如對方，但能激發出的戰鬥力，卻是無法想象的。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星河城暴雨傾盆。
城池外的護城河河水漲過河道，竟是開始向城內澆灌。
百姓們和官府的人們都被困禁在城中，假麵軍團控製了所有地方，以至於誰也休想進來，誰也休想出去。
傍晚時分，雨水終於停了，這也意味著戰鬥已經結束。
蘇墨全身的衣衫破爛至極，甚至有血水染紅了衣衫。隻因身上的衣服顏色難以被看出。
陸正天仍舊還站著，卻是已經站不住。
他的情況不比蘇墨好到哪裏去，可最大的區別在於，他手裏的刀早就斷了。
蘇墨沒有殺他。
陸正天撫摸著自己布滿雨水的臉龐，神色仍舊平靜：“你的靈力儲備渾厚的就如同聖境，或許，這便是教宗陛下認為的長生境的秘密。不管你承認不承認，你終究是擁有長生境的秘密的。”
蘇墨搖搖頭，“我之所以會擁有這麽強大的力量，其原因在我心府之內，而不是我，也不是什麽長生境的秘密。”
“你的心府自成世界，但真的能長生嗎？”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我真的擁有長生境的秘密，然後做第二個進入長生境的人，然後……改變這個世界。”
“可惜，我看不到那一天。”陸正天苦笑了一下，說著就要自盡。
他不能給予蘇墨抓捕自己的機會，否則這對於道門來說，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打擊。
如果真的發生了這樣的事情，無疑是等同自己害了道門，也等同是背叛了道門一樣。
可是他想死，從一開始的時候就已經把這底線交代給了蘇墨，蘇墨又怎麽可能會允許他死去。
於是蘇墨以最快的速度來到了他的身邊，按住他的肩膀，轉瞬間就將其納入到了自己的心府之中。
進入自己的心府，他想死都沒有可能。
葉鴻一早就在此等待，甚至是已經等待了很久。
陸正天雙腳著地的一瞬間，險些摔倒，葉鴻一伸出手，將其扶住。
陸正天抬起頭來，發現是葉鴻一，微微有些茫然之後，歎口氣說道：“你在等我？”
“是的，等了很久了。”
“很久嗎……不過是半天的時間而已。”陸正天苦笑著說。
葉鴻一認真的搖搖頭，“在這裏，我已經等了好幾天的時間。”
陸正天茫然，扭頭環顧四周，發現自己和葉鴻一是在一個大殿裏。
“這裏的時間與外界不同，不過隨著生靈越來越多，也就會越發的接近大世界的時間。”
“這裏是哪裏？”陸正天似乎不怎麽在意這些。
葉鴻一帶著他向著一處巨大的拱門走去。
門外是一個高台，高台下是雲層。
偶有雲層露出空隙，也就露出了山川大地。
頭頂的星空是那麽的絢麗多彩，令人著迷。
“這裏是心府神國，是屬於蘇墨的世界。而你現在所處的位置，是神殿。”
陸正天回過頭去，發現這是一處十分宏偉，以至於他都無法用言語或者是詞語來形容的雄偉殿堂。
殿堂在空中，被金雲駕著。
“他的人搞出了一個教派，一個和道門不同的教派。很詳細，也很複雜卻也透著一種簡單。他們的教義是以人為本，修行則是不需敬畏之心，而是唯我。這在大世界，是不對的，對於我們這些道門的信徒來說，更是不對的。但……對於那些小人物或者說是普通人來說，這的確是很符合他們的心意，所以他們在這裏生活的很快樂。”
“難道你不覺得很幼稚嗎？”陸正天冷笑了一聲。
葉鴻一搖搖頭，“我不覺得，因為這裏和外界最大的不同就是……他給予了所有人選擇的權力。”
“什麽意思？把人們都困禁在這裏，成為他的奴隸，卻還說是給予了選擇的權力？”
“是的，不論你是什麽種族，都可以自由的選擇是否擁有信仰，而你選擇什麽樣的信仰，都是對的。他俘虜了很多道門的人，我也是其中之一，下界有道門的分會，我們仍舊還在嚐試著努力喚起人們的信心，但是很可惜，顯然門外的道義是不符合那些百姓甚至是異族們的心意的。”
