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嬤嬤見到宋小橙也頗為驚訝,雖然她打扮得妝容豔麗,但怎麽能瞞過這老嬤嬤的毒辣眼睛。宋小橙本能地往後縮,其他美女們推推搡搡:“你幹嘛呀踩到我鞋麵上啦。”現場一片混亂。


    養性居的管事太監也出來了,他的地位自然沒有龍嬤嬤高,一本正經地嗬斥宮人們不得無禮,笑嘻嘻地向她作揖讓她進來隨便看。一方麵他又朝下人使了一個眼色,下人會意跑到高山春美的房間,大概是囑咐她別出來,她是王牌。


    “這幾十位就是晉級的美人兒,嬤嬤您看著可還好,有誰能比得上皇後娘娘看中的人選?”管事太監皮笑肉不笑地問。龍嬤嬤很高傲根本不理會他,徑自往美女堆中掃視了一眼,那目光還是停留在宋小橙的臉上,明明白白就是在問:你怎麽在這裏。


    反正把王牌高山春美藏好,其他美女給她看也無所謂,管事太監也不妨大方一些,看到龍嬤嬤瞪著宋小橙,伸手叫她出來:“還愣著幹什麽,出來讓嬤嬤看看啊。”美女們自動往後退,宋小橙儼然站在了眾人的目光中,她全被高山春美和東洋人的事搞得忙不過來,壓根沒想到會遇見龍嬤嬤,隻好裝傻充愣地做了個禮儀姿勢。


    管事太監試探著問這姑娘有什麽不妥。龍嬤嬤畢竟有經驗,沒有因為上次石灰粉和餓飯的事當場發作,她知道宋小橙混進來必有緣由,找了個借口:“這姑娘長得有鼻子有眼的,和我們美人倒是有幾分相同。”管事太監一聽樂了,他打量宋小橙一番,倘若皇後所謂的絕色美人也不過如此,那結果絕對會是盛妃的東洋美女占上風。


    “嬤嬤誇你呢,沒帶耳朵出來啊,還不道謝。”管事太監罵道,宋小橙腹誹:我和絕色美人的相似之處,大概也就是都長著鼻子眼睛了,這龍嬤嬤真是罵人不帶髒字的,但沒辦法也隻好道謝。龍嬤嬤沒再多說什麽,眼睛掃過一下人數,大概也知道她們有人藏著掖著,不再硬來就離開了。


    管事太監才算鬆了一口氣,可宋小橙鬆的這口氣比他更長。別人隻當她是沒見過宮裏世麵,被嬤嬤的威嚴給嚇到了,誰又會知道她曾經還往龍嬤嬤臉上撒過石灰粉,在餓肚子的她麵前大吃大喝吊胃口。


    宋小橙隻覺得忐忑不安,不是說宮鬥要找好靠山嗎,這邊她沒法靠近高山春美,自然盛妃那兒就別想了,她又得罪了皇後的人,等於兩邊都不是人。唉,簡直就是四麵東南西北風,宋小橙她就站在台風中。


    晚上盛妃一處內宮招待三十位佳麗,宮人們安排車馬,幾個人一輛車地送她們過去,宋小橙和其他盛裝打扮的姑娘們坐在一起,早有人把龍嬤嬤說她跟絕色美人長得像的風言風語傳出去了,好幾個姑娘都朝她瞥來不屑一顧的目光,宋小橙長得固然姿容俏麗比一般人強得多,但要是絕色美人就長她這模樣,其他人豈不是大有贏的幾率?


    車馬停下,姑娘們依次下車分成兩排進去,管事太監見她站在後麵,趕緊叫她們停下,拉著她站到了前麵高山春美的旁邊,淑萍被拉到後麵,高山春美皺起眉頭瞪了宋小橙一眼,她也很無奈。


    進入內宮後,宮人們安排各位兩人一組,待會兒坐在長條茶幾後,中間階梯上去的位置自然是娘娘的寶座。她們一時當然不能坐下,在長地毯上排隊站好,等待檢閱。一個太監嗓音尖尖地喊:“有請盛妃娘娘。”


    聞見香風,聽到長長的裙裾摩擦地麵聲,宋小橙本能地想抬頭看,但她想起管事太監的教育,目光不可與娘娘對視,要娘娘說抬起頭來才能聽命。她忍著好奇心低頭站著,其他姑娘也都一樣。


    盛妃坐下,明顯感覺到她的目光在姑娘們的臉上來來回回掃視,宋小橙低頭瞥到身邊的高山春美,她嘴角揚起好似得意,明擺著就是來走個過場的。


    “你抬頭讓我看看。”突然盛妃幽然說,聲音柔媚中帶著慵懶的威嚴。宋小橙不知她說的是自己,也萬沒想到自己被第一個點到,管事太監走到她身邊,用拂塵一揮:“叫你呢,抬起頭來。”宋小橙才唯唯諾諾地抬頭,對上盛妃的目光。她的眼波流轉,好像很空靈卻又把一切盡收眼底,像一隻慵懶又優雅的貓。衣服頭飾華貴無比,烏發挽成別致的淩雲髻,插有金枝玉葉的頭花,下巴尖尖肌膚勝雪,用閉月羞花來形容也毫不為過。


