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飛逝,一晃便是十年。


    陽春四月,煙雨漸息,陽光則是一日比一日燦爛了。厚重肅穆且古色古香的雕花木門前,一妙齡女子環顧左右,見四下無人,當即推開門躬身鑽了進去。即便身穿花擺及地長裙,動作卻仍舊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


    待進入房中後,女子又轉身探出頭到處看了看。隻見她秀眉如黛眸如星子,膚如凝脂吹彈可破,兩片菱唇不點而紅,秀鼻高挺盡顯俏皮。一頭青絲垂至身前,色若潑墨柔似綢錦,稍有風過便借勢揚起,乍看如謫仙般輕盈飄逸。


    “就是現在!”見四周無人,女子唇角當即揚起一抹得意的笑,退身關上了房門。隻見門上的門環動了動,蕩下一抹淺薄的灰塵飄落風中,之後便恢複了平靜。房門之上,書有“大雄寶殿”四字的鍍金牌匾正在陽光的映照下散發著奪目的光輝。極目望去,一大片氣勢恢宏的建築物掩於蒼翠群山之間,白霧嫋嫋宛若仙境。


    淄鴻國東南方阜陽縣,淄鴻三大縣城之一。地廣物博百姓富庶,更有淄鴻國寺國安寺坐於縣中崇聖山。此山乃阜陽第一高山,素有“眼亂不知阜陽境,抬頭可見崇聖山”的美名。而這國安寺即坐落於崇聖山頂,如慈悲佛祗俯瞰天下蒼生。由於是國寺,所以寺中建築氣勢恢宏,更有曆代高僧執掌門戶,吸引了無數信徒前來朝拜。再加上崇聖山風景秀麗,山下碧水環繞,前來遊玩之人甚多,以至國安寺日日香火鼎盛,從未有清冷之時。[想看的書幾乎都有啊,比一般的小說網站要穩定很多更新還快,全文字的沒有廣告。]


    這一日如往常一樣,雖還隻是清晨,但寺中已來了不少香客。拜佛的祈福的,求財的求子的,目的雖各有不同,但每個人臉上都帶著同樣的虔誠和肅穆。然而奇怪的是,大多香客都在地勢相對較低的殿宇中穿梭,位於山頂之上的大雄寶殿卻鮮有人問津。殿前,僅有一十歲左右的小沙彌在清掃鋪了一地的小毛球,而院壩邊的老懸鈴木上,還掛著數之不盡的毛球球,時不時的就掉一個下來。


    到底還年幼,那小沙彌沒掃多久便被那些小毛球吸引了,最後棄了掃帚沉浸在小毛球帶來的歡樂中。就在這時,突然有腳步聲傳來,小和尚連忙拿起掃帚,卻見來人是一個穿著粗麻布衣的老婦人,手上挎著一個裝滿了香燭紙錢的竹籃子。


    這麽早竟然就有人上這兒來了!小和尚心裏想著,卻還是放下掃帚朝老婦人走了過去,雙手合什低頭行禮,脆生生的說了句“施主有禮”。


    “小師父有禮。”老婦人還禮,繼而轉頭望向莊嚴肅穆卻大門緊閉的大雄寶殿,“敢問小師父,老婦人現在可否能進殿禮佛?”


    “當然可以,施主請隨我來。”小和尚說著,將老婦人領到了殿前並為她推開了大殿的門。老婦人禮貌的道謝後才走進去,小和尚則回到院中繼續他的清掃工作。


    進了殿,老婦人燃了香燭,最後長跪在莊嚴的釋迦牟尼像前的蒲團上。[.超多好看小說]虔誠的合十雙手,老婦人開始訴說她的祈願。


    “我佛慈悲,老婦人王齊氏,為求幼子平安而來。”說罷,老婦人伏地長拜三次,語未畢,聲已哽咽。“佛祖在上,老婦人誠心祈求,願佛祖佑我兒早日歸家。幼子雖頑劣,卻是我王家一脈單傳。夫君早逝,僅留下這一條血脈,萬不能就這樣斷了根呀!老婦家貧,僅有香燭紙錢為獻,求佛祖顯靈,保佑我兒無恙,老婦願終生誦經禮佛,日行一善,不葷不酒,常伴我佛!”


