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兮走過去把門給關上,然後回到宮薔柳的身邊,小聲地說:“小姐,十五年前太上皇駕崩……本該當時的大皇子鳳秋軒登基繼承皇位,可是秋軒大皇子登基時,皇宮突降血雨……當今臻元太後也就是當時的貴妃娘娘說孝元皇後一家都是妖孽轉世。克死了太上皇!她煽動朝中大臣,要改國運,說絕不能讓妖孽禍國殃民,孝元皇後被打入冷宮後,聽說臻元太後將她活活做成了人彘,每日喂死老鼠給她吃!”


    死……死老鼠……


    宮薔柳頓覺胃中一陣翻湧,惡心的感覺湧上來,她難受地幹嘔起來:“嘔……”


    “小姐,你怎麽了?”奴兮快步上前幫她撫著背,就連趴在地上的白狐狸也豎起了耳朵,睜大著黑溜溜的眼睛擔心地看著宮薔柳。


    宮薔柳嘔了半響,沒吐出什麽東西來,她死的那天被困在井底……那些死老鼠的散發著的腐屍味讓她沒吃早飯就覺得胃如刀絞。天啊。當今太後也太殘忍了吧,居然有這麽折磨人的?


    “那……大皇子呢?”


    奴兮臉色白了白:“大皇子死了。被剁成了肉醬,當今太後說,處置妖孽必須用酷刑,讓其形神俱滅,魂魄飛散才能不再轉世!”


    宮薔柳聽得膽戰心驚,天啊,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狠毒的女人?當真是蛇蠍心腸啊!!!那大皇子和孝元皇後死得真慘,太後是宮宛如的大姨媽,果然都是一家人麽,都是那麽的慘無人道!


    奴兮見宮薔柳聽得臉色都白了,再說下去,隻怕小姐飯都要吃不下去了。便住了嘴,說道:“小姐,太上皇駕崩後,太後懷了身孕,但是一年後,胎兒沒落地,又過了一年,那七小王爺才出世。”


    “有這麽玄?”宮薔柳覺得這個太後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估計那七王爺根本就不是皇上的血脈,而是太後穢亂宮闈!竟這般隻手遮天:“天降血雨,就說孝元皇後一家是妖孽轉世,那她懷胎二十四個月,世人便沒有質疑了嗎?”


    “太後找大師占卜,說她腹中胎兒是廉貞星轉世!是來興旺大梁的……還說神仙轉世不一樣,懷胎二十四個月也正常----”


    宮薔柳覺得當今太後真是牛掰能編,她可以為了護犢說兒子是神仙轉世。卻將皇後一家說成是妖孽轉世。皇宮降血雨,聽都沒聽說過,許是她自己弄出的陰謀也不一定呢,可憐了那皇後和大皇子……孝元皇後出生平民,雖然做上了母儀天下的皇後,但是皇上一死,她便被臻元太後給陷害了,嘴角扯了扯:“真能扯蛋!”


    奴兮又聽到一個新詞匯,便道:“小姐,扯蛋是什麽?”


    “就是胡編亂造的意思!”


    奴兮了然地點了點頭:“奴兮知道了。”


    宮薔柳歎了歎氣:“但願,她們能跟我一樣……”看了一眼奴兮不解的神色,話鋒一轉:“但願他們再也不要投在帝王家。”


    小姐善良,奴兮看著宮薔柳問道:“小姐,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嗎?”


    “信。”她的魂魄來自現代,而且她走過黃泉路,在即將抵達奈何橋的時候,一陣黑風朝她席卷而去,她隱約聽到一個女人說‘我犯了錯,錯將你送去未來,現讓你歸去,我也會贖罪陪在你身邊……”黑風將她席卷,她墜入了一處奇怪的空間……伴隨著一陣暈眩,再醒來就躺在棺材裏頭了。


    其實她不知道那個女人是誰,但是隱隱約約有些明白,她說的將自己送去未來,難道是指她在現代的投胎?三十年的人生?其實是弄錯了?其實她自己就是宮薔柳?


    搖了搖頭,也理不清楚這些頭緒,索性不去管它了:“今生的緣分,都是前世注定的,三生石上,奈何橋旁,我們喝了孟婆湯,就能消盡一世的記憶。”


    “小姐,說得你好像去過奈何橋似的!”奴兮拿過一個洗好的蘋果啃了起來:“不過我聽說人死後,閻王就將你生前罪狀善惡羅織,再來給你安排投胎之道……有些作惡多端的會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翻身!”


