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常臉色極其不好,陰風陣陣的盯著蒙放。


    雖說造事者不僅蒙放一人,旁邊還有隻小狼,但唐常不認為單純又可愛的楚蘭亭同學會做這種不雅的事,不管怎麽說楚蘭亭在普通人的世界裏也算得上是大家閨秀有教養內涵的好孩子。絕對和普通村野鄕漢可以成功剝離的兩個自然體。


    唐常悄悄瞥了一眼身邊的母親,心頭更是暗叫不好。母親出自大家,打小教養極好,很是規矩,對於別人也規矩。


    但是這件事明顯敗了她的規矩。


    “哼,哼哼。”


    粗重的鼻息聲音清楚又明白的傳達著中年貴婦的不悅,下垂的眼皮蓋住的一對風韻眸子,要說美色這貴婦倒也不差的,隻是這般冷眉乜眼的樣子看上去著實讓人覺得有些不太舒服。


    “這兩個……粗人,都是你的同學?”


    楊秀的聲音很幹硬,沒多少溫和韻調,甚至用了兩個極不友善的字眼來形容她眼前看到的兩人。


    蒙放聽著‘粗人’二人覺得刺耳得耳,不過他倒不在意。他瞥了眼楚蘭亭,發現楚蘭亭也沒有明顯生氣的樣子,心裏多少也明白了些。這丫頭剛才吃東西的時候故意亂吐果皮,把果核亂扔,到最後吃不下的時候,她把幾個果子咬幾口就扔在一旁,明顯是故意浪費,就是想讓唐家長輩生氣。


    她做到了。


    但就必須得承受意外的結果。


    明顯中年貴婦不是一般的慈眉善目老人。


    唐常在母親麵前倒是溫順如貓,恭敬低聲回道:“女孩是兒子的同學,男的不是。是女孩子的哥哥。我想這一切肯定是男的所為,他臉皮極厚,為人粗糙得很。”


    “呸。”楚蘭亭不是吐唐常,是輕聲吐出牙齒裏殘餘的果渣,就隨地吐在地板上,仿佛像是在回擊著唐常的謊言。


    這吐聲在這個時候出現,也就自然更突然出明顯性了。


    楊秀聽到這一聲隨性吐聲,眉頭皺得更緊了些。她仔細看了楚蘭亭兩眼,便沒心思多看,回頭盯著兒子斥聲說道:“這麽沒教養,是哪裏來的鄕野土人,真是糟了這幹淨的環境。你讓我過來認識你的新同學,他們就是這副粗陋樣子,也配得上讓我認識?”


    “母親,蘭亭隻是隨性了一些,但這也說明她性格活潑,可人喜歡,別的女孩子見到這場麵,都嚇得像烏龜一樣縮起來,半天憋不出個屁來。你就看在兒子的麵上,能不能溫善大度一些。”唐常緊眉勸說道。


    “那你是說你母親小肚雞腸了?”楊秀氣道。


    唐常忙說:“母親,你知道兒子不是這個意思。”


    蒙放沒有插話打斷這對高貴母子倆人的談話,他瞥了眼楚蘭亭。


    注意到這丫頭嘴角偷笑,偷偷的用舌頭從兩片被果汁濕潤的紅唇裏擠出來,舔了舔唇角殘餘的果汁甜味,似乎覺得挺回味的,又多舔了兩下。注意到旁邊蒙放在盯著,她側過眼睛,擠出一副純善的笑容,兩顆眼目彎成柳月,有清秀韻光綻放。


    “那你且說說這是個什麽意思,這一地的亂渣子,可是個有規矩教養的人能夠做出來的?剛才她還當著我的麵吐果渣,明顯就是表達不滿嘛。”


    “母親已經非常溫和了,若是你父親見了這情景,不定轉身就走了,過後你肯定是逃不了責罵。”


    “常兒,咱們家是大家,是有規矩,有教養,有內涵,有底蘊,上檔次的大家。不是隨隨便便普通人就能認作朋友的,你唐祖一直說不論別人教養如何,咱們首先得有內涵,做個有風度的上等人。”楊秀苦勸道。


    “母親,但我覺得蘭亭很真實,性格純潔,一雙純淨的眼珠子像是兩汪碧湖,黑黑的眼瞳子散著讓人著迷的光芒,白白的眼瞳籠著霧茫茫的神秘,丹唇薄葉一輕挑,時而鳳飛霞眉追彩,染得那臉蛋兒啊,就像是了上了漆的瓷娃娃,可愛中不隱藏著真實,回眸一善,恰若開了那冬河的暖春,綠了禿枝的嫩芽葉,和她在一起,我感覺自己整個人都爽了。”


    唐常說得癡醉如迷。


    但聽著的楊秀卻是感覺天上飄來一團烏雲,甚至夾著閃電,氣得不輕。


    唐常繼續補充:“而且她家裏很有錢,不是什麽低劣家族,有資格配得上咱們家。”


    楚蘭亭噘著嘴唇,歪唇,皺起眉頭,一雙眼睛乜斜著。她倒並不是故意要做出這般樣子,隻是覺得也自己不有唐常口中說得那麽好。自己就是一個普通人群裏成長起來的普通人,雖然父親做生意還是不錯,家裏有些錢,但也不算太有錢,比她家有錢的人多得的。


    雖說也有修為,但這全賴接觸蒙放以後才開始的。若是不然她到現在也都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患著幾乎不治的絕症。


