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我還有孩子,我忘了我旁邊還有魏璿,我都忘了,隻想跑回去確認樊姨夫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多麽的希望這一切隻是一個夢而已,真的希望隻是一個噩夢,醒了就會好,可就在跑到離家還有幾十米的距離的時候,我膽怯了,我害怕了,我家的門口掛著一抹白,那麽刺眼的白,這是我老家死了人的風俗,就是要在門前掛上一抹白,看到門口那麽多熟悉的麵孔,看到他們眼裏悲痛,我膽怯了!不敢去確認,不敢回去!


    我轉身準備跑的時候,我的表弟看到了我,我的表弟小我三歲,現在剛上大學,我和他是從小一起長大,因為他的父母忙事業,他的爸爸家境不是很好,所以也是把他交給了我的爺爺奶奶撫養,我們的關係很好,可是看到他紅著眼眶,看著我欲言又止的表情,我的心好痛,痛得我快不能呼吸...


    “洲兒...”我從喉嚨硬生生的擠出兩個字,都覺得是那麽的困難,他看著我,悲傷中帶著一絲的恨,吼道:“你現在回來有什麽用?啊...有什麽用?!外公最後是多麽的想見你最後一麵,你知道嗎?那個時候你在哪兒?!你在哪兒?!”說完,一個大男孩就在我的麵前哇哇的哭了起來,我心痛的無以複加,我找不出話來反駁,因為我的確錯了,而且錯的太離譜。


    “我...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表弟就這麽看著我,嘲諷道:“你不知道?!一句不知道就完事了嗎?這是從小養我們的親人啊!你怎麽能這麽狠心說走就走,沒有一點音信?別人說的話真的就那麽值錢嗎?!值錢到你可以不要你至親至愛的人了嗎?”


    我無言語對,現在我可以很確定我的爺爺,最疼愛我的爺爺,真的去世了。


    那個從小背著我,我生病了抱著我去醫院陪我輸液,知道我怕打針,會哄著我說:“曦兒,不怕...不怕哦...等會兒給你買最喜歡的糖吃!乖哦...”


    那個我上了初中,擔心我會被人欺負,早上、晚上都會按時去接我放學的爺爺,雖然他總是走得很慢,可我一想到爺爺就在我的身後,就覺得特別的有安全感。


    那個我每次回家都會說:“雨曦,回來啦...”即使有時候他還在土裏折騰著那些小菜苗。


    那個再熱的天,都能在玉米地裏看到他忙碌的身影的爺爺。


    那個總是笑嗬嗬看著我,我身體哪點疼,都會很著急的爺爺。


    他...去世了!


    我的眼淚壓抑不住的流下來,我慢慢的走進去看到客廳裏,掛著的那張遺相,看著那個躺在冰棺裏,不能再笑著對我說:“雨曦,你回來啦...”的爺爺,我撲在那個冰棺上,大聲的吼道:“你起來!你起來啊!我回來了!我現在回來了!爺爺...我不走了,就算你拿著棍子趕我走,我都不走了!”


    “你起來啊...爺爺...你起來...”我用力的敲打著冰棺,用力的敲打著,手都腫了,還是一點知覺沒有的繼續敲著,“起來啊...你給我起來!你不要再睡了!起來啊...爺爺...爺爺...”


    眼淚一直流,一直流,就像流不完一樣,爸爸走過來,抱住我,痛苦的說道:“幺兒,你爺爺真的去世了,冷靜點...人死不能複生!”


    我抬起頭看著爸爸,他的兩鬢也有了白發,以前那沒有皺紋的臉,現在寫滿了滄桑,以前看著我總是那麽溫和的目光,現在隻有悲痛,我撲在他的懷裏,痛哭道:“爸...你叫爺爺起來好不好?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錯了!別開玩笑了,好不好?!好不好??”


    爸爸溫柔的拍著我背,柔聲的說道:“去看看你奶奶吧...她很想你!別在你奶奶麵前哭,我怕她受不了刺激!”


    我才想起奶奶,她和爺爺在一起五六十年,那樣的感情比我還要深,奶奶怎麽受得了,怎麽受得了?!


    我慢慢地靠近奶奶的房間,打開門,房間裏沒有開燈,裏麵一片漆黑,我看不清奶奶在哪兒,試探的叫了一聲,“奶奶...”


    “幺兒...”隻聽到奶奶哭泣的聲音,我打開燈,看著奶奶正拿著一件很舊很舊的東西,一直在手裏撫摸著,看到我紅紅的眼眶,安慰道:“沒事的,你爺爺走的時候沒有痛苦,很安詳!”


    我跑過去,撲倒在奶奶的懷裏,哭道:“奶奶...”


    奶奶也忍不住的痛哭了起來,撫摸著我的背,哽咽的說道“我的曦兒喲,以後你可怎麽辦啊?你的爺爺去世了,你可怎麽辦啊?我可憐的曦兒啊...”


    “奶奶......”我抱住奶奶,痛哭的叫道,“對不起,奶奶...對不起,是我不孝!我不孝啊...”


