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紫凝一行三人出了錦繡園直往偏廳奔去,沐雲怡已經在偏廳坐了好一會兒了。(.無彈窗廣告)牧璣在偏廳門口來來回回的踱步,見沐紫凝來了,本欲上前說點什麽,躊躇半天後卻終是作罷。


    沐紫凝已經猜到了幾分,莫揚也看出了點端倪。沒有跟沐紫凝和安靈進入偏廳,莫揚拉著牧璣走向了另一邊的角亭。


    “雲怡!”沐紫凝輕聲喚著,卻見沐雲怡始終將頭抵著,肩膀微微聳動,顯然是在抽泣。沐紫凝的心隨之揪緊,半強迫的把她的頭抬起來,竟見沐雲怡左臉上赫然印著一個鮮紅的掌印。“這……你姐姐又欺負你了?”


    與沐雨怡打過幾次交道後,沐紫凝對那個囂張狂妄的刁蠻公主實在沒有半點好感。如今見沐雲怡這般模樣,首先想到的始作俑者便是她姐姐。然而,沐雲怡始終低著頭不答話,眼淚撲簌簌的落個不停。白皙淨透的小臉上布滿淚痕,甚是可憐。


    然而,她的目光似乎總是有意無意的瞥向門外。


    “哎呀,紫凝問你話呢!你這老是哭又有什麽用呢?就是天塌下來你也得把事兒說清楚我們才好幫你不是?”安靈越看越著急,攫住沐雲怡的手急切的問道。沐紫凝立在一旁,突然想到剛才在門口見到的牧璣。


    “皇嫂,你陪著她,我去去就來。”沐紫凝說著就往外跑,很快就在角亭裏找到了牧璣和莫揚。


    似乎莫揚這邊也沒什麽進展,隻見牧璣一直望著平滑的石桌桌麵,似若有所思,卻又似在放空發呆。沐紫凝鼓起腮幫子呼了口氣,猛地用力將莫揚擠開,自己一屁股坐到了牧璣對麵。


    “你知道發生了什麽,對吧?”沐紫凝開門見山的問道,牧璣聞言渾身一怔,空洞無神的眸子裏閃過一絲痛苦。


    是的,他都知道,可是知道又能怎麽樣呢?他終究還是一個懦夫。


    “她臉上的巴掌印是誰打的?”一見牧璣的反應沐紫凝就知道自己猜對了,當即趁熱打鐵。牧璣猶豫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吐出四個字:姚妃娘娘。


    “姚妃娘娘?”沐紫凝略有吃驚,她本以為會是沐雨怡。“姚妃娘娘打她做什麽?”沐紫凝追問,又兀自思索了一會兒後試探著問道:“因為和沐逸紳的親事?”


    前幾日與沐雲怡閑聊,沐紫凝就已經弄清了她和牧璣之間的事。一個溫柔嬌弱的小公主,默然忍受著母妃的偏心和刁蠻姐姐的欺侮,卻始終保持著天性的樂觀和善良。冥冥之中,一雙眼睛開始有意無意的定格在她身上,感受著她的喜她的哀,她的堅韌她的無奈。而那一顆心,也在不知不覺間沉淪其中。


    如果不是那一場意外,也許這份默默注視永遠都不會被沐雲怡所知。然而,命運早已在生命伊始就做出了安排。


    給南郡王賀完壽回宮的途中,一場突發的災難襲擊了回宮行隊。路過一道峽穀時,峽穀上方的泥石突然坍塌下滑,將整個行隊全部衝散。[.超多好看小說]在這突如其來的事故麵前,所有人都在求生意識的驅使下棄主而逃。沐錦陽就近搭救了被轎夫棄在轎中的沐雨怡,走在最後的沐雲怡的轎子則被擋在了亂石之後。


    泥石還在不斷的往下塌,最先落下的泥石則將寬闊的道路死死的封了起來,漫天揚塵遮住了所有人的視線,天地一片混沌。然而,就在這片混沌之中,一個矯健的身影高高躍起,敏捷的躲過從天而降的落石,最後消失在滾滾揚塵中。


