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臨淵這人還有一個怪毛病,那就是隻看怪病頑疾,一般的傷風破皮,他連眼皮都不會抬一下。


    不過也是因此,他才會為了胡娜的病,奔波多年,四處尋求根治之法。胡娜從小就帶著的毛病,折磨她的次數也不在少數,最初為她診治的人並不是墨臨淵,而是他的師傅。


    自從墨臨淵出師之後,他師傅便歸隱了去。胡娜的病症自然也由他接手了過來,所有的醫者最不能接受的一件事情,那便是這個世上有自己無法醫治的病症。


    被譽為神醫的墨臨淵更是如此,骨子裏的那種清高驕傲令得他早就立下誓言,定要將胡娜治好。


    “這是自然。”王家主誠懇的答了一句,表示自己肯定不會反悔。


    就在這時,去張羅茶水的管家回來了,疾步走到王家主的身旁,附耳低語了幾句。胡娜低頭飲茶,眼角餘光瞟見王家主在聽了管家的話後,臉色微變,隻是一個瞬間,便將管家打發了下去。


    “兩位遠道而來,想必也是旅途勞頓,我已經命人收拾了房間,與墨神醫的住處相隔不遠,若是累了,我便安排兩位休息,待得晚膳備好了,再請兩位出來。”


    胡娜點頭,的確有許多的話想和墨臨淵說,朝他使了一個顏色,後者心領神會,笑道:“如此,便勞煩王兄了。我們三人也好些日子沒見,正欲暢聊一番,還感謝你給了這個機會啊,王兄有事要忙,我也就不打擾了。”


    這話說得很是在理,想必這個家主肯定會忙碌一番的。


    胡娜歉意的點了點頭,便跟在墨臨淵的身後走出大廳,一個侍女走在最前方引路,三人還未走遠,胡娜就瞥見一個身影風風火火的從大門處衝了進來。


    心中隻有一個想法:不會這麽巧吧。


    世界上的事情有時候還真的就是這麽巧。從大門處火急火燎衝進來的人不是別人,正是白日在街道上有過一麵之緣,並且還被韓嶺出手殺了坐騎的女子。


    正是應了那句‘人未到,聲先至’。嬌呼之聲已經遠遠的傳進了每個人的耳中。


    “爹……”話音還未落,那個女子就已經飛撲進了廳中男子的懷中,一張小臉布滿了委屈之色。


    “怎麽啦,我的寶貝女兒,莫不是逍林欺負你了?”胡娜在心中搖了搖頭,暗歎:難怪這個女人如此沒有禮貌,原來都是這個所謂的王家家主慣出來的。不問任何緣由,便妄自下了定論。


    “不是。是今天在街上,女兒騎馬出去,可是不知為何,馬兒竟然突然死了,死前還暴躁不已,將女兒摔了下來,若不是逍林及時出手,恐怕爹爹就見不到女兒了。”這女子本身生得好看,如此一番梨花帶雨的哭訴,任是誰都會憐惜的。


    王家主聞言,臉色立刻暗了下來:“怎會發生此事?那匹黑馬一向健壯,怎會突然死亡,定是有人故意而為。”


    遠處的胡娜聽了這話,心中一驚,看來這個王家主能夠主持王氏家族這樣大的家業,果然有些本事。隻是聽了這番敘述,就已經猜出了事情的大概。不過胡娜可管不得那麽多,腳步未停,跟著墨臨淵走向居住之處。


    幾人一路穿過幾條長廊,才終於到達目的地,這是一座園中園。若說王府本就是一個院落,那麽他們此時所在的地方,可以說是府中的另一座院落。


    可獨立,也可化為整體,設計獨特。


    侍女為幾人添了茶水點心,便退到了一旁。


    韓嶺靜默的坐在一旁,自顧自的飲著茶,不發一言。另外兩人對此已經習以為常。墨神醫豐神俊朗,一頭漆黑的發用玉冠束了起來,身上穿著素色的長袍,卻也掩飾不住他的氣質。


    墨臨淵的身上有一種悠然閑適的氣質,那是一種不羈於世的脫俗感。每每看著他,心都會安定下來,讓人如沐春風一般舒適平和。


    不過——他與胡娜相處的時候……


    “你們半路上遊山玩水去了麽,怎麽這麽久才來?”那張脫俗的臉上已經帶著不滿,好聽的聲音猶如空山處傳來,清爽如風。


    胡娜睜著好看的眸子盯著他:“好歹我們兩年都沒相見了,你都不關心一下我麽?”


