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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了這一番話後,百裏肇的雙眸卻反亮了一亮:“碌碌百年不及煌煌十載,我如今也是年近三十的人了,若能再活十年,便也不枉了!”


    不意他會說出這話來,注目看向百裏肇,好半日,遠黛才勉強的勾了下唇角:“王爺想多了!以王爺的身體,隻需平日多注重些,活個半百之歲,該是不難的!”


    墨眉輕輕挑了一下,百裏肇仿佛笑了一笑:“你看,我原想著能活到四十也盡夠了,卻不料你竟又給我添了十餘歲!一個似我這樣的人,若能平安活到半百之歲,還有什麽不滿足的!”


    心下陡然泛起一陣酸楚之感,竟讓遠黛不由的紅了眼圈,甚至不由自主的別過頭去,不敢直視百裏肇的麵容。良久之後,她才輕聲的道:“第一眼見王爺,我便想起了一個人……”話隻說了一半,她卻忽然的沉默下去,許久許久,也還是沒有開口。


    夜漸深,初夏的夜晚其實並不太冷,但於遠黛而言,卻似乎仍有些涼,更何況先前她還一口氣喝了一盞涼茶下去。見她神色之間若有瑟縮之態,百裏肇終於還是開了口:“過來!”


    遠黛本也沒打算在桌邊坐的太久,聽他一叫,便也自然的走了過去。二人已同床共枕了數日,許多事情,雖然還沒到了習慣成自然的地步,但也不似開初那樣別扭了。安安靜靜的在**躺好,拉過薄被蓋在身上,到了這會兒,遠黛卻還有些心神不屬。


    平靜的在她身邊躺下,過了許久,百裏肇忽然道:“你很怕冷,不像是在北方長大的人!”


    淡淡“唔”了一聲,遠黛語聲平平:“王爺看得倒準!”言下不無敷衍之意。


    偏頭看一眼已自闔上雙眸的遠黛,百裏肇竟又補了一句:“你是在南越長大的吧?”


    眉睫微微顫動,遠黛終於還是睜開了雙眸,看向百裏肇的眸光卻是略帶詫異的:“王爺是怎麽看出來的?”很顯然的,她雖心下詫異,但卻並無驚懼之意,更無慌亂遮飾的打算。


    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百裏肇反問道:“聽聞南越地方四季如春?”


    輕輕吐出一口氣,遠黛低聲的如實答道:“若說四季總是一樣溫暖,倒也未必盡然!不過大越的冬日,比之這裏,確是要暖和許多!隻是有得必有失,或是因為冬日太過溫暖的緣故,大越幾乎從不下雪!我在大越十餘年,從有記憶起,也隻見過一場雪!”


    百裏肇所以出口問那一句,其實卻還是試探居多,卻根本沒料到遠黛竟會真的就此說下去。怔得一怔之後,他依舊語調平靜的問道:“為什麽回來?”


    默默翻身,背對著百裏肇,良久,遠黛也沒有言語。就在百裏肇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她卻忽然的開了口:“因為大越已沒有了我的親人,而大周卻有!”


    薄薄的錦被蓋在她的身上,清晰的勾勒出她玲瓏浮凸的優美身形。然而這樣的背影,這樣的遠黛,在這一刻,看在百裏肇的眼裏,卻無由的隻讓他覺得孤寂而清冷。


    “親人?”不自覺的重複著這兩個字,忽然之間,百裏肇也自沉默了下去。


    而後,他聽到遠黛輕輕嗤笑了一聲:“皇家無親情,提到親人二字,王爺可是頗多感觸?”


    墨瞳不自覺的泛起一絲異色,自如一笑,百裏肇道:“看來你對皇家之事,也是頗有心得?”


    這話一出,卻又換了遠黛半日無語。


    “說說你義父吧?”又過一刻,終於還是百裏肇打破了這一室的沉寂。


    “我義父嗎不跳字。遠黛喃喃,好一會子,她才開口道:“他是一個灰了心的人!”


