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說甜言蜜語,徐妙筠便忍不住紅了臉,這才想起來人家半夜跑過來,自己光顧著哭了也沒關心一句,實在太不溫柔了,便不好意思道:“你最近是不是挺忙的?”


    伯讓笑道:“這要看怎麽說了,國家大事我一個人說了也不算,和大臣們商議著辦也不累,就是批改奏折處理事情也自有一番章程,唯有宮裏的瑣事讓人煩心,我盼著我的皇後早點幫我分憂呢。”


    徐妙筠聽了,就如同大冷天喝了熱水一般熨帖。


    她這個人怎麽說呢,大事明白,小事糊塗,再加上被家裏人慣出來的一點嬌氣和任性,有時候就有一個很大的缺點,既想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


    好比今天,伯讓翻了窗戶偷偷來瞧她,她卻好一通抱怨,她明白自己這種行為是不妥當的,卻仍然希望伯寵著她,慣著她。


    就好比小時候犯了錯,明知道乖乖認錯是對的,非得撒嬌癡纏,還要徐景煥哄著勸著,徐老太太一直挺為她這個缺點擔心的。


    要知道徐妙筠將來的夫君可是皇上,做皇上慣了,自大傲氣是通病,如今能放低身段哄著,將來未必肯,若是徐妙筠再不小心撞到槍口上,兩個人一起使性子,那可真是要糟了。


    不得不說,徐老太太挺有先見之明的,可那畢竟是將來,如今徐妙筠是伯讓的心頭寶,自然溫柔小意,一時倒也愁不到,再者說,有些事情非得自己栽個跟頭才能學乖,不然別人光勸是勸不住的。


    現在且說兩個人三更半夜偷偷見麵,雖然伯讓沒偷個香什麽的,可也是心滿意足了,知道徐妙筠日子過得不自在,隻能安慰了幾句,徐妙筠也挺滿意的,最後應允給伯讓繡個荷包,這才把人送走。


    這邊伯讓一走,那邊一直聽著聲響的嬤嬤便進來了,見徐妙筠居然沒撒嬌堅持把她們這些人換掉,心裏挺驚訝的,在她看來,徐妙筠完全就是一個任性的被寵壞了的小孩,雖說素日裏言談舉止挺符合大家規範的——畢竟許嬤嬤先教過了,可就是一點,不識大體。


    看看原來的皇後,現在的太皇太後,在宮裏的嬤嬤眼裏,那才是皇後的典範呢,於是越發燃起了熊熊鬥誌,不說讓徐妙筠和太皇太後比肩,那也要做到形似吧。


    遂板著臉若無其事的關上窗戶,道:“娘娘還是早些安歇,明日起來眼睛若是腫了可怎麽是好。”


    徐妙筠示威似的哼了一聲,倒頭睡下。


    第二天徐妙筠便叫丹桂開箱子挑選做荷包的布料,丹桂和銀杏是在她的堅持下才能繼續留在她身邊伺候,雖如此,這兩個丫頭也是跟著嬤嬤學了幾天的規矩才被放過來,如今倒有些束手束腳。


    見徐妙筠要繡荷包,丹桂便開了箱子把以前積攢的邊角料拿了出來:“姑娘要繡個什麽樣的?”


    徐妙筠想著伯讓一貫溫潤如玉的氣質,翻翻撿撿挑出一塊玉白色的料子來:“把紙和炭筆拿過來,我重新畫個huā樣子。”


    丹桂趕忙把東西拿過來,一直侍立在一旁的安嬤嬤昨天是聽了牆角的,知道徐妙筠要給皇上繡荷包,見她挑了玉白色,便叫人拿出一整匹玉白色的料子出來,那料子摸上去厚實多了,因是貢品,價錢也翻了一番。


    皇上要是佩戴一個用廉價布料做的荷包,不是叫大臣看笑話麽?


