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夏話音還沒落,兩具傀儡從天而降,握著劍朝宋小虎刺過去。宋小虎用一隻手按住淩夏,另外一手發出幾道雷擊切斷那兩個傀儡。


    “把我……捆起來……快點喝我的血……解毒。”淩夏艱難地斷斷續續道,他知道,就算宋小虎把自己打暈,身體還是會被明澤操縱的。


    宋小虎總算是反應過來,用束縛法咒將淩夏捆住。他覺得眼前一陣頭暈眼花,知道自己是中毒了,便依言低頭朝淩夏的手腕上咬去。


    但是隱藏在暗處的明澤哪裏會給他機會解毒?一具巨大的改裝過的傀儡獸猛地跳出來阻住阿離的去路,那傀儡獸張開血盆大口,一陣毒霧朝阿離噴了過去。


    阿離機靈地一個側身躲過,但是宋小虎和淩夏一個中毒一個被縛,頓時被甩了下去。宋小虎抱著淩夏滾了幾圈還沒站穩身形,明澤已操縱著新得的那具至陰傀儡和另外一具土係傀儡一上一下朝宋小虎攻去,那隻傀儡獸也跟阿離戰做一團。


    明澤冷笑幾聲,操縱兩具傀儡招招攻向宋小虎手裏提著的淩夏,宋小虎中了毒動作漸漸緩慢下來,已是左支右拙。他咬著牙振作精神護著淩夏,雖然切下了女傀儡的一隻手臂,自己身上也多了幾道傷口,毒發作的更快了。


    阿離後腿鮮血直流,但終於把傀儡獸拍成碎片,用三條腿顛著過來幫助宋小虎,一人一獸合作,宋小虎頓時振作了起來。


    明澤在暗處咽下一口血,那兩具傀儡的攻擊頓時慢了下來


    。他同時操縱三個高階傀儡,實則要消耗巨大的精神力,有一具被毀如果未能及時放開操縱的精神線,就會折損自身精血。


    “閃電鐮!”宋小虎祭出脖子掛鏈隱藏的武器,和阿離配合著注入強烈的火係元素,變成火焰狀的閃電型大鐮刀朝那具女屍割去,把它切成了碎片。巨大的衝擊波落下,開山裂石般在土裏留下一道深坑,把那個土係傀儡劈做兩片。


    明澤再也壓抑不住,一口血吐了出去,宋小虎聽見聲音用最後的全部能量匯聚在手裏,大叫著朝明澤那裏拍去,明澤隨著那處的樹木山石一起飛了出去,重重摔在遠處,被砸的一時半會爬不起來了。


    宋小虎也是毒發了,“咕咚”倒在地上暈了過去,麥色的肌膚隱隱現出一絲黑氣。


    “阿離,把我帶過去。”淩夏努力發出點聲音。他不知道是不是被明澤控製的緣故,全身覺得輕飄飄的,似乎連疼的感覺不到了,而且跟木頭似的一動不能動。


    他隱隱覺得這種感覺很不妙。


    阿離身上的傷口也有毒,隻是它體型大,發作的便慢。淩夏心裏著急,趕緊哄它:“阿離……乖……趕緊咬我一口……”


    他說了半天,阿離才變成小型體,輕輕在他手腕上咬了上去,遠處隱隱傳來腳步聲——顯然後麵那些人也要追來了。阿離怒吼一聲恢複完全體,把淩夏和宋小虎放在一起護在腹下。


    淩夏一動也不能動,隻能拚命地叫宋小虎:“小虎快醒醒……”


    但是無論他怎麽叫,宋小虎都一動不動的,他聽著那些越來越近的聲音十分恐慌——他死沒什麽,但是連累小虎和阿離的話……


    他聲音喊得都嘶啞了,但實際上比蚊吶的聲音也大不了多少。


    追兵已經紛紛開始圍攻阿離,阿離在原地躲開那些武器的攻擊,被幾頭魔獸撲在身上,還是一步不肯離開,用赤炎將幾個來兵化成灰燼,卻有更多的人趁機用帶長勾子的鏈子丟在阿離身上,勾住阿離的皮肉,隻扯得鮮血淋漓。


    阿離用力掙開,那些勾子就掛在它身上,拚死護著腹下的淩夏和宋小虎,那些魔獸和人一時也拿它沒有辦法


    。


    淩夏拚命把眼裏的酸意憋回去,他看著頭頂阿離的腹部和四周的人腿,聲嘶力竭道:“乖阿離,你先離開,求你了……”


    他自問並沒有給阿離和宋小虎做過什麽,卻被如此保護。


    這些人捉拿了他們肯定要審問一番,但是阿離再這麽戰鬥下去卻一定會死。


    正當淩夏絕望的時候,終於聽見一個熟悉清亮的女聲道:“怎麽這麽熱鬧?我也湊一份如何?”


