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第二天早上醒來的時候,在蘇墨家轉悠了一圈,都沒有看到他的身影。最終還是在客廳的茶幾上看到他留給我的鑰匙和字條:上午飛瑞士的航班,沒事的時候幫我把房間透透氣!


    我反反複複地把字條了看了好幾遍,才真正意識到蘇墨這是連招呼都沒有跟我打就走了。撇了撇嘴,還真是拿我當苦力使喚了,人走了還給我布置點任務呢。我站起身來,看了看蘇墨家,他平時挺整潔的一個人,所以,也沒什麽好打掃的。


    但是,直到這時候,我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一個問題:蘇墨什麽時候把那個假亞亞給送走了?我估摸著他那麽精明又善於捕捉細節的人,肯定早就看透了我知道那不是亞亞的事實了。隻是,我沒有說,蘇墨便也沒有提,不聲不響地就給送走了,就像它來的那麽悄無聲息一樣!


    把蘇墨家的門帶上之後,握著手中的那一串鑰匙,莫名地還能感覺到他身體的餘溫似的。在小區裏麵悠閑地轉悠了一圈,才晃回了自己家。打電話叫來了鍾點工,跟她一起把家裏裏裏外外地都清理了一遍。臨走的時候,還給阿姨包了一個紅包,她笑吟吟地接過去,便祝我新年快樂。


    坐在沙發上的時候,不由得想起來去年的除夕夜。年夜飯過後,淩煒浩就被安怡然以身體各種不適的理由給綁走了,她總是喜歡選擇在我最需要陪伴的日子裏讓我充分咀嚼“孤獨”這兩個字的意味。我一個人待在家裏,關了所有的燈,看了一天一夜的肥皂劇。看的眼睛裏都是紅血絲,也不肯閉眼,其實,電視裏麵放了什麽我根本就不知道。


    在我看完最後一集的時候,門鎖轉動的聲音還是沒有聽到。我記得我當時拿起手機,隻給淩煒浩發了一條短信:你要是再不回家,我就連人帶屋子一起點著了,你在大年初一這麽好的日子給我收屍吧!


    短信發過去之後,淩煒浩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我把手機電池扣掉了,家裏座機拔掉了。做完這一切之後,又是兩個多小時的漫長等待,終於等來了淩煒浩。他進門之後,似乎陸陸續續說了很多抱怨的話,我卻一直都不吭聲,把豐盛的飯菜擺上桌子之後,便笑著對他說,“吃年夜飯了!”


    其實,那時候已經快夜裏十一點了,我一天就坐在那裏卻什麽都吃不下去。淩煒浩又習慣性地罵了我句“神經病”,轉身就要往臥室走去。我卻一把拉下他,拽著他坐在椅子上,硬是把所有的飯菜往他嘴裏塞。我想我那時候應該真的挺像個瘋子吧?折磨著別人的時候,也在折磨著自己!


    再回想今年這一年,似乎經曆了很多人和事,也看透了許多東西。最起碼,看到自己一個人落寞的身影的時候,我不會再生出就算是綁,也要把淩煒浩給綁在我身邊的想法了。拿起手機,給淩煒浩打過去電話,響了很長時間都沒有人接聽。我便掛斷了,給他發了一條短信:新年快樂,代問他們好!


    放下手機之後,我難得有閑情逸致的給自己泡了點茶,放了點輕音樂。剛想要拿本書躺在搖椅上看看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而且還是淩煒浩打過來的。按下接聽鍵之後,那頭卻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


    “淩煒浩……”見他一直不吭聲,我先開口叫了一句。


    “林依依……”我說完了,淩煒浩也叫了我一聲我的名字,之後,他又不吭聲了。我仿佛聽到他吧唧嘴的聲音,腦海中不禁浮現出他總是喜歡蹲在他老家大門前的那棵樹下,抽著煙的樣子。


    “你這個年打算怎麽過?”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突然有些理解平姐跟我說過的兩句話了。第一句是那時候陪她去孤兒院領養孩子的時候,她告訴過我,隻有自己幸福了,才會對別人更加寬容一些。我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的上幸福了,但是,至少我沒有以前那麽恨淩煒浩了!第二句是那天在醫院裏,她說當我們都站在陌生人的角度去看待丈夫的時候,也許更容易諒解他一些,因為我們總不能要求大街上的陌生人去關心你,為你做點什麽!


