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洛默然不語,眸光悠遠,仿佛還在追憶曾經。


    童玉拍了拍他的肩,收回手,也隨著他的目光看向遠處。


    伏洛沉思片刻,這才轉身,臉上露出貫有的沉靜:“你選幾個好手,我帶上成魚四人,咱們在城外會合。”


    童玉鄭重點頭,領命而去,伏洛又陷入沉思。


    信上非常明確的道出公主被關在什麽地方,甚至還附上了一幅草圖。


    鳳羽的暗探的確值得稱讚,想必他們對公主被劫一事早就了如指掌,隻是沒有鳳羽的指示不便隨意插手。


    想到這兒,伏洛又望著天空某處,眸瞳中流露出幾分迷離。


    鳳羽說,為洗脫吳國對薊國的懷疑,他決定帶著他的罪奴快馬加鞭趕去營救公主,然後與他一同把公主護送回京都。


    他是什麽意思,初出京時,他就看出鳳羽意在戈兒。可那不是情意,而是別的什麽。


    現在,鳳羽處處霸占戈兒,甚至……


    驀然,伏洛感到一陣陣揪心的痛漫延全身,緊握雙拳,他毅然轉身出門,帶著成魚等人直撲目的地。


    憑著那份草圖,一行人很快就找到關押掌鈺的地方。卻見好幾個穿著打扮同白選相差無幾的人,分成兩三處同賊人打得正酣。


    睨見伏洛等人到來,鳳羽的暗探們立刻合成一夥專攻較弱的。


    意思是,剛才我們費了姥姥勁幫你呐。現在你來了,特麽的把大事留給最器重的人呐。


    成魚童玉等已欺身而上,伏洛身形未動舉目四眺卻一直不見鳳羽現身,最後壓抑著滿心的失落招呼幾人隨他去尋掌鈺。


    當掌鈺撲到他懷裏的那一刻,他真的厭惡至極。


    隻可惜她是公主,不看她的臉麵總要看看皇上的吧。


    對羞惱不已的掌鈺視而不見,伏洛心事重重的跟在掌鈺身後往外走。


    突然,走在前首的掌鈺頓住身形。眾人還沒反應過來時,便見她一陣風似的向前奔去,成魚抓了個空。


    伏洛身形一動欲阻攔,下一刻卻定定的立在那裏,望著不遠處盈盈而立的倩影不知是喜是悲。


    鳳羽逼著金戈與他共乘一騎,快馬加鞭趕到這個充滿血腥的地方,放眼望去滿地狼藉。


    幾名暗探正在查看地上躺著的賊人是否還有沒斷氣的,如若沒死便補上一刀給他一個痛快。


    金戈被鳳羽強行抱下馬與他並肩而立,黑笑說伏洛帶人進去找公主了,語畢意味深長的瞄了金戈一眼。


    坦然回給黑笑一個笑意,金戈毫不避嫌的伸長脖子等伏洛出來。


    當那一襲墨色長衫撞進她的視線時,當那道修長挺拔的身影印入眸中時,當如絲的長發隨風飛揚、驚豔清矍的五官卻愁眉不展時。


    金戈覺得她與他似乎很久很久沒有相見了,久到比一個世紀還長。


    目光緊隨著那道身影,見他猛然抬頭,當兩人視線相遇的刹那,金戈心中一緊,繼爾婉然一笑,心裏眼裏全是他。


    鳳羽如泰山般立在金戈身側,挑釁的看著伏洛似是向對方宣布主權。


    當然,丫還還不忘把飛奔而來的掌鈺公主給接住。


    掌鈺整個腦袋都埋進鳳羽懷裏,一雙曾經白嫩現在沾了汙跡的小手假意惱怒的捶打著鳳羽的胸膛,抽抽噎噎的哭得梨花帶雨,肝腸寸斷。


    金戈睨了一眼掌鈺,見她除了髒點瘦點之外並無大礙。心裏才算鬆了口氣。想伏洛回去複命時,最多也是個失職之罪。


    那廂,伏洛正一步步向她行來,絕美的臉上蕩起溫馨的笑容,仿佛那春日的暖陽,直浸心扉。


    他,仿佛瘦了許多,又仿佛憔悴了許多。給她的,卻始終是溫暖。


    金戈不由得糾心的痛,薊國短暫的相聚讓她無限掛牽,無時無刻不在想著他,為他喜,為他憂。


    可她要給他的是快樂,而不是傷悲。欲舉步迎上伏洛,卻被鳳羽一把抓住。


    轉頭見鳳羽那雙深邃的眸子有幾絲惱色,金戈先是怔,繼爾露出幾分藐視。再將目光移到他的手上,搖搖頭又添了幾分輕視。


    鳳羽凝進金戈的眸色中,讀懂她的輕蔑,漸漸揚起嘴角,露出一抹似有似無又自信滿滿的笑意。


    高傲的丟開手,鳳羽挑著眉看著金戈離去,黑眸深不可測。


    他不用強取豪奪,一樣可以得到她的身心。


    金戈挑眉,淡然自若的離開鳳羽,迎著伏洛一步步走去。


    她與他的目光始終膠著在一起,心心相印念念不舍,哪怕這裏屍首滿地。


    終於,她與他相距不足尺許,兩人麵對麵而立。


    他輕輕的撫上她的發,千言萬語化著一聲仿佛埋藏已久的呼喚,將她擁進懷裏。


    所有的話不知從何說起,所有的情也不知從哪裏開始。


    她與他竟有了如此深情厚意,抹不去,卻也不易。


    他擁著她,輕輕的問:“你的傷如何了?”


