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窗外的北風悄然掠起,呼啦啦的吹送著,掠過了街道,掠過了鬆柏,掠過了原野,掠走了空氣中的幾絲溫暖。


    軍區大院裏,和往常一樣安靜,路燈在常青樹間閃爍著,好似被冷凝了似的,無法舒展,隻照亮了近處的一片黑暗。


    除了這裏,一排排老式的別墅,暗沉籠罩著,和遠處墨色的蒼穹連接成一片,悠遠而蒼茫。


    李家宅子裏,卻燈火通明。


    客廳裏,水晶吊燈散發著灼灼光芒,照亮了每個角落。


    李炳鎮皺著眉頭坐在沙發上,一邊喝著茶一邊凝眉思索著,劉新月在一旁低聲匯報著:


    “我們今天晚上先到宣傳部的,和夏夏一起,碰到了劉太太,哦,就是東城區劉燁的太太,說了一會兒話,然後姨媽才來了,因為夏夏演出的事情維護了幾句,劉太太端來了茶水,讓姨媽喝口水,休息一下,誰知道這個時候有個孩子衝了下來,撞到了姨媽,茶水燙傷了夏夏,於是到了醫院裏,隻是……”


    她敘述著,不由凝眉。


    即使燙傷了蘇夏,姨媽也沒有失魂落魄的表現,這種失控好像是在……


    “想起什麽了?單單因為燙傷了蘇夏,回來後就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誰也不見,怎麽會有這麽激烈的反應?”


    李炳鎮難以置信,再次確認道。


    “其實姨媽一直都挺正常的,從部隊到醫院裏一直都很好,隻是在看到夏夏的傷的時候,突然間就有了不同,好像受到了重大打擊似的,我也不知道具體原因,姨夫,您在這兒喝著茶,我去敲敲門,看看姨媽怎麽樣?也許情緒已經穩定下來了呢。”


    劉新月拍了拍腦袋,不敢肯定原因到底是什麽,她皺著眉頭想了想,蘇夏背上的傷和一般燒傷沒什麽兩樣啊!


    起身走到了臥室門口,抬手拍了拍門,“姨媽,你還沒休息吧,開開門好不好?我想看看你才能睡覺,姨夫已經回來了,有什麽事情,或者是你想要為夏夏出口氣的,盡管告訴姨夫,姨夫一定會幫你的。”


    房間內,沒有任何動靜,好似沒有人似的。


    拍了一會兒門,她無奈的轉身走回來,不安的問道,“姨夫,你說姨媽會不會有什麽事情想不開了吧?回來後一聲不吭把自己關進臥室裏,這麽長時間了,竟然沒有一絲動靜,我真的挺擔心的。”


    這種說法雖然牽強,卻很能解釋一些事情。


    “說什麽呢?你這孩子,怎麽能這麽說?你姨媽是那樣的人嗎?”李炳鎮一聽,不悅的責問了一句。


    “我……隻是擔心姨媽才這麽說的,你知道,我對姨媽的疼愛不比你少的。”劉新月吐了吐舌頭,低聲說著。


    “你這孩子,好了,我去看看。”


    李炳鎮放下茶杯,起身到了臥室門口,“老伴,我們是夫妻,有什麽話是不能說的,你這樣一句話不說,月月心裏也不踏實,是好事還是壞事,你說出來,有問題大家一起解決,這是你曾經告訴我的話,怎麽輪到你身上,就完全不同了呢。”


    臥室內,李夫人坐在床邊,呆呆的注視著黑暗的玻璃,眼淚一串一串的落下來,無聲的順著臉頰啪嗒啪嗒的滴落著。


    聽著外麵一聲接著一聲的呼喚。她最終擦幹了眼淚,竭力平靜了自己的心情,回身答應了一句,“我沒事,待會兒就出去,先讓我靜一靜。”


    聲音裏帶著一絲哽咽,更帶著濃重的鼻音。


    哭了?


    李炳鎮在外麵聽出來,不覺凝眉。


    到了這個年紀,已經很少能哭了,到底是什麽事情,讓她哭了?


    他沒有強迫著讓她開門,隻是轉身走回到了客廳裏,衝著劉新月擺了擺手,“月月,你先去睡覺,別的都不要管了。”


    “姨夫,還是你的麵子大,這麽一說,姨媽立馬就和你說話了,我還是比不上你啊,好了,我也就不在這兒當電燈泡了,我去睡覺,隻是為什麽會這樣,明天你一定要告訴我。”


    劉新月裝作吃醋的樣子,過來眨了眨眼睛,說完輕快的向著自己的臥室走去。


    客廳裏,隻剩下他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靜靜等待著。


    隔著一扇臥室門,一個在外,一個在內,各自想著不同的心事,這個夜晚安靜得讓人昏昏欲睡。


    李夫人站在窗前,隔著玻璃,看著窗外路燈下熟悉的一切,默默歎了口氣。


    不會的,一定不會的,怎麽會有這麽巧合的事情?


    她記得清清楚楚,女兒生出來的時候,背部靠腰的位置,就是一個元寶形狀的黑痣,那時候醫院裏的護士還打趣說,這孩子是背著錢財出生的,將來一定會大富大貴呢。


    蘇夏那兒也有一個元寶黑痣,怎麽會如此相似?


    難道……


    不,不可能!