    淩夏激動的嘴唇都哆嗦了:“克蘭妹子……”


    克蘭敏爾白喝令眾人停手,徑直朝淩夏走了過來。淩夏用力喊:“克蘭妹子,趕快救小虎和阿離……”


    阿離也是受傷太重,再難維持完全態,縮成一團跑到淩夏和宋小虎身邊。


    蘇幕遮在半路給克蘭敏爾白傳了訊息,克蘭敏爾白乘坐飛禽魔獸,立刻就趕了過來。隻是她也沒有教主手諭,身後跟著一群阻攔的飛禽巡邏隊的,此刻全都跟著來了。


    她是玩毒的,宋小虎中的毒雖然厲害,她並不怎麽放在眼裏。但她知道淩夏是藥人,當下把淩夏的手指扯過來切了一道口子,硬塞進宋小虎口中,這樣恢複的最快。


    淩夏大口喘著氣,放下心後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明澤這才緩過勁爬起來,剛才宋小虎把他的幾根肋骨全都打斷了,一動就是撕心裂肺的痛。他咬牙切齒撐著,喝道:“青冥教主,這兩人私闖我教,你為何和賊人為伍?”


    克蘭敏爾白把棍子“當”地一聲紮在地上,冷笑道:“我隻知道這兩人都是教主的朋友,教主如果知道白淵護法如此招待他的友人,恐怕也不會開心吧?”


    “什麽朋友?”明澤眯著眼睛冷笑道,“隻是迷惑教主的人體傀儡罷了!青冥護法,你要是仍然站在那邊,休怪我下手無情!”


    他說著手一揮,把從淩夏手中得來的玉牌舉起來:“青冥護法,見此牌如見教主,你若違抗,便是與整個修魔道的人為敵!你靈蛇島擔得起責任嗎?”


    克蘭敏爾白臉色微白,但仍然倔強地站在他們麵前


    。


    “那玉牌是阿絕給我的,被他拿走了……”淩夏艱難道。


    克蘭敏爾白頓時來了精神,大笑道:“白淵護法,你偷盜教主玉牌,才是死罪吧?”


    明澤臉色頓變,喝道:“青冥護法與賊人為伍,一起拿下!”


    他必須把握好機會除掉這群人!


    “那我要看看你的本事!”克蘭敏爾白把蛛兒祭出來,一身劇毒的血蜘蛛如同塔克一般朝那群暗衛壓過去,嘴裏還不時噴出絲絲縷縷的毒絲,那些人頓時七零八落潰不成軍。


    明澤大怒,手指輕挑,淩夏握著宋小虎的長劍朝克蘭敏爾白刺去。


    克蘭敏爾白條件發射地一擋,淩夏頓時飛了出去,狠狠撞在石頭上。


    他覺得自己已經要昏了,連話也說不出來,偏偏手腳還是跟風似的朝克蘭敏爾白攻去。


    克蘭敏爾白愕然不解,隻能狼狽地躲避著他的攻擊。淩夏的眼瞳已經開始渙散了,斷斷續續道:“我……被……”


    “淩!”一陣鋪天蓋地的威壓從天而降,克蘭敏爾白知道危險,棍子一撐後退幾丈,她原本站的地方已經燃起了黑色火焰。


    見教主突然現身此地,眾人頓時停手,教眾都跪下行禮道:“教主萬歲!”


    禦之絕飛身從飛禽魔獸上下來,一把接住搖搖欲墜的淩夏,將他抱在懷中。


    淩夏猛地聽見熟悉的聲音,全身一震,已經渙散的精神又聚集了一點。


    禦之絕探了一下淩夏的內息,隻覺得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他不知道為何自己隻是離開三天,淩夏就變成了這個樣子。


    那天他離開就已經後悔了,但是他心高氣傲的,兩人這還是第一次爭執,他便有些丟不開麵子,想起那個法器便去試著研究


    。


    隻是越查,便越覺得那個法器精妙無比,裏麵包含著各種意想不到的禁術法門,陷進去幾乎便脫不了身似的。他覺得如果按上麵的修行,五天之內就能將修為提升到一個階段,能夠提前打開雙頭蛇的封印。


    無論如何,他都想早點登上魔尊之位。


    越高的權利和實力,才能更好地守護在他想保護的人身邊。


    他左思右想,別別扭扭讓飛行獸給淩夏帶了一條訊息,隻說自己離開五天,很快回來。又怕宋小虎等人帶跑了淩夏,下令將那幾人驅逐出魔修道地盤,吩咐最信任的左長老褚印派人守著寢宮,確保萬無一失。


    那凝聚了魔修道數萬年的邪惡之靈的木梟果然難以馴服,甚至幾度引得他差點誤入歧途,但他想著淩夏均一一克服了,甚至比預想的還要提前兩天結束初步的修行。


    才出陣他就覺得心中極為不安,那種不祥的預感簡直讓他坐立難寧。他終於不顧褚印的勸誡,立刻離開禁地,沒想到路途中便看見這麽混亂的一幕。


    淩夏明顯支撐著要說話,禦之絕啞聲道:“你先不要說話。”


    禦之絕說著一陣陣茫然,目不轉睛地看著淩夏蒼白到極點的臉,並不僅僅是傷,他的身體為何會消耗到了油盡燈枯的地步?


