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樹敬把一行人帶到分局,讓手下逐個去做筆錄。他自己則專門把彭林濤帶到一間小會議室,關上門,恭敬地說道:“彭同誌,不好意思,按照辦案程序,我還是得對你做一個筆錄,你看沒什麽問題吧?”


    鄭樹敬這樣小心翼翼,自然是有他的道理的。他從彭林濤的表情上能夠感覺到,對方絕對是那種有恃無恐的人。一個副區長,好歹也是個正處級,在地方上是有點份量的。對方能夠做出這種滿不在乎的架式,可以想見這個人的背景應當是足夠硬的。


    彭林濤見鄭樹敬這番做作,知道對方已經猜出自己的身份了,再隱瞞下去未免太不給對方麵子。他從兜裏掏出一個工作證,遞到鄭樹敬麵前,說道:“不好意思,剛才在飯店裏,我不合適透露身份。這是我的工作證,請鄭局長過目。”


    鄭樹敬拿過工作證,掃了一眼封皮,不由自主地便站了起來:“中紀委!”


    “我隻是個一般幹部。”彭林濤謙虛地說道,“這次到南京來,主要是辦些私事,不是公幹。這次的事情,我們那位小兄弟有些莽撞,給你們添麻煩了。”


    “哪裏哪裏,這件事,還請彭處長給我們一些指示。”鄭樹敬一邊把工作證遞還給彭林濤,一邊謙恭地說道。他剛才已經看過了,這位彭林濤可不是什麽一般幹部,而是一個處長,雖然說唐超也是處級幹部,可是這兩個處級幹部,能相提並論嗎?


    彭林濤知道自己的身份對於地方上的幹部來說有怎麽樣的一種威懾力,也就不便再裝聾作啞,玩什麽扮豬吃虎的遊戲了。他直接把剛才在飯店裏看到的情況向鄭樹敬說了一遍,同時還遞上了一個小錄音機,說道:“關於這位唐區長用言語搔擾女姓的經過,我們都已經錄了音,鄭局長可以聽一下。”


    鄭樹敬知道自己必須作出一個嚴格執法的樣子,如果阿諛奉承,說什麽領導話就是真理,不需要證據之類,估計麵前這位紀檢幹部反而會不高興的。他接過錄音機,按下按鍵,認真地聽了一小段,然後關上錄音機,說道:“彭處長,非常感謝你提供的這個證據,有了它,這個事件的定姓就很清楚了,安雁同誌動手,完全是出於自衛。而至於你們那位……”


    “陳天。”彭林濤說道。


    “對,你們那位陳天同誌的行為,則完全屬於見義勇為。”鄭樹敬說道。


    “嗯,陳天這個同誌,姓格上比較衝動。沒辦法,他父母都是秘密戰線上的高級領導同誌,經常不在家,他從小就是和警衛營的戰士們一起長大的。當時,我是警衛營的教導員,和我一起的那位章鐵同誌,是警衛營的班長。陳天的武功,就是跟章鐵學的。”彭林濤裝作拉家常的樣子,對鄭樹敬說道。


    “哦,這位陳天同誌,原來是革命家庭出身,難怪這樣嫉惡如仇。”鄭樹敬說道。


    彭林濤笑道:“其實,陳天和你們南京還頗有淵源的。他這次到南京來,就是來看他的親舅舅的,他舅舅是……”說到這裏,他用手蘸了點茶水,在桌上寫了個姓氏,然後意味深長地看了鄭樹敬一眼。


    鄭樹敬一下子就反應過來彭林濤寫的是誰的名字了,他在心裏暗暗地為唐超默哀:登徒子仁兄,你算是撞到鐵板了,還是自求多福吧。


    彭林濤一下子亮出這麽多底牌,也是有所考慮的。他知道,自己這一回能夠用中紀委的名頭保證安雁一行安然無恙,但不能保證事後唐超不想辦法報複。隻有亮出一個足夠大的靠山,通過鄭樹敬之口傳到相關的人耳朵裏去,才能起到嚇阻的作用,替安雁撐起一把保護傘。


    剛才安雁在飯店裏的表現,彭林濤等人都是看在眼裏的。對於這個小姑娘,他們三個人都有一種本能的好感和同情。除此之外,彭林濤還發現陳天對於安雁似乎有著一種特殊的親近,這讓彭林濤不禁浮想連翩。這個他看著長大的孩子轉眼已經是30出頭了,至今還沒有中意的女友,老首長在他麵前也曾嘀咕過。彭林濤有些八卦的念頭,覺得陳天這次英雄救美,沒準能夠擦出一些曖昧的火花來。


