窩在他懷裏的某隻實在不想與顧太蔚牽涉太多,當下也不想分辯什麽。


    顧太蔚最終還是歎息一聲,小心翼翼的把金戈放下,就這個小小的的動作也讓她痛得倒抽一口冷氣。


    顧太蔚的大手立即撫上金戈的背,給她輸入真氣以減痛疼。


    公公們察眼觀色,再加上胥安像個罵街潑婦似的雙手叉腰瞪著他們,五大板也隻是略微表示了一下便過去了。


    仗畢,一直將手拂在某隻背上的顧太蔚不等胥安搶先便要將她抱走,金戈立馬阻止。


    她最近很衰也,中奇毒、挨板子、受內傷外傷無數,零零總總加起來比十幾年來包括上輩子的總數還多。


    她才不要天嫉容顏被這些人害死,她要拖著這身傷獨自一人走到太醫院求醫。


    於是磨嘰到最後,金戈隻得退讓好大一步,讓兩人護送她到太醫院。


    沒想到半路被裴公公給截住,她沒有被送到太醫院,直接給揪到了玉麵醜醫那裏。


    那天,醜醫見到麵色慘白發絲淩亂身上布滿斑斑血跡快不成人形的她,眸色一暗。嘴上卻嘖嘖有聲,說要是換成別的千金小姐,怕早就見閻王了。還好他是舉世無雙風流倜儻的神醫,隻要稍微動動手指,就是神仙在世。


    “嗯。我還是一個淡雅俊逸的神仙。”


    醜醫語調平平的自我評價,麵上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搗好膏藥,聞了聞,點頭道可以了。


    金戈靠在榻邊看著醜醫搗鼓著碗裏的膏藥,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不禁有些好笑。


    “你還真難侍候,這點小傷讓本神醫出馬已經很不錯了,還嫌本神醫調製的藥膏難聞。”


    難得見到這位醜醫叨叨,知道他連日來用盡全力不分晝夜的照顧她,還因她嫌藥難聞便立即配上清香的藥材。


    對此,金大宮女心存感激,外冷內熱的他讓她感覺很親切,也很親近。


    莞兒一笑,指了指他手裏的藥:“你應該感謝我,不是我的堅持,你製藥本事能更上一層麽。”


    醜醫當即停下手裏的活兒,鄙視厚顏無恥的某隻。


    傷筋動骨一百天,金戈臥榻一月不到,醜醫就說她整天躺榻上,吃得快成一頭豬了,趕緊出去走走。


    撫額歎息,金戈感覺醜醫對她這個病號根本不上心。


    忐忑下榻,金戈試了試手腳看可否活動活動。卻見醜醫坐在幾前看書,玄衣飄飄姿態挺拔,十指纖長,指甲紅潤光澤。輕輕翻起一頁,優雅安靜,仿佛一朱蘭花,再配上那張……好吧,別看臉了。


    被醜醫如此矛盾的形象著實刺激了一把,金戈橫下心咬咬牙試探著走了幾步,感覺還有疼感。歎了口氣,乖乖的退回榻上躺著。


    情願像豬,也不願殘廢。


    醜醫合上書,姿勢優雅韻味十足,走到金戈跟前,麵無表情的向她伸出手爪子。


    “我是神醫,你這個隻是皮肉傷,而已。”


    重組了一下這句話的意思:你這點皮肉傷算什麽,老紙天下無雙,世人無敵,死人能醫活,活人能醫死……


    金戈終於被醜醫那張木有表情的醜臉打敗,由他扶著自己出門溜達。


    醜醫的住所地處偏僻,打掃出來後環境倒還雅致,甚至有幾分祥和,在這宮中實屬罕見。


    禍害還特地安排了些宮衛守在這裏,沒有口喻,任何人不得進入。所以,除了皇上傳召,醜醫整日呆在這裏為所欲為。


    這廝把金戈帶到一處僻靜的花園後,丟下一句累了自己回去就走了。


    金戈對他的態度習以為常,撇撇嘴,任由他消失。


    緩步慢行金大宮女邊走邊看心情漸漸大好,這園中竟有不少藥草,看樣子是醜醫精心培植的,有些她到是認得,有些卻從沒見過。


    想那醜醫折騰著在禍害的皇宮中舞動鐵鋤栽這種那,會不會有一天挖了牆角……


    果然閑不得,一閑某隻腦袋就會被門夾。


    金戈悠悠轉過小徑,看清迎麵行來的三人立即駐足而立,心中雖稍有驚訝,卻還靜候幾人走近。


    “姐姐,姐姐”。


    七嘴就像好久不見的親人一般,歡快的向金戈淚奔而來,卻被青畫一把提住。


    “怎麽沒見你像對她一樣對我,找死的節奏吧你。”


    看著七嘴在青畫的手裏掙紮打鬧,金戈嘴角輕揚。


    她有點佩服仲音了,帶著這兩朵奇葩,那日子真不知要如何的淚奔。


    溫爾儒雅的仲音見到金戈也是一怔,繼爾笑道:“看姑娘笑意盈盈,精神頗佳,果然如神醫所說,已大好。”


    金戈微微頷首:“謝謝公子關心,不知公子身體可好?”


