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花廳中的人,卻還是生生愣住。


    廉世遠長高了,黑了。壯實了。已經完全不同於離別時那個白皙精致卻稚氣未褪的少年郎了!


    寒梅也一改青澀沉斂,如花美婦,滿麵笑意,遮都遮不住。


    他們身邊還站著個三歲左右的小女孩兒,眉眼精致,眼睛大而靈動,和曾經那個白皙的廉家二少爺那般相似。


    “王妃!”寒梅看著廉如意,臉上綻開著大大的笑臉,眼淚卻止不住從眼眶裏滑落。


    許久不見……許久不見……


    曾經她的一切都是圍繞著小姐而轉,她從不曾想過,有一日。她為了自己,為了自己所愛的男子而活,去掙脫,去爭取……


    生活完全脫離了原本的軌跡,卻是意料之外的美好……


    廉世遠緊緊握住寒梅的手,溫聲道:“叫二姐姐!”


    寒梅吸了吸鼻子,低了低頭,抹去臉上喜悅的淚水,甕聲道:“二姐姐……”


    廉如意上前一步,將寒梅緊緊抱住。


    兩人相擁在一起,仿佛自始至終,她們真的是姐妹一般,絲毫沒有隔閡,芥蒂。


    一番敘舊,三歲的小女孩兒名喚作廉曦兒。


    雖是女孩子。卻是長在廣袤的草原上,性子比中原的男孩子還不受拘束。


    見大人說話,卻是坐不住,被丫鬟領著,四處跑著玩兒去了。


    “見過爹了麽?”廉如意看著廉世遠道。


    廉世遠眼神暗了幾分,頓了一瞬。才道:“還未去。”


    廉如意輕歎一聲,“其實爹爹早就後悔了,你還想讓他當麵向你認錯賠不是麽?爹爹……很想你們。”


    廉世遠點點頭,“阿魯保認了寒梅做妹妹,梅兒如今可是烏蘭的公主了。想來爹爹也挑不出她什麽不是來。”


    廉如意微微搖了搖頭,“你對爹爹成見如此之深麽?爹爹知道你留在烏蘭不肯回來,是對他心有怨氣,自責了很久。如今,他辭去官職,交出兵符,住在京郊的莊子上。他已經不在意身份地位了,他隻想兒孫常繞膝旁。”


    寒梅握了握廉世遠的手,“二姐姐放心吧,我們待會兒就去看爹爹。”


    廉如意這才放心的點了頭。


    卻見廉世遠的女兒突然哭著跑了回來。


    “爹爹,爹爹,他們欺負我……”


    廉曦兒捂著臉,瞧不見眼淚,哭聲卻是委屈的很。


    寒梅正要訓斥,廉世遠卻將女兒抱在膝頭,溫聲道:“誰欺負咱們曦兒了?”


    這是兩個小腦袋在花廳外抬頭探腦。


    “進來!”廉如意道。


    兩個小男兒這才低眉順眼的走了進來,“娘!”


    隻見兩個男孩兒都是一身的草葉子,好不狼狽。


    “這是你們二舅舅。二舅母,和你們的表妹!”


    兩個孩子恭恭敬敬道:“二舅舅二舅母。”


    卻是對那個坐在廉世遠膝頭,正捂著眼睛,從指頭縫裏偷偷看他們的表妹不答腔。


    “怎麽不叫表妹?”廉如意提醒道。


    兩個男孩兒卻還是低著頭,悶聲不吭。


    玨安向來調皮搗蛋,可玨平卻是溫厚有禮的,玨安不叫人也就罷了,怎麽玨平也和弟弟一個模樣?


    “爹爹,就是他們欺負我!”廉曦兒指著哥倆兒揚聲說道。


    “你胡說,你這是惡人先告狀!”玨安不服氣道。


    廉曦兒從廉世遠的膝頭跳下,“咱們說好輸了你管我叫姐姐的!你說話不算數!”縱大來巴。


    “你耍賴!”玨安梗著脖子和比自己矮了一頭,氣勢卻一點不矮的小丫頭吵。


    “曦兒!那是表哥!”寒梅斥責道。


    廉如意也十分無語,“玨安,你是哥哥,就不能讓著妹妹麽?”


    兩個孩子卻較真的很,非要再來一場比試。


    原來是廉曦兒帶回來的陀螺,她自幼玩兒慣了的,自然比玨安玩兒起來熟練。玨安不服氣,要再比上一局。


    廉曦兒嫌他說話不算數便生了氣,把兩個比她大的哥哥都推倒在草叢裏,跑回來哭訴。


    也是兩個男孩兒讓著她,不然她豈是兩個哥哥的對手?


    直到廉世遠和寒梅帶著廉曦兒去了京郊廉家的莊子上,三個孩子的爭執才算了解。


    聽聞二舅舅是要去外祖父的莊子上,玨平和玨安也鬧著要去釣王八。


    慕容禦正好從外麵趕回來,一向縱容兒子的慕容禦立時便點頭同意,攜家帶口的和廉世遠一家一同去了京郊。


    在他想來,這團聚的飯,吃一頓,少一頓了。


    離京已經排上日程。


    廉世遠這次是被派往北疆,協助開展兩國互市的。


    在京城少住了些時日,便又離開去往北疆。


    但父子間的感情,在這短短的一段時間內,卻是迅速升溫,甚至比以往十幾年相處的感情還要深厚。


    年末,廉世遠還專門帶著妻兒回來,看望父親。


    新年伊始。


    各家都開始來往拜年之時,壽王府卻大門緊閉。


    不見一絲新年的喜慶氣氛。


    皇宮中前來向皇後拜年的命婦,也都沒見著壽王妃的身影。


    待皇上派人前來壽王府。


    恍然發現。


    壽王府已然人去樓空。


    這時皇帝才恍惚想起,五年之期已至,自己唯一親如兄弟之人,也棄他而去了……


    數年後的某一日,兩個麵容相似的少年閑閑的站在城門口,看著城牆上張貼的榜文,低聲的議論:“皇上發榜文尋爹爹回京做什麽?”


    “想來是大臣們逼得緊了,皇上想要從爹爹這裏過繼個孩子,好後繼有人。”玨平摸著下巴道。


    “過繼個孩子?哥,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我可是立誌要做一帶儒商的!”玨安把頭搖的像波浪鼓。


    玨平斜斜看他一眼,“什麽儒商,還不是與民爭利?”


    “切,沒有商人,你到哪裏買吃的穿的用的?”玨安翻了個白眼,從城牆處走遠。


    玨平卻是又抬頭看了一眼榜文,眸色深邃的追著弟弟走遠。


    平南朝永泰帝年近不惑,卻膝下無子。


    群臣百官日日上書,請皇帝過繼子嗣,立位東宮。


    皇帝布下榜文,尋壽王慕容禦回京。


    至於皇帝是真的想從壽王處過繼子嗣,還是為了堵百官之口,旁人無從得知。


    後記:


    永泰三十五年,一封急信送入餘杭大戶禦府之中。


    傳說此信乃是出自宮中某位貴人之手。


    幾日後,禦家舉家北上。


    半月之後,消失多年的壽王爺在京城現身。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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