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茂哥兒上前拉著效賢道:“別哭了,先生說寫完字就能玩了,等你寫完字,我陪你一起玩兒。”


    謝玉樹挑了挑眉毛,他有說過寫完字就能玩兒麽?


    可效賢還真的慢慢的不哭了,跟著茂哥兒坐在一處開始寫字,寫一個字看看茂哥兒,再看看謝玉樹,臉上淚痕還未幹,時不時的抽著鼻子好不委屈。


    好不容易把一頁字寫完,謝玉樹給了一個“尚可”的評語,結果一轉頭,茂哥兒和效賢已經手拉著手跑遠了,頓時覺得十分頭疼。


    效賢那邊一挨打,便有人報到了徐妙筠跟前,徐妙筠說不心疼那是假話,從小到大,效賢一直都是大家的寶貝,連一指甲都沒彈過,嬌貴著呢,走路跌跤都有四雙手齊齊去扶,如今挨了手心,那真是破天荒頭一遭,也就是謝玉樹敢真的下手打。


    可徐妙筠也知道謝玉樹打效賢是為了效賢好,若是遇到個看著效賢的太子身份就畏手畏腳不敢管的,那她才真要擔心呢,可效賢頭一次挨打,雖然不重,可徐妙筠覺得還是需要,恩,紀念一下,遂叫人把正撒著歡牽著兔子燈玩的效賢和茂哥兒叫了回來。


    效賢跑的滿臉通紅,一頭的汗,完全忘了剛才挨打的事,一聽徐妙筠問,愣了一下才委屈道:“先生打我。”還伸出了右手。


    徐妙筠一看,白白嫩嫩,一個印子都沒留下。


    茂哥兒在旁邊咳了一聲:“先生打的是左手。”


    效賢忙不迭縮回右手,伸出了左手。


    徐妙筠那點心疼頓時煙消雲散,不僅她,連服侍的幾個宮女都捂著嘴偷笑起來,效賢委屈的不行,氣呼呼的坐在一旁:“母後不疼我了。”


    徐妙筠笑道:“那你說說先生為什麽打你?總不能無緣無故就打你吧?怎麽不打茂哥兒,也不打序之和安舒?偏偏打你?”


    效賢不說話了,徐妙筠催促他:“你告訴母後,若真的是你受委屈了,母後替你出氣。”


    效賢吭哧了半天,這才道:“我不肯寫字先生才打我。”


    徐妙筠斂了笑意,正色道:“那是你錯了還是先生錯了?”


    效賢道:“是我錯了。”


    徐妙筠道:“那你該怎麽做?”


    效賢低下了頭悶悶不樂:“該向先生認錯。”


    效賢雖然平日裏霸道,可他有一個連茂哥兒都沒有的優點,那便是能屈能伸,一點不覺得低頭認錯很丟人,對著謝玉樹大大方方的說“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讓謝玉樹小小吃驚了一把。


    因為他自從教效賢明白了什麽叫太子,什麽叫尊卑,效賢就有了一句很霸氣的口頭禪:“我是太子!”


    結果弄得大家都戰戰兢兢地,後來還是徐妙筠給勸著哄著改了過來,如今雖然不說這話了,可太子的譜兒卻一點沒少,謝玉樹也覺得以效賢的身份這種霸氣也是必要的,遂也沒有指正,可沒想到效賢不光有霸道的一麵,還有好說話的一麵。


    有一次效賢調皮,把茶碗打翻了,茶水燙傷了一邊的小宮女,徐妙筠隨口道:“因為效賢她才受傷的,效賢你該怎麽做?”


    效賢當時便對那小宮女道:“是我不好,害得你受傷了,對不起。”結果把那小宮女嚇得跪在地上直說不敢。


    徐妙筠也沒想到他就說出了這番話,十分意外,問他為什麽這麽說,效賢道:“父皇說做錯了事就要承認,一味逃避便成了懦夫。”讓徐妙筠大大驚喜了一把。


    這次對謝玉樹認錯也是一樣痛快,徐妙筠告訴伯讓,伯讓道:“別光會認錯,知錯能改那才是好,若是認了錯就拋到腦後去了,這個錯還不如不認。”


    徐妙筠道:“你這要求也太苛刻了,教孩子這事隻能慢慢來。”


    伯讓卻想起了徐景煥,忍不住笑起來。


    如今茂哥兒因為上學的緣故仍舊住在宮裏,可每十天就要回家一趟讓徐景煥檢查功課,頭兩次還好,最後一次卻挨了打,這可不是謝玉樹那根小棍兒打手心了,而是結結實實被徐景煥拿雞毛撣子抽了好幾下,要不是晏靜宜撲過來擋著攔著,打的還要厲害。


    徐妙筠也是氣的厲害,茂哥兒的功課一向很好,連謝玉樹都誇讚,沒想到反倒挨了打,她直接派人去徐家把茂哥兒接了回來來表達自己的抗議。


    這還是她第一次不讚成徐景煥呢,讓伯讓很是稀罕了一把,隨後問起茂哥兒為什麽挨打,茂哥兒抽抽噎噎道:“父親說我寫的字和十天前,二十天前比沒什麽進步,說我沒有用心,我說效賢比我寫的還難看呢,父親便打我了,說我不比上反而比下。”