    至他頸間抬起頭,她露出幾分痛色:“好像,你,壓到它了。”


    他當即當了真,猛然鬆手,著急緊張充滿歉意的目光落在她的傷臂上,仔細觀察了半晌也沒瞧出點異樣。


    抬頭,又見她似不敢有半分動作,以為痛得不行,趕緊在傷口附近輕揉,嘴裏還不停的叨叨。


    “戈兒,對不起對不起,都怪我,都是我不好,這麽不小心。待會兒我自願受罰,罰我親親你。”


    裝佯的金戈被自己的口水嗆到,憋得滿臉通紅,想裝也裝不下去。


    誰知伏洛又輕拍她的背,臉上的歉意更濃:“看我,又說錯話了,該罰。罰什麽好呢,罰我就這樣抱著你再親親你……”


    金戈驀然一怔,倏然抬眼求證,卻見伏洛眸中全是戲謔。


    金某人不由得仰天長歎:果斷的腹黑啊。


    見懷裏人兒無語抓狂樣兒,伏洛一下將頭埋在金戈的發間,悶笑出聲,且有陰謀得逞發展成狂笑之勢。


    再次望天,金戈深吸一口氣,又吸了吸鼻子,道:“子喻哥哥,淡定。”


    伏洛差不多笑夠了,才刮了刮金戈的鼻梁,笑說:“金戈妹妹,哥我很淡定。”


    ……絕倒。


    於是,伏洛又在金某人呆傻的模樣下笑話了她一場。


    相見亦是快樂,相見亦是眷顧。


    她與他皆沒有將之前的離別拿來傷感,因為他們擁有不易,因為他們不知何時將要離別,再經曆漫漫長夜的相思。


    她與他異常默契的珍惜著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將點點滴滴的快樂和甜蜜融合,化作酒,醇香而濃烈。


    公主被擄受到非比尋常的驚嚇,整天整日如驚弓之鳥般粘著鳳羽,不願離開半步。


    為此,黑笑拚了老命救出來的白選就成了金戈的貼身侍衛。


    其實,就是監視她啦。


    白選那廝像盯犯人一樣寸步不離金戈左右,甚至不準她和誰誰誰出去閑逛。


    金戈在關穀毫不自由的挨了三日,好在李小山一家過來探望她。知道他們過得很好,也算是一份安慰。


    第四日踏上回京的路,一路無話。


    到達京城,皇上領著一幹大臣在城門前迎接皇後、公主以及薊國二王子鳳羽一行。


    馬車進城,入眼一派繁華,落進金戈眼裏,既陌生又似曾相識。


    離京半年之久,她終於回來了。再回時,心已不是當初;人,也不似當初。


    現如今,金戈的身份頗具詭異,被迫之下,隻得同鳳羽一行進宮拜見皇上。


    進宮前,伏洛擁著她不願放手,一如當初她進皇宮時。


    鳳羽的臉黑成了非洲民眾,黑笑碰了碰白選,那傻趕緊上前硬生生將兩人拆開,扯著金戈進宮。


    這次鳳羽親自護送掌鈺回國,大臣們皆是好評如潮,點讚不斷。


    到了皇宮大殿,鳳二大爺剛一站定,就有許多朝臣上前恭維。


    那誰誰誰上前大笑,衝鳳二爺抱拳道:“二王子真是薊國之棟梁啊,難得一見的英雄。”


    語畢,一雙小眼睛在鳳羽身後,那個斂眉垂目的小女子身上轉悠。


    “哈哈哈,李老說得沒錯,二王子與掌鈺可謂天作之合啊,可喜可賀。”


    誰誰誰擠開小眼睛,一雙精深的目光也不停的往那個小女子身上掃來掃去。


    接下來,一個個大臣們不是用高深莫測的目光,就是用假裝淡定的眼神洗禮著金某人。


    金戈如背鋒芒,幾乎暴走。奈何殿堂上的天子也一直打量著她,讀不懂那眼中是迷離還是別的什麽。


    而此時的鳳二大爺雖然冷著臉,但看得出耐性似乎及好,大方的接受著每一個大臣們的恭祝,未了還意猶未盡。


    最後,輪到天子出場,對殿中二大爺意有所指道:“此次皇妹安全回宮,全仗二王子相助,朕在此謝過二王子。隻是皇妹自小脾性不好,還望二王子大人又大量不多計較。”


    鳳羽一向毫無表情的臉上竟似有幾分笑意,坦然接受了天子的道歉,說:“公主雖脾性急些,卻也是心底善良的女孩。”


    ……嘔。金某人將頭埋了又埋,牙齒咬得發酸。


    鳳羽不著痕跡的睇了一眼身邊顫抖得可疑的某隻,臉上露出幾分玩味。


    皇上透澈的目光在某隻身上停駐了幾秒,默然移開:“如此,二王子理解便好。想來二王子不遠萬裏舟車勞頓,便先去歇息歇息。晚上設了宴席,再請二王子小斟幾杯。”


    “謝過皇上的盛情,本王有個不請之情,還望皇上應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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