    局勢所迫,哪怕沐雲怡生死未卜,沐錦陽卻也不得不以大局為重,當即召集餘下的人全速前進,以最快的速度通過了峽穀。


    雲怡說,那個時候她以為自己死定了。外麵亂哄哄的交織著各種聲音,攜著巨力的石頭甚至直接砸穿了轎子頂落在了她麵前。無盡的恐慌中,她忘記了逃命,甚至連掀開轎簾的勇氣都沒有。不知什麽時候,人聲漸息,隻有石頭接二連三的砸在轎頂上的聲音。


    聽著沐雲怡的描述,沐紫凝幾乎能對那種絕望感同身受。當初被醉香樓的老鴇子送上蘇晉宣的床時,她就曾體會過這種求救無門的絕望,自然也就能明白當牧璣如救世天神一樣出現在雲怡麵前時會給她帶去怎樣的震撼。


    一開始沐紫凝還在擔心,由這種救命之恩延伸出來的感情算不算是真正的愛情,又能支撐雲怡和牧璣走多遠。然而雲怡說,她真正認定牧璣並非是那次舍身相救,而是之後他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和嗬護。


    她說,牧璣從來就不是一個會說甜言蜜語的人,但是總會在她受了委屈時陪在她身邊。嘴拙的他甚至說不出什麽安慰的話,但是隻要有他在,她就可以擦幹眼淚繼續燦爛微笑。


    聽雲怡這樣說,沐紫凝本來是該高興的,然而她卻高興不起來。最不想發生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雲怡有了心的歸屬,本來可喜可賀,但是誰都沒有忘記她和沐逸紳的婚約。


    一道皇喻,鴛鴦錯點。皇命不可違,該來的終於還是來了。


    “我問你,是不是因為她和沐逸紳的婚約?”見牧璣始終沉默,沐紫凝忍不住拍案而起,手心被震得發麻,連一旁的莫揚見了都替她疼。


    “她不想嫁,是不是?”沐紫凝叉著腰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如果不這樣恐怕她都得被麵前這塊‘石頭’給急死。然而,不管她多麽急,卻始終改變不了牧璣的沉默。


    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答案,之所以明知故問不過是想探一探牧璣的態度罷了。如今倒好,別人的態度沒探到,倒是把她自己氣得七竅生煙。


    “好了,咱們讓他靜一靜吧!”生怕沐紫凝給氣出個好歹來,莫揚趕緊過來打圓場。沐紫凝忿忿的瞪了牧璣一眼,憤然而去。臨走前,她最後說的那句話久久回蕩在牧璣耳朵裏,像尖刀一樣刺痛了他的心。


    她說:雲怡臉上那個耳光不是姚妃娘娘給的,而是你!


    她說的沒錯,若不是他,雲怡又怎麽會惹得姚妃娘娘雷霆大怒從而招致皮肉之苦?這一巴掌,動手的人雖是姚妃,實際的幕後凶手卻是他,牧璣。[]


    “大人,太子殿下叫你過去!”大步奔來的東宮侍衛打斷了牧璣的思緒。臉上的所有情緒在聲音響起的第一時間盡數斂去,沒有半點猶豫,牧璣當即起身跟著傳令侍衛往沐錦陽所在的內閣奔去。


    偏廳門口,沐紫凝和莫揚雙雙望著健步如飛的牧璣,極為默契的同時歎氣。


    他們回到偏廳來找沐雲怡和安靈的時候,兩個人都沒在了。聽下人說,是姚妃娘娘差人來接雲怡公主,太子妃跟她一起去了。


    “唉,天意弄人啊!”莫揚嗟歎著,不由得為自己感到慶幸。“幸好,你那個皇帝老爹沒有心血來潮也給你指個婚什麽的。”


    “指了就得嫁麽?”沐紫凝挑眉反問,心裏充滿了疑惑。“奇了怪了,好端端的,父皇怎麽想起給雲怡指婚呢?這宮裏到了出閣年紀的公主可不隻雲怡一個,論年齡,她還是占小的,挨個兒輪也不該是她呀!”


    “嗯,是挺奇怪的,要不你問問你父皇去?”莫揚在一旁提議道,立馬被沐紫凝給否了。


    “都這個時候了,怎能再給讓父皇憂心?更何況,君無戲言,皇喻一出,除時間倒轉,否則無人可以更改。若不依令而行,那就是抗旨不遵。依照國律,抗旨不遵者,輕則流放,重則殺頭!”