    其實茂哥兒也不明白自己怎麽就被打了,不過也就這一頓打,讓他對徐景煥生出了幾分畏懼,徐妙筠看著茂哥兒身上抽打出來的幾條青紫的傷痕,心疼的直掉眼淚,直說不讓茂哥兒跟著去江南了,在家裏有人護著都打成這樣,在外頭還不知道怎麽狠心呢。


    伯讓勸她:“你就這麽把茂哥兒抱過來,老太太不知道多擔心,就是你哥哥嫂子也不放心。”


    正如伯讓所說,徐妙筠一句話把茂哥兒接到了宮裏,晏靜宜就不擔心兒子麽?可又見不著,心裏別提多著急了,看著徐景煥也越發不善,徐老太太也把徐景煥罵了一頓,要不是大家攔著,差點讓徐景煥去跪祠堂。


    徐景煥很是鬱悶,自己一個人躲起來喝酒,他何嚐不心疼兒子,茂哥兒長得那麽像他,他每每看著茂哥兒,心裏都是又自豪又憐愛,可是形勢卻容不得茂哥兒長成一個溫潤如玉的君子。


    他希望茂哥兒像他一樣,嚴於律己,成為了一個有謀略有手段,能護著徐家的人,而不是溫室裏長大的花朵,身份尊貴卻不堪風雨一擊。


    徐家的興旺是可以遇見的,可興旺到來時緊隨其後的便是敗落,到時候富貴迷人眼,說不定宗族裏的人不少都變成了紈絝子弟,隻知道吃喝玩樂,那時候徐家別說興旺下去了,估計維持下去都很困難,隻有現在對茂哥兒狠一點,等他長大後才能守得住家業,可是這一點不光晏靜宜不能理解,就連徐老太太都覺得是杞人憂天。


    徐潤安拎著酒壇子來找徐景煥,安慰他道:“你得理解祖母的心思,心裏知道你是為了茂哥兒好,可怎麽能不心疼呢,說真的,你下手也有點重了。”


    徐景煥道:“大哥記不記得我十歲的時候,犯了錯,祖母一邊打我一邊哭,她說,你要為你父親報仇,你要光複徐家,你要照顧你妹妹,你沒有資格犯錯誤,我記住了,所以戰戰兢兢過了十幾年,我知道祖母是為我好,我真的沒有資格犯錯誤,茂哥兒跟我一樣,他是徐家下一輩中的長子,徐家將來要整個交到他手上,他也沒有資格犯錯誤,在別人看來,妙筠是皇後,獨寵六宮,效賢又是太子,我們徐家的興旺是無人可比的,可是月滿則虧,水滿則溢,登的越高,跌下來的就越重,有妙筠和效賢在一日便有徐家的一日,可等到他們都不在了呢?效賢也會娶妻,也會有兒子,到時候那些人信任和寵愛的就不是徐家了,那時候的徐家就像現在的謝家,謝家有一個謝玉樹,到時候,徐家會有誰呢?”


    徐潤安拍了拍徐景煥的肩膀:“沒想到你想的這麽遠。”


    徐景煥苦笑:“這也算是以史為鏡了吧,多少外戚風光一時卻落得一個悲慘的下場,我實在是心驚,當初是我一手把妙筠送進了宮,使徐家成為了外戚,若將來徐家有個什麽,我就是死了也無顏見祖父和父親。”


    徐潤安道:“是不是因為這個,你當初才推辭了皇上賜爵的封賞?”


    徐景煥點點頭:“如果接受了封賞,那麽徐家就真的變成靠著恩寵過日子了,將來生存的空間也很小,隻有族中子弟爭氣,科舉入仕,靠自己的本事掙來的功名,那才是穩穩妥妥,不會被人奪去的,你看看允國公府楊家,以前也是興旺過的,如今都成什麽樣了,一家子都盯著那個爵位,一點兄弟情份都沒有。”


    徐潤安笑道:“你既然有這個顧慮,為何不對祖母說呢?”


    徐景煥道:“祖母畢竟上了年紀,她辛勞了大半輩子,也該享享福了,我也不想讓她在為了這些事操心。”


    徐潤安道:“你放心,我雖然不懂這些事,可你來說我來做,照葫蘆畫瓢還是會的。”


    徐景煥一笑,看著徐潤安:“多謝大哥,其實我自己也知道,我說話直,得罪了許多人,都是大哥幫著我說好話描補,我外放三年,也是大哥替我在祖母跟前盡孝,和大哥一比,我覺得很慚愧。”


    徐潤安道:“咱們是兄弟,說這個話就外道了,其實我老早也有這個意思,隻是如今好好地光景卻想著布置退路,說出來也有些喪氣,怕祖母不高興罷了。”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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