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怨我?”清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葉心收起玉佩,看著胡娜。


    葉心抬目看了看四周的環境,對胡娜說道:“樓主若是想殺我輕而易舉,又怎會留我到現在。”雪花在半空中旋轉,緩緩落下。


    “你現在依舊是同國的小公主。”胡娜負手而立,亭中寒風簌簌,目光有些飄忽不定。


    胡娜離開同國王宮的時候,正下著一場大雪,雪花落了她滿身,當她回到客棧的時候,韓嶺遞給她一杯熱茶,沒有言語。


    “地圖殘卷到現在還沒有找到,莫非沈策真的隨身攜帶?”胡娜撐著腦袋陷入了沉思。


    那天夜裏,沈策對胡娜起了殺心,出手速度極快,銀光一閃,長劍就已經到了她的麵前,隻是在最後一刻還是停了下來,因為葉心毫不猶豫的擋在了胡娜身前。


    沈策乃是一代良將,同國能有這樣一位將軍,實乃百姓之福。


    他愛葉心,隻是這顆愛她的心,已經傷在了那鋒利的匕首之下。


    月色如水般傾灑而下,葉心目光堅定,沒有絲毫猶疑的擋在了胡娜身前,沈策手中的長劍就在距離她眉心一寸的位置停下,握劍的那隻手有些顫抖。


    如果,再晚一分,那麽葉心就會死在自己的手上,那種感覺隻是一想就令他渾身冰寒。


    “為什麽?”為什麽要替她擋這一劍?


    長劍無力的垂下,沈策開口,想要一個答案,卻又不知自己究竟想要怎樣的回答。葉心臉色蒼白,額間滲出了細密的冷汗。


    “如果你要殺她,就先殺了我。”


    沈策,你知道那種在絕望的時候又得到了希望的感覺麽?你知道在那種寒風能夠吹進心裏的冬日,有人給了你溫暖的感動麽?我知道,如果沒有樓主,以我的性子,早就餓死在了那個冬日的街頭,又怎麽會遇見你。所以,我不允許你傷害她一分一毫。


    所有人都道聽風樓威脅到了各國王室,可是你知道麽,如果沒有聽風樓,你所想要保衛的國家,又怎麽可能生存至此。你可知道敵國的那些軍事情報,都是聽風樓的人用性命換來的……


    你怎麽可以動手殺這個間接保護了同國的人?


    “葉心,可還記得答應我的事?”胡娜清冷的開口,鋒利的匕首遞到葉心的麵前。


    親手殺了他。


    葉心點頭,一雙手冰涼不已,顫抖的抓過匕首,對準了沈策。男子好看的眼眸中充滿了不可置信。


    “葉心,殺了這個男人。”胡娜的目光平靜無波,一雙美眸看盡一切,什麽都懂,卻又什麽都不在乎。本來打算等到他大捷歸來,同國穩定之後再動手,卻沒想到他在這個時候自己跑了回來。


    冰冷的匕首刺進了他的胸膛,眸中的決絕刺痛了沈策的眼。葉心想,沈策是這個世上最笨的人了,自己想要殺她,他卻抬手為她指出了最致命的地方:“這裏刺下去,一刀致命。”


    你在賭是麽,賭你在我心中的地位。


    那一刀下去,將沈策心中的期望徹底粉碎。


    沈策沒死,他回了戰場,依然是那個統領三軍的大將軍,依然是那個在戰場上驍勇無比的沈策。葉心的匕首瞄準了他指的位置,刺下去的那個瞬間,一粒石子將匕首打歪了幾分,所以繞開了致命的心髒,刺進了沈策的身體。


    那雙漆黑如墨的眼睛牢牢的盯著葉心,那雙撫琴的手,第一次握刀,卻是為了殺他。葉心的雙手鬆開匕首,搖搖晃晃的後退了幾步。那粒打偏匕首的石子落在她的腳下,葉心苦笑,劇烈的咳嗽起來。


    胡娜冷冷的一眼掃過,目光停在沈策身上:“沈將軍,我們做個交易如何?”


    “自古忠義難兩全,如果是沈將軍的話,會如何選擇?”


    葉心掩住唇不斷的咳嗽,身體狀況很不好。沈策並未回答胡娜的話,隻是一直盯著葉心,抬手將匕首?i了出來,鮮血頓時湧現。


    “樓主恐怕不會給沈某選擇的機會吧。”沈策終於開口說話,聲音有些沙啞苦澀。


    “兩個選擇,如果你選忠,那麽我會給你暨南國秦仁的一切資料,包括他用來對付你的計劃。但是如果你選情義,那麽我想,也許我會考慮將同國的信息送給你的對手……”的確是沒有打算給他選擇的機會,方才那一招,葉心用盡了所有的力氣,兩人距離很近,那粒石子從黑暗中突然出現,將匕首打偏。


