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來的風不再讓人順受,日頭西斜,將又是一個死寂又血腥的夜晚……


    “李祈沐,你一定要堅持住!等我把雪兒送到安全的地方,我就回去找你――你……你一定要撐住,不要死掉……”


    揚庸抱著她在草地上狂奔,原本溫柔的風到了耳邊卻是致命的咆哮。腦海裏不斷浮現李祈沐和康沃相殺的場麵,紅色的血液染滿土地。他慌不擇路差點摔下山丘,急刹車後一屁股坐到地上,懷裏的樂正愛雪兒摔到一邊。


    掩住下身的工作服掉在一邊,她腿上密密麻麻粗大的針孔看得人心痛。


    揚庸趕忙爬過去拉住她的手,感覺她的手指動了一下。他欣喜的把目光往她臉上一落,她的眼皮在動。他趕忙把她抱在懷裏,感覺山上寒冷,捂住她露在空氣裏的大腿,不斷的搓著她的臉蛋。


    “雪兒你是不是要醒了?雪兒我是揚庸啊,你快睜眼看看我――”


    她一半的靈魂還在外麵遊走,依稀聽見有人在叫自己,聲音很耳熟,可怎麽都睜不開眼。嘴巴不斷的張張合合,五官痛苦的皺到了一起。


    揚庸急忙俯身靠近她的嘴巴,隻聽到一些斷斷續續的字。他鎖緊眉頭細想,忽然明白她是在叫李祈沐的名字……


    “雪兒你快醒醒,李祈沐還在裏麵被康沃威脅,我們要進去救他!你快醒來啊!!”


    “瘋子?!”


    她的身體突然顫抖了一下,眼睛猛得皺起,突然睜開,烏黑的眼珠上蒙著一層霧氣。“揚……揚庸……咳咳……我……我怎麽會在這裏……”


    揚庸見她醒來欣喜若狂,抱著她激動的失聲痛哭出來:“萬幸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要一直睡下去――”


    她想笑,卻發現腦袋重的厲害。陸陸續續想起這幾天發生的事,那晚她被康沃帶到這裏,那些奇怪的白大褂者圍著她,用一種將要解剖外星生物的眼神看著她。之後記憶太模糊了,隻記得被注入迷。藥後然後暈了,中途有醒過來,聽見醫生對康沃說,研究不出對抗馬克思林特綜合症的藥物……


    她扭頭躲避刺眼的陽光,舌頭緊貼在上顎,重的根本動不了。身體缺水的厲害,她隻能光張著嘴巴,幹啞的喉嚨發不出一點聲音。


    “揚庸,咳咳……嗯……你剛才……剛才說什麽?”


    “我說李……”要是告訴她李祈沐現在在倉庫裏,康沃還用槍指著她,她可能會不顧身體衝進去。“沒有啊。你身體還很虛弱,我送你回……”


    “不對!你說李……瘋子?!瘋子在哪裏?”


    揚庸一臉難色欲言又止,急得她從他懷裏跳出來,落地的一秒差點眼前一黑直接摔下去。揚庸急忙拉住她,看了看她的臉色,又看了看她眼裏的焦急和恐慌,始終沒開口。


    “我記得我被康沃帶到這裏,用來研究對抗馬克思林特綜合症的藥物。你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又是怎麽從康沃手裏把我救出來的?揚庸不要沉默了,是不是李祈沐也來了?是不是他還在裏麵?是不是……”


    她最關心的人還是李祈沐……


    “你不說就代表我猜的是對的!李祈沐……李祈沐在哪裏?”


    “他――”


    此時揚庸心裏想到一個詞,生不同時,死能同穴。她明知康沃有多危險,康沃未必會對李祈沐動手,可要是看見她回去,下場隻有一個。她深知這一點,卻還是想趕回去救李祈沐。我深愛你,如你深愛他那般……


    “揚庸!”


