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曙若有所思,不知這怪書生是如何推算的。


    那大漢慍怒,青筋暴起,破口大罵,並且威脅連連。


    “你這書生血口噴人,信不信我把你和這人一塊告給衙門,擄掉你在京科考的資格。”


    寇闕摸了下臉,這人口水,嘖嘖,真多,唾沫四濺呀。“稍安勿躁,你們聽我一一道來。”


    圍觀者好奇心一下子被調的老高,這事情還真是一波三折,波折不斷呢?


    寇闕把三張銀票放在手裏,對著陽光舉起裏,問道:“你們看這三張麵額不同的銀票有何不同?”


    有人走近後仔細看過回道:“三張銀票看起來都像是真的,既不模糊,銀票應該具備的憑證也沒有缺少,沒有什麽不同啊。隻是除了麵值不同罷。”


    這個人說完,大家哈哈笑了起來。


    “我這張五十兩的銀票是真的,真正的假銀票是這張。”寇闕拿著那張麵值為一百的銀票嚴肅的說道。


    啊,眾人驚歎下依然費解。


    寇闕不急不緩的說道:“每個人都有先入為主的心理,我先告訴大家說我的銀票是假的,你們心裏都接受這個認知,這位管事同樣也接受了。然後我讓他把假銀票挑選出來的時候,他就可以通過辨別出那張是五十兩的銀票就能確定。你們說對不對?”


    “是呀,這樣的確很省時間。”眾人紛紛應道。


    “因為當人蒙著眼睛的時候,一下子失去依仗,就會心裏害怕,對自己任何決斷喪失信心,所以等他辨別假幣的時候,他就不敢相信自己的判斷。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倒不如選擇辨別我的那張,三張不同麵值,即便是蒙著眼睛也是可以很輕鬆的找出來的。”


    “那為什麽就能確定那張百兩銀票就是假的呀?”有人疑惑道。


    寇闕走到那位一直處於蒙蒙的狀態的小哥,“把你銀票借給我看看,行嗎?”


    那小哥忙不迭的掏出來,這人說不定能洗清他的冤屈。


    寇闕把十張銀票依次排開,並著那張百兩的。他邀請幾位圍觀者上前仔細的看。


    “你們發現相同點了嗎?”


    一個開飯館的老板突然叫道,“這銀票怎麽有一股淺淺的腥魚味。”


    其餘幾個人也仔細嗅了嗅,的確有一股尚未象散的腥香味。


    “所以,答案就很明白了。既然這十張是假的,那麽有同樣腥魚味的這張也是假的。”


    寇闕一把扯住那管事的衣服,鼻子靈敏的忙不迭的湊過來聞,的確,這個管事衣裳上果然有一股腥魚味沒散開,而那位小哥身上隻有很淡得汗堿味。


    其餘的人也自詡嗅覺靈敏,煞有介事的圍攏過去。


    “這從頭到尾都是一場精心策劃的騙局。你先是假意好心買了這位小哥的玉,因為你的穿著打扮顯得財大氣粗,又特意開個高價,小哥是個沒經驗的,自然百般願意。然後你特意讓這兩個幫手絆住這位小哥,一是害怕這位小哥去換銀子或者找人驗證露餡,二是攔不住人就不能訛人。不一會你就匆匆而回,拿著早就捏造好的理由說這番話,還特意找了我這個外鄉趕考學子作證人,這樣,即便是見官,你也是有理有據有證人,很容易就能勝訴,敢問這位騙子,我說的可對呀?”


    那大漢臉色赤紅,呲牙咧嘴,渾不在意,“哪有怎樣?”


    寇闕沒有這位不見棺材不掉淚的主,反而拿起被眾人忽略的主角——玉珠來,“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假的吧。”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驚詫不已。


    “因為真的已經被掉包了,這隻是仿造品。想必這位慣賊除了玉珠還應該有很多其他的仿製品吧。”


    大家啪啪的鼓起掌來。


    晏曙眼睛眯起,這怪書生倒還有幾分本事,分析了頭頭是道,不過這事情看起來不一定能善終啊。


    果不其然,那慣賊囂張的笑著說道,“知道大爺我是誰嗎,我是趙國舅的堂弟,敢汙蔑本大爺,我讓你們吃不了兜著走。”


    圍觀者刷了一聲紛紛離開,如同驚弓之鳥。


    就在這時,一道清亮如同玉石相撞,翠竹拔節的聲音叫住大家亂跑的腳步:“且慢。天子腳下,居然有人敢口出狂言,目無法紀。”


    “你誰呀,敢和本大爺叫板。嫌命長了是吧?老子看你是活膩……?”膩字還未出口,半邊臉冷不丁地被甩了老高。一把泛著泠泠光彩的冷劍緊緊的貼著他的臉頰,就差毫厘就能劃破滲進骨骼中,他似乎聽到自己牙齒碎了的聲音。


    手握冷劍的勁裝男子渾身散發著生人勿近的氣息,低聲說道:“知道你說的是誰嗎?”


