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友誼賓館。


    林振華和黃崗走進一間小會議室,從沙發上站起來一位滿麵笑容的美國人,隻見他緊走兩步,來到林振華的麵前,伸出雙手握住了林振華的手,用力地晃了晃,說道:“林,見到你真高興,我們有好幾年沒有見麵了吧?”


    林振華也笑著答道:“可不是嗎,已經有好幾年了。福特,首先讓我祝賀你當選為國會議員了,我一直擔心,你當了議員,就不認識我這個小企業主了。”


    和林振華說話的,正是他的老朋友,原斯皮舍爾公司的技術員福特。林振華和福特的交情要算起來已經有20年時間了,他幫林振華掘到了第一桶金,後來又成為漢華在海外的編外推銷員。在這20年時間裏,林振華與福特的合作一直都沒有中斷。憑借著漢華的支持,福特先是讓自己的收入進入了小康水平,隨後又成為一名百萬富翁。


    前幾年,福特離開了斯皮舍爾公司,開始運作競選國會議員的事情,林振華給了他不少競選經費以及其他的支持,終於讓他如願以償地當上了議員,成為能夠影響到美國國家政策的人了。


    作為親眼目睹林振華從一個小青工成長成為一家大型企業集團董事長的見證人,福特對林振華有著一種由衷的崇拜。他能夠競選議員成功,其中有一半的功勞是來自於林振華的,而他如果希望在議會中擁有更多的發言權,也離不開如林振華這樣的企業老總的支持,所以他從不吝惜表達自己對林振華的熱情。


    “林,你就不要嘲笑我了,如果離開你的支持,我這個議員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士兵的軍官而已,對了,這句話在中文裏是怎麽說的?”福特拍著腦袋拚命地回憶著。


    “叫做光杆司令。”林振華用中文提示道。


    “是的,是的,叫做光杆司令。”福特也用蹩腳的中文說著這個詞,以顯示他對中國的友好。


    “福特,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中國國家計委的副司長,黃崗先生。你不是說希望能夠結識一些中國的官員嗎?黃崗先生可是非常有實權的一位官員哦。”林振華把黃崗拉過來,介紹給了福特。


    黃崗麵帶微笑,矜持地與福特握了一下手,說道:“福特議員,非常歡迎你到中國來,希望我們能夠有一些良好的合作。”


    帶黃崗來與福特會談,是林振華提出的培育西方代理人策略的一個組成部分。當然,這種事情是國家層麵上的政策選擇,絕對不是林振華這樣一個企業領導人能夠決定的。在這些天裏,林振華向陳天、黃崗等官員進行反複遊說,這些人又把這個想法提交到了強大的“有關部門”進行研討。


    最後,在中央的統一部署下,一個培育西方代理人的方案終於秘密地出台了,這個方案要求各部門積極建立自己在西方的人脈資源,潛移默化地對西方國家的政策施加影響,以達到分化、瓦解國際上那些遏製中國的力量的目的。


    林振華是比較早就開始建立國外人脈資源的人,他在海外的高層關係包括非洲烏桑國總統納勒、俄羅斯總統皮尤津、委內瑞拉總統紮維茲等等,還有目前在議會裏當著議員,未來有可能成為美國掌門人的西塞。福特也是他的關係之一,與西塞相比,福特和林振華之間的關係更為密切,屬於一塊分過贓的鐵哥們,林振華扶植福特競選議員,本來就是想讓他成為自己的代理人的。


    福特也把自己的隨從介紹給了林振華和黃崗,然後雙方分賓主落座,林振華問道:“福特,你這次到中國來,有什麽具體的任務嗎?”


    “我最重要的任務,自然就是來看望我的老朋友你了,其他的任務和這個任務相比,都是次要的。”福特誇大其辭地說道。


    黃崗隻覺得渾身惡寒了一個,不過也真心地佩服林振華的影響力。能夠讓一個美國議員對他如此大拍馬屁,這也是非常不容易的事情。


    林振華已經習慣了福特的奉承,他笑著說道:“非常感謝,不過,現在我們已經見過麵了,你的最重要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們是不是可以談談那些不太重要的事情?”