    說罷,老婦人再次伏地跪拜,然而就在她下拜之時,一個洪亮且悠遠的聲音突然從頭頂傳了過來。


    “王齊氏!”


    王齊氏聞聲一愣,接著猛然抬頭,卻未在殿中見到人影。除了她之外,就隻有釋迦牟尼慈悲含笑的俯視著她。


    “王齊氏!”見她到處張望,一臉的不可思議,那聲音又響了起來。“本座就在你麵前,你何故還要四處尋望?”


    “你……你是佛祖?”王齊氏震驚的問道,聲音明顯在顫抖,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本座念你思子心切,方才顯靈,你還不快快將事情始末從頭說來。”那聲音威嚴漸甚,王齊氏嚇得連忙低下頭,完全不敢直視那尊佛像。辨那聲音來處,倒真是這佛像發出的,難不成真是佛祖顯靈?王齊氏心裏想著,卻又覺得這聲音有些不對勁,細聽之下竟似有女子聲線的細膩。


    不過,略懂佛緣的王齊氏也知“佛生萬象”的道理,也就沒有多問。更何況誠心禮佛,她早對“佛”的存在深信不疑,更因常聽人說國安寺中大雄寶殿裏的釋迦牟尼佛很是靈驗,這才不辭辛勞的登上山頂。現如今真見“佛祖顯靈”,王齊氏雖然震驚,卻也是信了,當即將自家兒子的事娓娓道出。


    原來,王齊氏的兒子王顯年方十四,卻是生性頑劣,是崇聖山下北陽村裏出了名的土霸王,欺淩弱小,作弄先生,雖無大惡,卻擾得整個村子雞犬不寧。其母王齊氏恨其不爭,一怒之下將他鎖在了屋內,並揚言若不思悔改便終生禁錮。豈料剛過一夜,王顯就不見了蹤影。屋內窗戶安好,家中財物也沒帶走分毫,甚至連衣物也未帶走一件。


    “如此頑劣之子,理當嚴懲,爾等何苦為其掛念?諒他尚且年少,興許過些天便回來了,老婦人還需寬心。”‘佛祖’繼續說道,王齊氏卻是急了,連忙作揖。


    “我佛慈悲,逆子年幼,一切懲處老婦人願代為承擔。近日相鄰村落有好幾個少年無端失蹤,至今下落不明,老婦人實在擔心。求佛祖念我思子心切,為老婦指一條明路吧!”王齊氏跪地苦苦央求,額頭重重磕在地上,竟全不覺得痛。


    “本座知曉了。諒你一片苦心,今又年邁,快速速回家去吧,三日之內定有貴人來助。”莊嚴之聲再起,老婦人感激不已,連連叩拜,之後卻再無動靜。又燃了紙錢,再捐了香油錢,王齊氏便挎著空籃子回家等待“佛祖”口中的貴人去了。


    等王齊氏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大雄寶殿外,一個粉色的身影隨後便從釋迦牟尼佛像後麵跳了下來,正是一開始偷偷躲進殿中的妙齡女子。隻見她恭敬的朝釋迦牟尼佛拜了三拜,這才走出大殿。豈料剛跨出門,頭上便挨了一叩指,疼得她齜牙咧嘴。扭頭一看,隻見衍休大師手持念珠端立門邊,明顯是在等她出來。


    “師父,好痛啊!”女子故作委屈的揉著頭,衍休這才緩緩睜眼,布滿皺紋的臉上布滿了時間留下的蒼老,一雙眼睛卻無比澄澈,眼神中透著看破萬物的睿智和慈悲。


    “凝兒,你又調皮,不怕佛祖怪罪麽?”衍休說著,朝殿內的佛祖虔誠一拜,這才負手朝院外走去,被稱凝兒的女子連忙追上去,腳步輕快似乘風,哪兒有一女子該有的規矩模樣?而誰又能想到,她就是當朝的汝寧公主呢!


