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完這一切善後工作之後,我便靜靜地在暗處觀察著,想要看看最先來確認這則消息的人到底是誰。當李萌和蘇錦毅的人一同出現在那家醫院的時候。我其實已經沒有太多的驚訝了,但多少內心裏還是有些悲涼。


    蘇錦毅雖然是我的養父,但多年來的相處,我很敬重他。在瑞士的時候,時常看到他在書房的窗口邊,拿著一張一家三口的照片久久地端詳著。而母親趙玲端著泡好了的茶就那麽愣在了書房門口,每當這時候,她總是默默地帶上門,端著那杯茶離開了。我想蘇錦毅跟林增年正好是兩個對立的人物個性,同樣是虧欠於兩個女人,但處理方式卻完全不同。


    在我的眼裏,蘇錦毅和趙玲一直是一對相敬如賓的夫妻。雖然他並不愛她,但他卻像一個稱職的丈夫一樣關心和愛護母親。可正因為這樣,趙玲雖然清楚蘇錦毅的所有心思,卻隻能像一個賢妻一樣露出溫婉的笑容,打理好所有的家務,照顧好丈夫的生活,母親活的光鮮亮麗卻又異常艱辛。如果說我對蘇錦毅這個父親是一種有距離感的敬重,那我對趙玲的感情卻顯得更加的親切和真實。


    從小的經曆和在蘇家的生活讓我看到這種糾葛的感情隻會給自己帶來無盡的煩惱,給別人帶來傷害。所以,就像林依依說的那樣,我把愛情、親情和友情都分門別類地陳列在書架上,不摻雜、不混淆,每個人都在他應該在的位置上。所以,當李萌一再地耍著她的小計謀的時候。我給予她的除了冷漠還是冷漠。女人愛而不得的執著勁我倒是可以理解。但李萌錯就錯在她不應該動了歪心思。團廣休圾。


    漸漸地,她大概是自己也開始疲乏了,不再像一開始那樣纏著我,常常宿醉不歸。每當李萌醉了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擺出以前那個無賴勁,我靜靜地聽完之後,便派個人去把她接回來。直到那一天,派去的人打電話讓我去現場看看,在那頭欲言又止的。


    而等我到了之後,看到的李萌獨自一個人沉睡在床上,房間裏殘留下男歡女愛過後的痕跡。我把她抱回了家,她醒來之後,自然而然地以為那個人就是我,又哭又笑地死死地勾住我的脖子。喊著我的名字。我把她的手指一根根地掰開來。從我的脖子上扯下來,沒有轉身去看李萌,隻是告訴她好好休息。


    進了書房之後,我點了一根煙,卻並沒有抽,隻是夾在右手的食指和中指之間,任由整個書房煙霧繚繞起來。派人去調查那晚的事情,卻最終都無果,隻能看到一個匆匆離開的背影。後來,李萌欣喜若狂地告訴我她懷孕了,我的眉頭卻皺的更深了,她大概以為我是不希望這個孩子的到來,而我的確也是不希望的!


    李萌本來是個鬧騰的人,待不住,但這個孩子的到來卻讓她突然就異常地安靜下來。不吵不鬧,就那麽安靜地待在我的身邊,有一天,她突然哭著對我說她很想念我們在瑞士讀書的時光,現在想想那時候還挺幸福的,她說她快要不認識現在的自己了。李萌在說完這句話之後,我像往常一樣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去醫院吧,把孩子打掉!”


    話音剛落,李萌整個人就僵在了那裏,渾身發抖地瞪視著我。先是笑,再是哭,臨走前,她咬牙切齒地對我大聲地吼著,“蘇墨,你真狠,你難道都不覺得你對我很殘忍嗎?哪怕你一點都不愛我,但好歹我們之間有這麽多年的感情,難道就因為我愛你,我李萌就成了罪人了嗎?我的孩子就不能存在於這個世界上嗎?難道隻有她林依依肚子裏的孩子才是你蘇墨的孩子嗎?你別忘了,現在在所有人的眼裏,我才是你蘇墨的妻子!你更不要忘了,你所珍視的那個孩子早就化成一灘血水了,而終結他的生命的人,不是別人,就是她林依依,林依依,林依依……”


    李萌衝著我喊了很多聲“林依依”的名字,跟著就跑了出去。怕再出現什麽意外,就讓人跟了過去,等晚上我去找李萌的時候,正好聽到她在跟林依依打電話。李萌當時正靠在一棵大樹上,背對著我,我慢慢地走近,聽到話筒那邊傳來的不是很清晰的說話聲,腦海中不禁浮現出林依依說話的模樣,還有此時此刻她在內心裏對我的咒罵。


    聽到李萌對著林依依喊了很多負氣的話,我便叫她上車,從她手裏強行拿下電話之後,放在耳旁想聽聽電話那頭的那個人的說話聲。不過,林依依一句話都沒再說,但我還是聽到了深深淺淺的呼吸聲。我在這邊也沒有說話,直到李萌趴在車門上,一邊吐著,一邊喊我,才把電話給掛斷了。


    這些日子裏,秦書沐曾經給我發來林依依在草原上生活的照片,用簡短的語言告訴我她過的很好。這個時候,我挺慶幸在蘇家亂起來之前,林依依找到了秦書沐這個弟弟,做事沉著冷靜,很讓人放心。至少能讓林依依在失去一種感情的時候,還有別的感情在支撐著她走下去。在書房裏,一個人的時候,偶爾翻出照片,看到林依依有些紅潤的臉龐和圓潤的身材,我便笑了,想來她的確過的還不錯。