    時間與力度的控製精準到連沈策都為之心驚,聽風樓中果然有殺手存在,並且此人的身手不是他所能比擬……


    若是胡娜想要殺他們兩人,根本不必與他如此廢話。


    “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做事理應光明磊落……”沈策神色傲然,與胡娜的目光對視,絲毫不避讓。


    “哈哈……”胡娜的笑聲打斷了沈策的話,盯著他說道:“知道為什麽秦仁能夠創造不敗的神話麽,因為他從來不信奉你方才說的那句話。他不是個光明磊落的人,可結果如何?結果就是八國的人都被他的名聲震住,人們所記住的是他打下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而不是作戰過程。”


    “沈將軍,如果你覺得有簡便的方法放著不用,反而選擇犧牲無數士兵性命,與對方拚個你死我活才是正道的話,我也不會勉強你。”


    沈策怔住。


    每一場戰爭,最無辜的就是那些百姓與背井離鄉隻為保家衛國的士兵,所有人都期待著能夠衣錦還鄉,最後卻成了馬革裹屍。


    葉心放開手,將衣袖掩了過去。盯著胡娜,目光閃爍……


    沈策離開之時,胡娜如約將秦仁的所有習慣與專門針對沈策而做的計劃盡數告知了沈策。瞧著他離開的背影,心中歎然。這個沈策,如果給他足夠的時間,定然能夠超越秦仁,成為新一代的傳奇人物。


    同國能夠得此一人,何其有幸啊。


    沈策剛剛離開,葉心就支撐不住,昏倒了過去,胡娜扶起她的身子,這才瞧見她衣袖上那一片鮮紅的血漬。守城的軍隊很快就找到了這裏,胡娜與韓嶺隱在黑暗中,看著眾人將葉心帶回了王宮。


    先前那些話,胡娜有一點騙了沈策,葉心的身體向來不好,多年的心結積成了鬱,發現自己愛上沈策之後,更是徘徊在兩難之間,多年的鬱結終於爆發,將她的身體拖垮了去。


    聽風樓從來不會用毒來控製一個人的忠誠。


    “葉心,你可曾聽沈策提起過一件東西……”葉心在同國王宮中主要是負責竊取機密情報,如果有異象的話,應該也會有所知曉,近幾日,韓嶺已經將沈府翻了個遍,卻沒找到任何相關的東西。


    紫木與幻雪也早就該到了離國,從那個藏書閣中偷個東西出來,對他們來說並不算難事,可是這些天過去,沒有收到兩人傳來的消息,胡娜心中隱隱有些不安,下令讓屬下前去調查一下,也還沒有收到回信。


    “樓主所說的是不是一張繪著複雜紋路的羊皮紙?”葉心偏著頭思索了許久,終於緩緩的開口,有些不太確定。胡娜點頭:“你見過?”


    她隻是簡單的形容了一下,葉心就做出了這個結論,想來她一定是親眼見過。


    葉心點頭,有些猶疑不定的說道:“在大王的禦書房裏見過一次。”


    “在大王手中?”按理來說,閣主所得的消息不會出錯,那為何這東西又會出現在王宮之中?聽了葉心的解釋,胡娜這才恍然大悟。


    那個羊皮紙最初的確是在沈策的手中,還找一些宮廷畫師鑒定過它的價值,得出一個‘繪這個紋路的一定是天下難尋其二的頂尖畫師’的結論,所以沈策一直也當它沒有多大的用處。後來不知為何被大王得知了這個東西的存在,就向他取了過來,日夜研究。


    “結果他們還是什麽都沒看出來對麽?”


    “嗯。大王一心想要剖析出它所蘊含的意義,所以給我看過一次,讓我從音律的角度去看,我當時覺得奇怪,所以多看了幾眼,這才將它記住的。”葉心提起這事,頗有些無奈。


    一向英明的同國大王,為了解析這個破圖,不停的試用各種方法,好一段日子都搞得王宮雞犬不寧。


    “你能確定那東西放在禦書房麽?我去將它取出來……”


    沒有想到事情這麽簡單就能得到解決,去偷個東西而已,還不至於太難。不過……同國大王肯定知道一些什麽,所以才會不惜代價的想要破解。


    葉心蹙眉喝下了苦口的湯藥,抬眸瞧著胡娜:“讓我去吧。”


    “怎麽?連我都不相信了?”胡娜走到她對麵坐下,她不是莽撞的人,就算得到了葉心這裏的信息,還要經過一番調查才會下手。


    現在她在考慮的是,如何才能夠從同國大王手中,不動聲色的將東西拿走。


    “樓主現在雖然以宮女的身份呆在這裏,可是這王宮之中,卻沒有一個省油的燈,由我出麵會容易些。有些事情明著做會更好。”葉心認真的說道。胡娜聽著這話覺得有哪裏不對,一時卻又無法確定。


    最終,胡娜答應了葉心的提議,由她去將東西從同國大王的手中正大光明的拿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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