    徐妙筠倒沒有多想,那料子質地好,顏色也正,便拿過來用了,丹桂倒是心疼了:“這可是一整匹料子呢。”


    安嬤嬤不悅道:“娘娘是貴人,這算什麽?姑娘這麽說反倒小家子氣了。”


    丹桂立刻低了頭不敢說話,徐妙筠也沒吭聲,趴在炕桌上繪huā樣子。


    說真的,徐妙筠的畫工還真不賴,好歹在沉煙樓裏認真學過的,繪了一幅夕陽西下,炊煙嫋嫋,遠處有山,山下有河,河邊有樹,樹下有一茅草舍的田園小景,一時興起,在上麵還描了“倚杖柴門外,臨風聽暮蟬”兩句詩。


    原來用玉白色的料子做底,還怕單調素淨,如今上頭要繡這麽多東西,便十分雅致了,而且這huā樣子描繪的這麽細致,繡起來也十分費工夫。


    不過徐妙筠覺得挺不錯的,又畫了一副春日江水,河灘鴛鴦的圖畫,上麵應景的題了“遲日江山麗,春風huā草香,泥融飛燕子,沙暖睡鴛鴦”四句詩。


    丹桂看了頗為咋舌:“這得費多少功夫呀。”


    徐妙筠挺得意的:“要是簡簡單單的繡上兩朵小huā,誰不會啊,這樣才有新意麽。”


    安嬤嬤暗暗點頭,這想法倒是不錯,看來並非朽木一塊,稍加用心,還是可以雕琢的,遂又叫人去找了貢上的絲線來給徐妙筠用,徐妙筠耐著性子繡了半天的huā,下午眼便huā了,說要出去走走。


    安嬤嬤是四個教導規矩的嬤嬤裏麵的頭兒,她見徐妙筠一上午安安心心繡荷包,便點頭答應了,徐妙筠便去了徐靜含那兒,徐靜含也在做針線,給謝芝蘭沒出生的孩子做小衣裳,徐妙筠十分稀罕,拿著在身上比比,笑道:“怎麽這麽小。”


    徐靜含笑道:“我也這麽說呢,隻是祖母說這個尺寸就可以了。”


    徐妙筠見徐靜含越發文靜了,知道她是心內鬱結,被楊敏之的事給愁得,想和她說點私房話,前後左右都有人候著,徐妙筠看著安嬤嬤:“你帶著她們下去吧,我和姐姐說說話,有事叫你們。”


    安嬤嬤有些猶豫,可看徐妙筠有些不高興,還是揮揮手叫大家退下了,她自己也站在了門外頭,徐妙筠便問徐靜含是不是還想著楊敏之,徐靜含一愣,苦笑道:“我想著他又有什麽用?他又不想著我。”


    話說的豁達,可一分神針尖便把手指頭刺破了,這邊血珠湧了出來,眼裏淚珠也落了下來,美人垂淚是最惹人憐愛的,連徐妙筠瞧了都心疼,趕忙替她擦,道:“可你天天這麽著也不是法子,身子都熬壞了,祖母還說替你說親事呢,這可怎麽辦?”


    徐靜含搖頭:“祖母對我的恩情我一輩子也忘不了,人家家庶出的女兒過的什麽日子我看得清楚,我雖是庶出,太太對我卻極好,一樣的和姐姐念書識字,祖母也從來沒偏心過,我也恨自己這樣不爭氣,不能替她們爭光,反倒給她們丟臉。”


    徐妙筠道:“你說這個做什麽,什麽嫡出庶出,隻要你姓徐便和我是一樣的,難道是庶出,就不能嫁給自己想嫁的人了?你不說,我替你去說。”


    徐靜含趕忙攔住:“你千萬別,如今我雖然心裏難受,卻也想的明白,我和他是沒有緣分,沒的鬧出來叫人瞧笑話,他要娶妻生子,我也要過自己的日子才是。”


    徐妙筠看徐靜含的樣子越發替她難過,一麵又埋怨楊敏之沒眼光,賭氣似的:“讓祖母給你挑一個好的夫婿,把楊敏之給比下去,讓他見了姐姐和姐夫就自慚形穢。”


    徐靜含笑了,人生不如意十七八九,就像徐妙筠吧,貴為皇後,福氣夠大了吧,卻也被一群人圍著沒一點〖自〗由。


    接下來幾天徐妙筠便把心思放到了給徐靜含選婿上麵,之前徐老太太和徐大太太一直在忙這件事,不過一麵覺得沒有合適的,怕委屈了徐靜含,一麵覺得家裏就三個姑娘,嫁出去兩個,想多留徐靜含兩年,便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沒有上心。


