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薔柳感覺下墜的速度慢了下來,再看大人臉上的表情,卻是那麽的漫不經心,眼底似還有一絲促狹的笑,他勾唇道:“還死麽?”


    宮薔柳心中百感交集,各種混亂的感覺襲來。她點頭又搖頭,然後她大聲地哭了出來。


    林潼一驚,張開的手臂忽然去扶她的手,結果就是墜地的時候,他整個四仰八叉地躺在了地上,好不狼狽。


    宮薔柳趴在他的身上,她捶著他堅硬的胸膛:“你壞,你壞死了,你這麽可以這樣嚇我!”


    “咳咳----”林潼哀怨地看著夜空,他冷颼颼地說:“自個要跑,倒還責怪到本座身上來了,這本事真是教人刮目相看呢。”


    宮薔柳坐在地上,她抹掉流在下巴上的眼淚。她悶悶地說:“我不管,你這樣嚇我就是不對。你得跟我道歉。”


    林潼坐起身來,他掃了一眼城門前----


    那些侍衛紛紛瞥過眼,當做什麽也沒看到。林潼看著蒙著白紗的女子,他說:“真是長了誌氣了,怎麽的,還爬到本座頭上撒野了?嗯?”


    宮薔柳哼了聲,她抬眸瞪著他,這人一向臭美,也愛美,就是想不通自己都這樣子了,他為什麽還要對自己不舍不棄。她小聲地說:“大人真不嫌棄我?”


    林潼冷冷地看了她一眼,他倏然起了身。也不管坐在地上的她是否會著涼。


    白衣飄飄,夜下,他長身玉立,氣質清冷,麵容陰沉。林潼居高臨下地俯視著地上的人,他說:“本座再給你一次機會,你若執意要走,再也不攔你,你我從此也恩斷義絕。”


    宮薔柳的心猛然抽痛,她欲哭無淚地仰眸看著自己的男神,他臉上的決絕刺痛她的心,她知道他生氣了,因為她不信任他,覺得他隻留戀美色。她咽了咽口水,伸出小手攥住了他的袍角,扯了扯----


    林潼往前走了一步:“你走啊。走了就別再回來!”


    宮薔柳吸了吸鼻子。她從地上站起身,撲到了他的身上,從他身後抱住了他。叼華諷技。


    林潼身子僵直,他發紅的眼眶似要流出淚來。


    怎麽能想象沒有小東西的日子,那樣的高處不勝寒,他一個人的寂寞,一個人的孤獨,早就膩了啊。


    宮薔柳抱著他的身子,她眼中的淚水止不住,可是落在臉上好刺痛。


    大人身上的熟悉寒香味,都是催淚彈,她哭得不行,整個人都要休克過去一樣,一下子喘不過氣。


    宮薔柳哭得林潼都難過起來,他轉過身,雙手扶住了她的肩膀,看著白紗上的眼睛,那雙充滿靈氣的雙眸此時卻是霧蒙蒙的,看著教人心疼,他說:“若我也成你這樣,你也不會拋棄我,我對你也是一樣的……”


    宮薔柳咬住了唇,她點了點頭,又撲到了他的懷中。


    寒風冷夜,林潼也怕她會冷,他箍緊著她的肩膀:“怎麽樣,鬧夠否?是否可以跟本座回家了?”


    宮薔柳點了點頭。


    林潼冷哼了一聲,他叫了一聲白狐狸,隻見白狐狸飛快地跑過來,林潼問宮薔柳“本座坐上去,它吃得消麽?”


    “它還有傷呢!”宮薔柳護短:“我們自己走回去,讓白狐狸自己走。”


    “哦,本座還不如它了呢。”林潼勾唇笑了一下。


    宮薔柳冷不丁地道:“你好手好腳----還能從那城牆上飛下來,走幾步怎麽了?”


    “哦。”林潼點了點頭:“也是。”


    “……”都說男人如小孩,她有時候真的覺得大人也是幼稚死了!


    宮薔柳和林潼回到青絕府,看到薄少神色匆匆迎上前來,他看到宮薔柳安然回來心中也放心了,可是還有不放心的人和事呢,二話不說將林潼給拉到了一邊,在他耳邊說了一些話。


    林潼聽罷,麵色凝重起來,他看一眼宮薔柳:“你先回房。”


    宮薔柳本想問出什麽事,可是看薄少這番神秘兮兮,大人又不肯告訴她,就尋思著算了,她帶著白狐狸回了絕情閣,又重新將包裹裏的東西倒出來,一件件擺好。(.)


    而這廂----


    林潼隨薄少到了尉遲沁兒的住所,隻見墨染夏站在門口,等林潼和薄少來,她衝上前來:“薔柳回來了?”


    薄少點了一下頭,他問道:“裏麵情況怎麽樣了呢?”


    林潼眉頭一凜,他跨步進了尉遲沁兒的房內,隻見她被綁在凳子上,嘴巴裏也塞著白布。


    尉遲沁兒見到林潼,嘴中發出唔唔唔的聲音----


    林潼走過去,扯掉了她嘴中的布條。


    尉遲沁兒大口地喘了喘氣,她看到林潼,委屈地扁了扁嘴巴:“潼哥哥……”


    林潼抬眸,看到了那房梁上的三尺白綾,他轉眸看著尉遲沁兒,眼神裏淨是責備,卻是不屑說一個字。


    尉遲沁兒見他不說話,心中更是著急,但是她克製住沒表現出來,她看著林潼道:“潼哥哥,你不是不信我……府中丫鬟還說我逼走了宮薔柳,我,我就想以死謝罪!”