    宮薔柳點了點頭,倒也讚同:“所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說得便是這個吧。”其實,做事不做壞事,做人不去害人,隻不過是遵從人之初、性本善之道而已。而且,不做虧心事,半夜才不怕鬼敲門,人活著就是求一個安心啊。


    奴兮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在奴兮給自己梳頭的時候,宮薔柳像是想到了什麽:“對了,奴兮……你幫我一個忙,幫我去跟嬤嬤要一些艾草來,如果沒有,我得去府外買。”


    “小姐,你要艾草做什麽?”


    “本小姐自然有用啦,你等下就去幫我問下容嬤嬤,沒有及時回來告訴我。”


    “好。”奴兮點了點頭,繼續給她梳發髻。


    宮薔柳望著銅鏡中的自己,想起了他昨天練功的情景,都已經是九千歲了,為何還這麽拚?他身上那些……愁苦的情緒,是她的錯覺,還是確有其事呢?


    奴兮跑了一趟容院,不過容嬤嬤那也沒這些東西,奴兮隻好回去跟宮薔柳稟告。沒大人允許,是不能私自出青絕府的,可是那艾草她勢在必得。


    拿了鳳翼靈別在腰間:“奴兮,我們溜出府去----”


    “小姐,姑爺回來會打死我們的。”奴兮驚恐,姑爺手段極盡殘忍,她怕啊。


    宮薔柳點了一下她的額頭:“你家小姐給你頂著,你還有什麽可擔心的?我們往下人房去那邊去,那裏巡邏侍衛時少一些。”


    “好吧。”奴兮看了一眼地上的雪白大狗:“白狐狸呢?”


    白狐狸站起身搖了搖尾巴,眼中流出急切的眼神,也想要跟著。


    宮薔柳摸摸它的頭:“我們要翻牆,你就呆在府中好了,不然去找石榴師傅玩。”


    白狐狸腦袋耷拉著,匍匐在地上,看起來老不高興了,誒,它又不是看門狗,它是靈獸啊。


    宮薔柳說道:“剛好繞過石榴居,跟師傅說一聲,我出去一趟馬上就回來。”


    奴兮應聲:“好。”


    柳笑笑一聽說宮薔柳要出府去,便也要跟著,她可不放心她們兩個女孩子出門,宮薔柳隻好答應了柳笑笑,師傅聰明,先是幫她們引開侍衛,等她們翻牆後,她自己飛身而下城牆,淡紫色的衣衫,淡雅如蘭,看得她心頭一陣喜歡!上前牽著她的手,歡喜道:“師傅,我們走吧!”


    柳笑笑覺得現在待在女兒身邊的每一天都是恩賜,從沒想過自己還能跟著女兒一起逛市集。[.超多好看小說]


    宮薔柳的目的性很明確,直奔藥鋪,買了好多艾草,自己手中拿一袋,讓奴兮也幫忙拿一袋。


    宮丞相下朝,馬車穿街而過----


    宮薔柳正猶豫要不要上前跟老爹打個招呼,宮丞相的貼身侍衛認出了她:“大人,是二小姐麽!”


    馬車幕簾被掀開,沒看到那八字胡國字臉的老頭,卻看到一張娃娃臉。


    宮薔柳腳步飛快,剛想開溜,就聽到那玉麵小王叫了她一聲“表姐”!


    表……表姐?


    是了,宮宛如是他的表姐沒錯,可是自己跟他沒啥血緣關係的啊!


    鳳秋溪下了馬車,飛快地奔來,而她跑也來不及了,因為她的父親大人也跟著下馬車了。


    “表姐……本王今日隨姨夫出宮,是為了送大表姐回府邸的。”他身在宮中,自然聽說了薔柳對付大表姐的事情,打聽了很多,才知道大表姐和薔柳兩個人是死對頭,一個是親戚,一個是喜歡的人,他當然是站在薔柳這邊,隻因為那大表姐本就不討他喜歡!


    宮薔柳哦了一聲:“她怎麽樣了?”