    早就有人把龍嬤嬤去過養性居的事兒匯報給她,她才裝作毫不在意地點了宋小橙,這一看也不過如此。宋小橙身邊站在穿著十五層振袖和服的高山春美,簡直是個標致傲氣的瓷娃娃,從氣質上就高下立分。盛妃很無所謂地再點了幾個人,管事太監一一命令她們抬頭,過了一刻鍾,盛妃才懶洋洋地說:“各位都是出眾的美人,入座吧。”太監立刻讓姑娘們入席就座,準備開宴。


    宋小橙自然還是和高山春美坐在一起,她心說盛妃娘娘真是氣派大,不知道皇後那邊會是什麽情況?很快宮人把宴席菜品送上來,可此時就是山珍海味,估計也沒幾個人敢放開膽子大快朵頤,各位都十分小心翼翼,生怕在禮節儀態上出了差錯。宋小橙吃著麵前的小菜,全吃完是不禮貌的,每樣都沾一點點:帶魚腥骨頭的不能吃;有蔥薑蒜的不能吃;發出脆響的也不能吃;要用手剝殼的更不能吃……她最後挑了幾片略帶鮮味的鬆茸入口,偷偷瞥一眼其他姑娘,大家也是一樣。


    高山春美雖然平時傲氣,此時也要服從盛妃的規矩,她也每樣東西吃了一點點。席間沒人發出聲音,也絕沒人敢議論,和平時在教習所吵吵鬧鬧的氣氛簡直是一天一地。


    用過膳後,盛妃借口乏了就先離開。宋小橙和其他姑娘們立馬站到中間,排好隊微微低下頭:“恭送盛妃娘娘。”她慵懶而優雅地離開,屋內也沒有人大聲鬆一口氣。宋小橙估摸著她已經知道誰該留下誰該淘汰,高山春美是她的自己人肯定能入選前十名,其他的還真不好說。


    各位回到車上要回養性居,在路上車內總算有人敢發話了。一個姑娘說話格外大聲:“盛妃娘娘真是儀態萬方,有傾國傾城的容貌,就算我們這些人加在一起,也比不過她十分之一的美貌。”其他人也紛紛點頭稱是,一個比一個說得更誇張,極盡吹捧之能事。


    宋小橙和高山春美也坐在這輛馬車上,高山春美揚起嘴角一臉傲氣,也不隨著她們吹捧逢迎,宋小橙在此時也絕不能成為眾矢之的,連聲附和她們誇獎盛妃的虛偽話,大家都知道假,但此時誰不說以後就可能要倒黴了。


    在捧盛妃的同時,宋小橙也捧一捧高山春美,說她多麽標致有風情,一定會入選,肯定比那個絕色美人要漂亮。其他姑娘並不知道她的後台就是盛妃,有兩個人流露出不屑的神色,全被高山春美看在眼裏,她輕輕一哼,朝宋小橙投去讚賞的目光。宋小橙也本著想套話的意圖,往高山春美那邊靠近。


    下車時候被分在其他組的淑萍趕緊過來,走在了高山春美身邊,臉上滿是溫柔又得意的嬌顏。此時高山春美一手拉起她,另一隻手卻朝宋小橙伸來,宋小橙反應還算快,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模樣被她牽起手,高山春美的手指頭在她手心裏又是勾又是轉,一抬眼看到她的香舌舔舔紅唇,那表情帶著勾引和誘惑。


    高山春美湊過來,在氤氳的光影下用鼻尖挑撥著她的耳朵:“你三番兩次這麽示好,我也不是不懂。”宋小橙心念一動,她是把我當成喜歡她的p了嗎?另一邊淑萍帶點醋意和小埋怨地望過來,宋小橙想起玲瓏出的主意,要淑萍去套高山春美的話……現在可好,難道這件事要自己來完成嗎?


    回到院落各自歇息,高山春美最後在她耳邊飄了一句:“子時你到我房裏來,我保你晉級……”她鬆開牽著她們的手,傲然回屋。淑萍看向宋小橙,表情不滿:“她怎麽會又看上了你,也不過姿色平平,唉。”說著她也離開,留下宋小橙一個人還在回味剛才的話。


    她想到三十六計中應該有一出是美人計,可沒說這用計謀的人必須自己上啊,她在涼風中忍不住裹一下身上的華麗袍子,頭上的珠釵、耳垂上的環兒都發出輕響,宮人們叫姑娘們夜裏也別站在外麵吃冷風,盛妃娘娘已經見過她們的表現,不出意外次日就會宣布前十名,大家不用再擔心,今夜就好好睡吧。


    宋小橙回到屋子裏心緒不寧,她隻想和袁青竹那什麽,對東洋女子高山春美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但要是不去……那真被淘汰就麻煩啦,怎麽著都應該套出要進行暗殺的忍者在哪裏才行。她隨隨便便卸了妝,換上睡袍蒙頭睡覺,可怎麽都覺得不安。很快到了子夜時分,她的心越跳越快,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麽都拿不定主意。


    突然窗欄外傳來“吭吭坑”三聲輕輕敲擊,誰?蓬著長發的宋小橙一下子坐起身來,看見了窗外的寥寥人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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