    其實,自從安怡然插足到我和淩煒浩的生活中之後,我大概也從未想過。有一天,我會用這樣平靜的語氣跟淩煒浩談及生活上的這些瑣事。不過,我看淡了,卻並不代表對方也可以輕鬆地釋懷了。


    “林依依,你又想打什麽主意?是覺得我淩煒浩現在還不夠落魄,你再趁機倒打一耙,是不是?”淩煒浩說話的口氣有些暴躁,但是,似乎又不想讓老家那些人看出來些端倪。所以,衝著我吼的時候,也是有些刻意壓低聲音的。


    我有些無奈地歎了口氣,“淩煒浩,我這次真沒想打什麽主意。我隻是想告訴你,等過完年,什麽時候你覺得可以冷靜地坐下來跟我聊聊了,就跟我打電話,我想跟你商討一下離婚的細節。關於你在寧宇的股份也好,協議也罷,我不參與,這筆賬你跟林增年慢慢算。就算是以後你繼續留在那裏,我也不會有什麽意見的。關於我們兩個人的之間的財產問題,我不會多給一分,也絕對不會多拿你一分的!”


    我說完這段話之後,淩煒浩難得地沒有發作起來,在電話那頭沉吟了半響,便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接著,就一個個地跟我講起電話來了,都說今年我不能跟淩煒浩一起回老家過年,挺可惜的。不過,老人的身體健康比較重要,讓我好好照顧我爸,一定會很快康複的。


    我一邊應付著,一邊在心裏腹誹著,敢情淩煒浩他是為了躲避老家人的追問,直接編排了我爸得了重病啊!等一大幫人輪流跟我講完了之後,電話才最終回歸到淩煒浩的手上,他沉默了一會兒才說了句,“新年快樂,林依依!”


    說完了,就把電話給掐斷了,不知道為什麽,在淩煒浩跟我說這七個字的時候,我莫名地就有了一種想哭的感覺,明明是賀詞,聽起來倒像是平添了幾分蕭索。兩個人曾經在一起的美好的瞬間,雖然不多,但還是一個個鮮活地蹦躂起來了。我默默地朝著搖椅躺下去,再次哼唱起那首《最浪漫的事》,卻少了很多以往的咬牙切齒!


    上次在醫院的時候,跟林薇提及今年一家四口湊在一起過個年。本來這事我也就是隨口提提,沒想到林薇倒是真的記在心裏了,更讓我驚訝的是,林增年居然也答應了。當然了,最最重要的一點是,羅女士竟然也沒有拒絕!


    所以,當我們一家四口一起出現在超市裏置辦年貨的時候,我一直讓林薇掐我一下,再掐我一下,總感覺自己跟做夢一樣,林薇一臉鄙夷的眼神看著我。自從上次她和雲峰的事情鬧開了之後,我媽一直都沒怎麽給過我們好臉色看,難得這兩天還能偶爾跟我們搭上幾句話,我和林薇都有些刻意迎合著她。


    推著購物車緊跟著我媽的身後,她說什麽東西好,我們就拿什麽,全然沒有了平時跟她對著幹的勁兒。幾個回合下來,我媽自己似乎都有些不適應了,轉過頭來瞪了我和林薇一眼,我兩不禁相視一笑。


    隻是,這笑容還沒有笑完,就看見林薇的臉色僵了僵。我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竟然就看到了雲峰、王麗還有他們在國外讀書的兒子正在那邊逛著呢。我趕緊拉著林薇的胳膊朝著我媽的方向走去,她卻總是忍不住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直到我媽的眼神也跟著瞪了過來,她才收回了視線。


    “林薇,你還是沒有死心是不是?”我媽把手中的東西往購物車裏一砸,就衝著我姐質問道。


    “這麽多年,你對林增年不是也沒死心嗎?”我姐低著頭,用腳尖踢著購物車的軲轆,有些漫不經心地回應道。


    一句話就把我媽的臉色給說綠了,她最不願意承認的就是,其實這麽多年過去了,她的確還沒有把林增年給徹底地放下。她剛要發作的時候,就發現那頭林增年已經笑吟吟地跟雲峰一家人打起招呼來了。