    奶奶撫摸著我,說道:“奶奶不怪你,真的...不怪你...”


    哭著哭著,我睡著了過去,醒來後,我才想起魏璿,我跑出房間,到了客廳,眼淚又流淚下來,找到魏璿後,她用力的抱住我,“小曦,你還有我這個朋友,還有我們...”


    “嗯...”我也用力抱住魏璿,痛哭道


    我才知道,爺爺之所以還沒安葬就是在等我回來,等我回來見最後一麵,出殯那天,我穿了一身的黑,抱著爺爺的遺相,在前麵慢慢的走著,我明白了那句話:‘子欲養而親不待’。


    一切儀式完成後,大家各自都散了,魏璿陪著我,站在爺爺的墓碑前,看著他的笑容,我跪在爺爺麵前,沉痛的說道:“爺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的陪著奶奶的,我知道我不孝,我對不起你們,你放心,我會好好的活下去的,一定會好好的活下去的!”


    魏璿站在一旁用力的握住我的肩膀,看著爺爺的遺相,認真而嚴肅的說道:“爺爺,你放心,我會好好的照顧小曦的,不會讓她受一點傷害!”


    回到家,一股悲傷的氣息一點都沒有減弱,我讓魏璿先回房間休息,倒倒時差,我則去了爸爸的書房,到了門口,我有些猶豫的躊躇著,最後還是下定決心,打開了爸爸書房的門。


    我看著爸爸憔悴的臉,我有些害怕的看著爸爸,剛準備開口,卻聽見爸爸低沉的聲音,“幺兒,之前是爸爸太激動了,你別怨恨我!”


    聽到爸爸的道歉,我心裏真的好難受,全身像有成千上萬的螞蟻在撕咬著我,我看著爸爸,跪在他的麵前,低著頭,說道:“爸爸...我沒有當人家的小三,我沒有敗壞門風!真的沒有,可是...我現在做錯了一件事,請爸爸原諒!”


    爸爸走過來,扶起我,悲傷的說道:“我都知道了,你的那個朋友告訴我,現在有身孕,不能隨便跪著,對胎兒不好的!”


    “爸...你不怪我嗎?”


    “有什麽好怪的?!你還是我的女兒,永遠都是,這是你家,我應該給你溫暖和保護,對不起,寶貝...原諒爸爸!”


    我不知道魏璿和我爸爸說了什麽,可是爸爸的態度讓我更加的覺得愧疚不堪,“爸...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應該是要您原諒我的!”


    “別說了,我們是親近的人,以後也會是,孩子生下來了,我們養就是了,乖...沒事的...”爸爸輕輕的摸著我的長發,笑著說道


    “嗯...好,我不走了,我留在家裏幫你吧,隻要您不嫌我搗亂的話!”我調皮的笑道


    “你呀...都要當媽的人了,還是個孩子天性...”爸爸終於開懷大笑了,隻是我好想爺爺,隻怪我明白的太晚了,現在一切都回不去了!


    我回到房間,看到魏璿正在睡覺,也沒叫醒她,而是坐在一旁,拿出從爸爸考來的資料,仔細的看了起來,肚子有些疼,我捂著肚子,來到衛生間,看到內褲上的紅色,我叫道:“璿璿...璿璿...快來啊...”


    魏璿迷迷糊糊的醒來,走到衛生間門口,問道:“怎麽啦?小曦...”


    “有血...有血...怎麽辦啊?璿璿...孩子是不是保不住了?”我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剛剛才失去爺爺,我不要在失去孩子了,我害怕失去的感覺,用一句流氣的話說就是:“太******恐怖了!”


    魏璿也有些緊張的拿出電話,打著120,然後,跑去找奶奶和爸爸,我疼得坐在馬桶上,虛弱捂著肚子,對著肚子說道:“寶寶...你要乖乖的,媽媽很愛你的,別離開媽媽...”


    一陣劇烈的疼痛,我華麗麗的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我看到的一眼的白,“我這是在哪兒?”我暈乎乎的問道


    奶奶和魏璿一見我醒了,忙走過來,看著我,問道:“還有沒有哪兒不舒服啊?”


    奶奶有些責怪的說道:“自己有身孕了,也不知道注意點,要真出了什麽,我可怎麽辦啊?”說完,奶奶的眼眶裏又蓄滿了淚花。


    我虛弱的問道:“孩子呢?我的孩子呢?他還在不在啊?”


    “在呐!現在知道擔心孩子啦?之前醫生說過你的身子不適合生孩子,需要注意的很多事項,你都記在哪兒去了?!”魏璿笑罵道


    我鬆了一口氣,“還好...孩子還在!”我轉頭看著奶奶,笑著說道:“奶奶...你別擔心了啦!我這不是還好好的嘛...”


    “你呀...我最擔心的就是你了!一點都不會照顧自己!”奶奶無奈的說道


    “嘿嘿...那不是還有你們嘛...”我調皮的說道


    奶奶敲了敲我的頭,說道:“我們不能陪你一輩子的!”


    “我不要,我要陪你一輩子!不準趕我走哦...”我笑道,“而且...奶奶啊,我覺得我這笨都是被你敲得啦...”


