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墨沒有就我這兩種推測發表任何看法,隻是靜靜地看著我。我也跟著沉吟了半響,才慢慢地把目光從那塊墓碑上移開。看向四周樹立的那些墓碑,問道,“蘇墨,你要帶我來看的就隻有這一個墓碑嗎?一個人是沒有能力把我帶到這個世界上來的,那麽,另外一位呢?或者……我還有什麽其他你所知道的親人嗎?血濃於水的那種!”


    說到最後那幾個字的時候,我便不由地想到了當初自己拿它們來譏諷蘇墨的口氣,現在回想起來,還真是可笑!我林依依似乎也沒有用這幾個字眼去嘲笑蘇墨的立場,因為到目前為止,我也沒有機會去真正體驗那種所謂的血濃於水的親情!


    蘇墨雙手插進褲兜裏。衝著我搖了搖頭,我表示了然了,就有些自我安慰地說道,“嗯,也不急,傷心的事情總要一件件地來,要是集合在一起衝擊我,我還真怕我這小心髒有些受不了。目前,我隻想做兩件事:一件事是針對淩煒浩的;另外一件。就是搞清楚自己到底是因為什麽原因到了林家的。”


    其實。說到這裏的時候,我突然又想到一個關鍵點。就是今年過年期間,羅欣發生過一次自殺事件,被送到醫院之後,我和林薇才從醫生那裏得知她已經服用抗抑鬱藥物一段時間的事情了,和在此之前,她曾經還自殺過。而關於那一次自殺的具體時間,無論是我還是林薇甚至是林增年誰也不知道。但是,如果說能夠確認羅欣第一次自殺的事情是發生在當年她懷那個孩子期間,那麽,我想第一種推測的可能性就又會多幾分的。想到這裏,我又深深地歎了一口氣。隻希望那位王傑輝醫生能夠早點回來,也希望他能給我透露點有用的信息。


    蘇墨抬手看了看腕表,又看了看天色。就轉過頭來問道,“可以了嗎?”


    我不由得又看向了那個墓碑一眼,直接忽略蘇墨的問題,反問道,“如果我說我站在這裏的時候,現在滿腦子印著的還都是羅欣的模樣,甚至一想到我以後都不能跟她拌嘴了,不能在她用力地把我往外推的時候,還嬉皮笑臉地非要往她懷裏鑽,我還會有些難受。蘇墨,你會不會覺得我很冷血?”


    蘇墨沒有立刻回應我,隻是牽著我的手往外麵走,好一會兒才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手心還挺熱乎的,應該不算太冷血吧!”


    我無奈地看了一眼蘇墨的後腦勺,又慢悠悠地說道,“其實,人真是挺矛盾的,一方麵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一方麵又害怕知道。明明知道自己的想法是基於羅欣的個性和當時的實際情況進行的合理的推測,但有時候也會禁不住想,這麽多年過去了,羅欣會不會有那麽幾個瞬間是把我當她親生女兒那樣去愛的呢?而不隻是從頭到尾都當成一個幫助她挽留婚姻的工具,後來發現我沒有起到她預料中的作用,橫看豎看都覺得林依依是一個多餘的存在。”


    “你看她對林薇也就那個樣子啊,冷著臉,說話刻薄,甚至是她結婚的時候,也沒用送上什麽好聽的祝福語。但是,她看到我被安怡然和淩煒浩碾壓著的時候,不是也兩耳光煽上去了嗎?看到我可能不會生孩子的時候,不是也積極督促著我去看醫生的嗎?看出來你是個混蛋的時候,不是也要死要活地攔著的嗎?你再看她……”我還想再在腦海裏搜索點我媽一心為我好的畫麵,卻感覺到有點困難,想要繼續說出口的話就有些尷尬地卡在那裏了。


    蘇墨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沒有經過我的同意,就低下頭吻了下來,像是覺得我話特多的感覺。那一刻,我沒有拒絕,也沒有回應,就那樣安靜地站在那裏任由他捧著我的臉頰吻著。直到有兩個老人從我們的身旁經過,用力地咳嗽和摔打著拐棍,嘀咕道,“現在的這些年輕人啊,表達感情都不分場合和時間的,這是什麽地方,亡人安息的地方,真是有傷風化!”


    聽著那位老大爺的訓斥聲,我便帶著點笑意推開了蘇墨,不過,在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說他之前,他倒是先委屈地倒打一耙了,在我的額頭上談了個響指之後,就學那老大爺的口氣訓斥道,“林依依,我算是發現了,自從我遇上你之後,名聲就沒有好過了!”


    說完,就先我一步調轉身朝著停車的方向走去,我不由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又轉過頭看了一眼那位大爺,就抬腳跟了上去。等我和蘇墨回到安城的時候,天色已經晚了,經過一家西餐廳的時候,我讓蘇墨停了下來,“就在這裏吃點東西吧,肚子餓了,感覺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做想做的事情!”


    蘇墨不知道是動了壞心思,還是故意想要舒緩一下我的情緒,就一邊給我解安全帶,一邊意味深長地說了句,“嗯,的確吃飽了才有力氣去做想做的事情!”


    我白了他一眼,先下了車,找了個靠在角落裏的位置坐下來。沒過多久就看見蘇墨朝著裏麵走來,我剛要衝著他揮動手臂的時候,旁邊卻突然出現了一道說話聲,“林小姐!”