    他用力抱著淩夏,拚命地將身上的精神力傳導過去,除了這個他不知道自己還能怎麽辦。


    明澤一瘸一拐地走過去,靠近跪下道:“屬下不敢再欺瞞教主——這個藥人的身軀其實在五年前已經死亡,隻是靠著屬下的傀儡之魂才有氣息。現在裏麵的魂魄屬下懷疑是有人用了附體之法,想趁機對教主不利!請教主不要再被蒙蔽……”


    他見禦之絕聽而不聞,心知經過剛才的幾番操縱,那具軀體的確是撐不下去了,便擔憂地看著禦之絕道:“請教主節哀,他隻是賊人用來欺騙教主的傀儡……”


    禦之絕的視線緩緩移過去,一雙紫瞳看的明澤遍體生寒。


    他緩緩道:“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明澤低下頭咬咬牙道:“他不是當年的藥人,隻是別人派來附體的傀儡,他和這些賊人一起肆意闖我乾坤教暴室救出那幾個囚徒便是證明


    !還請教主三思……”


    禦之絕揮手發出一排冰刃,暴怒道:“滾!我認不出自己愛的人嗎?”


    他這句話幾乎是吼出來的,在場的人都是麵麵相覷,那些教眾更是跟聽了什麽不得了的事情,瑟瑟發抖地將頭貼在地上一動不敢動。克蘭敏爾白的眼睛簡直瞪得比銅鈴還大。


    宋小虎小強體質已經蘇醒了,隻是身體還暫時不能動,聽見這話嘴巴都合不攏了,阿絕說的是誰,難道是淩大哥?……


    明澤重傷之下根本躲不開,但是很快有個紅色身影從天上落下替他擋住——卻是褚印追著禦之絕來了。


    褚印跪下,用幹澀的公鴨嗓子道:“啟稟教主,白淵護法所說的的確是真,屬下也可以證明。”


    “阿絕……”淩夏的嘴唇艱難地動了動,總算是能吐出字了。


    禦之絕不再理會褚印和明澤等人,隻專心看著懷裏的人,不要命似的把體內各種能量都傳輸過去。


    淩夏現在隻能隱隱能看見一些光影,禦之絕的臉也是迷迷糊糊看不清楚,聽覺也已喪失。


    他無力地拽著禦之絕的袖子道:“求你,不要殺小虎……我和他們一起救了聖女峰的人……原諒我……”


    “隻要你陪在我身邊,我永遠不會動他們,那些人隨你高興,我都不在乎。”禦之絕隻覺得懷裏的軀體似乎越來越涼,心裏從未這麽害怕過。


    淩夏已經聽不見他的聲音了,隻是拚命道:“……那天打疼你了嗎?對不起……”


    他說著,想伸手摸摸禦之絕的臉,可是無論如何手也舉不起來。


    禦之絕用力握著他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啞聲道:“一點都不疼,淩,求求你不要說了,是我錯了!”


    宋小虎的粗神經並沒有意識到情勢不對,用力撐著坐起來大吼道:“禦之絕你這混蛋來跟我比一場


    !你把淩大哥關在寢宮裏,又讓你那個青光眼手下給他身上安了什麽控製線是為什麽?還控製著淩大哥和我打!我告訴你,我絕對不會原諒你!……”


    宋小虎一聲高過一聲,氣喘籲籲暴跳如雷的,禦之絕隱隱聽見了幾句,如刀如劍的目光在明澤和褚印身上轉了轉,還是很快落在淩夏身上。


    這些淩夏都感覺不到,他心髒現在驟然緊縮,難以描述的疼痛從胸口擴大到全身,木然的四肢似乎都跟著痛起來了。


    他急促地呼吸著,再也說不出話,冷汗把衣服都打濕了。


    這個身體已經撐不下去了……


    意識到這個事實,淩夏更加用力地瞪大眼睛,想再看看禦之絕的臉,卻怎麽都看不清楚。


    其實他更情願自己死的時候見不到禦之絕,就像前兩次那樣,他不想禦之絕難過。


    “我不會死……”淩夏艱難地蠕動著嘴唇,“阿絕相信我……照顧好自己……求你了……答應我……”


    “我都答應!隻要你好好的!求你了……”禦之絕惶恐地抱著他,恨不得將他揉進自己的身體。


    仿佛聽見回音了似的,淩夏努力地露出淺淺的笑容:“阿絕不要傷心……”


    禦之絕的呼吸都窒住了,他看著淩夏蒼白到極致的嘴唇,心裏的恐慌已經到了極致。那些話句句錐心,他忍不住親上去,仿佛聽不見的話,懷裏的人就還是好好的。


    淩夏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個感覺,就是唇邊熟悉的溫度和氣息。


    他想留下,陪著他的阿絕……


    這具身體已經徹底壞了,那麽,他還能回來嗎?……


    他的思緒仿佛空氣般飄了起來,淩夏隱隱看見禦之絕一臉絕望地抱著“自己”,宋小虎抱著阿離撐著坐了起來,克蘭敏爾白愕然地想上前。


    他目不轉睛又心疼地看著禦之絕,那些畫麵終於是越來越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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