    “太醫看過了,回去修養幾日就好了。”鳳秋溪注意著她臉上的變化,可是她臉上表情淡淡然的,教他也看不出什麽。


    宮海青走了過來:“薔柳。”


    “爹!”宮薔柳叫這個爹還是叫得很順溜的,想想當初自己還是很抗拒嫁給大人,不過----現在她的心情發生了變化,對這個相爺也沒那麽記恨了。


    “薔柳……你跟宛如都是為父所生,倒是希望你們能一笑泯恩仇?可以答應爹爹麽?”


    宮薔柳心中有股無力感,老相爺你是不知道,你那個女兒是穿越自現代的,是殺了我的仇人,你的女婿也是凶手,不是我不想放過她,而是女兒做不到啊!眸光閃了閃:“爹爹……若是姐姐不起了心思害我,我也不會反擊。”隻好這樣先騙過他了。豆助討亡。


    “薔柳,你買這麽多艾草做什麽?”鳳秋溪覺得這個話題沉重,便想著轉移了。


    “這是……是給……”想了想,卻還是道:“是給我自己用的,對了,爹爹,七王爺,我買好了東西,要先回去了。”不想跟鳳秋溪有過多的糾纏啊,跟他接觸越多,他處境就越危險,她真的相信那個小心眼的大人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的,他既敢在一個三歲小孩子麵前宣誓自己的占有欲,又有什麽不敢在七王爺麵前做的呢?


    鳳秋溪哈哈笑了兩聲:“薔柳,前幾次真是對不住,是本王閑來無趣,所以找了些樂子,還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從此以後你就是我的二表姐!”


    宮薔柳麵對他突如其來的變化有些不適應,不過卻也還是了然地點了點頭:“嗯,好,表弟!”


    鳳秋溪在笑,但是笑意卻有幾分牽強,宮薔柳無心多揣摩,對著他們笑了笑,喚了聲“師傅”,可是一轉眼,卻哪裏還有師傅的身影?


    奴兮也四下張望著,但就是沒看到柳笑笑。


    “聽說薔柳師傅是絕頂高手,今日無緣相見,改日老夫登門會會她。”宮海青一抹胡須,對著鳳秋溪道:“小七,我們走吧。”


    “好。”鳳秋溪戀戀不舍地看了一眼宮薔柳,跟著宮海青上了馬車,他也是抱著試一試的心態出宮,卻沒想到真讓他遇上她了!薔柳,我也不知道自己著了什麽魔,思之如狂,非我能控製……


    我要扳倒林潼,你一定要等著我!


    宮薔柳轉身去找柳笑笑,等宮海青和後麵宮宛如的馬車離去了,她這才在一處胭脂水粉攤位前找到了師傅的身影。


    買好了艾草,去了一趟醉香樓,卻是沒想到醉香樓整修不營業,隻好跟著師傅等人回青絕府去。


    回到青絕府,師傅沒再教她舞劍,因為她雙手紅腫,師傅就教她用暗器了。柳笑笑本以為她說把破魂銀針射在自己身上是說笑的,但是沒想到她真的把銀針給釘在了自己的水仙花布靴上----


    “師傅,我是不是很笨?”宮薔柳覺得丟臉……


    柳笑笑隻慶幸她沒把針射在自己的腳趾頭上,而是釘在了鞋頭上,這才免去皮肉之苦:“才第一天,柳柳不要著急,等過幾日上手就好了。”


    “師傅,慈母多敗兒,不要這麽安慰我了,哪裏做錯了,就嚴懲我好了!我隻是不想鬆懈……不想永遠都吸取不了教訓學不會。”因為,再也不敢重蹈前世覆轍了,所以要對自己狠一些!


    慈母?柳笑笑心中歡喜,也沒拒絕她,道了聲:“好。”其實她也想對她嚴厲一些,但是到底於心不忍,不過既然柳柳主動說了,那她就不客氣了。


    又是一天過去了,太子即將大婚,林潼忙著督管宮中的司衣局、司膳局、針宮局、銀作局、巾帽局的進度和膳食安排,事無巨細,皆是親力親為。


    半夜了,他才回到府中。


    累了倦了,沐浴完便想睡覺,可是一進銷魂樓,一股草葉味道撲鼻而來,卻是讓他怔住了。


    銷魂池裏的花瓣已然不在,隻有一堆浸泡在竹籃中的草葉。


    味道有些難聞,林潼不禁怒聲道:“容嬤嬤!”累了一天,居然還見到這幅景象!