    “當然,當然。”福特從善如流地應道,“不太重要的事情嘛,就是美國國內對於美中貿易中的大幅逆差有很多的批評聲音,國會已經舉行過好幾輪聽證會,希望能夠扭轉對華大幅逆差的問題,我這次就是專門來就此事與中方的人員進行溝通的。”


    “你是說專門?”林振華笑著挑了個福特自相矛盾的用詞。


    福特當然知道這隻是林振華和他開玩笑的話而已,他裝出認真的樣子糾正道:“我是說,溝通逆差問題,是除了看望你之外的最重要的事情。”


    “嗯,福特,我希望我們之間永遠是友誼第一,比賽第二,無論是順差還是逆差,都不應當成為我們友誼的障礙。”林振華強調道。


    “那是當然的。”福特連忙答道。這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福特最早參與過漢華機床公司收購魯中機床廠的事情,為了用他的美國身份,林振華送了他5%的幹股。後來漢華集團整合旗下資源,福特所擁有的這5%的幹股也被合並到集團裏了,比例剩不到1%,但也價值好幾百萬美元。有了這樣一層經濟聯係,福特怎麽會不在乎與林振華的友誼呢?


    “林,我向你介紹一下情況吧。”麵子上的話說完之後,福特進入了正題,“據美國商務部的統計,去年美國的對華貿易共有830億美元的逆差,今年前半年的逆差也超過了400億,這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中國的順差沒那麽大吧?”黃崗插話道,“我記得去年中國對美的順差隻有300億美元,今年最多也就是300億左右,怎麽可能前半年就400億了?”


    “這是我們商務部統計的,當然,我知道,這應當是兩國統計口徑不同而帶來的差異。”福特說道。


    黃崗微微一笑,不再吱聲了,他當然知道這是口徑帶來的影響,他這樣說一句,隻是為了討價還價的需要而已。


    所謂順差和逆差,是相對於本國而言的,美國人說的逆差,對於中國人來說,就是順差了。這些年,中國商品出口到美國的數量不斷上升,而美國商品向中國的出口變化不大,結果就導致了中美貿易中美國方麵的逆差持續擴大。


    在順差或者逆差的規模計算方麵,各國的口徑的確是不一樣的。美國把許多由中國生產,然後經由其他國家轉口銷售到美國的商品,也納入了對華逆差的統計範圍。而中國方麵對此是不承認,這也就導致了兩邊算出來的數字相差好幾百萬的結果。


    中國商品要通過其他國家轉口再賣到美國去,這是由於美國的進口配額製度造成的。比如說美國一年要進口1000億美元的紡織品,它不會簡單地說誰家便宜就買誰的,而是把這1000億美元分成若幹配額,從中國進口500億,再從越南進口100億,從馬來西亞進口100億,等等。


    中國經過十幾年的發展,已經成為名符其實的世界工廠,產能十分強大。500億美元的紡織品配額,根本不夠中國企業吃飽的,但想增加對美出口,卻又受到配額的限製,無法實現。聰明的中國企業主們就想出了一個辦法,他們把生產出來的紡織品運到越南去,在越南花5分錢貼一個標簽,然後就變成了越南產品,可以堂而皇之地借越南的配額出口到美國去了。


    美國人當然也不是傻到不知道這中間的貓膩,事實上,美國的進口商是喜歡這種貓膩的,因為中國商品無法是品質還是價格,都比越南商品要好得多,他們當然願意用這種合法的手段,把越南的配額轉給中國。


    美國商務部對於這種現象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反正他們該做的已經做了,別人也不好說什麽。要讓他們去砸美國進口商的飯碗,那是絕對不可能的事情。


    不過,當國會就中國商品的問題向商務部提出質詢時,美國商務部還是很認真地把那些原產地在中國的商品挑了出來,算進中國的出口之列,從而就得出了一個比中方統計口徑要寬泛得多的逆差數據。


    外貿逆差對於任何一個國家來說都是一件壞事情。當今世界,生產能力已經不再是瓶頸,最稀缺的經濟資源就是市場。逆差的存在,相當於國外的企業占據了國內的市場,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工人的失業不斷增加,這也就難怪美國國會要對此進行聽證了。


    當然,國會重視逆差問題,並不意味著議員們真的在乎國計民生,而是因為這樣的問題容易炒作,能夠為自己吸引更多的眼球,換來更多的選票。


    福特自告奮勇到中國來溝通逆差的事情,也是出於這樣的考慮,如果他能夠在中國得到更多的好處,他是絕對不會介意讓來自於中國逆差再擴大幾倍的。反正國家政策這種事情,就是死道友不死貧道,誰犯得著為國家大事去得罪自己的金主呢?


    節艸這種東西,對於國會議員來說,並不比吐過痰的手紙更值錢。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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