    看他那個熱情的程度,應該是對於雲峰和林薇的事情還是不知情的。一邊跟他們說著話,一邊還朝著我們招手,我媽朝那邊看了一眼之後,便趕緊拉著我們一起消失了,當是沒有看見。隻是走了之後,還是忍不住抱怨道,“林薇,你看到了嗎?這就是做小三的下場,我現在見到人家王麗都得繞道躲著走!”


    林薇撇了撇嘴,“那是你自尊心太強了,你沒有看到人安怡然不是天天堂而皇之地找林依依叫板來著嗎?我看她活的不是好好的嗎?而且啊,很快就要正式上位了,也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也不是所有小三都沒有好下場的!”


    林薇的話還沒有說完,我就用力踢了她一下,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這是為了把我媽在她身上的視線轉開,都不惜出賣自己的親妹啊!果然,她話音剛落,就見我媽陰鬱著一張臉看向了我,“你還真是準備離了?離了讓別人好過?”


    我看了我媽一眼,有些苦笑地說道,“我倒是聽了你的話,堅持了兩年沒離啊!可是,結果呢,我換來了什麽?”


    我媽正要說什麽的時候,正好又有幾個熟人過來打招呼。她這人最要麵子,便沒再就這個話題談下去了。拎著大包小包回家之後,我媽就去忙了,我偷偷湊到林增年的眼前,笑眯眯地問了句,“林總,要不過完年,你也考慮考慮跟羅女士複個婚唄!反正你已經老胳膊老腿的了,兒子肯定也生不出來了,不如找你那原配湊合湊合把你剩下的那幾年過了得了!”


    我話還沒有說完,林增年就凝眉問道,“林依依,你這大過年的到底是怎麽說話呢?什麽叫我再過個幾年就得了啊?”


    我衝著林增年吐了吐舌頭,收回視線的時候,正好也遭到我媽的一記白眼。她給我們每個人都分配了點任務,我剛要去貫徹落實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低頭一看,竟然是安怡然打過來的,我本能地就把心提了起來,直覺告訴我她特地選擇這個時刻打來電話,肯定沒有好事!


    我拿著手機走到了外麵的陽台上,一接通,就聽到她甜到發膩的聲音,“林依依,新年好啊!”


    我沒有什麽閑情逸致跟安怡然扯,直接回了句,“有話就快說,我不覺得我們兩個人之間有互相送祝福的必要性!”


    “林依依,怎麽說這都是大過年的,你怎麽顯得這麽沒有禮貌。你們林家不是所謂的大家嗎?這點禮儀,我想林太太應該還是會教給你的吧?”安怡然的語氣倒是聽起來很是悠閑,就差沒有搬把椅子來跟我坐在太陽下麵嘮家常了!


    我沒有回應她的話,就想直接把電話給掐斷了,她卻突然說到,“林依依,還記得那天我在依塵說過的話吧?我說我會帶著你要的‘資格’跟你談,你要和淩煒浩離婚的條件的!現在這‘資格’我已經帶來了,就是不知道你願不願意賞臉出來見一見呢!”


    安怡然的話讓我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掃了一眼客廳裏忙碌的三個人的身影,便壓低著聲音說道,“我現在就從家裏出發,半個小時之後,我們三合路的迷上咖啡廳見!”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找了個借口就匆匆出門了。開車去的路上,不知道為什麽總感覺自己握著方向盤的手心一直在出汗,不知道安怡然這回又要出什麽幺蛾子。等我到了的時候,她還沒有到,我隨便找了個靠後的位置坐了下來,足足等了有快二十分鍾的時間,我都快要沒有耐心了的時候,安怡然的身影才姍姍地出現在咖啡廳的門口。


    我沒有衝著她招手,但是,她還是一眼看到我所在的位置,笑吟吟地朝著我走了過來。剛一落座,就看著我不善的臉色說道,“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


    看著安怡然那副故弄玄虛的樣子,我就又有衝動想上去撕掉她臉上的那層皮的感覺。


    我沒有給安怡然點什麽東西,隻是想快點看到她到底在玩什麽貓膩,就回家吃難得團圓的年夜飯去。安怡然看著我,似乎一點也不著急,招來了服務生,點了杯咖啡,就兩隻手交叉地放在桌子上,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掃了她一眼,直截了當地問道,“你來找我這事跟淩煒浩說了嗎?你知道雖然我現在提出了離婚,但是,他淩煒浩卻不願意離嗎?”


