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華原本想在豐華呆上幾天,然後再去潯陽那邊。這一趟的嶽峰之行,他也是累得夠嗆了,需要在家裏休整幾天。


    誰知事與願違,林振華隻在家裏睡了一個晚上的囫圇覺,第二天一早,會計畢敏就火急火燎地跑來找他了。


    “林經理,出大事了!”畢敏在外麵一邊拍著門,一邊大聲地喊著。漢華廠住宅樓的門用的是普通的鬆木板,隔音效果極差,畢敏這一嗓子,差不多整個單元都聽見了,林振華更是直接被她從夢中驚醒了。


    “出什麽事了,畢敏,是著火了還是地震了!”林振華上身披著棉衣,下身提著褲子,打開門對畢敏問道。


    畢敏看了看林振華正在係褲腰帶的手,臉上有些緋紅。她轉開眼睛,說道:“不是,是打起來了,人被派出所帶走了。”


    “誰打起來了?有沒有傷人?”林振華被畢敏這沒頭沒腦的話說得膽戰心驚的。


    好不容易,畢敏算是把話給組織順了,原來,不是這邊打起來了,而是潯陽自行車廠那邊打起來了。當事的雙方,一個是漢華實業公司的曹文強,另一個是潯陽自行車廠的沈國申,也就是那個被叫作沈家二流子的家夥。


    這件事是彭少哲從潯陽打回長途電話報告的,也許是心疼長途電話費,彭少哲在電話裏語焉不詳,隻說當地的派出所已經介入,事態已經控製住了。


    “為什麽打架呀?傷著人沒有?潯自那邊的廠領導是什麽態度?咱們的人有沒有安撫好?”林振華劈頭蓋臉就是一通問題。


    “彭科長沒有說清楚。”畢敏委屈地說道,她說的彭科長就是彭少哲,他在公司裏的身份是總務科長。


    林振華惱火道:“你接的電話,你為什麽不問清楚。”


    “是長途電話,挺貴的。”


    “我倒啊!”林振華直想撞牆,“畢敏啊畢敏,我跟你說了多少遍,企業管理不是家長裏短過曰子,該省錢的時候要省,該花錢的時候就得花。我們現在正在和潯自合作,任何一點小小的問題都可能導致合作出現麻煩,損失是以千或者萬來計算的。你說說看,是電話費貴,還是這幾千幾萬塊錢的投資貴?”


    “林經理,我知道錯了。”畢敏低著頭,眼淚在眼圈裏直打轉。她倒不是完全因為被林振華訓而覺得傷心,主要原因是她覺得自己可能誤了很大的事情,導致了公司數千或者數萬元的損失。天啊,數千或者數萬,這得是多少個月的工資啊。


    “呃,算了算了,這事其實也不怪你,是彭少哲這家夥太混蛋。”林振華這會也已經緩過來了,覺得自己這樣訓畢敏似乎有些不合適,連忙道歉。


    “那我去給彭科長再打電話去。”畢敏決定將功折罪。


    林振華道:“算了,我自己去吧。”


    用極快的速度刷過牙洗過臉,林振華抓起自己的挎包就往外跑。畢敏跟在他後麵,不斷地叫他:“林經理,林經理。”


    “沒事,你在後麵跟著,我先過去就行了。”


    “不是,是你的衣服扣子扣錯了……”


    “我知道,我是故意扣錯的……這樣涼快!”


    林振華一路小跑來到總機房,對接線員說道:“快給我接潯陽自行車廠的廠部,讓他們聯係一下彭少哲。”


    過了好一會,彭少哲從潯自那邊打回電話來了,林振華第一句話就是:“少哲,你把事情給我詳細說清楚,別心疼電話費,知道嗎?”


    “知道了。”


    “說說看,怎麽回事。先告訴我,有沒有傷著人?”


    彭少哲道:“沒怎麽傷人,曹文強的手劃了一個口子,不嚴重。沈國申的胳膊讓孫師傅給擰脫臼了,到醫院以後已經正過來了。”


    “哪個孫師傅?”


    “孫長遠師傅啊。”


    林振華恨不得以頭搶地:“我的天啊,你們打架就打架,怎麽還隨身帶著老爺爺啊。孫師傅那手是用來擰人胳膊的嗎?現在事情是怎麽處理的?”


    “派出所已經來了,把沈國申拘了,咱們的人沒事。”


    林振華絲毫沒有輕鬆的感覺,他想到,如果派出所隻是拘了沈國申,而放過了打架的另一方,那麽就明顯有拉偏架的意思了。正常情況下,兩方打架,派出所肯定是兩邊都拘,拘完了再去分辨是非的。


    “少哲,你跟我說一下,事情是怎麽引起的,是誰理虧?”