    沐紫凝說著,忽見莫揚麵色有異。一回頭,隻見牧璣正站在她身後。


    牧璣看了沐紫凝一眼就從她旁邊走了過去,通過莫揚的表情沐紫凝可以確定,牧璣一定聽到了她剛才說的話。沐紫凝也相信,身為太子貼身侍衛的牧璣,一定清楚在淄鴻國抗旨不遵會受到怎樣的處罰。


    “這個懦夫!”沐紫凝忿忿低叱了一聲,扭頭招了個小丫鬟到跟前。“準備些飯菜送他房間去!”說這話時,她指了指旁邊的莫揚。


    “知道餓了?”莫揚笑著打趣,沐紫凝心裏還憋著氣,也就沒有搭理他,徑自往莫揚房間走去了。


    莫揚的房間是後庭西廂客房中極為普通的一間,前庭中有一小池殘荷,池水已經全部被凍住了。池邊有幾株臘梅,本應是含苞吐蕊的季節,其中一株卻不見結苞。走近了一看,才知這棵梅樹早已經枯死了。


    沐紫凝的心情一直都不太好,草草的吃了飯便準備回金枝殿去。這段日子她除了睡覺是在金枝殿外,其餘時間都是在這東宮,呆的太久總歸是不太好。


    莫揚也不留她,邊走邊聊著將其送到門口。沐紫凝正欲道別,忽聞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往這邊過來。好奇的探頭去看,隻見馬上是一家丁打扮的人。到了東宮門口,馬未站穩那人便翻身而下,火急火燎的就往裏衝,宮門前的守衛見著他手中高高揚起的令牌也沒有阻攔。


    望著那人手中的令牌,沐紫凝的臉色突然變得凝重起來。莫揚見狀忍不住問道:“怎麽了?”


    “那是刑部尚書的令牌。”沐紫凝回答,視線始終追隨著那個人的背影。“刑部的人來找太子哥哥做什麽?”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莫揚朝她遞過去一個眼神,沐紫凝瞬間會意。尾隨在那人背後,二人來到了太子的書房――黔丘齋。黔丘齋門口有人把手,沐紫凝和莫揚便另辟蹊徑繞到了黔丘齋後方,最後憑借卓越的輕功神不知鬼不覺的上了房梁。


    揭起一片瓦,沐紫凝和莫揚雙雙被屋內的情景驚呆了。隻見正中的方桌上擺著十餘個大碗,碗中有烈酒飄香。十餘黑衣人排成兩行站立,個個手執弓弩刀劍等利器。牧璣領隊在前,雖然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穿黑色夜行衣,頜下卻掛著一條黑色麵巾。另有一人站在他們麵前,錦衣玉帶,正是沐錦陽。


    “太子殿下!”將莫揚和沐紫凝引過來的那個男人一進屋便跪在沐錦陽麵前。“殿下,三皇子下令明日一早三司會審閔清澤,誓要他供出餉銀的藏匿之處。”


    “他終於還是動手了!”沐錦陽咬牙切齒的開口,渾身暴起一股駭人戾氣,眾人見狀,群情激奮,紛紛跪地請戰。


    “請太子下令!”


    “各位!”沐錦陽大手一揮,眾人瞬間安靜下來。“諸位,今日咱們齊聚在此,為的就是解救忠良之後。閔相畢生為國為民,鞠躬盡瘁,沒想到慘遭奸人陷害不得善終。錦陽無能,未能保先師周全,此乃錦陽銘心之痛。如今,奸人又將惡爪伸向了清澤兄,這一次,錦陽必當全力以赴,與諸位生死與共,定要將閔相遺子救出囹圄。”


    說罷,沐錦陽端起了桌上的一碗酒。“來,讓咱們幹了這酒,為你我壯行!”


    “好!”眾黑衣人上前各端起一碗酒,然而就在他們等著太子殿下先幹為敬時,卻見牧璣將沐錦陽手中的酒碗奪了過去。


    “你這是做什麽?”沐錦陽大惑不解。


    “殿下,這碗酒,牧璣替你喝了!”說著,牧璣仰頭將從沐錦陽手中奪過來的那碗酒一飲而盡,接著又喝幹了應屬於自己的那碗酒。


    ‘啪啪’兩聲,兩個酒碗先後落地摔得粉碎。“殿下,這次行動,你不能去。”


