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越不再搭話,拿出手機,“庭庭?”


    陳庭庭那邊喊,“越哥你們在哪兒啊?——”


    一刻後,會議室的門推開,一個純爺們跑進來,“越哥大非?!”屋裏劉非坐在桌子上,腿來回搖晃,趙越靠在桌邊,陳庭庭滿臉驚訝,“你們怎麽跑這兒了!”


    “大非不舒服,庭庭,我們先回去了,叫你來就是跟你說一聲。”


    陳庭庭跑到劉非身邊,伸手摸劉非的額頭:“大非哪兒不舒服啊?”


    劉非推開陳庭庭的手不耐煩:“沒事兒!肚子疼!”


    “你娃的身體真心夠嬌氣的!”陳庭庭說著轉頭看趙越,笑嘻嘻:“越哥,剛才那美女覺得怎麽樣?”


    “美女?”


    陳庭庭湊在趙越旁邊,“就那個女狐狸啊!張肖的表姐,叫張妙,剛纏著我要你的電話呢,那張妙可是美國常青藤的大才女,身材一級棒,人也漂亮,怎麽樣,考慮一下?”


    “是嗎?這麽好啊,我想一下。”趙越笑著答,伸手去拉劉非。


    “現在想就好啊,電話的事怎麽辦?”陳庭庭顯然是受到了張肖的壓力,緊追不舍。


    “電話啊,等我想好了再說。”趙越拉了劉非出門。


    陳庭庭跟在後麵苦著臉。


    趙越出門,轉頭看著陳庭庭,“庭庭,跟張肖相處時慎重點,喜歡就多尊重多愛護,不喜歡也多尊重多關心,合則最好,不合也可以好散。”


    陳庭庭認真的點頭:“知道了……,謝謝越哥!”


    趙越在陳庭庭肩膀上拍了拍:“謝什麽啊謝,去吧,女孩子還等著呢,”


    陳庭庭屁顛屁顛的跑回去了,劉非切了一聲。


    泊車小弟取來車,趙越坐了駕駛位。


    一路上很安靜。


    有點過分安靜。


    劉非覺得似乎應該打破這安靜,卻又實在沒有力氣說話。


    忽然電話響起,趙越摸出手機,一個陌生的號碼,接起,“請問哪位。”


    “深山先生,你好啊。”嫵媚甜軟的女聲,


    趙越笑笑,“不好意思打錯了。”說著按掉電話。


    可剛按掉,電話又過來,趙越接起電話,“庭庭?”


    “不是庭庭,是妙妙,越哥。”笑眯眯的聲音,


    接著電話裏就傳來“還我電話!”“不還!”之類的背景音,


    “你好,”趙越客氣禮貌。


    “真的沒興趣認識一下麽?”聲音忽然變得認真幽怨。


    “張妙小姐,十分感激您的青睞,警察來了,我得掛電話了。”趙越按掉電話。


    劉非蜷縮在座位上,學著張妙的聲音,“您還真是招惹人呢,深山先生。”


    趙越不接招兒。


    劉非不甘心,轉身看著趙越,學著張妙的聲音幽怨的說,“真的沒興趣認識一下麽?隻是上床也可以的。”


    趙越笑著咬牙,“上床啊,好啊!現在去開房?”


    劉非被噎得大紅臉,拿了座位上的墊子捂在臉上,“啊!——”的大叫。


    趙越把車開到劉非家的小區,回頭,劉非蜷在座椅裏睡著了。


    趙越安靜的降下車窗,煙含在唇邊。


    不六法師說,當年薑子牙把妲己困在貪狼星,更因貪狼星為惡狼群所圍困。貪狼星本就是第一桃花星,主禍福,*,因星宮輪轉,今年貪狼勢微黯淡,惡狼則必將蠢蠢欲動,是為凶險。


    起初趙越也是半信半疑,可事到如今,特別是今天遇到糾纏劉非的人後,讓趙越已經真正有點開始擔憂。


    趙越拿出電話:“喂,小奇嗎?幫我查個人。”


    趙越掛了電話,黑暗中覺得有什麽不對勁,轉頭,劉非正迷迷糊糊看著他。


    “醒了?上去睡吧。”


    劉非沉默,然後搖搖頭,“哥,我能去你那兒麽,我不想一個人,一個人的時候我還是難受……會想起從前的事……”


    趙越猛的皺眉,心重重跳了下,“你要不要上去拿點衣服什麽的?或者跟我湊合著用。”


    “不想上去。咱們走吧。”說著又閉了眼睛,蜷縮在座椅裏沉沉睡去。


    清冷的月光灑進車裏,趙越抬頭,天上一輪月亮,安靜冰冷的注視著人世間的喜怒悲歡。


    手機有短信過來。


    趙越打開。


    “深山先生,你很寂寞吧。請別否定,你騙不了我。因為我全都知道。”


    趙越怔住,看著屏幕一動不動。


    好久。


    菜單鍵彈出,短信被刪掉。


    劉非睡夢中喃喃:“越哥……,你是什麽命格……”


    趙越望著月亮,聲音輕不可聞:“師父說,我命入七殺。煞氣太重。”


    地下停車場。車子停好,趙越拍拍劉非的臉,“大非,”


    劉非暈乎乎的跟著趙越進電梯。


    趙越推開門,打開燈,在玄關換鞋,劉非直接脫了鞋邁上玄關的台階,厚軟的地毯,踩起來很舒服。


    趙越把鑰匙掛在牆上的掛鉤上,打了兩杯溫水,遞給劉非一杯,自己在地毯上坐了,劉非也坐在地毯背靠沙發。


    “越哥,我見過王叔了,他說支持我。”


