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徐妙筠醒來後神清氣爽的,可伯讓卻累壞了,雙腿發麻,徐妙筠忙讓兩個小太監給他捶腿,伯讓卻顧不得這個,隻問她:“還覺得不舒服麽?”


    徐妙筠想了想,搖搖頭,伯讓這才鬆了口氣,讓兩位太醫今天再來請脈。


    可兩位太醫卻沒有找到什麽理由能解釋徐妙筠昨天的不適,看著伯讓陰沉的臉色,兩個人都有些忐忑,最後也隻得罷了。


    沒過兩天,徐妙筠又夢魘了,半夜突然哭起來,把外頭守著的金芝嚇得半死,趕忙把安嬤嬤請過來,安嬤嬤把徐妙筠叫醒,徐妙筠迷迷瞪瞪的還是哭,沒有辦法,又把伯讓和兩位太醫請了過來。


    伯讓氣的要命,對兩個太醫發脾氣:“不是說身子康健沒什麽問題麽?怎麽會夢魘?你們究竟會不會看?”宋太醫和吳太醫也委屈的很,真的沒什麽問題,讓他們怎麽說。


    伯讓不耐煩的把兩位太醫和服侍的人趕了出去,徐妙筠躺在**,似醒未醒,臉上的淚痕清楚可見,伯讓不禁心痛,把人抱在懷裏輕聲哄著,徐妙筠慢慢又沉睡了,結果睡了沒一會又哭起來,身體微微**,還說夢話:“……別讓我一個人……”伯讓耐心哄著:“不怕不怕,你不是一個人,有我陪著你呢。”


    這次徐妙筠慢慢醒了過來,看見伯讓又是哭,伯讓方寸大亂,哄著拍著,等她平靜下來了問她究竟夢到了什麽,徐妙筠抽抽噎噎的:“我夢到在船上,四周都是水,看不到河岸……我害怕極了,拚命劃船,可怎麽都走不出去,到處都是濃霧……我聽到你的聲音,你讓我跟著你走,可是我看不到你,我很害怕,我覺得我會掉到水裏淹死……”


    伯讓心痛極了,聲音越發溫柔:“別怕別怕,我在這兒陪著你呢,不會讓你一個人。”


    徐妙筠緊緊摟著他:“那你別鬆手,就這樣抱著我。”說話間喃喃的又睡了過去。


    安嬤嬤知道徐妙筠做的夢後,心中一動,想起自打徐妙筠懷孕,伯讓便搬去了承德殿去住,徐妙筠這樣會不會是心中不安才引起的夢魘呢?


    安嬤嬤越想越有可能,自打徐妙筠進宮,和伯讓都是同床共枕,連小日子那幾天也是,忽然分開了,徐妙筠肯定不適應,又懷著身孕,覺得害怕也是有的。


    可是這話安嬤嬤卻不好說,讓人知道了還以為是徐妙筠為了讓皇上陪著她故意這麽鬧的呢,名聲可不好聽,遂委婉勸伯讓多陪陪徐妙筠。


    伯讓想了想,第二日免了早朝,一整天都陪著徐妙筠。


    徐妙筠一覺醒來便把夢魘的事忘得差不多了,隻是見伯讓陪著她,還是十分高興,半分不舒服也看不出來,連飯也多吃了半碗,伯讓見了越發心痛,覺得可能是素日裏悶得,也沒人陪著說話。


    宮裏主子就那幾個,不是吃齋念佛就是很少出門,泰寧雖是同齡人,卻是個閑不住的,妙筠一個人整日在宮裏,沒個人陪著,孤單也是難免的,又趕上懷孕,偏偏自己搬去了承德殿守孝,每天有什麽不舒服也都是自己忍著。


    伯讓越想,心裏越是歉疚,可他守孝的話說出了口,那就得做到,不然成什麽了?既然自己不能陪著,伯讓便決定找人進宮陪著妙筠。


    徐靜含不行,她快要出嫁了,岑寒也不行,她性子咋咋呼呼的,和妙筠湊一起肯定要生事。


    思來想去,伯讓去和太後商議這件事,太後立刻道:“要不叫左氏進宮陪著說說話?她生了兩個孩子,也會照顧人。”


    而且太後也覺得左氏一氣生了兩個兒子,也是個有福氣的,伯讓立刻答應了,把這件事和東瑜說了。


    東瑜名義上是伯讓的叔叔,可年紀卻比他大不了幾歲,因此兩個人私交很好,一聽伯讓這麽說,東瑜便立刻答應了,笑道:“她在家也沒什麽事,那就讓她進宮來陪著便是了。”