    揚庸快速調整情緒站起來,不再逃避躲閃,也不再存有癡念和幻想。他拿過掉在一邊的工作服係在她腰上,淺笑著俯身親吻她額頭。拉著她的小手,幻想著和她的以後。


    她突然安靜了下來,看著揚庸釋懷的笑,她竟跟著如釋重負的笑了。


    “其實呢,那天晚上在斷橋,我有聽見你和康沃的對話。康沃問了你兩次,到底有多愛我,你一次也沒有回答。不是深愛緘口,而是你也不知道自己愛不愛我……”


    “揚庸,我……”


    “沒事。”揚庸突然用力抱住她,最後一次深愛溺愛,把所有的溫柔都留給她,希望她能感覺到自己的溫暖,好好活下去。“假設那晚康沃問你到底有多愛李祈沐,你的答案會是什麽?”


    “我――揚庸你說胡說八道什麽呢,我根本不愛……那個人――”


    她竟少女情懷的麵紅耳赤心如小鹿亂撞,要知道二十幾年來,她既是女人也是男人,活的比誰都理性比誰都堅強。特別是李佑無死後,她堅強冷思維的沒有天理。但似乎隻要觸及李祈沐,也會觸及到她心底深處敏感的神經……


    “揚庸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會懂,我對李祈沐已經沒有……”


    揚庸放開她,捧起她羞紅的臉蛋淺淺一笑。最後一次閉眼親吻她的額頭,帶走她的冰冷,留下自己的溫暖。


    “李祈沐還在倉庫後麵的鐵皮屋裏……”


    他話還沒說完,她卻急不可耐的衝出去。還好他還拉著她的手,最後一次的把她拉了回來,小心溫柔的整理她淩亂的長發,最後淺淺一笑,鬆手放她走。


    她卻愣著看他的臉,兩個人相處了幾個月,她第一次從揚庸臉上看到這種表情。她形容不出那是什麽感覺,隻知道這時候的揚庸很難過,卻還是勉強笑著讓自己放心。


    幾秒後,她突然踮起腳尖親吻他的額頭,像他親吻自己那般的認真。


    “雪兒?”


    傻丫頭,不要再讓我有可以陪你一生一世的錯覺了。我不是你要的那個人,就算我肯用一生時間來浪費,可你還是不會開心的……


    揚庸整理了下被風吹亂的頭發,雙手插在口袋裏,酷酷的說:“你去救你的情郎,我去找我的另一春了。”


    “好。”她沒命的跑出去幾步後突然想起什麽,轉身對著他大吼:“我都說過了!我不喜歡不愛李祈沐!我之所以去救他,是因為他救了我!我樂正愛雪兒恩怨分明,一報還一報。算了,不和你說了,我先去救瘋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去嗎?”


    揚庸不為所動,淺笑著揮手告別。


    她也淺笑著揮手,轉身就像馬達一樣衝著倉庫狂奔。


    他茫然若失的看著她消失的身影,,下意識抬手放在胸口。這個位置剛才響了一下,好好像是什麽東西破碎的聲音。好奇怪的感覺,心裏突然空了一塊,這輩子也無法填補……


    雪兒,你一直不肯承認愛李祈沐,其實我都看出來了。假設對你造成那麽多傷害的人不是李祈沐,以你的性子早殺了對方。可因為那人是李祈沐,你才會搖擺不定猶豫不決。我輸了,不是比李祈沐愛得少,而是我來晚了……


    長發在空中飛舞,臉上的汗水不曾幹過。她那樣努力拚命的奔跑,心裏腦裏都是李祈沐的身影。她想起了很多過去被忘掉的事情,李祈沐的默默付出,曾經的她也回應過他的心意。她也知道了為什麽李祈沐要拿走u盤,留下那張讓她以為自己被玩的字條。大斯是研究出了治愈馬克思林特綜合症的辦法,可是隻能救一個人。這就是大斯和韓鶴溪不救李祈沐的原因。


    李祈沐怕她看見u盤裏的東西後,會放棄治療的機會,因為他知道,她愛他如他愛自己……


    她拿出當時摘得千米金牌的實力,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倉庫後的鐵皮屋。那麽多間鐵皮屋,揚庸卻沒說是哪一間。她隻能一間間的找,心情越來越急迫擔憂。


    最後那間,剛到門口她就聞到裏麵傳出的怪味,讓人頭皮發麻,是一種叫威瑪舒的有毒氣體。作用是吸進去後讓人神經放鬆,和迷。藥沒多大區別。隻不過迷。藥太猛,上來就暈了,對身體有害。


    “瘋子……瘋子肯定在這裏麵!”


