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太太悚然一驚,何秉書可是她的**,她不能舍棄,這麽一想,哭聲倒小了不少,可讓她跟一個毛頭小子和黃毛丫頭道歉,她怎麽甘心,何文遠貴為閣老,她被人尊稱為閣老夫人,早就習慣了吹捧,如今叫她低頭,還不如殺了她來的痛快。


    何文遠看著老妻不情不願的樣子,隻恨自己娶錯了老婆,原先趁著徐景煥還未嶄露頭角,若是早早的和徐家結了親,徐景煥就是再囂張也得顧著這份情,可偏偏被何太太攪合了,惹得親家和兒媳婦都不高興。


    如今徐景煥飛黃騰達了,旁人巴結還來不及,何太太偏偏又把他得罪了,還把人給趕走了,年輕人爭強好勝,徐景煥又是那樣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的性子,將來不給何家下絆子才怪。


    如今唯一的彌補辦法就是把兒媳婦接回來,有這個徐景煥的血脈至親在,徐景煥也不敢讓何家傷筋動骨!


    徐妙筠跟著董子澄坐車回了徐家的宅子,徐妙筠一路都不吭聲,董子澄安慰道:“你放心,你哥哥不會吃虧的。”


    徐妙筠道:“我倒不是擔心哥哥,而是擔心姑母,她畢竟是何家的媳婦,如今這一鬧,將來可怎麽立足呢。”


    董子澄笑道:“所以你哥哥才回去了,他肯定能想出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


    徐妙筠想想也是,心裏鬆快了不少,同時也有些埋怨何音,今兒可是哥哥大喜的日子,卻被她一頓哭鬧鬧成這樣,實在是對不起哥哥,頓時覺得沉煙樓也沒什麽意思,不想去了。


    董子澄笑道:“其實若不是這一場鬧,隻怕咱們還沒法子搬出來,何文遠那個老狐狸肯定變著法子叫咱們留下,到時候他做好人,人家也隻會說他的好處,如今這麽一鬧,也叫大家知道何家是個什麽東西,咱們也自由了,嘿,兩全其美。”


    徐妙筠忍不住一笑:“你倒是想的齊全。”話音剛落,便聽到外頭有人說話:“那不是子澄的馬車嗎?子澄!”


    董子澄忙叫人停車,探出頭來一看,竟是唐翼然。


    都說不打不相識,自那日起了矛盾,董子澄竟和唐翼然投契起來,兩個人都是家人嬌慣著長大的紈絝膏粱,很是說得上話,後來唐翼然親自送印章給董子澄,董子澄便請他喝酒,這樣一來一往的,兩個人竟成了知己。


    董子澄轉頭吩咐徐妙筠:“你在車上別下來,我下去打個招呼。”


    徐妙筠點點頭,董子澄跳下車和唐翼然寒暄:“你怎麽有閑情逸致逛大街了。”


    唐翼然笑著捶了他一拳:“聽說你中了第七十六名,可以呀,我這不是來給你準備賀禮了麽,倒是你,急匆匆的往哪去?”


    董子澄眼珠子一轉,想起唐翼然認識的達官貴人最多,讓他幫著宣傳最好,便笑道:“說來也是家醜,咱們先不說這個,景煥哥要把他妹妹送回徐家老宅,我攬了這個差事,等我送完人回來再細細和你說。”


    唐翼然看向董子澄裝飾華麗的馬車,有些好奇,道:“我和你一起吧,要說徐景煥也真是厲害,竟是會元。”


    董子澄達到了目的極是開心,驕傲道:“那可不,景煥哥可是江南第一才子。”


    董子澄上了唐翼然的馬車,護送著徐妙筠回了徐宅。


    徐家的下人見徐妙筠突然回來也是吃了一驚,忙大開中門迎人進來,又招呼董子澄和唐翼然,見徐妙筠進了內宅,董子澄這才和唐翼然細細的說了何家的事。


    唐翼然有些不相信:“何太太不敢說,可何閣老不是這樣的人,他見了誰都笑嗬嗬的,最是和氣,徐景煥又是會元,他又怎麽會得罪。”


    董子澄道:“要不是親身體會,我也不說這個話了,我和他又沒仇,做什麽詆毀他?景煥哥這個人你也知道,得罪他倒沒什麽,得罪他妹妹,比得罪他還厲害,這不都是為了替他妹妹出氣麽,也難為景煥哥了,這邊是妹妹,那邊是姑母,總不好真的撕破臉叫他姑母難做人,唉!”