    彭少哲於是原原本本地把事情向林振華說了一遍,林振華的心稍微放下了一些,自己這方還是有道理的,理虧的是沈家二流子那邊。


    事情的起因,就在漢華廠蓋的那幾間房子上麵。


    漢華實業公司要租用潯自的廠房生產電風扇,盡管使用的職工主要來自於潯自現有的工人,但漢華實業這邊也需要派出一些管理人員和各個崗位上的領班人員,因此就需要為這些人提供住房。


    潯自方麵無法騰出房子來,邱慶洋同意,漢華實業公司可以在潯自的生產區圈一小塊地,自己蓋幾間房子作為宿舍,未來等租廠房的合同期滿,這些房子無償送給潯自。漢華實業在前期賣出了幾千台電風扇,已經有了幾十萬的利潤進項,蓋幾間房子自然沒什麽難度。工人們都是多麵手,自己買了點磚瓦水泥,很快就把十幾間房子蓋起來了,隻差給房門刷上油漆,給窗戶配上玻璃。


    這件事本來是沒什麽問題的,誰知,漢華實業公司這邊的房子剛剛建起來,潯自的一些工人就開始鼓噪了,說這是在潯自的地麵上建起來的房子,應當由潯自的工人來住。也難怪他們不講道理,實在是有些職工家裏的住房條件太過於緊張了。


    沈國申就是一個極端缺房的工人,他是個單身漢,住在廠裏的集體宿舍,四人一間。他在鄉下談了一個對象,雖然目前還沒有到能夠結婚的程度,但他還是覺得自己應當先把婚房弄到手,而廠裏是無論如何也不能給他解決住房問題的。


    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眼睛也就瞄上了漢華實業建的這幾間房子,決定先下手為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他讓幾個青工幫忙,把自己的床和箱子都搬進了一間尚未完工的宿舍。為了造成既成事實的效果,他甚至還找人借了煤球爐、鍋碗、臉盆架等東西,也一股腦塞了進去,並在門上掛了鎖,以示占有。


    他們這邊乒乒乓乓地在門上釘鎖,驚動了在其他未竣工的房子裏睡覺的漢華公司的工人們。大家開始以為是遭了賊,紛紛跑出來察看。施國俊和曹文強兩個人跑在最前頭,發現沈國申等人已經把房子占了,施、曹二位可就來了氣了。


    這二位都是知青農場出來的,搞這種搶占利益的事情是行家裏手,沒想到當了半輩子土匪,居然還有人搶到他們頭上來了。


    一通口角之後,曹文強動了手。他倒沒有打人,而是把沈國申的東西從屋子裏拎出來,直接扔到了野地裏。當時剛剛下過小雨,地上還有些積水,也不知道曹文強是故意還是無意,總之,沈國申的鋪蓋不偏不倚,正好被扔在一個小水窪裏,泡了個透濕。


    這一來,沈國申也急眼了,揀起一根不知道什麽鐵棍對著曹文強便打,曹文強用手抵擋時,手上劃了一個口子。曹文強也惱了,嗷嗷叫著就要與沈國申玩命。


    這時候,前來負責安排生產線的孫長遠也趕到了,他的姓子比施、曹二位還暴,二話不說,單手接住沈國申手裏的鐵棍,另一隻手就把沈國申的胳膊擰脫了臼。其餘幾位潯自廠的青工有心上前幫忙,隻見老孫兩手握著那根拇指粗細的鐵棍的兩頭,雙膀一較力,把鐵棍生生掰成了一個u字型。


    潯自的這幫年輕人哪見過這樣的陣勢,再見漢華實業的工人們紛紛圍上來,知道好漢不知眼前虧的道理,便退後幾步,光是罵罵咧咧,再不敢試圖動手。


    這時,廠領導和派出所的人都聞訊趕到了,一些潯自的工人聽到動靜,也紛紛圍了上來,議論紛紛。邱慶洋下令先把傷者送到醫院去治療,然後與彭少哲商量,建議雙方先平息事態,待調查清楚之後再做進一步處理。


    派出所方麵卻沒這麽好說話,當場就找了幾個人問話,待大致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之後,直接到醫院把剛剛治好胳膊的沈國申給拘了,至於理由,定的是侵占國家財產、毆打保護國家財產的工人。


    派出所能夠反應這麽快,也正如林振華猜測的那樣,有韓濤的麵子在內。處理此事的正是副所長費小榮,他私下裏對彭少哲說道:“韓局長交待過的,誰跟你們過不去,就是跟他過不去。你放心,潯自這邊的人如果敢亂來,我們派出所會給你們撐腰。”


    林振華問完情況,對彭少哲交待道:“少哲,你管好咱們的工人,不許再和潯自方麵發生衝突。另外,你告訴邱廠長,我馬上就過去處理這件事情。”


    “好的。”


    “還有……你跟邱廠長說,這件事不管誰對誰錯,我們漢華實業方麵都是有責任的,我們一定會向潯自方麵有一個交代。”


    “小華,這個沒必要吧?這件事明顯是他們錯在先嘛。”


    “你就這樣說就行了。”林振華說道,“不管是什麽情況,一切等我過去以後再來處理,明白嗎?”


    “明白了,我等你過來。”彭少哲答應道。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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