“這裏也有道門嗎？”
“當然。”葉鴻一笑了笑，“我不是在這裏麽？現在你也來了。”
陸正天沉默地看著星空，覺得星星真的離得很近，也過於明亮了一些。
明明是一個沒有太陽的世界，卻不顯昏暗，甚至給人一種很舒適的感覺。
陸正天眯起眼睛，雙手背在身後：“他在這裏，幾乎是無所不能的吧？”
“可以這麽說。”葉鴻一道。
“那麽這是不是意味著，他的心府是可以複製的，我們也可以這樣？”
“應該是不行，他是頭一個，也可能是最後一個。如果可以複製的話，那他身邊的人怎麽會還努力的堅持原先的修行方式在修行著？他不是一個自私的人，從來都不是。”
這話對蘇墨的評價過高，高到讓陸正天都覺得，葉鴻一已然叛變，成為了神教的人。
但是他沒有去嗬斥他，更沒有去責怪他，隻是在考慮著他所說的話。
或許他說的是對的，又或者，世界理應如此？
蘇墨的身影出現在兩個人的身後。
葉鴻一沒有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陸正天看著蘇墨，盡顯茫然。
蘇墨向兩個人作揖，轉身向著殿堂中走去。
“他要去哪裏？”陸正天問葉鴻一。
“指導他的人修行。”葉鴻一笑著說，“他是個大忙人，每天要做的事情有很多，自己修行，也要照顧別人修行，總之，大家都在修行。”
“你認為他已經擁有了資格和教宗陛下作對嗎？”陸正天又問。
“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僅憑心府與人不同這一點來說，已經沒有人擁有資格和他相提並論，哪怕是帝境也不行。”
“真是好笑。”陸正天痛苦的咳嗽了幾聲，需要休息。
……
某殿堂內，在此修行的有很多人。
殿內靈氣逼人，堪比靈脈之地。
大家看到蘇墨來了，紛紛停下動作，或恭敬的看著他，或嫌棄的看著他——嫌棄他來的晚。
當然這其中也不乏關心的目光。
比如妖嬈，知道他剛剛經曆了一場戰鬥，此時的狀況很可能不是很好，故而才會麵露擔憂之色。
唐不二帶著靈道和李治走了過來，沒有說話，隻是用眼神詢問了一下他現在的狀況。
蘇墨笑了笑，表示自己沒事。
“陸正天呢？”靈道現在對道門十分厭煩，陸正天這樣的大人物，正當其衝。
“在那邊。”蘇墨指指某個方向，而後繼續說道，“好了，先不要理會這些，修行才是最為重要的。”
“這倒是，我和李治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跟著你帶著麵具衝鋒陷陣呢！這裏雖然安逸，但未免也太無趣了一些，我還是喜歡熱熱鬧鬧的生活。”靈道笑著說。
於是蘇墨開始指導大家的修行，而在大世界，星河城已經被拿下，不願意歸順的百姓們很快做出了自己的選擇，有的離開了這座城池，有的則是留了下來。其中倒也有不少念及蘇墨舊情的百姓們，希望繼續享受著蘇墨的統治。
對於那些修行者們來說，情況就不是那麽值得他們樂觀對待的了。
雖然蘇墨拿下星河城之後，沒有大開殺戒，卻也沒有打算就此放走他們。
而是將這些人都關押了起來，一一進行著審訊。
這些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們第一次有了這種難以想象的待遇，一時間還真有些不知所措。
不過比起那些道門的修行者直接被不知道送到了哪裏去，大家覺得還是值得慶幸的。
很快，這些人被審訊完畢，並且被詳細的記錄了下來。
老煙和賬房先生陪著墨心來到了星河城，主持者大局。
道門的救援遲遲沒有來，畢竟對於他們來說，道門的大神官被殺，無疑是一件像是天塌地陷一般的事情。