    我問完之後,安怡然的臉色雖然不悅了一下,但很快就恢複過來了,看著我笑著說道,“所以啊,林依依,這一次不是淩煒浩找你離的了,而是你倒貼著沒得找他離!”


    安怡然剛說完,我就把咖啡杯放到了桌子上,“你最好一次性把話說清楚!”


    這時候,正好服務生端上來安怡然的咖啡,她一邊慢悠悠地攪動著,一邊回應道,“其實,林依依,我能看得出來,淩煒浩對你也不是全然沒有一丁點感情的。要不然的話,他也不會拖了這麽些年也沒有真的跟你離了。當然了,這裏麵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為利益的糾葛,畢竟現在再讓他回歸到以前的一無所有,任誰都不會甘心的。不過,作為女人,作為妻子,你是真的不懂男人的心思,這兩年裏愣是把淩煒浩對你僅剩的那點感情和愧疚都折騰沒了。關於這一點,你也要感謝我的配合,要不是我表現出的軟弱、無助和任你欺淩,我想你也沒有這麽快達成目標。”


    安怡然說話的時候,我拚命克製住把手上那杯咖啡再潑到她臉上的衝動。我知道她現在大概是在故意撩撥我的情緒,便沉默了下來,不再說話。安怡然見此,便從背包裏掏出來三份文件擺放到我的麵前。


    我掃了一眼,上麵寫著“贈與合同”四個字,再細看下來,發現這三份合同針對的還是我手中那點寧宇的股份。我有些好笑地看著坐在我對麵的安怡然,手指敲擊著桌麵,說道,“你是在用實際行動向我演示‘白日做夢’這四個字的含義嗎?”


    安怡然放下杯子,視線也看向了被我壓在手下的三份合同,“林依依,也許你現在還覺得我有些荒謬。但是,我相信等你看完了這張照片之後,你一定不會覺得我這是在白日做夢的了!”


    說著話,她就撩開合同的其中一頁,一張看起來有些舊的照片映入了我的眼簾。我有些狐疑地接了過來,可是,等我看清楚那上麵的畫麵的時候,我的手就有些不由自主地發抖。


    “這……是什麽東西?”


    聽我這麽一問,安怡然發出了一陣嘲笑聲,“林依依,別告訴我你認不出來照片中那個滿手沾染著鮮血的女人到底是誰啊!對你如此重要的人,你怎麽可能不認識呢?要不要我給你點提示啊?最近,你不是讓你那男閨蜜調查兩年前的10月23日淩煒浩到底是跟誰在一起的嗎?對一個警察來說,查出來淩煒浩的航班記錄和這家酒店發生過命案的事情,應該不算是難事吧?”


    安怡然每多說一句話,我握著照片的手便多用力一份,腦海中本來還淩亂著的思緒卻因為眼前的這張照片慢慢地清晰起來。但我還是努力地撐住自己,故作不解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到底在說些什麽,你又憑什麽認定這張看不出來人影的照片就能要挾到我?”


    我剛說完,安怡然就要伸手從我手裏奪回那張照片,但是,我死死地掐著,她扯了幾下便鬆手了,“林依依,你要是想要,你就拿著好了,這隻是其中的一張備份而已,送你一張也無妨,也好讓你好好地看一看你身邊的人到底有多麽的肮髒!那晚,那家賓館曾經發生過一起命案,案件被定性為自殺,死者是一名年輕的女性,最重要的人證是曾與死者發生過爭執的男朋友的證詞,最重要的物證是死者的親筆遺書和她發給她男朋友的最後一條短信。”


    “正好那家賓館的三層以上的監控壞了有好幾天了,至於是人為的還是天意,那就不得而知了。隻是,看了這張照片,雖然不清楚在出那個房間內到底發生過什麽事情,但就羅阿姨這手上和身上的血跡來看,應該很難不讓人生疑吧?”