    那次地震,全家人都覆蓋在了廢墟下,她過後聲嘶力竭的尋找著,卻得到了死亡的消息,怎麽會再次出現呢?


    是她想多了吧?


    平靜了心情,把蘇夏的事情放在了一邊,她這才回身打開了門,走了出去。


    “老李。”


    看著坐在沙發上依然在等她的男人,她輕輕叫了一聲,過去在他身邊坐下。


    “能告訴我,發生什麽事情了嗎?你知道,我很擔心你。”


    李炳鎮倒了一杯水遞給她,輕聲問道。


    “沒什麽,隻是覺得今天燙傷了夏夏,心裏很抱歉,尤其是看到她背上的傷口,我就有些受不了了,想要一個人靜一靜,就把自己給關起來了,實際上沒事的。”


    李夫人找了個借口,很掩飾過去。


    有關她之前的故事,他絲毫不知,她也不想讓他知道。


    “真的是這樣?”


    李炳鎮握住她一隻手,摩挲著,目光幽暗的落在了她的臉上,“我們是老夫妻了,雖然是有了孩子之後你才嫁給我的,可是這麽多年,你沒有自己的孩子,我明白你為我為這個家的付出,對你,我一直都想給你最好的,如果有事情,你一定要說出來,我會幫你解決的。”


    這是真話,尤其是半路夫妻,重要的就是毫不隱瞞的交流。


    李夫人眼神一顫,垂落下來,低聲辯解道,“我真沒什麽問題,自從我嫁給你之後,一直把李迪當做了親生兒子,你也看到了,李迪心裏也明白我對他的好,對我也充滿了親情,所以我挺滿足的。”


    過去,曾經的婚姻早就翻過去了,不會再出現。


    嫁給李炳鎮的時候,她說自己還未曾結婚,沒有了家人,這麽多年毫無牽掛的和他在一起,日子過得很滋潤,她也喜歡這樣的模式。


    “該是你的,我一定會讓你得到。”


    李炳鎮看著她,眼裏滿是感情。


    相濡以沫二十多年了,兒子已經二十八歲,以後會離開他,隻有她才守護在他身邊。


    “我不需要什麽,需要的就是你能一直在我身邊陪著我,我們相濡以沫,相守到老,等到白頭的時候,你還能牽著我的手,漫步在夕陽下,一起笑看彼此,相看兩不厭,我就滿足了。”


    李夫人看著他,眼睛裏包含著深深的感情。


    這個男人,是她一生的寄托。


    他對她好,她還能乞求什麽?


    那些曾經塵封在記憶中的一切,都隻是雲煙,是一場夢而已。


    “我回來的時候打你的手機一直沒人接,原本想著和默天一起去接你的,誰知道找不到你,就隻能自己一個人回來了。”


    李炳鎮摟住了她的肩,讓他靠在自己懷裏,敘述著。


    “哦,默天去了宣傳部?找夏夏?”李夫人一驚,霍然從他懷裏坐了起來,微微有些發愣。


    說不清為什麽,提到蘇夏,她就控製不住情緒。


    “怎麽了?難道不該去嗎?”李炳鎮凝眉,今晚老伴的表現確實異常。


    “沒有,對了,我的手機呢,我怎麽沒聽到手機響。”她起身看向周圍,又回到臥室裏找了一圈,依然不見包,不由著急了,竭力回憶了一遍才記起來,“忘在病房裏了,走得太匆忙了。”


    “馬上去休息,時間不早了,明天去拿包。”李炳鎮沒再追究,過來握住她的手,一起向著臥室走去。


    之前李夫人是從來不會丟東忘西的,今晚是個例外。


    一夜無話,第二天一大早,李夫人就起來了,做好了早餐,在餐桌旁等著。


    看著李炳鎮和劉新月吃完早餐要去上班,她遲疑了一下跟了過來,“月月,要不,我和你一起到醫院裏去,我的包還在夏夏病房裏。”


    “姨媽,你不用再跑一趟了,我中午給你帶回來就行,對了,如果你想要去看夏夏的話,我不攔著你,帶著你一起去。”


    劉新月在車旁站住腳步,回頭看著她。


    “我就不去了,對了,我熬了粥你給夏夏帶去,還有……”她走下台階,把手裏的保溫桶放在了車內,遲疑了一下低聲叮囑著,“一定要對夏夏好,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要對她好。”


    說完,她轉身快速上了台階,回房間了。


    嗯?


    劉新月愣了愣,什麽意思嘛?


    她之前對蘇夏不好嗎?為什麽還要再三交代一下,千叮嚀萬囑咐的,不怕她會吃醋啊?


    “好的,姨媽,你就放心吧,我一定會把她當成妹妹一樣愛著,這樣可以了吧。”


    衝著門內喊了一聲,她上車離開。


    李夫人站在客廳裏,心思卻忐忑起來。


    眼前略過了一幅幅圖畫,那些圖畫塵封在記憶中,此時好像被一把鑰匙打開了似的,齊齊湧上心頭,她握緊了拳頭,不想再去回憶,卻無法遏製住自己的思想。


    “要不,去醫院裏看看她?問她一些情況?”


    她自言自語著,在客廳裏踱來踱去徘徊著,最終摘下了身上的圍裙,決定到醫院裏去一趟,探探蘇夏的口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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