    “我佛慈悲,又怎會跟我這小丫頭計較?”沐紫凝腆著臉說道,衍休麵對她的說辭也隻能無奈搖頭。此女天資聰穎,自七歲起被送到寺中至今十年,不僅深諳佛理,與人相辯更是巧舌如簧,他是自愧不如了。而平日裏,她最大的樂趣便是跑來這大雄寶殿佯裝佛祖在信徒麵前“顯靈”,雖是為善積福,但到底是對佛祖的一種衝撞。衍休苦勸多次,卻無效果,無奈也隻得由她去了。


    好在,凝兒的本意是為行善而非作樂,而且她確是為不少信徒解決了問題,也算是立功德了。另一方麵,由於多人曾見“佛祖顯靈”並祈願成真,以至國安寺幾度聲名大噪,無形中促進了佛法的傳播。


    佛家重因果之說,再加上沐紫凝甚有佛緣,衍休相信她今後會有福報的。隻是,剛接到從皇城傳來的密令,要汝寧公主擇日回宮。一入宮門深似海,真希望我佛慈悲,能保佑這孩子能一生平順安康。


    隻是,生在皇家,或許從呱呱墜地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人生路的不平常。當從衍休口中得知要回宮的消息,沐紫凝心中就似打翻了五味瓶。近日總見師父為父皇祈福,沐紫凝就猜到定是沐天龍體抱恙。身為人女,得知父親身體有恙,她怎能不掛念?隻是那都城皇宮,她是真不願回去。


    “師父,剛才那老人家說近日山下村落有少年失蹤,您可知曉?”沒有提及自己回宮一事,沐紫凝打算先幫王齊氏找到兒子。


    “倒是略有耳聞,聽說失蹤之人皆為十三四歲的少年,且家中都比較貧寒。”衍休撥弄著手中的佛珠,凝視著身下的一百九十九級台階,臉上浮起對世間蒼生的無奈。


    “會不會是被人販子拐走了?”沐紫凝猜測著,也看著身下的一百九十九級台階,心裏想著王齊氏老來得子,又不辭勞苦爬上這一百九十九級台階前來祈願,實屬不易,定要幫她找到兒子才行。


    “此事有官府在辦,你就無需操心了。還是盡快收拾妥當,擇日回宮吧!”衍休對沐紫凝說完,一揮長袖走了。望著那個遠去的背影,不舍瞬間籠上心頭。沐紫凝有些失落的垮下臉來,心中酸澀竟不知對誰言說。


    “凝姐姐!”突然感覺到有人在拉自己的衣袖,沐紫凝回頭一看,原來是在掃院子的小沙彌念清。


    “凝姐姐,你又‘顯靈’了?可是被住持大師訓了?”念清拄著掃帚仰著頭問道,虎頭虎腦的可愛模樣瞬間將沐紫凝逗笑了。


    “對呀,師父訓了我,好不開心呢!”沐紫凝蹲下身點了下念清的鼻子故意說道,將真正的原因藏在了心裏。有時候,原因是什麽並沒那麽重要,重要的是她真的不開心。


    “不要不開心啦,給你玩一個很好玩的東西。”念清故作神秘的把沐紫凝拉到懸鈴木樹下,然後撿起一顆小毛球用力的往地上一擲。隻見這小球受力竟彈起近丈高,落地後又彈了幾下這才滾向遠處。


    好像確實挺好玩的。沐紫凝學著念清的樣子把不開心灌注到了那些小球上,用力一擲,球起球落球滾遠,同時帶走了沐紫凝所有的小情緒。等到玩兒得筋疲力盡了,沐紫凝幹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心裏已經做出了決定。


    等幫王齊氏找到兒子,她就回宮去。十年未見,她無時不在掛念著父皇,也該是時候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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