    拎著編織籃的宮薔柳掀開仕女圖幕簾走進,忙活了這麽久,他可算回來了。迎上前去,道:“大人,這是妾身為你準備的艾草浴!”


    他從來不喜歡有人擅自忤逆他的意思,麵上不悅,冷聲道:“本座給你點顏色,你便不知道自己本分了麽?誰讓你弄一堆草葉在這池中的,這般難聞髒亂,你真是好大的膽子!”


    宮薔柳急於解釋:“大人這個艾草是能----”


    “休要狡辯,宮薔柳你自作聰明想要逃本座歡心?也得打聽打聽清楚,本座喜歡什麽,不喜歡什麽!”拂了拂袖,一掌劈去將那些艾草籃打翻,看著懸浮在水麵的艾草葉,林潼無情道:“將那水中艾葉都給本座撈起來,不然晚上罰你不準睡覺!”


    宮薔柳麵對著他冷麵冷臉,心中酸楚翻湧而上,直衝喉間。她看著林潼,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


    低垂了頭,隻低聲應道:“哦。”


    本不是什麽玻璃心,可是她大半夜的不睡覺,就是為了將艾草泡到恰到好處,剛好可以給他沐浴。


    身上永遠像個死人一樣冷,這艾草能溫經散寒,想著他長年在玄冰池裏麵練功太難熬,就特地溜出府去給他買,卻沒想到被他給罵了一頓,說是忤逆了他的意思……


    林潼,你混蛋!宮薔柳衣服也沒脫,將編織籃裏的搓澡布和一壺酒給拿出來放在地上,虧她還準備了美酒,希望他喝了後好睡一點……


    特麽的,心裏麵怎麽就這麽委屈呢?


    不領情就算了,居然連解釋也不要聽!


    宮薔柳跳下了銷魂池,將那艾葉一點點地挑出來放在編織籃中,池水深的地方就找了根竹竿挑起來……


    可是那艾葉散了後,一片片難撿得很,為了他能泡著舒服,特地懸了竹籃子,將艾草放在竹籃中,再懸掛在浴池中,可是這個壞蛋居然全給打翻了!


    林潼冷哼了一聲,拂袖離去,站在銷魂樓外,心中有些心煩意亂,今日在宮中,司衣局給太子和太子妃趕製的新婚喜服被人故意弄壞,為了重新趕製,他在司衣局待了一整天。


    聽說她悄悄溜出府邸,又跟鳳秋溪會麵,一口血咯在胸口,那小王爺竟還陰魂不散麽?當真是活膩了!


    一身的怒氣無處可宣泄,隻好撒在她的身上。


    “大人……”容嬤嬤帶著兩件披風而來,夜涼如水,冷得緊,便想著給大人和王妃送禦寒的披風。


    “做甚?”林潼眉頭微蹙。


    容嬤嬤笑了笑,老眼眯起:“大人,那王妃想來也是個懂事的,溜出府邸原是為了給大人買艾草……”


    林潼卻慍怒道:“本座何時讓她買艾草了?私自出府,該罰!”


    容嬤嬤微頓:“大人,王妃說您身上寒氣太重,所以買了艾草給您沐浴……這艾草能溫經驅寒氣來著……而且王妃一直守在這銷魂池,對大人很上心呢!”本不怎麽喜歡這個王妃,但是見她對大人真心,也慢慢地接受她了。


    林潼眼瞳微縮,袖中五指收攏,原來……是為了他……


    他不分青紅皂白……錯怪她了……


    他身上寒氣重,是因為黑琰神功導致,除了吃熱身丹,便是在銷魂樓泡澡,從未想過用草藥驅寒。而容嬤嬤等下人,隻知道他身上有股子陰寒之氣,卻不知道他身體其實是常年冰冷的,那陰寒之氣也是從他身體裏散發出來的。


    沒想到這小東西到底心思細膩一些,不過他剛才將她一頓好罵……還故意打翻艾葉籃子……這不是給自己挖坑麽?


    容嬤嬤見他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喚了一聲:“大人?”


    林潼扯過她手中披風:“你回罷!”望著銷魂樓的門,微一個駐足,卻還是走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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