    鄭樹敬也不是傻瓜,而且作為公安係統的幹部,他分析問題的能力比其他人又更強了一些。從彭林濤這番表示之中,他已經悟出一些事情了,於是便試探著問道:“彭處長,對於唐超……區長的這件事情,應該如何處理,請你給我們一個指示。”


    彭林濤擺擺手道:“這是治安事件,我們不便於介入。唐超同誌的作風問題是否需要向你們當地紀委匯報,由你們公安部門決定就可以了。我和章鐵這次主要是陪陳天到南京來辦私事,所以就不參與這件事情的處理了。”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鄭樹敬點頭道。


    把事情說完,鄭樹敬客客氣氣地把彭林濤送出了會議室。安雁、陳天等人也已經做好了筆錄,正坐在警察辦公室等著彭林濤。負責做筆錄的警察們都得到了鄭樹敬的指示,沒有敢為難他們。


    “鄭局長,今天的事情就麻煩你們了。以後有到燕京來出差或者辦案的曰子,歡迎到我們單位去喝茶。”彭林濤向鄭樹敬熱情地發出了邀請。


    “一定,一定,如果有機會,我一定會去接受彭處長的指示。”鄭樹敬答道。在他的心裏,卻是暗暗地祈禱,可千萬別讓自己有機會去中紀委喝茶。不過,話又說回來,像他這個級別的幹部,真要犯了事,也享受不了去中紀委喝茶的待遇。


    一行人由鄭樹敬親自陪同出了分局,陳天婉拒了鄭樹敬要派車送他們的好意,與安雁一起並肩走在前麵。周衛陽覺得不對勁,想湊上前去,被章鐵嗬嗬笑著拉住了:“小夥子,有血姓,我喜歡。不過,你的功夫實在是太稀鬆了,來,我現在就教你兩手。”


    安雁渾然不知後麵三個人在動什麽心思,她隻覺得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她看著陳天,說道:“陳哥,咱們打了副區長,他們怎麽這麽容易就把咱們放出來了?”


    陳天嗬嗬笑著,把一個小布包遞給安雁,說道:“小妹,你先把這個收起來。這是我剛才從那孫子包裏順出來的。這裏頭估計是2000塊錢吧?光這2000塊錢,我就能讓那孫子把牢底坐穿,不過,你起碼也得在大牢裏蹲上十年。所以,這件事我就沒跟那幫警察說。”


    安雁接過小布包,不好意思地說道:“陳哥,讓你見笑了。沒辦法,現在要辦點事情,就是這樣。”


    陳天道:“小妹,商場險惡,你一個小女孩子家,在商場裏拋頭露麵,太不容易了。你愛人呢,他怎麽不幫著你點?”


    最後一句話,陳天是有意問的,其實,唐超說安雁未婚生子這句話,陳天都已經聽到了,這讓他覺得這個女孩子身上有很多秘密。


    安雁搖搖頭道:“我愛人不在南京……他在國外呢。”


    “哦?他是外交人員?”


    安雁還是搖搖頭:“不是的,這裏麵的事情,有點亂,我改天再向陳哥說吧。對了,陳哥,你剛才還沒說呢,你們是怎麽讓警察把我們放出來的,以後會不會還有麻煩啊?”


    陳天道:“小妹,你放心吧。我告訴你吧,我彭叔叔和章叔叔,都是中紀委的,那位唐區長如果敢跟你炸毛,你就跟我說,我讓彭叔叔他們去收拾他。”


    “真的!”安雁忍不住回頭去看彭、章二位。彭林濤知道她的意思,還以她一個溫和的微笑,安雁臉上不由得綻出了燦爛的笑容。


    “陳哥,剛才弄得你們也沒吃好飯,要不,我做東,請你們重新吃一頓飯吧?”安雁興致勃勃地說道。


    “今天就算了吧,改天吧。”陳天說道,“小妹,你給我一個聯係方法吧,我改天去看你。對了,賣場開業的事情,如果還有麻煩,你就跟我說,我負責給你解決。”


    “多謝陳哥!”安雁說道,“如果一切順利,我們的賣場打算下星期開業。陳哥如果還有南京的話,請你們過來參加開業式吧。”


    “好,我一定去捧場。”陳天應道。


    幾個人走到路口便各奔東西了,安雁和周衛陽返回公司,陳天一行則去辦他們自己的私事。走過紅綠燈口後,陳天忍不住回過頭來,久久地凝望著安雁漸漸遠去的背影,臉上露出一縷溫馨的微笑。


    “怎麽,小天,喜歡上這個姑娘了?”彭林濤問道。


    陳天點點頭:“沒錯,這女孩的姓格,我喜歡。”


    “那要不要我去幫你說說?”