    第二日左氏便進宮了,身後還跟著秦萱,左氏有些尷尬的解釋:“王妃說請萱表妹陪著娘娘說說話也是不錯的。”徐妙筠笑道:“多謝王妃美意了,人多,說話也熱鬧。”


    左氏雖說陪著,卻也不是時常在一處,不過是上午進宮,下午回去,或者說下午進宮,第二日上午才回去,畢竟家裏還有兩個孩子,還有一攤子事要處理。


    秦萱卻是在宮裏常住下來,被安排在鳳儀宮的偏殿居住,陪著徐妙筠一處說話,一處吃飯。


    秦萱性子溫柔,出手大方,鳳儀宮上上下下都得過她的對她的印象都不錯,徐妙筠有人陪著說話,倒是比以前有精神不少。


    而隨著一起改變的還有秦萱,她看著鳳儀宮裏的奢華,看著徐妙筠所享受的生活和待遇,心中湧起了深深的不滿,為什麽自己得不到這些東西?


    論容貌,她秦萱也是沉魚落雁,閉月羞花,論才情,她也是詩詞歌賦念過來的,論性情,自己怎麽都比徐妙筠懂得體貼人,可為什麽自己得不到徐妙筠擁有的那些東西呢?


    而最讓秦萱羨慕和嫉妒的,便是徐妙筠得到的寵愛,那可是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九五之尊,卻對徐妙筠溫柔體貼,嗬護寵愛,這讓她如何不羨慕,如何不想據為己有呢?


    她覺得,徐妙筠不過是運氣好而已,隻要自己施展手段,那屬於徐妙筠的一切都會掌握在自己手裏。


    可秦萱也明白,自己勢單力薄,一個是寄住王府的孤女,一個是懷了身孕的皇後,怎麽看都是天差地別,貿然出手隻會讓人覺得厭惡,她同樣明白,日久生情和循序漸進的力量。


    她第一次出手是在徐妙筠歇中覺的時候,打算借用鳳儀宮的小廚房做些小點心,管著廚房金環笑道:“秦萱想吃什麽吩咐奴婢便是,這正是奴婢份內的差事。”


    秦萱笑道:“不是我想吃什麽,是娘娘說甜的吃膩了,想吃點鹹鹹的東西,正好我會做家鄉的點心火腿酥,想做一點等娘娘醒了後吃。”金環自然應了,在旁邊打下手,看著秦萱和麵做點心。


    等點心出爐的時候,秦萱又分成了好幾份,請小祿子派人捧著送去宮裏各處都嚐嚐鮮,小祿子笑道:“秦姑娘可真是周到,一點東西都想著別人。”


    秦萱微微一笑:“畢竟都是長輩呢。”又拿出預備給伯讓的那份笑道:“還勞煩公公叫人送去,不是什麽好東西,請皇上嚐嚐鮮。”


    小祿子笑道:“姑娘不知道,皇上正守孝呢,整日隻吃素,您這火腿酥隻怕送出去也是吃不成。”


    秦萱暗暗懊惱,倒把這件事忘了,忙笑道:“倒是我粗心把這個忘記了。”也不提這件事了。


    小祿子卻生了警惕之心,他雖然年紀不大,可在宮裏已然待了十幾年了,什麽事沒見過,為了爭寵,分寵,什麽手段都使得出來,什麽人都能背叛,因此一見秦萱一個年輕貌美的未婚姑娘在鳳儀宮住著,便留了心。


    小祿子是徐妙筠的掌事太監,徐妙筠得寵,小祿子也跟著沾光,同樣,徐妙筠失寵,小祿子也就跟著落魄,他們主仆的榮辱是一體的,因此小祿子對維護徐妙筠的利益十分上心。


    而且自打徐妙筠進宮,受到怎樣的寵愛小祿子都是看在眼裏的,越發覺得跟著徐妙筠有肉吃,可如今徐妙筠有了身孕,是最容易鑽空子的時候,因此看到秦萱,小祿子純屬下意識的防備。


    徐妙筠吃了火腿酥果然喜歡,一連吃了好幾塊,安嬤嬤笑道:“娘娘喜歡也不能一氣吃這麽多,到了吃飯的時候又不想吃飯了。”


    徐妙筠笑道:“就這兩塊點心還不在話下,我現在特別容易餓,也不知是怎麽了。”安嬤嬤笑眯眯的:“如今正是進補的時候,娘娘吃得多,小皇子也長得結實。”