各地道門的組織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這樣的事情，隻能是等待者道門的進一步指示。
可是道門的指示沒有來，甚至……好像啞巴了一樣！
這令很多人都不能理解道門為何會這樣，直到一則消息緩慢的傳到了星河大陸之後，人們才明白，道門為何對此沉默不言。
降妖聯盟的大軍，已經奔赴妖族之地，且已然與妖族交手。
與此同時，青銅六道的大量人手突然之間襲擊了人族之地東北部的幾塊大陸上的道門重要城池。
道門抽調了一部分人手奔赴東北之地，對於這邊的事情，他們選擇了沉默，其實是進行了封鎖！
多事之秋，絕對的是多事之秋。
古界的崩塌，蘇墨的背叛，引起了一連串的狀況依然讓道門進入多事之秋，道門自顧不暇，甚至對於綠衣大神官被殺都隻能暫時的擱置在一旁。
道門必須要小心翼翼，不但要封鎖消息，還要更加鐵血的管理人族之地的其餘地方，以防再有更多的人跳出來反對道門，並且分流道門的人手。
換句話說……道門已然決定，暫時的拋棄了星輝大陸以及星河大陸。
也拋棄了這兩塊大陸上道門的人員以及那些信奉道門的百姓們。
明白過來這件事情的人們忽地陷入茫然，道門拋棄了大家，又有假麵軍團以及各種反對道門和魔族人的勢力橫行，誰來救助大家？
答案很快給出——魔族！
魔族人來了。
因為星輝大陸北端幾乎已經成了無人區，魔族大軍趁虛而入，進行著掠奪。
而後這些不滿足這些土地的魔族人開始向星河大陸進發。
被拋棄的人們對此認為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希望，真可謂是夾道歡迎。
可是隨後，他們發現，自己再一次的錯了。
道門拋棄了自己這些人，魔族人來了，卻也沒有把自己當成人！
留守在星河大陸上的人族和魔族百姓很快就發現，這些入侵的魔族人為的是爭奪地盤，為的是爭奪這裏的資源，對於他們的死活，這些入侵者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垂憐。殺人更是如同吃飯喝水一樣的簡單，僅僅一天的光景，星河大陸就儼然變成了血流成河之地。
哪怕是生活在這裏的魔族人，以為這些同胞會對自己這些人待遇好一些，但等待他們的，仍舊還是失望。
入侵者對他們很不放心，如同把他們視為了人族一樣不放心，該殺的殺，不該殺的還是殺。
大家再次進入流離失所的境地，在流亡的途中，他們逐漸的想起，一直讓他們感到心驚膽顫的假麵軍團攻下諸多城池之後，強行給自己這些人灌注的不是臣服或者是奴役，而是選擇。選擇跟著他們，還是繼續留在某個地方。
沒有殺戮，即便有，也是針對反抗以及道門的人。
在假麵軍團的人眼裏，完全就沒有人族和魔族之分，有的隻是反抗和不反抗的。
反抗的就會被殺死，這是情理之中的事情，也是理所當然的，換誰來都會這樣做。
不反抗的，那就給你自由，雖然還是強行要你做出選擇，隻是這種選擇，可是絲毫沒有任何的刁難之意。
大家後悔了，但覺得為時不晚。
所以大家紛紛開始找尋假麵具團出沒的地點，想要尋求他們的庇護。
固然大家心裏都明白，這種事情其實是不現實的。假麵軍團的人再多，也不可能庇護所有人。因為他們是流動的，沒有固定的場所。
蘇墨站在涼城的城牆上，看著自己的人馬正在打掃著戰場。
剛剛有一隊魔族入侵者來到了這裏，險些屠城，恰好蘇墨來此，解決了這些人。
但城內仍舊還是哭聲一片。
他們希望自己不要走，希望自己的軍團不要走，因為一旦自己走了，他們仍舊還會遇到入侵的魔族人。
隻是蘇墨必須要走了，道門不再派遣官員來此，自己繼續留在這裏的意義其實已經不大。
自己現在已然有了和道門談判的籌碼，隻是這籌碼，還不夠。
遠遠的官道上來了很多人。
多到讓蘇墨一眼望不到盡頭，也無法感知到盡頭。
是十幾萬人，還是幾十萬萬人，蘇墨不清楚，但蘇墨清楚的是，這些人裏有著一位領導者。
