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晴暖如鯁在喉,艱難道:“素問為國君畫像?”


    “是。”遂寧一笑,“我雖然自詡知曉中原文化,卻仍然是道地地西漠女人,強悍、粗率、精騎善射。國君與這麽一個女人晨昏共度十餘載,當一個能為他精描細勾出一副維妙維肖的畫像的女人出現時,他就那般淪陷了。其實細想也不足為奇,畫前紙上,眉目傳情,那一刻的風流蘊藉,非當事者如何體會?”


    冉晴暖無言以對。


    “國君對我說,北地寒冷,素問為收集當地寒土作為根治國君寒毒的小樣,凍得兩手瘡膿。還有一回,為了以毒攻毒,到冰川鑿冰取水,險險溺陷其中。國君說起這些話時,眸內激流奔湧。不錯,那些事我都沒有為國君做過,不是不願,而是若需要做這等事時,隻須吩咐手下即可。”


    初時做這些事,素問或許僅是出於一個醫者之心,卻如滴水穿石,慢慢進入國君視線,滲其心扉,及至到了為其畫像那刻,已離醫者本職……是素問抓住了機會,還是應景順勢的依從?


    “我助國君穩定朝野,開辟四疆,所有的功績,抵不過那一脈淺若微風的溫柔,致使國君返回國都的當夜,便向我提出賜予素問名分。我當場質問:你昔日曾許下並肩而戰攜手共度人生的承諾在哪裏?你猜他如何作答?”


    難道朕現在背棄承諾了麽?你依然是國後,且永遠不可動搖,素問了不起成為側妃,她不會成為朕與國後間的阻礙!


    可是,那個承諾裏,包含著國君今生永不二娶,惟我一人。


    這十幾年中,朕不曾看過第二個女人一眼,不曾在這後宮添置過任何一個妃嬪,難道還不夠?


    十幾年,對國君來說就是一生了麽?


    朕隻是為自己今後的人生找尋那麽一點柔情,國後為什麽不能體諒?


    說到底,國君隻是厭煩了十幾年守著一個女人不變罷了。


    夠了!朕身為一國之君,立一個側妃還需要低聲下氣的獲得國後的認同不成?身為國後,享著大氏國所有女人夢想中的榮耀,擁有她們幾世也獲得不到的權力,也該在應有時候的知道輕重!


    何謂輕重?請國君指教。


    輕重便是你須知道自己的位置,不隻是輔助,還有服從!


    遂寧失笑:“你看罷,當男人被激怒,就是那般氣急敗壞,本宮看到那樣的國君,看著他的眼睛,忽然發覺自己並不了解這個同床共枕十數載人的男人,也是在那一刻,我放棄爭執,生平第一次選擇退讓。”


    “退讓?”


    “對,名副其實的退讓,離開熙桑,回到嘉岩。”遂寧霍地立身出亭,在花團錦簇間張臂旋身,“回到我的故鄉,我的土地。”


    迎著那雙熱烈燃燒的眸子,冉晴暖隱有所悟:“您放棄一國之後的桂冠,選擇做一地之王?”


    “對,而且不隻是嘉岩城。嘉岩是副都,所轄的土地本就大於許多同等級別的大城,我更將最後一次運用國後印璽,運用大氏女人望而不得的權力,將嘉岩城周圍數州全部劃成我的封地,以縱橫東西的烏木脫河為界,將大氏國南北劃河而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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