    “要是可以,我寧願一輩子都不再見你,都不再收到關於你的信。”


    “你……你你,你好狠的心。”胡娜滿臉哀怨神色,佯裝失望的指責。其實心中已經暖融融的,猶如一片冰雪化開。他是在用這樣看似絕情的方式關心自己。


    兩年未見,對於墨臨淵和胡娜來說都是一件好事,因為每次相見,都必定是她犯病,而他要忙到焦頭爛額拚盡全力救她。


    若是真的可以,墨臨淵倒是真的寧願永遠不再見她,如此,她便可以健健康康的活著,不再受病痛的折磨。


    他從小跟著師傅學醫,那個時候,他的師傅是風雲閣的禦用大夫,胡娜因為閣主的關係,自然也是在他師傅那裏瞧病。所以兩人從幼時就已經相識,多年來的相處,早已經生出一種感情。


    是誰可以穿越千山萬水,隻為救她於水火。


    是誰可以不斷東奔西走,隻為讓她無異常人。多少次的生死關頭,都是他將自己從鬼門關拉了回來,明明心疼不已,卻又開口大罵:你怎麽可以如此不顧惜自己的身體,不知道我為了救你花了多少心思麽。


    很難想象,自己花了那麽多年的時間,救了同一人無數次。而每一次,隻要看著她安然的出現在自己麵前,就會覺得,一切都值得。


    看著麵前這張好看的臉,舉手投足都透露著優雅的男子,胡娜心裏滿滿的都是溫暖。


    “你不是說找到能夠根治我這寒疾的方法了麽,究竟是什麽?”胡娜撲閃著卷長的睫毛湊近了他,動作明顯很是親昵,一旁的韓嶺卻是絲毫不為所動,仿佛沒看見一般。


    韓嶺與墨臨淵的關係,其實算不得太過親近,因為兩人都是孤傲之輩,很難放下一些東西去與自己同類型的人接觸。但也是因為如此,兩人有一種惺惺相惜的感覺,很多話不需多說,也會懂。


    因為他們都有同一個目標。


    願胡娜平安無事。


    而墨臨淵一直在做的,也是這件事。


    說起正事,墨臨淵收起了調笑之色,神態一轉,柔和如貴公子,優雅的抬手,將胡娜快要掉落的披風拉扯了一下。胡娜隻是等著他的回答。


    “的確已經找到了根治之法,不過這還需要驗證之後才能知道是否有用。不過丫頭,此種方法嚐試起來會有很大的風險,就連我……也沒有百分百的把握能夠成功。我在信中說得篤定,隻是為了讓你快些前來此地罷了。”


    見墨臨淵的臉色嚴肅,如同黑寶石般的眸子泛著一絲懊悔與擔憂。


    聽了這話,韓嶺的臉色微變,他知道,如果連墨臨淵的醫術都無法成功,恐怕再無他人能夠勝任。


    胡娜倩然一笑,絕色的容貌釀成了一壺美酒,令人沉醉其中。“這麽多年了,我多少次將性命交付於你,從來不曾害怕過,難道你以為,這次我就會害怕麽?”


    這是信任。一種不需要任何表達的信任。


    墨臨淵何其聰明,隻是胡娜一句話,就立刻找回了所有的自信。


    其實他找到的那種辦法也並不是全無用處,就算最後不能根治她的寒疾,但至少也能夠緩解它的發作,得到很好的良性發展,自己再重新調配藥物,緩慢的治療。就算如此耗費的時間更多,但隻要她能夠安然,就算耗盡一生又有何懼。


    “去年我來到江城,本來隻是為了尋找幾味稀有的藥材,但是卻在神農山脈的深處發現了一處神奇的地方。”說起這場際遇,墨臨淵的眸中泛著激動的光彩,好像回到了初次前去的場景。那個時候,他一發現哪裏可以讓胡娜的寒疾得到緩解,甚至比自己找到世間獨一無二的藥材還要激動、興奮。


    胡娜也不插話,靜靜的聽著墨臨淵的講述。


    “神農山脈最深處的地方,竟然會有一汪陰陽泉。”


    聽到此處,就連韓嶺也忍不住開了口,臉色動容:“陰陽泉?你是說至熱至寒兩種溫度形成的泉水?”這種陰陽泉韓嶺也曾聽過,最早的時候,還是從閣主的口中聽來的。


    閣主曾說,若是要徹底治好胡娜,最重要的一關,就是要先尋到陰陽泉。


    此時聽墨臨淵說,神農山脈就有這樣一處地方,心中怎能不激動。胡娜卻是沒有聽過這個字眼,隻覺得陌生,不過看兩人的神色,也能料想到這東西一定很難得。


    不出所料,聽了墨臨淵的解釋,連見多識廣的胡娜也為之驚歎。


    陰陽泉,顧名思義,乃是至陰至陽的融合體,這裏的陰陽指的是兩種極端的溫度。一汪泉水就像陰陽兩極一般,分離兩端,互不相容。


    而泉水之底,會有兩個孔洞,一如火山,一如寒泉,將溫度釋放進泉水之中。


    要形成這種陰陽泉,對地質要求極高。


    傳聞那裏是神仙庇佑之處,遍地生長仙草。雖說這些傳聞之中有些誇張的成分,但也是實話。凡是陰陽泉所在之地,周圍的環境也會隨之產生變化,一般的草藥植物是無法生長的,唯有那種稀有的藥物才能立足,而這些成活下來的藥草,被稱之為天地靈物並不為過。


    天地間竟有如此地貌,果然是創世萬物,無人能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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