    “殺你這種賤人,隻會汙染了我的劍。”劍用肉眼看不清的速度揮過去,大家隻看到掉落一地的牙齒以及哪個自稱是國舅堂弟的人當機尿了褲子,委頓在地。


    大家看到那個冷酷仗劍的勁裝男子嗖的一下就像是一道離箭已經折了回去。


    然而,人們的目光卻不由自足的凝視轎子裏的人。


    那是一頂規格甚高的八抬軟轎,金皂織頂,帷幔錦繡,抬轎之人個個是非凡之人,體格強健,人人佩刀。那道令人心醉的聲音正是從轎子裏傳出來的。


    那冷漠男子站在轎子前端,目光肅然,眾人猜測轎子裏不知是誰。


    冷漠男子啟唇,“旭賢王在此,爾等還不跪拜?”


    呼啦呼啦,大家滿臉震驚,齊刷刷的匍匐在地。


    冷漠男子一劍指向寇闕。


    “戟瑞,退下。”從轎子裏傳來一道命令。


    所有人都跪下了,唯獨寇闕傻愣愣的站住。


    蔥白的手掀開轎子的帷帳,僅僅露出削尖而玉白的下巴。“寇闕是嗎?”


    寇闕一個激靈,啪的一聲跪倒在地。


    轎子裏的人傳來極輕的笑聲。


    “寇老西,不錯。”


    “戟瑞,走吧。”淡淡眼尾掃過那個頹敗的慣賊。


    “起轎。”那冷漠仗劍男子說道。


    而後,從轎子旁邊走出來一個仗劍的勁裝黑革男子,他利索的捆綁起那慣賊,直接押給京城巡司。還有哪個呆如木雞的小哥。


    到了此時,晏曙才抬起頭直愣愣的看著遠去地轎子裏的人,雖然那帷幕已經放下。


    晏曙站起身來,拉起還呆愣著的寇闕。


    “在下乃京都學子晏曙,字子仲,請問你是哪地學子?在下很是佩服你的斷案能力,不過尚有一事不明,你是怎麽知道那人身上有魚味的?”


    “我是山西太原郡學子,名寇闕,字杌子。我的灰雀能聞到各種細微味道。”


    “剛才那個旭賢王是誰呀?”寇闕忙問。


    “那是當朝唯一的王爺,太上皇的弟弟。”晏曙心裏劃過一絲疑惑,為什麽旭賢王知道寇闕是山西的呢?


    “嘿嘿,我知道了。怪不得他叫我寇老西呢!”


    晏曙微微一笑,“我和你一見如故,若如不嫌,有空到在下住處或者平康裏找我。”然後揚長而去。


    突然,他看著手上的銀票,一拍腦袋。“哎,你的銀票。”


    晏曙沒有回頭,笑著說:“留著買醋喝吧。”


    “哦,哎呀,不是用不了這麽多。”


    這時候京都四公子踱到寇闕麵前,三人語氣微帶羨慕,“恭喜你得了旭賢王的青眼。”


    唯獨杜籍吐出一句:“雕蟲小技,有辱斯文。”


    寇闕呆呆的直起腰來,滿臉無辜。


    而此時的旭賢王正在轎子裏悠然淺笑。果然,科考在即,京都果然熱鬧了很多。這不,又有熱鬧看了。


    他眉目流轉見醉人無數。眼睛隔著薄紗看向外麵嚷鬧的地方。


    隔著人群一個麵目清寂的人正擺攤賣一把古琴。


    那攤子上鋪著一方麻布,麻布上則擺放著一把琴匣。匣子上刻著甲骨文,神秘而又古拙。那人毫不在意周圍打量的目光,他根本就沒有看向周圍的人,好似視之無物。


    他也不開口叫賣,似乎在這喧囂的街上他獨有一方任何人也接近的地方。


    隻有一豎簾上麵寫著:古琴值百萬,拒不接受討價還價。


    這種人從來都認為討價還價是一種玷汙。


    沒有人敢上前聞訊,隻是湊熱鬧的小聲相互嘀咕著。


    周旭正想看看這神秘的古琴和古琴的主人,就聽到一人高叫:“在下買了。”


    作者有話要說:  楠竹:周旭——旭賢王。


    猜猜他病弱的是那方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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