    安怡然說話的時候,我一直都盯著手中的照片看,其實,我在拿到手的第一眼,就認出了裏麵的人了。盡管她微微低著頭,五官看起來不是特別的清晰,但隻要稍加注意,還是很容易辨認出來的。況且,她的手腕上那隻玉鐲子據說是羅家的傳家寶,從我有記憶以來,羅女士便一直帶在左手的手腕上來著!


    聽著安怡然說話的時候,我感覺到自己放在下麵的腿在不停地哆嗦著。在她短暫的停頓之後,我深吸了一口氣,追問道,“這些你是怎麽知道的?”


    “這個就不勞你費心了,林依依,你有你的渠道,我有我的途徑。你還是先聽我把你一直好奇的這個故事說完吧!我曾經告訴過你,那天晚上和淩煒浩在一起的女人並不是我,那是因為我當時也曾懷疑他除了我以外還有別的女人。所以,我一路跟隨他到了蘇黎市,沒想到卻撞上這樣讓人驚悚的事情。”


    安怡然說到這裏,稍稍停頓了一下,我知道她正帶著笑意看向了我。但是,我卻渾身冰冷,沒有一點反擊她的力氣。


    隨後,她便繼續說道,“人已經死了,我也無法得知這個女人到底是跟淩煒浩有的關係,還是跟你親愛的父親有的齷齪關係。所以說,要是羅阿姨是為了她小女兒的幸福,一路追隨到蘇黎市,才牽扯到一件命案中的,那林依依,我更加覺得你要簽下這三份‘贈與合同’了。畢竟,你看,阿姨多愛你啊!”


    “當然了,還有另外一種可能性就是,淩煒浩其實是幫林增年去善後的。畢竟,這些年來,作為你父親的心腹,同時也作為家裏人,這類事情他也沒少做過。不過,要是這樣的話,那你親媽這些年按著愣是不讓你離婚的動機,就不免要讓人多想了。到底是關心女兒的幸福呢,還是這裏麵又藏著什麽樣的利益糾葛呢!”


    安怡然說完之後,我一直都沉默著,腦袋又開始淩亂起來。但是,我卻還是能夠明白安怡然跟我說的這一切並不純屬捏造。因為淩煒浩的囈語在那裏,精神病裏的那個女人癲狂的樣子也在那裏。與此同時,我又想起來王麗鬧到林薇家去的那天,我媽臨背過氣之前,一直呢喃著的兩個字“報應”!


    我不由地伸出兩隻手拽緊自己的頭發,克製著不要再往下想。越想我越覺得後怕,我拉過合同,仔細看了一眼,發現被贈與的對象中竟然都沒有淩煒浩的名字。我抬起頭來,看了一直淡定地坐在那裏的安怡然,問道,“看來我真是小看了你的野心了,你這是打算撇下淩煒浩,自己獨收漁翁之利了嗎?”


    麵對我這樣的問題,安怡然倒是表現的很坦然,“人嘛,總得先為自己打算才行。一直以來,我總是被別人操控著,我也想要試著自己操控自己的人生!”


    我不知道該說點什麽來回應安怡然,隻是盯著手上的合同和照片看了許久,才問出來一個疑問,“既然你有這張照片的話,何必要等到兩年後的今天才拿出來要挾我呢?如果你早點拿出來的話,你不是早就跟淩煒浩雙宿雙飛了?”


    我注意到我問這個問題的時候,安怡然的神色有些僵硬,但很快,她就轉過頭來衝著我笑了笑,“這照片也是我最近才拿到手的,至於到底什麽時候適合拿出來,也是我自己的事情,就不勞你費心了!林依依,我給你一個星期的時間去考慮,簽了這協議,你還得繼續求著淩煒浩離婚。他越是不肯離的話,你就得越表現出你有多麽地愛蘇墨,你迫不及待地想要跟他離婚。我現在想想你那副‘有苦吐不出’的樣子,心情就特別地愉快!”