而這位領導者，自己其實找尋了很久。
蘇墨躍下城池，看著衣衫襤褸騎著一頭毛驢的讀書先生正在不斷的接近著自己。
遠遠地，蘇墨作揖問候。
讀書先生愣了愣，跳下毛驢走了過去。
“是你啊？”讀書先生有些不太確定的問道。
蘇墨還戴著麵具，且氣息對於讀書先生來說很古怪，所以僅憑修為來感知他到底是不是蘇墨，他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
蘇墨摘掉麵具：“是的。”
“到底怎麽一回事。”讀書先生問。
蘇墨歎口氣：“說來話長。”
讀書先生的眼神掠過蘇墨的身體，望向他身後的城池：“在屠城？怎麽哭聲一片？你什麽時候變成了一個這般不在意眾生的人了？”
蘇墨苦笑，“我從未屠城，都是道門的宣傳。”
“哦？那星輝大陸上的那些百姓呢？幾千萬百姓都到哪裏去了？”
蘇墨指指自己的心口。
讀書先生恍然大悟。
“了不起，非常了不起。”讀書先生讚歎有加。“那我身後的這些人，你也收下吧？然後……我們去道元城如何？”
蘇墨沉默，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
或者是，不知道讀書先生要帶自己去道元城到底是為了什麽。
是去和解？還是去幫著自己對抗道門？
“紅蓮那丫頭，總是不能不救的。”讀書先生說。
“可是這會很危險。”蘇墨道。
“我知道，可是有我在，縱然我們爺倆不是他的對手，但保證你離開，應該還是沒問題的吧？這一路走來，我已然學會了打架。”
蘇墨搖搖頭，“我不能讓您冒險，也不能隻身涉險，現在的我，活著才是最重要的，隻要我活著，什麽事情都能有機會解決，也都還有希望。一旦我死了，那麽一切可能就都沒有了。”
“那麽古界之內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們認為我身上藏有長生天的秘密，所以聯手要置我於死地。”
“包括教宗？”讀書先生很意外。
蘇墨點頭：“是的。”
“臭不要臉。”讀書先生說了髒話，然後指指身後的人，“先把他們安置妥當，我們再行商議。”
蘇墨收留了這些人，也包括城內的那些百姓。
又是一座空城，讀書先生因此也明白了為何蘇墨所到之處皆是人畜不留。
偌大的城池裏，就隻剩下了這幾個人，顯得格外的冷清。
街邊某個還算幹淨的鋪子裏，老煙燒了水，賬房先生沏了茶，隨後二人走了出去。
讀書先生對墨心說道：“我四處遊曆，有很多的問題得不到解答，我覺得這阻礙了我的修行，但是有個事情倒是在這個過程中讓我弄明白了。”
“什麽事情？”墨心好奇的看著他。
“為何劍一要拜你為師。”讀書先生很開心的說，像是知道了一件多麽了不起的秘密。
“為何？”墨心問。
“因為你是世界存在的法則，諸多法則中，修行隻是其中之一的法則。他不需要和你學習什麽，也不需要跟著你修行，隻需要和你談話，談這個世界的法則，談這個世界的所有規則，便是修行。可惜我現在才知道，希望為時不晚。”
墨心沒有說話。
蘇墨卻是感到有些驚訝，心說原來是這樣嗎？
“妖族那邊情況很糟糕，已經丟了一塊大陸，魔族和人族以及神族的手段很殘忍，幾乎是滅族戰爭，這樣是不對的，有違天道。”讀書先生又看著蘇墨，對他說道。
蘇墨不知道應該怎麽說。
“你應該去幫助妖族，包括我在內，如果我們可以阻止這場戰爭，那麽最好，如果不可以，那我們就要解決這場戰爭的根本要素——殺光所有的帝境。”
“在道門後麵瓦解人族，自然也算得上是在幫助妖族，可是這樣做，時間上來不及。你們可能還不知道，龍祖已經死了。所以妖族隻剩下了雙帝，而降妖聯盟則是有著數位帝境強者。”
“你再在這裏耽誤一段時間，妖族會很快就被滅亡掉，或者是被驅趕到蠻荒星海去。但是在我看來，三族不會任由妖族繼續存在下去。”