    她興奮的念叨一句往裏跑,外麵的天黑下來,裏麵的光更是薄弱。她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汗水,輕手輕腳的往裏走,還順手拿了個藥用鏟子當武器。


    越深入威瑪舒的氣味越濃鬱,她心髒突兀的砰砰亂來,敲擊著心房,整個人還是飄飄欲。仙。她突然想到康沃用威瑪舒的目的,是想用軟方式把李祈沐帶走,那麽說李祈沐還是安全的。


    威瑪舒的氣味太濃,眩暈感敲擊著大腦。她用力按住口鼻,發現旁邊有水源,撕下一小塊工作服打濕,蒙住口鼻小心翼翼的往裏探。


    這次她不隻聞見了,還看見了一個罐子裏緩緩往外飄著青煙。她四下環顧確定沒人,快速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踩滅了釋放迷霧的威瑪舒,她想這裏應該是接近中心點了。


    突然裏麵傳來一聲咆哮,她聽出那是李祈沐的聲音,她念了句‘萬幸你還安好’,更是放慢手腳往裏麵走。


    門後就是鐵皮屋的最裏間,視線暗的可怕。隻有一扇狹小的天窗暗自傳送光明。


    她貼在門上屏氣凝神的聽著,許久後李祈沐又是一聲咆哮,歇斯底裏,近乎瘋狂。


    “瘋子,你沒事吧?不知道康沃是不是還拿著槍?”


    趁著裏麵安靜,她一個滾地翻身前進去,貼著牆壁躡手躡腳的摸索。


    突然房子裏亮起幾盞燈,她條件反射往角落裏閃人。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害她以臉著地,結束她的華麗翻滾。她捂著臉鬱悶的看去,冷氣倒灌進口腔,她差點驚叫出來。


    那是一具年輕男性的屍體,胸口有槍傷,一槍致命。她想起康沃曾表演過飛刀絕技,眼力勁很準。要是自己被他發現了,下場會和這具屍體一樣。


    這時候李祈沐和康沃的交談聲傳來――


    角落裏的李祈沐靠在牆上,吸入了太多的威瑪舒,他已經沒有力氣逃走。看著戴著口罩,眼裏隻有自己的康沃,他極致嘲諷的笑著,笑康沃愛錯人,也笑自己的困獸鬥。可就算困獸鬥怎樣,他還是不肯放康沃靠近自己!


    康沃不敢輕易靠近,哪怕多想得到眼前這個男人,可他手裏拿著一塊碎片,正對準自己的脖子。他在用自己的命恐嚇自己靠近,他還是從心裏厭惡自己……


    “康沃,你的瘋狂該結束了――”


    大腦深處的眩暈感襲擊而來,李祈沐狠狠用頭砸著牆,一下又一下,眩暈感還是不肯停止。


    康沃慌了,急忙做著退讓的手勢,示意他冷靜下來。


    他卻慵懶淺笑,砸得累了,腦袋直接抵在牆上,整個人也癱軟在了牆上。笑得也累了,幹脆不笑了,勉強睜著眼睛,虛弱的看著康沃。


    “你要我說多少遍才會懂!你是男人,我也是男人,我不可能會愛你!”


    “沐你別激動,你先把手上的碎片放下來――放下來……”


    “嗬嗬。命是我的,我想怎樣就怎樣!”


    假設之前的康沃是心狠手辣,凶惡狡猾的,此時的康沃完全受製於李祈沐,眼裏早沒了之前的瘋狂和猙獰。他害怕李祈沐錯手傷了自己,那樣他會更痛……


    李祈沐靠牆休息了一會兒後,發現空氣裏的威瑪舒沒那麽猛了,下意識摸了摸鼻子,濕的,流血了――


    “沐你流血了!肯定是馬克思林特綜合症!你先放下手裏的碎片,我們有事好好說……”


    “還有什麽好說的。你的意圖我很明顯,我的決定你也心知肚明。你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吧――”


    康沃卻像著了魔一樣,抓著腦袋臉色時常的碎碎念,眼神在空中周轉了很多圈,最後還是落到了李祈沐身上。比之前更炙熱,更癡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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