    仲音俊美的臉上漾起一抹柔意:“姑娘是有心之人,在下已無大礙,感激姑娘掛記。”


    聽兩人一見麵就文縐縐互相道好,青畫暴跳如雷,蹦到兩人中間指著仲音大為惱怒。


    “我說仲音公子,天天給你煎藥、縫衣、侍候你穿鞋吃飯的是我也,是我,不是這個醜女人。你應該感謝我才對。”


    “姐姐別聽她瞎說,師傅是我在侍候。”


    七嘴不依,硬擠進三人中間,將青畫和金戈隔開。


    青畫大怒,扭著七嘴的耳朵爆吼:“著死呀,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我說的是實話,你是什麽樣的人,師傅還不知道嗎。”


    “你……”


    “我什麽我,你個野蠻的女人。師傅才不要娶你呢,師傅以身相許給姐姐了。”


    金戈:“……”


    仲音:“……”


    “七嘴,我要劈死你——”


    青畫抓狂,兩人一個追一個跑,搞得這寂靜的園內熱火朝天。


    晚上,醜醫寧靜致遠的天地被特殊的來客打破。


    皇後領著各宮妃嬪站滿了整個庭園,聲勢浩蕩,卻沒有往日的尊容華貴,居高臨下。隻見一個個都焦頭爛額,神情疲憊焦慮不安。


    有幾個沉不住氣的嬪妃更是不停的走動,仿佛熱鍋上的螞蟻,並大罵太醫院那幫飯桶。


    無比鬱悶的金戈走回院子,恰好看到醜醫倒剪著雙手從屋內不急不緩的慢步出來,皇後等人全數迎了上去這一幕。


    “神醫,有勞你了”。


    皇後率先開口,被醜醫擺擺手止住,聽聞他淡淡道:“無防,皇後以及各宮娘娘盡可放心,待我去看看。”


    眾人臉上稍有緩色,緊隨醜醫,卻撞見躲閃稍慢一拍的金戈。


    氣氛頓時有些異樣,眾人神色不一,眼神頗具探究。


    金戈見躲不過,趕緊上前施禮,低眉順目側身讓開。


    皇上才是要緊事,一行人收拾起各種神情匆匆而過。正當金戈大鬆一口氣準備返回房時,卻被已出園子的皇後叫住。


    “大宮女,神醫說你身體已無礙,從今兒起你就回禦膳房吧”。


    剝削啊。


    根據皇後的吩咐,金戈哀怨的奔到禦膳房讓人準備點心,她則回房換好宮服整好儀容,防止又被人拿捏錯處。


    一路上全是太監小宮女的私下議論,說皇上最近身體欠佳,茶飯不思,龍體整整瘦了一圈。


    回到膳房,問明最近的膳食調配,金戈吩咐人另做。


    皇後宮中那位奇葩小公公自從調到皇上身邊後,跑腿的活兒幾乎都是他在幹。


    這不,他正巧過來催促金大宮女,見到她不冷不熱的說皇後催著讓她快一點。


    不敢怠慢,金戈特地備了一個精巧的食盒,跟在小公公身後一起過去。


    殿外,之前那撥人還是一個不少的候著。好久不見的裴公公像尊門神一樣立在殿門前,神色凝重。


    自從回到宮裏,金戈便和裴公公都在有意無意躲避著對方。


    而金戈又是最鬱悶最迷茫和最矛盾的那一方,因為醒後的她一直想知道到底是不是他給她解的迷情香。


    有時候很想親自去問問她的毒是如何解的,可真鼓起勇氣的時候,又覺得此話很難出口,立即氣妥。


    身處宮中的他們,抬頭不見低頭見,終究是躲不過對方的。


    隻見裴公公依然是那張`萬年不變的美雕麵孔,淩厲的眼神隻是略略掃過金戈,卻稍有滯頓。


    就此一眼,也讓金戈心跳加速,險些端不住食盒。


    皇後領著稍有品級的嬪妃跟著金戈上了台階湧到殿門前,被美雕適時攔住。


    “各位娘娘,皇上正在診脈,需要安靜,還有勞各位娘娘稍安勿燥。”


    一群老婆再有不滿也以老公為重,聽裴公公如此一說,也隻好耐著性子等在外麵,眼睜睜又無可奈何的看著另兩人進去。


    皇後與金戈一前一後進了殿內,一股濃烈的藥味撲麵而來,濃到仿佛剛剛喝下了一碗苦得舌尖麻木的湯藥。嗆得金戈腳下一頓,身後似有人扶了一把,隨即離開。


    金戈微怔,強迫自己鎮定,深呼吸,趕緊跟上皇後進入內室。


    醜醫剛好給皇上診完脈,正在收拾藥箱,頭也不抬對來人道:“已無大礙,需靜養。”,


    七個字,兩個符號,將之前所有人的緊張表現如數壓了下去。


    榻上躺著的人,昔日英俊容貌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臘黃的臉。


    皇後哀哀的執起他的手,手已失去了光澤,布滿青筋。呼吸孱弱,頭發幹躁散亂。


    “皇上,你快醒醒,臣妾來看你了。”


    皇後垂淚,傷心的撫摸著那張臉:“皇上與臣妾的棋局還沒完呢,皇上金口玉言,可不能耍賴的。”


    榻上的人沒有絲毫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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