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雲舒雲卷,漫天燦爛雲霞,偶爾傳來幾聲清脆啼鳴,藥香與花香混合在一起,令人神清目明,難怪首位神醫會將這裏作為根基。


    清幽的水上亭榭,一個女子平躺在躺椅上,雙眸微閉,麵容恬靜。


    左臂纏著厚厚的紗布,小心翼翼的疊放在胸前,不敢妄動。


    流水潺潺,四季如春的藥師穀,就在風月帝國境內的一處小山穀中,與外麵的冰天雪地不同,這座山穀是一派春季的暖意,奇珍異草甚繁,墨臨淵種植的一些珍稀藥材就在不遠處,一個身著白衣的男子融入藥園中,細細的打理著。


    她也是第一次來這藥師穀,沒想到這裏竟然不受外界氣候的影響,四季溫差波動不大,非常適合種植一些藥材,而墨臨淵也的確沒有浪費這塊寶地,再加上這曆代藥師穀穀主的傳承,更是讓這裏充滿了吸引力,若不是自己的手傷著,行動不便,早就撲上去將這些藥材收進囊中了。


    看得眼饞,所以閉了眼。


    柔和的陽光灑落而下,為山穀蓋上一層金色的薄被。


    墨臨淵從藥園中站起身來,袍邊沾上了一些泥土,卻不去管,微微側頭望向遠處的水亭,一襲粉色長裙夢幻迷離,少女安靜的躺著,好像陷入了沉睡,藍天白雲,鳥語花香,樓台水榭,眼前的一切好像融成了一幅畫卷,靜謐安詳。


    自上次分別之後,他就回了藥師穀,前些日子收到胡娜的來信,信中便是提到了幻雪的情況,沒過兩日,這個傷患就被送進了他的藥師穀中。看見她蒼白的麵容,還有幾乎半廢的左臂時。也是倒吸了一口涼氣。不知是誰,竟能傷她至此,他的任務,隻是治好她而已。


    古有人刮骨療傷救命,而這個年僅十八歲的少女,亦是經曆了這種療法,令墨臨淵沒想到的是,為她刮骨驅毒的整個過程中,她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隻是靜靜的坐在那裏。仿佛那條手臂不是她的,那痛,也沒有落在她的身上。當他輕微眉頭時,她還會笑著開口安慰:“我不怕。”


    回憶嘎然而止,他瞧見那道身影突然站了起來,朝著他的方向望了過來,調皮的笑了起來:“墨大哥。快點過來,我沒茶可以喝了。”


    墨臨淵那張俊美的臉瞬間黑了下來:“自己不會倒麽?”不過腳下還是開始朝著水亭走去。


    甜美的聲音遠遠傳來:“我手受傷了。”委屈不已,墨臨淵無奈扶額。


    “你右手又沒受傷。”


    “娜姐交代過了,讓你好好照顧我,我是病人,你必須要讓著我。”典型的強詞奪理。並且麵不紅耳不赤。直瞪瞪的瞧著墨臨淵一步一步靠近。


    拎起桌上的茶壺,添了一杯水,伸手遞給她:“是是。你說得對,胡娜是讓我照顧你,那麽需要我唯你喝水麽?”


    “好啊。”答得幹脆利落。


    在藥師穀養傷的這幾日,幻雪發現了一件極其有趣的事情,那便是逗弄墨臨淵。


    相識兩年。卻因各自的事物沒有多少時間相處,隻是對他的醫術很是傾羨。墨臨淵年近三十,卻一點都不顯老,長著一張二十歲少年的臉,看著與幻雪差不多的模樣。


    加上幾人平日關係甚好,言談之間也無多少忌諱,這種時候墨臨淵的反應就會特別有趣,那種想反駁卻又無可奈何的表情很是可愛。如此一來,幻雪就立刻為自己增加了這樣一個惡俗的愛好,沒事就喜歡睜著明亮的大眼睛,盯著墨臨淵:“我餓了。”


    “自己去做。”


    當她委屈的將自己纏著紗布的左臂抬起來時,他也意識到自己的失言,然後就帶著一臉的不滿走向了廚房。


    不得不說,墨臨淵做飯的手藝就遠遠不如他的醫術了,經常把廚房搞得一團糟,就連他那身白衫也被四處抹上了黑炭的印記。惹得幻雪笑聲連連,還不忘出言打擊:“原來你也有不會做的事情啊……”


    墨臨淵一記眼神甩過來,幻雪立刻意識到自己再說下去,可能會挨餓的現狀,這藥師穀雖然環境優美,但是要找吃的,還是困難了些,如此,便立刻辭嚴厲色道:“當然了,你是神醫,平日是不用自己做飯的,小女子能夠看到墨神醫洗手作羹湯的颯爽英姿,不甚榮幸。”