    如今可不一樣了,徐妙筠九月份要出嫁,總不能叫徐靜含做姐姐的落在後麵,而且當時徐老太太聽說徐妙筠進宮的吉期定在九月份時,便猜測皇上可能是刻意留了一段日子讓她們嫁徐靜含的,心裏還挺感激的,覺得皇上很體貼人,可又覺得煩躁,覺得越是著急越找不到合適的。


    那些個人一見徐妙筠成了皇後,就都一窩蜂來上門求親,能和皇上做連襟,那得是多大的榮耀啊,別人不說,單說蘇閣老的嫡長子,娶了徐家大姑娘,如今奉命在翰林院修書,這可是又清閑又賺名聲的好事,要知道蘇又庭雖有功名,比他有才華的卻多得是,能得這個差事還不是皇上一句話?


    大家都羨慕著呢,因為徐家兩個少爺都娶親了,隻剩下一個二姑娘沒定下來,庶出的沒關係,架不住人家後台硬啊,更有想巴結上來的,試探徐大太太的意思,想把自家閨女說給徐家的少爺,正妻做不成,妾侍也是可以的。


    這倒讓徐大太太哭笑不得,一概都推了,徐老太太知道後便道:“越是這樣靜含的婚事越是要慎重,實在找不到合適的,寧願多留她兩年。”徐大太太也是這個意思,總之,都不想委屈了徐靜含。


    再說徐妙筠這邊,一個荷包繡了七八天,總算是繡好了,想著好事成雙,送一個荷包也不成樣子,便把另一個也細細繡了出來,擺在一起越看越喜歡,竟舍不得送出去了。


    最後左右掂量著,打算把繡田園茅舍的那個送給哥哥,把春日江水那個送給伯讓,安嬤嬤聽了心裏不解,你都送給皇上,皇上多高興啊,送給哥哥做什麽,有心勸兩句,可徐妙筠的話卻很明白:“有了好東西,哥哥一個,他一個,不偏不倚。”


    安嬤嬤暗笑,當是哄小孩呢,還不偏不倚。


    結果荷包送給徐景煥,徐景煥果然十分喜歡,特意說服了安嬤嬤,和徐妙筠說了一會話,還帶了紅豔豔的草莓給她吃,徐妙筠也好一陣子沒見著哥哥了,想要撒個嬌抱怨一下,偏偏安嬤嬤緊守著不離開半步,徐景煥心下了然,反而勸了徐妙筠幾句。


    等伯讓再來的時候,徐妙筠才把荷包給他,他還酸溜溜的:“我看見你送給景煥的荷包了,他天天帶著,有一次在宮裏弄髒了衣裳才解下來,我真想叫人給偷過來,看他寶貝成那個樣子。”


    他在徐妙筠麵前從來沒自稱過朕,徐妙筠和他說話也覺得輕鬆,笑道:“你這個荷包比哥哥的那個還漂亮呢。”


    伯讓的笑容意味深長:“這是自然,上麵繡的鴛鴦正合我意。”


    徐妙筠笑了,很是開心,說起日常起居也沒有苦著臉了,顯然已經漸漸習慣了。


    兩個人本來一人一個凳子坐著,可伯讓卻笑著朝徐妙筠伸手,低聲道:“到我懷裏來。”徐妙筠紅紅著臉,慢慢把手伸過去,讓他拉住。


    伯讓一使勁,便軟玉溫香滿懷,偏偏懷裏那個還睜大了亮晶晶的眼睛望著她,梔子huā瓣一樣白皙柔嫩的臉龐上濡開了一抹紅暈,嫣紅的嘴唇微微翹著,他心中一熱,低頭輕輕吻了上去。


    那唇瓣如此柔軟,比huā瓣還要柔嫩幾分,從輕輕地摩擦到不滿足的吮吸,身下的人兒嚶嚀一聲,伸手欲推開他,可那力氣卻可以忽略不計,卻讓他更加癡迷。


    他身上淡淡龍涎香的氣息和徐妙筠身上的茉lihuā香混為一體,讓人沉溺其中難以自拔,兩個人又是彼此悅意即將成婚的男女,隻希望時間再長一些,靠的再近一些。


    等到伯讓終於停下,徐妙筠臉色通紅,不住地呼吸,腦子裏翻江倒海的完全不敢抬頭,伯讓也是微喘,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忘情,把手伸進了對方的衣襟,手下覆蓋的是玉山初隆的柔軟,他下意識的揉捏兩下,徐妙筠卻轟的一聲,神思被震飛天外,她紅著的臉仿佛被煮熟的蝦子,見伯讓手下不停,越來越往下,嚇得使勁推他,把身子往後撤,一不小心從伯讓懷裏摔到了地上。