    趙越點點頭,“很不錯。”


    勇敢的麵對危機和困境,這樣的勇氣從來就不容易。


    劉非也隻有二十六歲而已,如果在普通人家,這樣的年齡還在天天對著電腦打遊戲吧。可劉非現在已經必須獨自站起來迎接存亡之戰。


    劉非也真的直直的站在那裏。


    就像趙越第一次見到劉非時的那樣。


    一個精致漂亮的娃娃一樣的小孩子,站在大雨中,冷冷的看著對麵的一群人。


    讓還是小孩子的趙越,那麽真切的體驗到什麽叫心跳加快。


    趙越舉起水杯,笑眯眯看著劉非:“cheers!祝賀你搞定王叔!”


    劉非笑得燦爛:“cheers!感謝哥收留我!”


    兩人把兩杯溫水仰頭喝幹。


    趙越家從來不招待客人,兩間客房當時也是為了完整性才裝修的,劉非打開門看了一眼,就皺了眉,“這屋子清冷冷的根本沒人氣兒,怎麽睡啊。”


    倒是有一間,很溫馨,就是趙越的臥室。


    劉非滿臉震驚的看著趙越,“哇!哥,你這床這麽大!睡四個人應該沒問題吧?”


    趙越抬手在劉非腦袋上彈了一下,劉非捂了腦門:“你彈我!好吧,為了補償我,我就睡這兒了。”


    趙越找了睡衣給劉非,劉非不要,說他睡覺最多隻穿條平角短褲,


    床真的很大,趙越開了他那側的台燈,抱著筆記本處理事務。


    劉非也抱著筆記本看看行情,做一些計劃籌算。


    劉非很快就困了,被子很鬆軟,周圍都是熟悉的好聞味道,趙越的味道。劉非隻覺得安心,不一刻就沉沉睡去。


    清早,劉非起來時趙越已經不見,劉非光著腳跳下地跑出臥室,四處亂看發現沒人,聽到廚房裏有聲音,忙跑過去。


    廚房裏一個人正在顛著鍋煎蛋,劉非倚在門口,看著趙越熟練幹淨的動作,隻覺賞心悅目,情緒難免就好了許多。


    趙越聽見動靜回頭:“你就穿條沙灘褲不冷麽,怎麽不穿鞋?”


    劉非被提示後好像忽然覺得有點冷:“我去穿衣服。”


    早餐擺在桌上,牛奶麵包果醬煎蛋。


    劉非拿起刀叉切煎蛋,時不時看趙越兩眼。


    趙越被看得無奈:“我臉上有東西麽,”


    劉非傻乎乎的搖頭,滿臉認真:“沒。隻是覺得太幸福了!哥,我按月交份子錢,長期住這兒成不?”


    趙越低頭吃飯。不接招兒。


    劉非不想開車,尾隨趙越,趙越到了自己車旁邊,回頭看見劉非,“你車呢?怎麽不過去?”


    “你順路送我嘛,反正我們現在上下班都可以一路。”劉非耍賴。


    趙越看著劉非耍賴的樣子覺得好玩,“我今天要上山,不順路,你要不跟我一起上山?”


    劉非垂頭喪氣的取車去了。誰要去和尚廟啊。連個尼姑都沒有。


    山裏的空氣幹淨清甜。盤山公路不算寬,一邊石壁,另一側全是蓊鬱的參天古樹,樹幹粗壯,枝葉繁茂,墨綠沉鬱,聚了多少經年的天地靈氣。


    時間還早,沒什麽人上山,打開車窗隻聞風聲葉響,世界愈發寂靜沉寧。


    自然之道,具化之後便是如此盛景,凡人直麵之時,難免消弭自我,茫然而不知所處,神思瞬間萬裏,不知所蹤,不知所歸。


    車停在空地。趙越下車,山裏的早晨十分潮濕,車身上全是霧蒙蒙的小水珠。


    步行不遠,便是一座廟。


    廟裏香火一直不錯,門庭牆瓦經年累月,一直在持續翻修維護,到處都觸目可見綠茸茸的草苔,當然,更可見時間。


    這便是留存的妙處。


    時間就在那裏,一眼所見,便是千年。


    門口幾個小和尚拿著大掃把清掃落葉雜物,眼見趙越過來,一個小和尚蹦蹦跳跳的跑過來,“師兄你來了!”


    趙越曾在此處跟隨不六法師修行兩年,排輩份是這些小和尚的師兄。


    趙越拿了一大盒糖果出來,笑眯眯,“去分著吃吧。”


    小和尚高興的抱了糖盒,拉著趙越進門。


    進門正對著的是一層層的拜殿,供奉著不同的菩薩,供凡人祈求不同的佑護。出了側麵的月亮門,便是磚石鋪的小路,路側都是木門木窗的房間,便是僧人的住處。


    一直走到靠裏麵些,一間安靜的住所,小和尚停住,“師兄,師父在裏麵等您,進去吧。”


    說完又拉了趙越趴在趙越的耳邊,“師兄,大家都喜歡吃巧克力……”


    趙越笑:“下次帶給你們。”


    小和尚心滿意足蹦蹦跳跳的走了。


    霧蒙蒙的露水結在木門上,高高的木門檻,趙越輕輕叩門,裏麵和藹的聲音“小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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