    唐翼然道:“這也算長見識了,自己的孫女不好,也見不得別人好,我原先還覺得何閣老為人不錯,家裏人也都是溫文爾雅的,沒想到竟如此蠻不講理,那何姑娘也是,虧得讀了書,謙和貞靜都不知道,這樣的人怎麽配進沉煙樓,沒的把人家好好地姑娘都帶壞了,我得告訴姨媽去,不能叫她進去。”


    董子澄笑眯眯的,跟偷了油的老鼠:“就是!我最煩何家人惺惺作態,不過這話你可別出去亂說,景煥哥定會以為是我嚼舌根,讓人覺得是故意敗壞人家姑娘的名聲呢。”


    唐翼然忙道:“不說不說,絕對不往外說。”心裏卻打定了主意要告訴張颯。


    徐妙筠和董子澄前腳來,徐景煥,何大奶奶後腳就過來了,唐翼然已經告辭了,可董子澄還是覺得心虛,怕徐景煥知道他剛剛說了何家人的壞話,殷勤道:“事已至此,景煥哥打算怎麽辦?”


    徐景煥喝了口茶,道:“該怎麽辦怎麽辦,姑母畢竟是何家的媳婦,如今雖然為了一口氣搬出來,可總不能一輩子不回去,可也不能那麽輕易就回去了,非得何文遠親自來道歉,三次登門,我才能放心的把姑母送回去。”


    董子澄嘀咕:“要何文遠低頭?隻怕難!”


    徐景煥竟是微微一笑:“旁人不說,張颯知道我中了會元,定會下帖子請我,他又不知道我們搬出來,帖子依舊送去何府,我倒要看看何文遠該怎麽和人家說。”


    董子澄恍然大悟,這些日子在京城,徐景煥已經有些名氣了,如今又是會元,定有不少人下帖子,可若是在何府找不到人,大家背地裏肯定嘀咕,怎麽徐景煥會搬出去住。


    事情就禁不起打聽,到時候隻怕都知道何太太的蠻橫不講理了,連帶著何家上下都沒有好處,董子澄頓時覺得自己借唐翼然的口傳播消息是多此一舉了。


    不出徐景煥所料,剛過午飯,何承嗣便親自過來了,後頭跟著何秉書,說要替何太太賠禮道歉,要把何大奶奶接回去。


    徐景煥沒接話茬,隻是道:“當年姑母出嫁,我雖然年紀小,可後來也聽祖母說起過,憑著當年祖父的權勢,想把姑母嫁入公府侯門也是能的,之所以挑了何家,就是看中何家讀書人家出身,知書達理,不求有什麽權勢,但求親戚間好來往,更是怕姑母嫁入高門受委屈,如今看來,祖母的擔心到底是應驗了,如今何家雖然顯貴,可我們也沒想求著何家什麽,何家瞧不起我們兄妹也就罷了,誰叫徐家是一介布衣呢,可我姑母嫁入何家,孝順公婆,打理家事,也是一起從貧寒時侯跟著熬過來的,在你們何家也算有幾分功勞了,那日何太太說罵就罵,一點情分都不留,分明是沒把姑母當成兒媳婦,既如此,我們也不去受這個窩囊氣,別說是我這個晚輩,就是祖父還在,也是這句話。”


    何承嗣麵對這個外甥,竟有幾分心虛,聞言陪著笑道:“景煥你雖然讀過的書多,可到底年輕,又沒成親,這人情世故的學問你還是沒摸透,旁人你不給麵子,我是你姑父,你難道也不信我?她是你姑母,卻也是我的結發妻子,又生了秉書,你親自問問她,她嫁入何家十幾年,我可曾讓她受過什麽委屈?今日也是事情趕到一起了,太太的脾氣是有幾分暴躁,又護短,見你音妹妹哭成那樣,這才不分青紅皂白冤枉了你姑母,也是無心之失,如今正悔的什麽似的,家裏上下都是你姑母操持,如今她一丟開手,家裏都亂套了,就是不看在我的麵子,也要看著秉書的麵子,事情鬧大了,將來秉書也不好娶媳婦不是?”


    徐景煥冷笑:“姑父這麽說,我姑母我妹妹受的委屈竟因為一句無心之失就揭過去了?我為人侄,為人兄,都咽不下這口氣,今日還是我在,我若不在呢?還不知會受到怎樣的折辱,姑父您設身處地的想想,若是何太太在外頭受了委屈,您心不心疼?您要不要替她出一口氣?”


    何承嗣額角滴汗,笑容僵在了臉上,何秉書上前撲通一聲跪下了,道:“表哥,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替祖母給您給表妹給娘賠禮道歉,萬望你大人有大量,祖母畢竟是長輩,又上了年紀,一味疼愛孫女也是有的,您要是心裏還氣,打我罵我,我絕無怨言,唯有一樣,我可不能沒娘啊。”


    說著竟滴下幾滴淚來,徐景煥見何秉書的確把姿態放得很低,忖思著也不能太過火,便上前扶起了何秉書:“表弟言重了,按說我是晚輩,不該說這些話,可祖父父親早逝,伯父又遠在杭州,家中隻有我一個撐著,若是眼見著姑母受委屈我不理會,那還是個人嗎?又怎麽對得起祖父父親?”


    何秉書連連點頭:“表哥說得對,表哥說的對。”


    徐景煥親手給何承嗣和何秉書斟了茶,這才慢悠悠道:“今日這事,若是換了旁人,我非得叫她磕頭認錯才能出這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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