    其實,我從未擔心過袁野或者其他任何人的存在,除了自信之外,更多的是基於對林依依的了解,我知道她要什麽。即使她會像我的母親蘇梅那樣,一個人艱辛地撫育著我們的孩子長大,也不會將就地選擇一個她並不愛的人的生活的。可能因為林依依從小生活的太過實際,她其實一直對美好的愛情、親情和友情都有一種執著的向往,就像她對林家人的在意,對鄭霖的珍視,對我的原諒。


    自從老爺子病倒之後,蘇家那幾個月其實是真亂,相比蘇錦餘,蘇錦毅的能力的確不足以支撐起整個蘇家。而蘇錦毅自己坐在那個位子上坐的可能也恐慌,因為不能服眾,他便試圖把所有分散開來的權力全部集中在自己的手上,他以為權利握在他的手裏,一切就隻能聽他的指揮了。而蘇家向來都是一房負責一塊業務的,當蘇錦毅這樣胡亂插手之後,內亂和不滿便此起彼伏。這時候的蘇錦餘雖然失了勢,可他多年在國內奮鬥的根基依然在那裏,不是蘇錦毅一朝一夕之間就能夠扳的動的。


    那天去醫院看老爺子出來之後,突然看到不遠處母親趙玲在那裏等著我。等我走過去之後,便看到她蒼白的臉色和深深的黑眼圈,我沒有多問什麽,隻是叫了她一聲。母親抬起頭來,露出一貫溫和的笑容,便上了我的車。等兩個人走進一家僻靜的咖啡館之後,母親便遞過來兩張結婚證,“這是我在你父親的書房裏找到的!”


    我翻開一看,裏麵正是我和李萌的名字,這件事情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了,皺著眉頭詢問母親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母親收起了那兩張結婚證,喝了口咖啡之後,便淡笑著說道,“蘇墨,不用擔心,你還是你,隨時隨地都可以全身而退的你,這兩個證書沒有任何法律作用。”


    在我的印象中,母親一直是個不會過多幹涉蘇家生意和內亂的人,而她之所以現在做了這麽多,多半也是因為那對母子,也因為她對我的關心。母親後來把蘇錦毅在書房裏的錄音都播放了一遍,我做了一份拷貝之後,便把原件留給了母親。讓她什麽都不用做,這件事情我會處理的。母親點了點頭之後,便一直保持著低頭的動作,我看到她的肩膀在不停地聳動,隻是無聲地握了握她的手。母親突然反握著我的手,情緒有些激動地說道,“蘇墨,要跟林依依好好的,一輩子能遇上一個彼此相愛的人,不容易。以前你想脫離蘇家的時候,我總是會攔著你,現在……我不會攔著了,等這一切結束之後,你想離開……就離開吧!”


    跟母親分別之後,我便在考慮後麵的事情該如何去安排。可還沒有等我考慮好,蘇錦餘就給我打了那個電話,那時候我正強壓著李萌去醫院做手術。自始至終,我並沒有告訴她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隻是在路上接到那個電話之後,我便直接把車開到了目的地,甚至忘記了在半途中把李萌給放下來。到了之後,我便勒令她離開,李萌大概是聽到了蘇錦餘在電話中提到了林依依的名字,便執拗地跟著我進去了。


    第一眼,我就看到了那個垂首著的身影,黑了點,胖了點,安靜了些,也疏遠了些。強按下內心裏的衝動,在那裏上演著討價還價的戲碼。當交易達成,要把林依依和李萌一同送出去的時候,我從口袋裏掏出來那枚從衣服上重新卸下來的戒指塞到了她的手心裏。在卷閘門砸下來之前,我又深深地看了林依依一眼。


    之後,在那個倉庫裏,淩煒浩像個瘋子一樣,先是對蘇錦餘下手,後來又轉向了我。在我們兩個人僵持的過程中,淩煒浩要突擊的時候,是林增年用後背硬生生地替我扛了下來,跟著就用力地把我往外推。我不知道他那麽大的年紀了,那一刻哪裏來的那麽大的力氣。當我被林增年完全推出來之後,想要伸手去拉他,一轉身卻看到他嘴角的笑意,跟著那根柱子就朝著林增年砸了過去,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當他和蘇錦毅一起被緊急送到醫院之後,被醫生判定為重度燒傷之後,我知道這輩子,林增年永遠也不會聽到我叫他父親,但贍養一個病了的老人的義務,我會做到!


    等回到林依依的病房的時候,她正很不安穩地睡著,我就坐在一旁端詳了她很久,又伸手摸了摸她隆起的腹部,把耳朵貼上去看看裏麵有沒有什麽動靜。可是,剛一放上去,就感覺自己的臉就被人給踹了一腳似的。我愣了下,就無聲地笑了,我想這一個是會替他的媽媽鳴不平的兒子。趁著林依依熟睡的時候,我便不經過當事人的允許,直接那個定金的戒指套在她左手的中指上。再看著右手無名指上的那枚戒指,覺得那有些肉肉的手看起來也挺順眼的。隨後,又從林依依的脖子上解下她帶走的那枚對戒中的男款,勉為其難地自己給自己帶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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