蘇墨還在沉默，墨心卻是說道：“南山真君似乎沒有去前線，而是留在了人族之地。我們可以先從他下手。”
蘇墨怔了怔，望向讀書先生。
“也不是不可以，隻要教宗不來救援，未見得我們就無法得手。”讀書先生微笑著說，“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需要辛苦你這小子一趟，你的心印之術，是成功的關鍵。”
蘇墨問：“要我怎麽做？”
“我帶著李二去南山劍宗直接和南山真君那個老東西開打，你去把妖帝和龍帝帶來，我們三個弄死他。”
讀書人說話想來斯文，可此時的讀書先生似乎忘卻掉了自己是個讀書人的身份。
蘇墨想了想，說道：“要帶著兩位帝境傳送萬裏，到時候我極有可能會沒有辦法幫上忙。”
“不需要你幫忙，我們三個帝境難道還殺不死他一個帝境？更何況，南山劍宗隻要倒下，人族勢必會大亂。到時候人族的地位就會立即和神族一樣，而魔族無疑會做大。根據我對魔族人的了解，魔帝肯定會趁機做空人族，隻要他這樣做，那麽就會和道門產生裂痕，降妖聯盟也會因此而瓦解。一旦聯盟瓦解，那麽這場戰爭還怎麽打？”
“明白了。”蘇墨覺得這個計劃可行。
“那就這樣做吧。”墨心說道。
教宗在前線，南山真君坐鎮人族，這是降妖聯盟一開始就製定好的一係列的計劃之一。
也是人族為了防止魔族趁虛而入的手段。
隻是此時，卻被蘇墨等人用來趁虛而入。
南山十二峰，讀書先生來到這裏的時候，李二還沒有來。
李二在殺人，殺周邊所有想要進攻唐國的小國王室的人，殺的酣暢淋漓，殺的險些激起民憤。
道門對此視若寡聞，南山劍宗也沒有任何的表示。
顯然，這個時候，李二是該死，卻不到該死的時候。
蘇墨找到他的時候，他正在死性不改的睡著姑娘。
姑娘哭哭啼啼，仿佛承受了巨大的恥辱。
蘇墨無奈的站在床榻旁，看著那受到了驚嚇似得姑娘。
李二從姑娘的身上下來，奇怪的看著他：“找老子有事？”
“你是修行大能，不要這般欺辱普通人，這樣不好。”蘇墨沒有說他做的不對，隻是說不好。
這些小國家在南山劍宗和道門的暗中支持下，做了很多對唐國百姓不利的殘忍事情，蘇墨即便在萬裏之外也有所耳聞，所以看到這樣的事情之後，蘇墨覺得李二沒有做錯什麽，至少自己沒有看到他殺人。
“她一個人的身體換整個國家的存活，我倒是覺得還是她們賺了，你覺得呢？”
“也對。”蘇墨猶豫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找我到底幹什麽？去妖族？”李二猜測者蘇墨的來意，隨後發出了邀請，“她有個公主長得真心不錯，你要不要試試？我曰她娘，你來她女兒怎麽樣？來都來了，不給他們家戴頂帽子怎麽好意思走？”
“有正事。”蘇墨說。
“什麽正事？不是大事不要找我，我還沒完事。”
“我們去殺南山老狗如何？”蘇墨笑著說。
李二神色變得凝重起來：“就憑咱爺倆嗎？”
“還有讀書先生。”蘇墨說。
“哦，這樣啊，那還夠看，不過可能我會死，你準備好了當唐國的皇帝了嗎？”
“不要廢話，快點兒穿好衣服，我們走。”
“把這個娘們兒給我帶上，我還沒稀罕夠。”
蘇墨將李二帶到了讀書先生的身邊，讀書先生正在離著南山劍宗不算很遠的一個小鎮上喝茶。
看到李二來了，讀書先生說道：“來的也太慢了，再慢一些，就要被南山老狗感應到了。”
“我們現在就去嗎？”李二不客氣的坐了下來，喝了一口茶。
“還有人來。”蘇墨說著身影就消失了。
李二歎口氣，對讀書先生說道：“他這個能力，我很喜歡，我甚至也想把他的心掏出來看看是不是這就是長生境的秘密之一。”
讀書先生笑而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