    我不由地轉頭看向聲音的源頭,竟然意外地在這裏看到了袁野,他旁邊還坐著一個眼睛大大的小男孩,看眉宇間跟他的相似度,應該就是他所說的前妻留下的兒子了。我有些尷尬地衝著他點了點頭,是真的沒有想到這麽快就會再見麵的,指著小朋友說道,“很可愛!”


    “叫林阿姨!”袁野本來略顯嚴肅的神情,在看向自己兒子的時候,便不由地鬆懈下來,右手的食指替他刮了刮嘴角的芝士。貞爪共血。


    小朋友帶著點防衛的眼神掃了我一眼,但還是保持著禮貌的喊了一聲,“林阿姨好!”


    我衝著小朋友笑了笑,這時候,蘇墨已經無聲無息地走到了我的身旁,和袁野對看了一眼之後,兩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這位是?”


    我剛要介紹的時候,蘇墨的左手已經不經意地放到我的腰上,衝著袁野伸出右手,“這位想必一定是袁先生吧,我聽依依提及過你。你好,我是蘇墨!”


    蘇墨這話語裏有些模棱兩可的曖昧立刻就讓袁野眉毛微微上挑,大概是覺得既然我已經有主了,就不應該跑出來相什麽親。就算是不情願的,兩個人獨自相處的時候,也應該坦然地說出來。不過,畢竟都是習慣了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還是有禮地伸出右手跟蘇墨回握了一下,試探性地追問道,“林小姐的前夫?”


    “前夫”這兩個人字一出來,我就感覺到蘇墨放在我腰上的手不由地一抖,我心裏默默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想要聽聽蘇墨怎麽回答。其實,我也不怕袁野誤會,本來也沒想跟他怎麽樣,更不想當個一見麵就對我有些虎視眈眈的小鬼頭的後媽!


    不過,蘇墨倒依舊是淡定,隻是說出來的話卻讓我和袁野都有些站不住腳了,“差一個字,不是前夫,是奸夫!”


    袁野的嘴角僵了僵,就把視線轉過來看著我,直截了當地諷刺道,“看來林小姐的私生活比我想象中的要豐富一些!”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就在剛才袁野和蘇墨對話的時候,那個小鬼頭躲在他爸爸的背後,衝著我扮了個鬼臉,我大概是太無聊了,也回敬了他一個。結果,他先是愣了下來,後來又突然笑了起來,繼續樂此不彼地跟我上演著各種鬼臉,一直到看到袁野轉過頭去看他,他才默默地低下頭,繼續扒拉著自己的海鮮芝士焗飯。


    隨後,我和蘇墨也就回歸到自己的座位上,點單的時候,不經意間跟袁野的眼神對上了,他臉色有些鐵青地正在打電話,而視線也正好落在我這邊。蘇墨大概問了我幾聲要吃什麽,我沒有及時地回應,就聽到對麵傳來一陣不悅的用指關節敲擊桌子的聲響。等我剛要發表意見的時候,那人已經把菜單遞給了服務生,“就這些,謝謝!”


    我瞪了蘇墨一眼,你自己都決定了,還問個毛線球的意見啊?瞟了一眼蘇墨下的菜單,便說道,“看來還是瑞士的水養人又養胃啊,看你著胃口,不錯啊!”


    蘇墨點了點頭,便回應道,“主要是你給我的中藥的功效好!”


    “嗯,恐怕是幹嚼著的效果比用水熬的效果要更好!”我也不甘示弱地附和道,腦海中不禁又浮現那兩個畫麵。


    這話像是戳到了蘇墨的痛處,他習慣性地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咳嗽了幾聲。服務生很快便把菜都陸陸續續地上了上來,蘇墨今天晚上的胃口像是真的還不錯,至少沒有以前那種意興闌珊的感覺。但是,我們快要吃結束的時候,卻突然看到袁野朝著我們這邊走了過來,微微欠身之後,帶著點笑意說道,“今天這頓我請林小姐和蘇先生,林小姐要是過意不去的話,歡迎下次再請回去。那二位慢用,我先走了!”


    我不知道袁野突然來這麽一招到底是什麽意思,不過,他說完也就牽著兒子離開了,連讓我說聲謝謝或者是拒絕的機會都沒有。剛一抬頭,發現對麵的蘇墨已經放下刀叉了,我便問道,“怎麽不吃了,剛才胃口不是還挺好的嗎?”


    蘇墨淡淡地應了聲,“飽了!”


    我點了點頭,就自顧自地吃了起來,跑了大半天的路,是真的餓了。而且,我也不是那種特別挑食的人,隻是,我吃著吃著,就感覺到對麵一陣接一陣的冷冽的眼神瞟了過來。猛地一抬頭,卻發現蘇墨依然是一副不動聲色的表情,好像是我多想了似的。


    幸好,這時候,鄭霖的電話打了過來,一接通,他就直接了當地說道,“林依依,車行那家夥終於招了,不枉費老子跟他耗了三十六個小時。你不是說你手上還有東西嗎?趕緊地,一起都給我,趁著對方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快刀斬亂麻!”


    突然聽到這個重磅消息,我有些反應不過來,在鄭霖的催促之下,趕緊拉著蘇墨往依塵開,“我知道了,回頭再打電話聯係你!”


    說著,我就掛了,蘇墨麵色有些凝重地陪著我去了依塵,正往二樓走的時候,蘇墨卻突然拉著我蹲了下來,指著我辦公室的方向輕聲地說道,“裏麵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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