    這簡單的“灰了心”三字,聽在百裏肇耳中卻又是另外的一種滋味:“你第一眼見到我的時候,所以會想起他,就是因為這個?”他問著,語氣頗有些古怪。


    二人愈是說下去,遠黛便愈睡不下去,索性翻身坐起,雙手抱膝,將尖尖的下顎擱在了膝上:“我第一眼見王爺,就知道王爺與我義父並不完全相同……”她平靜的說著,話語裏頭沒有太多的情緒:“王爺心中,雖有許多憤恨抑鬱,卻仍有一份孤傲、倔強支撐著你不至完全灰心喪氣。而我義父……早在我曉事之前,他的心中便僅剩下了一個執念……”


    說到這裏,她卻回過頭來,看了一眼百裏肇:“他疼我、愛我,將我視如掌上明珠。他教我一切他想要我學的東西,直到有一天,我忽然發現,他想要的,原來隻是一個影子!”不無嘲笑的抬手指一指自己:“他不遺餘力教我的,都是他心愛女人所擅長的……這種感覺,讓我一度非常氣惱!一氣之下,我索性放了一把火,將我的院子燒得一幹二淨……”


    “那天之後,我再沒摸過琴弦……”撇了一撇嘴,遠黛繼續的說下去:“卻改學了**……丟掉了毒術,改而學醫……我知道她最厭煩的,便是女紅、調香之類的瑣事,我便特地請了精通這些的人回來,一心一意的學這些……”


    見她坐起,說著這些往事,百裏肇便也自然的坐起身來,且挪動了一下身體,與遠黛並排坐著。此刻聽她說著這些,百裏肇的腦海中便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一個倔強而高傲的少女模樣。不期然的搖了搖頭,他道:“你幼年時候,原來竟是這般任性!”


    被他這麽一說,遠黛卻不由的沉默了,好半晌,她才歎了口氣,慢慢道:“那是因為,那個時候,我還並不知道,原來我竟不是他的親生女兒!”一個女兒,在與一貫寵愛自己的父親生氣的時候,無論做出什麽刁蠻任性的事來,都絕不會覺得自己做錯了。隻因為她覺得,不管她做出什麽事兒來,父親都是理所當然應該寵她、愛她,忍受她的任性與小性的。


    百裏肇為之默默。遠黛的心理,他其實是能夠明白的。他甚為早慧,董後過世之時,他已七歲有餘,對於董後,直到如今,他卻仍能清晰的描畫出她的音容笑貌來。其後,他被養在蕭後宮中,蕭後對他雖也極好,但從前在董後身邊時那種溫馨的歸屬感卻再也沒有回來過。


    “你是什麽時候知道他並不是你親生父親的?”他忍不住的問了一句。


    “他死之前……”遠黛語聲慢慢:“對我說,養育之恩,我已報無可報,但在這裏,我卻還欠著一個人的生育之恩,所以,他讓我回來,他說,落葉終須歸根……”


    於是,她回來了。直到上路趕來大周之時,她才知道,原來所有的一切,他都已經為她安排好了。在萬州,她有一個家,有一個久試不第的秀才養父……


    因為這已是他最後為她安排的事情了,她並沒像往常一樣任性的抗拒,而是順著他的意思,依他的安排順利的進了淩府。可以說,對淩府,她天然就有一種排斥。不為別的,而是為了那個待她如親女的男子。也正因此,一入淩府,她便借疫病為由,搬去了妙峰山別院。


    淩家對此的冷淡以及嗣後的不聞不問,更讓她對淩府毫無歸屬感。但因為周姨娘的執意,她卻隻能選擇繼續留在淩府。她原本已為自己想好了以後的路,最終卻嫁給了百裏肇。


    別過頭,認真的看向百裏肇,遠黛輕飄飄的道:“王爺想知道的,我都已說了!隻是不知王爺對此可還滿意嗎不跳字。既已嫁給百裏肇,有些事兒,是絕不能瞞得了一輩子的。


    這一點,遠黛知道,百裏肇也知道。所以,從一開始,百裏肇便很明白的表示,他不會遣人追查她,而會等她在她想說的時候自己說出來。這既是他的大氣之處,也是他洞察之功。


    深思的凝目看她,百裏肇道:“你說的實在已夠多了!”知道了這麽多之後,可以說,他隻需要派人過去南越郢都,隨意的打聽一下,就能夠明白的知道遠黛的身份。


    從這些話裏頭,他也可以知道,遠黛是真的沒打算瞞他什麽,但有些事情,她卻依然不想親口吐露。由此可見的是,那個撫養了她十幾年的男人身份絕不一般。


    偏頭看向百裏肇,遠黛忽而露出一個難得的、有些俏皮的笑容:“我這……也算是投桃報李吧!”雖然那些話是從寧夫人口中說出,但遠黛知道,若無百裏肇的默許,寧夫人絕不會自作主張的將那些話說了給她聽。雖然她知道,她所知道的這些,也依然不是全部。


    不過話說回來,她告訴百裏肇的這些,也同樣並不是全部。


    然而即使如此,這以誠相待的第一步,二人總算是都跨出去了。


    “還有一件事……”她忽然又開了口:“其實……對於菟絲,我還有一種能夠根治的法子!不過這個法子,現在卻還遠遠不到能夠說出的時候!!”(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訂閱,打賞,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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