    奶奶笑罵道:“你就是得了便宜還賣乖!哎...”


    爸爸剛進病房看到就是這麽搞笑的畫麵,看著我們,笑著問道:“什麽事聊得這麽開心啊?”


    “沒什麽啦...爸...”我看著爸爸說道,“公司的事情不忙嗎?怎麽這個時間點過來啊?”


    “公司哪兒有我寶貝女兒來的重要啊...”我爸笑著說道,“我剛問了醫生了,說是注意點情緒和吃食,其他的都沒什麽,隻是你這個出血是流產的征兆,不過過了三個月就沒事了!等下就可以出院了!”


    “噢耶...我最討厭醫院了,終於可以離開了!”我笑著大叫道


    “你呀...”


    “你呀...”


    “你呀...”


    爸爸、奶奶、魏璿三人一起說了同樣的話,然後互相各自看著,‘噗呲’一聲,都笑了起來。


    等醫生來最後檢查完,我終於可以出院了,爸爸和奶奶先下去開車,魏璿陪著我,我們兩個正在聊著美國的事情,“璿璿...對不起哦,我不去美國了,我要在上海陪著我的家人!”


    “沒事的,我明白,反正我也不是真的想去那麵進修,隨時可以回來的啊...要不我來你爸的公司先謀個職業吧,怎麽樣?”


    “可以嗎?胡陽怎麽辦啊?”


    “我已經給胡陽說了,他也是讚成的啊,好像說明後天就到上海了,到時候我們去接他就行了啦!”


    “謝謝你...璿璿...”“我們之間還用得著這麽客氣啊?你是不是我的好閨蜜啦?”魏璿打趣道


    我剛準備說話,卻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後麵響起,“劉雨曦?”


    我轉過頭,看著來人,不就是那個在機場被我撞到的人嘛,他怎麽在這兒?“嗯...你怎麽在這兒?你生病了?”


    痞男有些臉色不好的看著我,說道:“你這是咒我生病嗎?難道沒事就不能上醫院了?”


    “嗬...誰一天沒事上醫院的?難道你是來玩的?”


    “不行啊?誰規定沒生病就不能上醫院的條例了嗎?”


    “額...好像是沒有...”我略約思考了一下


    痞男看著我有些蒼白的臉,問道:“你生病了?”


    “沒有啊...”“那你也是上醫院來玩的?”


    “不是啦...我是...”我剛準備說我是懷孕了,魏璿卻拉了拉我的手,笑著看著那個痞男,說道:“你這麽關心我家小曦幹嘛啊?我們又不認識你...”


    “哦...對了,我忘了自我介紹了,我叫李嵐,今年30歲,未婚,沒女朋友。”說完朝我眨了眨眼睛,放了個電。“而你,劉雨曦,我決定追你!要你成為我的女人!”


    我一聽,火了,這才算是第二次見麵吧,什麽都不了解我,就說要我成為他的女人,真是太搞笑了!


    “李嵐?你這個人妖的名字!我不會是你的女人!因為我已經懷孕了!再見!”說完,我拉著魏璿就走,不想再理這個莫名其妙的男人!


    他快步跑過來攔住我們的去路,說道:“不對啊,資料上說你未婚啊?難道說:你是未婚先孕?有意思...那我更要追到你了!還能當個便宜爸爸!”


    “你有病吧,哪有人這樣的!讓開!”


    “不讓!”李嵐痞痞的說道


    我生氣了,憤怒了!拿過他手狠狠的咬了下去,一排深深的牙齒印在他的手上那麽明顯,“你屬狗的啊?怎麽咬人啊?!”


    “我再說一次!讓開!”


    “就不讓,除非你答應做我女朋友!”


    “你這個人還能不能在厚臉皮一點啊?!小曦都已經拒絕你了,你怎麽還死咬著不放啊?我看你才是屬狗的吧?”魏璿不客氣的說道


    “哼...你不知道女人都是男人死皮賴臉追到手的嘛!”李嵐不屑的說道


    我無奈的看著他,說道:“請你讓開,我爸爸就在樓下等我們,你再不讓我們走,我就叫保安了!”


    “原來伯父也在啊,那正好啊,我們直接見家長了!走走走...我和你們一起下去!”李嵐有些興奮的說道


    我和魏璿無奈的撇撇嘴,不發言,到了門口,看見爸爸開了一輛很不起眼的輝騰,我們快步的走了過去,正準備上車,卻看見,那個痞男,很客氣的和我爸打著招呼,“伯父,您好!”


    爸爸有些疑惑的看著我們,我解釋道:“我和他隻是有一麵之緣而已,就這樣...”


    老爸也很客套的回答道:“你好...”


    “伯父,我想和曦曦交往,請您允許!”李嵐說完,對我爸爸深深的鞠了一個躬,顯得很正式,然後,抬頭,看著爸爸,說道:“我知道這樣很冒昧,我是真心的希望您能把曦曦交給我來照顧...”


    我爸還沒說話,我就生氣的罵道:“神經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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