    “你這太子哥哥膽兒夠肥的,竟敢親自率人劫獄。他也不怕萬一失敗了,他這儲君之位可就不保了。”悄聲退下房梁,沐紫凝和莫揚來到了錦繡園的忘憂湖邊。


    偶然發現了這樣的事,沐紫凝哪還有心思再回金枝殿?這湖名曰忘憂,她便過來試一試,看看是否真有忘憂之效。結果事實證明,所謂的什麽忘憂忘憂,不過都是肉體凡胎的人編出的慰藉罷了。


    “唉!”長歎了一口氣,沐紫凝隻感覺整顆心都罩上了烏雲,陰沉如頭頂的天空一般。“不是他膽子肥,而是有些事不得不去做。我早就料到了他一定想盡辦法去救閔清澤,但是沒想到他會如此極端。”


    “明日三司會審,一定會讓閔清澤吃盡苦頭,他一個文弱書生哪扛得住那麽嚴酷的刑罰?你那太子哥哥出此下策也是受局勢所迫。”莫揚接過話頭,突然覺得蹊蹺。“為什麽三皇子不一早除掉閔清澤,而是事發後這麽久才動手?”


    “估計是忙著數銀子吧,那麽大一堆銀山,自然是要些時間來數的。”沐紫凝暗含譏諷,心中早已認定三皇子沐錦舟是所有事情的幕後黑手。


    對這個三皇子,幾乎沒有與之接觸過的沐紫凝隻有很模糊的一點印象。記得小時候三皇子長得極胖,大家都愛叫他三胖子。用綾羅的話來說,內務府每月撥給他的月錢都得比別人多一點,不然同樣的錢卻不夠他置辦一身衣裳,因為他那體格需要更多布料。


    因為體格肥胖,幾乎沒有孩子願意跟他一起玩,三皇子的性子愈加孤僻,到最後更是極少見他出門。沒想到十年後的今天,被大家嘲笑的沐錦舟竟有了這樣的城府和心機。


    知道沐紫凝說的是氣話,莫揚也就不再說話,心裏卻在反複思量整件事,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哎,你說有沒有可能,這是三皇子設的一個局?”


    “局?”沐紫凝驚問,很快就意識到了問題的關鍵所在。“你是說,三皇子設了一個局,就等著太子哥哥往裏鑽,然後一舉讓他丟掉儲君之位?”


    “有可能啊!”莫揚站起來舒展了一下久坐酸澀的腰杆,“憑太子與閔右相的關係,自然不會對閔清澤袖手旁觀。如果是我,我就一定會好好利用閔清澤這個籌碼。並且,我不會馬上對他下手,時間太過倉促的話對手有可能不會上鉤。所以,我會給對手留足時間,在他認為已經準備充足後再開始這個計劃,就不怕對手不上鉤了。”


    “對呀!”沐紫凝一拍腦門如夢初醒。“既然這樣,那一定不能讓太子哥哥貿然行動,人家就等著甕中捉鱉呢。”沐紫凝說著就要往錦繡園出口跑,莫揚趕緊拉住她:“你幹什麽去?”


    “去阻止太子哥哥啊!”沐紫凝回答得理所當然。


    “你呀你呀,說你笨你還不承認。”莫揚抬手輕敲了一下沐紫凝的腦袋,裝作一臉的失望。“你以為咱倆都能想到的東西,當今太子會想不到嗎?他之所以會做出這麽冒險的決定,肯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實際有沒有咱們不清楚,但起碼在他心裏,他肯定是有完善的安排和打算。”


    “可是,如此絕佳的機會,對方怎麽會輕易讓他如願?一守一奪,雖然看上去勢均力敵,但是守易於攻,怎麽看都是沐錦舟占著先機。太子哥哥如此冒險,實在有失考量。”沐紫凝分析著,眉梢緊緊的皺了起來。


    “那你想怎麽樣?箭已在弦,豈有不發之理?你以為你勸得住他嗎?”莫揚拍了拍沐紫凝的肩膀,不希望她卷入這場戰爭。


    “勸不住……但是,可以想別的辦法啊!”沐紫凝沉思了片刻,臉上浮起一抹狡黠。


    半個時辰後,原本安靜井然的東宮突然亂成了一鍋粥。還在書房進行戰略部署的沐錦陽被外麵的哄鬧所吸引,開了門問道:“何事如此驚慌?”


    “回稟殿下,小皇孫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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