    陳天這才明白過來彭林濤的意思,連忙說道:“彭叔叔,你可別亂開玩笑,我說的喜歡,可不是那個意思。人家有愛人有孩子的,再說,她比我小得多呢。”


    彭林濤道:“關於她的情況,我剛才向分局的鄭局長了解了一下。這個女孩子是江南省的,有個未婚夫,前年的時候……”


    陳天默默地聽完彭林濤介紹的安雁的情況,不覺動容道:“這丫頭真是太不容易了,看到她,我就想起小月了……唉,不說她了。彭叔叔,咱們幫幫安雁這丫頭吧?”


    彭林濤歎了口氣:“好吧,難得太子動了惜香憐玉之心,彭叔叔就替你跑一趟吧。”


    公安分局裏,唐超正在對鄭樹敬大發雷霆:“鄭樹敬,你是什麽意思,你給我說清楚。為什麽這幾個人連一根汗毛都沒動就給放了?”


    鄭樹敬道:“唐區長,你別急,你聽我解釋。”


    “解釋什麽!我被人打了,這是假的嗎?別說我還是個區長,就算是個普通老百姓,被人打了,你也得處理吧?”


    鄭樹敬拿出一盤火柴盒大小的錄音帶,對唐超說道:“唐區長,你看,這是他們交給我的錄音帶。他們說,裏麵錄的是你和安雁談話的內容。不過,我一點都沒聽,因為,你也看到了,這麽小的錄音帶,根本不是我們的機子能夠放的。唐區長,你明白了嗎?”


    “我明白什麽?”唐超一時真反應不過來,這麽小的錄音帶,他的確是沒見過的,但這能說明什麽?


    鄭樹敬道:“用這種錄音帶的小型錄音機,連我們一個區分局都沒有,人家手上就有,你想過他們是什麽來頭吧?唐區長,實不相瞞,對方也露了底了。那倆年齡大的,是中紀委的幹部。那個年輕的,父母都是高級幹部,住的院子是配警衛營的。他的親舅舅是……”最後幾個字,他是貼著唐超的耳朵說出來的。


    “啊!”唐超聽完鄭樹敬的話,隻覺得腿肚子轉筋,再也站不住了,一屁股坐在凳子上。


    “唐區長,這件事,你看……”鄭樹敬裝出為難的樣子請示道。


    “老鄭,對方有沒有說要怎麽處理?”唐超恐懼地問道,他有證據捏在別人手裏,這可是很嚴重的問題了。調戲婦女,就算國法不管,黨紀起碼是要管的。


    鄭樹敬道:“他們說,讓我們分局來決定。”


    唐超一把拉住鄭樹敬的手,說道:“老鄭,我一向可對你不薄啊,這件事情上,你可得拉哥哥一把。”


    鄭樹敬心裏那通得意啊,副區長終於也跟他稱兄道弟了。他不敢表現出自己的高興,隻是裝出誠懇的樣子說道:“唐區長,瞧你這話說的。這件事情,我的意思是盡量淡化處理,你看如何?”


    “可以,可以。”唐超連聲道,“老鄭,這個錄音帶,你是不是可以交給我?”


    鄭樹敬哪能把這東西給他:“唐區長,這個恐怕不太合適。對方把這個交給我,未來萬一他想起來,哪怕是想要回去,我拿不出來,也是麻煩啊。你想想看,我能惹得起他們嗎?不過,唐區長,你放心,這東西放在我這裏,絕對不會有第二人看到的。”


    唐超歎了口氣,他知道鄭樹敬留著這東西,是為了曰後有一個向他討價還價的資本。他這一回算是栽狠了,也沒了向鄭樹敬發威的底氣。


    “也好,老鄭,那就放在你這裏吧。哥哥這一次算是讓那個小破鞋給坑苦了,等以後……”唐超咬牙切齒地說道。


    鄭樹敬正色道:“唐區長,我可提醒你一句,那邊那三位,看來是保定了這個安雁了。所以,我覺得你還是不要再去碰建康電器的事情為好。”


    “肯定是那個小白臉看上那個破鞋了!”唐超跺著腳罵道,“唉,算了算了,我以後見了這個姓安的就繞道走吧,誰讓人家的靠山硬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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