    倒是不想楊秀這時會將一雙目光看來,正巧看到她在思考的樣子,更是對她第一次見麵印象破敗得糟糕透頂。


    “聽說你得病了。”楊秀雖是生氣,但看兒子這般癡迷,不得不先認識一下這女孩。


    楚蘭亭咬著嘴唇,倒並沒有覺得這是個難以啟齒的答案:“嗯。”


    “既是有病就該去醫院,我家可不是醫院。”楊秀的聲音不善。


    楚蘭亭真實說道:“不是我想來的,是你兒子非要帶我來的,我本來就不想來。”


    “你!”楊秀看楚蘭亭這般真實,怒瞪著唐常:“我還以為你認識了什麽人,卻是不想人家根本就不願意來。”


    唐常皺著眉頭,苦聲說道:“母親,這也是你說話不好,我本是求你治救她的。另外這也是蘭亭的真實,平常人是不會這樣說的,那些人巴結奉承舔著我的腳底板想與我結好,可蘭亭就不是這樣的人,我就覺得她這樣很好,真真實實,不掩不裝。”


    蒙放無奈暗歎:賤得不輕。


    “你是不是中了她的毒了。”楊秀哪怕修為不低,但這會也難以平靜得了:“她可太真實了,真得到人家根本就不喜歡你,你還看不出來。”


    “母親,感情總是需要培養的,你和父親兩人吵架的時候,不也是分房睡嘛,但沒過多久就又睡在一起了。”唐常說道:“母親,請你包容我一次。”


    “好好好,我就容了你這一次,但我需要看看她得了什麽病。你唐祖現在一心參悟化境,可沒多少時間花在外人身上,就算要花,也得看這人值得不值得。”楊秀走到楚蘭亭身邊,伸手說道:“我先把脈。”


    “不需要看,我告訴你就好了。”楚蘭亭並沒有伸手要讓這女人摸的意思,說道:“老大說我身上中的是詛咒,十冤詛咒。”


    “詛咒!”楊秀大喊一聲,臉色頓變:“走,現在就離開我家!”


    “母親,你做什麽?”唐常氣說。


    楊秀怒道:“詛咒可是世間最惡毒的怨恨,有人願意不惜以自己一生氣運下了詛咒。中了詛咒的人絕對是個不祥的人,這一輩子都悲慘多劫。這且不說,她竟是說自己中了十冤詛咒,這可是世間最強大的詛咒,這詛咒不僅會影響她一生,甚至會影響她的後代,我可不想楊家的子嗣是命運悲噩,你父親也絕對不會同意你與她交好。”


    “她是個汙穢之人。”


    她是個汙穢之人!


    蒙放站起來,拉著楚蘭亭的手直接從屋子裏走出去。


    他可以忍耐這女人用高貴眼神低看他們,因為他們現在確實比不得唐家,現在來也確實抱著一絲希冀,所以態度上多少還是得低謙一些,但楊秀的最後一句話讓他再難忍受。


    楚蘭亭低著頭,安靜隨著蒙放的身後。


    唐常有心想攔,但被楊秀叫住:“這種女子,連路邊的狗尾巴花都不配。”


    蒙放沒有停下,拉著楚蘭亭已經走出了屋門。他想反駁,甚至如果可以,他想在楊秀臉上留下幾根指印,但他很清楚一點事實,楊秀的修為是聚魂境,尊嚴和智慧需要謀求一定的平衡性才能夠駕馭好,否則大腦短暫的衝動後果,謀求的就是找死結局。


    大門口的守門人沒有過多阻攔,蒙放拉著楚蘭亭的手一直出了大門,走在來時的大馬路上,蒙放沒有鬆手,他清楚這個時候楚蘭亭的內心到底有多脆弱,如果鬆手,興許會在她心裏種下一顆自卑的種子。


    “老大,詛咒之身,真的不祥嗎?”楚蘭亭沉默問著身邊的蒙放。


    她沒有哭,她很清楚知道這是自己不能改變的命運,所以她很安靜的接受著命運的不公,隻是聽到別人這樣說自己,說得那麽難聽,就像是一把剜在心裏,多少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受了詛咒的人就一定要比別人卑賤?就一定要被別人看不起?”


    “我又沒有毒,又毒不死她,她為什麽要羞辱我?”


    “我隻是不喜歡唐常。我隻是不喜歡來唐家。我隻是不喜歡拒絕父親。我隻是不喜歡讓老大為難。我隻是不喜歡父親難過。我隻是不喜歡接受唐家的好。我隻是不喜歡我不喜歡的人。”


    “我覺得這個世界還是可以很美好的,大家還是可以很好相處的。”


    “人心,不應該是善良的?”


    “就算我不喜歡趙芸,但我也沒拿刀捅死她。”


    蒙放聽著身邊楚蘭亭口中的詢問,這或許不是詢問,隻是自言自語。


    興許楊秀的話當真是銼到了她的內心深處那一分並不夯厚的自尊。


    蒙放想了想,說道:“不懂欣賞哥的美,是她人生最大的遺憾。”


    楚蘭亭微咬著嘴唇,臉上隱約露出淡淡的微笑。


    她很感激走在身前的男人,更感激在那個時候他站出來,拉著她的手,可以用很堅定,不卑不亢的步子離開。


    包裹著她手的大手傳來很厚實的力量。


    也許就算全世界都討厭她,但她相信至少在兩雙手裏,她是可以被捧在手心裏。


    一雙是父親,一雙是老大!


    她覺得這樣就夠了。


    就算是路邊的一朵狗尾巴花,也擁有自己的春天。


    隻是你自己不懂得欣賞而已。


    “老大,我想去一個地方。”


    “我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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