    然後繼續看著墨臨淵對著一尾鱖魚手忙腳亂,憋笑到險些岔氣。


    雖然過程艱苦了些,不過最終擺上桌案的成品,還是令幻雪大吃了一驚,能夠把魚燒成一塊焦炭的模樣,也確然是很不錯的手藝了……


    尤其是當對麵那人還一臉的成就感,衝她大吼“快嚐嚐看看”的時候。


    在各種壓力下,終於顫抖著手提起筷子,伸向了那條看起來很是驚悚的‘黑炭’時,幻雪在心裏發誓,等自己手臂好了,一定要讓他知道什麽才是真正的美食,哪有這麽浪費糧食的。


    刨開黑色的表麵,鮮嫩的魚汁頓時溢了出來,濃烈的香味飄散開來,隱約還帶著一點藥香。幻雪一驚,沒想到這其中還有些門道,期待的夾了一點魚肉放進口中,肉美味鮮,入口即化。接著墨臨淵低沉的嗓音響起:“我將你要喝的藥都用這種辦法混進鱖魚裏了,所以你要將它吃完,才能保證藥性。好了,我要去附近的小鎮上買些東西,你自己吃飯吧。”


    說完這話,留下一臉茫然的幻雪,咬著木筷半響沒有反應過來。


    買東西?她怎麽覺得,他是去鎮上吃飯的?


    為了自己的手臂能夠早日痊愈,不得不聽墨臨淵的話,將那尾鱖魚盡數吞入肚中,心中還是微微的讚歎了一句,雖然樣子醜了點,不過味道還是不錯,多鍛煉一下,也是能看的。


    這種想法僅僅持續了半日,夕陽西下,當墨臨淵一臉愜意的穿過叢林,繞過石林鎮,進入藥師穀,進入藥房忙活了半個時辰,端著一碗黑乎乎的湯汁出現在她麵前時,美好的幻象全部破滅。


    “快點喝藥了。”


    “你不是說,藥都在魚汁裏麽?”已經吃過藥了啊。


    頓了頓,端著青花碗的手抖了一抖,鎮定道:“今天情況特殊,需要喝兩次,別廢話,趕緊喝。”明顯的底氣不足,這話聽著有問題,幻雪站起身,直直的盯著他。


    “你耍我。”


    “沒有。”


    最終,在幻雪故技重施,哭訴他一個大男人欺負一個小女孩的時候,墨臨淵終於忍受不住,和盤托出,自己中午不過是放了一點草藥進去調味,不至於太難吃的,就算難吃也能夠推到藥材身上去,為了物盡其用,不浪費食物,他便隨口一鄒。


    這……究竟是誰在調戲誰。


    看著那雙緊緊蹙在一起的眉頭,還有不滿的眼神,墨臨淵將藥丸放在桌案上:“喝吧,喝完了有禮物送給你。”


    “……”


    “這次不騙你。”


    不情不願的將湯藥喝了下去,像個孩子賭氣似的,等著墨臨淵拿出禮物,那表情,全然一副‘你要是拿不出來我就毒死你’的模樣,看的墨臨淵眼皮一跳,發覺自己背脊發涼。


    自己醫術驚人,但也不代表能夠抵禦這丫頭手中變幻莫測的劇毒啊。


    “喂,今天吃什麽?”幻雪巧笑嫣然的望著墨臨淵,精致的臉頰眉目如畫,柔和的微風吹起她的黑發。


    相處的這些日子,兩人都好像發現了對方許多有趣的東西,比如幻雪無處不在的小把戲,還有墨臨淵偶爾的無奈表情。


    在墨臨淵的心中,幻雪是胡娜的妹妹,他自然也將她視作妹妹看待,若是算上年齡的話,他幾乎比幻雪大了近十歲,用他的話來說,完全還是個小丫頭,而他,並不知道該怎麽和一個孩子相處,所以才會經常買些小玩意兒回來逗她開心。


    如果幻雪知道,這些辦法都是他從小鎮上帶孩子的的婦女那裏問來的,不知會是何種反應。


    “鎮上新開了一家酒樓,咱們正好去試試。”做飯這件事情,太痛苦了。麵上笑得淡然的男子,心中戚戚。


    藥師穀並不偏遠,隻是穀口設立了石林迷陣,除了懂得奇門盾術的人,否則是無法破解的,寬大的披風披在肩頭,將傷臂攏在其中,跟在墨臨淵身後,迎著陽光的方向朝山穀外走去,目光落在身前的白色背影上,心中竟然有種說不出的悸動。


    那是從來沒有過的感覺,惶恐,害怕,卻又欣喜,激動,無法言明的情愫,悄然滋生。


    感情之事就是這麽玄妙,有些人相處了一輩子,卻沒法產生情感,可是有的人,隻是人群中的一眼,便已定了終生。


    看著看著,前方的身影竟然變得模糊了起來,幻雪一驚,緊張的伸手去抓,正好拽住墨臨淵的一片衣角,身前人停下腳步,回頭,歉然一笑:“對不起,險些忘記你是傷患了。”


    說完笑了開來,似乎覺得是件有趣的事。


    毫不避諱的伸手握住幻雪的右手,開口道:“跟著我就沒事了,這石林鎮可不會傷害主人的。”


    有些東西,變得不一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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