    說著話,安怡然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擺出了一個勝利者的姿態看著我。就在她轉身的時候,我突然開口問道,“安怡然,我知道沒有蘇錦餘在背後出力,還輪不到你這麽囂張,鄭霖最近在工作上遇上點坎也是你幹的好事吧?隻是,我想提醒你一句的時候,你知道蘇錦餘是什麽人嗎?你就不怕你這樣漫天要價,等到他不再需要你的時候,你死無葬身之地都沒有嗎?”


    我的話成功地讓安怡然的腳步頓了下來,不過,她說話的時候,並沒有轉過身來。隻是用一種嘲諷的語氣回應道,“林依依,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叫做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誰讓他蘇錦餘現在有求於我呢?誰讓肚皮還長在我自己的身上呢?誰讓他要想救人的話,還得等我懷胎十月呢?誰讓他蘇錦餘要想包攬蘇家的家業,還必須得讓他太太名下的孩子活著呢?”


    安怡然一連串說了好多的問題,我也跟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走到她的跟前,看著她的眼睛問道,“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那個孩子好像也是你的親生兒子吧?為什麽我從你的嘴裏聽不到一丁點想要真心救他的心思呢?反倒是一個小生命成了你手裏翻牌的把柄了!”


    “住嘴,林依依,你給我住嘴!我不需要你來對我的人生指指點點的,你先顧好你自己的事情吧!他隻不過是一個交易的產物,他本就不該來到這世上,也許正是老天憐憫他,才讓他生了這個病,帶著他脫離苦海呢!”我不知道安怡然在說這段話的時候,到底是要說給我聽的,而是要說服她自己的。隻是在她離開的時候,我似乎也看到她眼角的淚水。


    在安怡然離開之後,我握著手中的三份合同和一張照片站在原地很久,才慢慢地上了自己的車。發動引擎之後,我卻不知不覺把車子開到了淩煒浩當初帶我來的精神病醫院。在一旁看了那個瘋瘋癲癲的女人看了好久,在她伸手吃飯有些不利索的時候,我把她的碗接了過來,一口口地喂著。


    她一會兒衝著我笑了笑,一會兒拽著我的衣服,我卻被她弄的心裏一陣陣地抽痛,幫她把額前的頭發都順了順。正要跟她說話的時候,手機卻響了,是林薇打來的。聽著外麵的炮仗聲,我知道該是吃年夜飯的時間了。可是,我現在一點都不想回去,也沒有任何胃口。


    離開那裏之後,林薇又跟著打了好幾個電話過來,我告訴她很快就回去。回到家的時候,發現我爸、我媽還有林薇正坐在桌子旁等著我一起吃飯。我洗了手坐下去之後,我媽掃了我一眼,也沒有多說什麽,跟著就遞了個碗給我。


    我在伸手接過來的時候,突然就想起照片上那雙沾染了血跡的手,哆嗦了一下,就沒有接住,隻聽到“啪”的一聲,碗摔在了地上。我媽用疑惑的表情看著我,倒是林增年難得地解圍說了句,“沒事,沒事,碎碎平安,碎碎平安!”


    後來,在桌子上吃飯的時候,看到那些葷菜,我總是一陣陣地泛惡心。林薇看了看我,有些遲疑地問道,“你不會是……”


    她話還沒有說完,我就一伸手打斷了,“不是,我隻是覺得惡心,我就是他媽的覺得那麽惡心呢!”


    說完,我就一個人跑到了衛生間裏,趴著馬桶一通吐。其實,從早上到現在都沒怎麽吃,想吐也吐不出來什麽東西。等到嘔完了之後,便有些癱軟地坐在地上。我本能地掏出手機,把電話打給了蘇墨,可是,回應我的隻有那冰冷的機械提示音。我又茫然地收回了手機,覺得自己有些多此一舉,就算電話真的通了,我要跟蘇墨說什麽呢?


    我什麽都不能說!


    我誰都不能說!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妖孽難纏:甜妻離婚好著急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星沫雨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星沫雨並收藏妖孽難纏:甜妻離婚好著急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