    “罪?”林潼好笑道:“你哪來的罪,你不是說你沒下過毒,你又何必以死謝罪?”


    “因為我,所以讓你們發生不快,我……”尉遲沁兒低垂著頭哭了起來。


    林潼看了一眼薄少和墨染夏,示意他們退出去。


    墨染夏本還想要聽聽這個惡心的賤人怎麽說話的,可是她硬是被薄哥哥給帶走了,真怪薄哥哥,晚點發現,她不就可以死了一了百了了麽?


    等薄少和墨染夏退出,林潼才看著尉遲沁兒,他走過去給她的雙手鬆了綁。


    尉遲沁兒起了身,揉著被綁紅的手腕。


    林潼看著尉遲沁兒,他嚴肅地喚了一聲說:“沁兒。”


    尉遲沁兒對著他這一聲呼喚,嚇得麵色都變了,她仰眸看著林潼,囁嚅道:“潼哥哥……怎麽了?”


    林潼說:“是你給她下的毒,我都知道。”


    尉遲沁兒眼神閃躲,但是她知道,她在他麵前藏不住了,從小就認識,她是個怎麽樣的人,他很清楚,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她也很清楚。


    林潼見她低垂著頭,他歎息道:“沁兒,就當是我償還你的,這些年,委屈你一直身受穿心蠱的摧殘。”


    尉遲沁兒發現林潼秘密的那個晚上,為了表明自己的心意,吞下了他的穿心蠱,她說:潼哥哥,我一輩子不會將你的事情說出去----


    潼哥哥當時沒有阻止,尉遲沁兒很開心,因為她知道了他的秘密,其實她也是知道潼哥哥的處境的,爹爹想要什麽,她很清楚。


    尉遲沁兒搖了搖頭,她說:“我做這一切,都是因為我喜歡你,所以,我是快樂的,即使是痛,我也覺得我是快樂的。”


    林潼搖了搖頭,他說:“不值得的,你於我深情,我隻能還你無情,沁兒……我的心已不屬於我自己了。”它隻屬於一個人,也隻能容下一個人。


    當初喜歡澈兒的時候,也一樣。


    尉遲沁兒紅了眼眶:“她真就那麽不一樣,你真的那麽愛她?”


    “我怕語言都說不出我對她的喜歡。”林潼絕色妖嬈的臉上有一絲滿足且幸福的笑意,他說:“我的人生……從五歲開始就是黑暗。”


    “遇上你們----遇上侯爺,我以為我有了一個家,可是我又都比誰都清楚,我在西伯侯府,隻是寄人籬下,我姓鳳,不姓尉遲,到底都是不一樣的。”林潼扯唇苦笑了一下:“沁兒,出了澈兒的事……我也沒想過會我會再喜歡上誰,可是遇上了就是遇上了,我不想躲,因為我覺得和她在一起,很快樂,很開心。”


    尉遲沁兒擦了擦眼淚:“我覺得她沒什麽與眾不同----為何,我就不如她?”


    “你是你,她是她,不用比。”林潼從腰間拿出一個錦囊,他倒了一顆藥出來,他說:“這是解你穿心蠱的解藥……沁兒,以後,莫要再為難我的小東西了。”


    尉遲沁兒看著林潼指尖的黑色藥丸,她咽了咽口水,說:“為了讓我不為難她,你竟敢冒著我會把你事情抖出來的風險?”


    “你若想說,誰能阻止你?”林潼說道:“你吃下穿心蠱,隻是想讓我對你有一絲愧疚,記著你為我付出的這些。”


    尉遲沁兒臉色有些尷尬,他把什麽都看得透透,全部都看透了,她說:“潼哥哥,我真的好喜歡你,我不求你娶我跟我成親,我隻想留在你的身邊,一輩子看著你也好。”


    他搖了搖頭:“你在我這裏,得不到什麽的,沁兒,回到侯爺身邊去吧,不要在我身上浪費時間。”


    尉遲沁兒搖著頭,她說:“我一生,從沒喜歡過任何人,任滄海桑田,我依然不改初心。潼哥哥,求你,給予我一點點的仁慈。”


    林潼看著執迷不悟的尉遲沁兒,他深深地歎了一聲氣:“不管她的臉會不會好,此生,我鳳孤城不會再娶。”林潼將指尖的解藥塞到了尉遲沁兒的手中,他頭也不回地轉過了身。


    尉遲沁兒哭暈在地上,粉紅色的牡丹裙擺,拖拽了一地----


    “放棄你可以,除非我死。”尉遲沁兒將那顆解藥給丟了出去,她不會吃解藥的,她已經習慣這些年,鑽心疼痛的感覺了,說她賤也好,不自愛也罷,她尉遲沁兒就是為鳳孤城而生的!


    他不娶,她一世都不嫁!


    尉遲沁兒看著林潼決然離去,白衣,瞬間消失不見,她喃喃自語:怎樣才能活在你的心上,非要和她一起死了才行麽?


    潼哥哥,你對我太殘忍,你給澈兒師姐機會,你給宮薔柳機會,為什麽就是不肯給我機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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