    徐妙筠的眼淚頓時湧了出來。


    伯讓也是嚇了一跳,趕忙伸手去抱她,徐妙筠卻逃似的跑到了床的最裏麵,拿被子緊緊裹住了自己,一雙眼睛驚慌的看著他,顯然受到了驚嚇。


    伯讓也是後悔不迭,怎麽一時忘情了呢,對方到底還隻是不通人事的小姑娘,親吻已經覺得是極限了,哪裏受得了這個,他追了過去,連人帶被子抱在懷裏,輕聲的哄著:“是我不好,嚇著你了,不哭了啊……”


    哄了一會,見他確實沒什麽放肆的動作,徐妙筠僵硬的身體這才慢慢軟下來,伏在他懷裏不吭聲了,伯讓輕柔的吻她的額頭,低聲呢喃著,徐妙筠便安心的睡著了。


    伯讓抱著懷裏的人,隻覺得比天上的雲還要軟上幾分,那微微紅腫的唇仿佛胭脂滴在了白玉上,紅梅落在了雪地裏,讓他綺思又動,情難自已。


    可到底忍住了,把懷裏人安置好,隻覺得身上某處疼得厲害,見桌子上有冰涼的茶水,他咕嘟嘟灌了下去,澆滅了心裏那把火,這才覺得好受些。


    往窗外一瞧,今兒可忘情了,天都快亮了,也快到了早朝的時候,看看徐妙筠安寧的睡顏,這才翻窗戶出了院子。


    窗外不遠處牆根底下藏著兩個人,是他的貼身護衛,若是不注意,壓根看不到人,主子在裏頭偷香竊玉,他們便守在外頭,想想也挺可憐的,伯讓掃了他們一眼,臉上全沒了剛才的柔情萬分:“管好你們的嘴巴。”


    兩個人麵色嚴肅,低頭稱是,三個人很快消失在徐家的院牆後頭。


    徐妙筠第二天醒來已經記不清昨天的事情是真的還是一場夢了,可不管真的假的都讓人挺羞的,她抱膝坐在**忍不住傻笑。


    安嬤嬤昨天從頭到尾都聽著呢,連伯讓什麽時候走的都一清二楚,因此看到徐妙筠那白玉一般的脖頸上有幾點紅痕,一點也沒大驚小怪,反而委婉的提點徐妙筠:“大婚的時候是要驗元帕的,這規矩嚴著呢,娘娘可得守著點。”


    直白的語言讓徐妙筠聽了耳朵都燒起來了,胡亂點了點頭,剛才的甜蜜頓時化作了惱羞成怒,覺得自己在安嬤嬤麵前丟臉了,想著他下次再敲窗戶絕對不讓他進來。


    一眨眼到了端午節,晏靜宜居然被發現有了身孕,徐家上下別提多高興了,連晏三太太也親自過來一趟,晏靜宜遲遲沒有身孕她也著急呢,如今總算是苦盡甘來了,徐老太太是最高興地那個,再三的叮囑晏靜宜好好養胎。


    晏靜宜羞羞答答的應了,心裏卻是高興萬分,徐景煥平日裏難得露出什麽大喜大悲的表情,如今有了兒子也不過是臉上多了笑容,被董子澄張颯諸人敲了好幾頓酒席,張颯也說自己續弦的事情定下來了,等過了中秋節便辦喜事,大家又替他高興了一回。


    過了沒兩天,晏靜宜便提出給徐景煥抬個通房,徐老太太沒反對,讓他們小夫妻看著辦,其實謝芝蘭有孕的時候壓根沒提通房的事,徐大太太和徐潤安也沒提,徐潤安每日要麽住在書房要麽對謝芝蘭噓寒問暖,謝大太太逢人便誇這個女婿貼心,徐家上下也對謝芝蘭十分敬服——懷孕了還能攏住男人這也是一種本事啊。(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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