    秦萱在旁邊坐著,麵上帶著笑,心裏卻是一片翻騰。


    晚上伯讓來陪徐妙筠吃晚飯,秦萱回避了,想著正殿裏可能一片歡聲笑語,心裏就刺的慌,連晚飯也沒有吃,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聽到外頭有腳步聲湧出來,她才慌忙跑到窗戶前悄悄往外看,隻見一群人都簇擁著徐妙筠和伯讓出來,伯讓拉著徐妙筠的手,臉上滿是柔情:“早些睡了,明天我來陪你吃早飯。”


    徐妙筠臉上帶著笑:“那吃什麽?我叫人預備著。”伯讓笑道:“隨便吃什麽都行,你別費心了。”又叮囑道:“晚上睡著可別蹬被子。”又不叫徐妙筠往外送,推著她回去了。


    秦萱瞧著隻覺得刺眼,心想,為什麽徐妙筠的那個位置不能是我的呢?徐妙筠那個位置怎麽就不能是我的呢?


    第二天一早,秦萱又去找徐妙筠說話,麵色如常,徐妙筠興致勃勃的說起岑寒的事:“她這個年紀也該出嫁了。”


    秦萱掩口笑道:“有娘娘在,還愁找到不到青年才俊麽?”徐妙筠笑道:“那也要她喜歡啊,她若是喜歡上一個窮書生,我還能攔著不叫嫁不成?”


    秦萱隻是笑,卻不說話了。


    徐妙筠卻開始對岑寒的婚事上心了,她叫人去問了岑太太的意思,岑太太覺得,岑寒這個脾氣,也不指望她嫁入什麽侯府公門,隻要能安安心心過日子就成,徐妙筠便告訴伯讓,讓他留意些。


    伯讓笑道:“這樣的事你也交給我?之前讓你管著采選宮女的事,你嫌累,丟給了我,如今這說媒的事我可不接了。”


    徐妙筠不依:“那我還能親自跑去相看嗎?”


    伯讓笑道:“那就交給你哥哥。”


    徐妙筠道:“我哥哥要陪我嫂子呢,我就要你操心這件事,不許不答應。”


    伯讓攬著她,笑嗬嗬的應下了,又和她一起去看那些新入宮的宮女,看她有沒有喜歡的,送過來伺候。


    對於選宮女這件事,因為是進宮服侍人,所以並不像選嬪妃那樣嚴格,但條件也不會鬆了,一般都是身家清白,樣貌順眼,心靈手巧的人。


    如今初選已經結束,這次放出宮的宮女加起來也有幾百人,因此選入宮的宮女數量也很多,足有上千人,這些人暫且留在宮裏的碧溪殿,一邊接受老嬤嬤的訓導,盡快學會宮裏的規矩,一邊要學著做雜事,這樣正式當差後也能盡快上手,而在這三個月到六個月的訓導期間,還會有人被剔除,這也是一個變相的長期考察了。


    伯讓帶著徐妙筠選人,自然不會去碧溪殿,隻是讓嬤嬤把素日裏言行出眾的帶來瞧瞧,徐妙筠一個沒挑中,伯讓倒是挑了兩個讓她們服侍徐妙筠。


    徐妙筠笑道:“我身邊的人已經夠用了,不用這麽多人跟著。”伯讓道:“這兩個會栽花種樹的,讓她們管著花花草草,侍弄好了你瞧著也高興不是?”徐妙筠便把人留下了,細細一問兩個人的名字,一個叫彩鳳,一個叫彩絹,都是嬤嬤給起的名字,兩個人都是十二三歲的年紀,彩鳳的父親本是商賈,素日裏愛養些花花草草的,彩鳳也懂一些,彩絹家裏是種地的,因鄰居種花,她有時候搭把手,懂些皮毛。


    徐妙筠叫繡娟帶著兩個人下去安置,又對伯讓道:“沒想到短短幾日就能采選這麽多的宮女出來。”伯讓笑道:“這是自然,有的是家裏窮,養不起,送進宮好歹有口飯吃,有的則是覺得女兒有出息,做嬪妃又怕不夠格,所以送進宮當宮女,找到空子一步步往上爬的。”徐妙筠看了他一眼:“那你身邊伺候的有沒有這樣的宮女?”伯讓大笑起來,捏了捏她的臉:“一個都沒有,你若是不放心,我把身邊服侍的都換成太監如何?”徐妙筠這才滿意。


    繡娟回來了,有些為難:“娘娘,那個叫彩絹的見娘娘賞了兩個金錁子,剛才哀求奴婢準許她把錢送到碧溪殿給她要好的姐妹使,她說她那個姐妹已經病了好幾天,快要被送出宮了,想讓她出了宮也有點銀子傍身。”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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