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子修是習武之人,若是旁人靠的太近,他定然也能察覺到。而他們今日的對話,事關重大,以冷子修的性格,定然也不會輕易讓人聽了去。


    或許,隻是她和冷子修談話時間有些久了,被下人看到也有可能。


    這種時候,她更要冷靜。


    越泠然接過祁天淩放下的碗,輕吹了下,狀似不滿的說道:“還不是好生譏諷妾身一番,王爺您走後,二殿下便當著皇後娘娘的麵,說從前蔦蘿姐姐從來不離您半步,如今對妾身,竟是如此怠慢。還好妾身早就習慣了他這般,要不然還真是讓人下不來台。”


    祁天淩的確沒有聽到什麽,他隻是聽千刀稟告說,越泠然出了乾坤宮,便在花園裏和冷子修說了半刻鍾的話,他起初並未在意,如今見越泠然如此殷勤,不由得想起來罷了。


    祁天淩難得握住了越泠然的手,輕柔道:“今日是本王不好,不該留你下來應付他們。”


    越泠然不喜祁天淩親近,雖說前世她與他再親近的事情都做過。可是如今,她到底頂著越泠然的身子,他的每一次親近,都讓她無比惡心。


    越泠然不動聲色的收回了手,便將手裏的粥端到了祁天淩的麵前,羞赧道:“王爺快喝粥吧,再不喝就涼了。”


    越泠然難得的溫聲細語,祁天淩很是受用,轉眼的功夫,粥已經見底。


    越泠然趁著他喝粥的功夫,瞄了一眼桌子上的圖紙。雖隻是一眼,還是看到了港北的字樣。她沒敢細瞅,怕祁天淩疑心。


    她歡喜的接過祁天淩手裏的粥碗,沉聲問道:“王爺明日可有空閑?”


    祁天淩一愣,隨即笑道:“明日倒是真沒什麽事,你可有什麽安排?”


    越泠然羞澀的低下了頭,出聲提醒道:“王爺莫不是忘了,明日是妾身歸寧的日子,王爺可要同妾身一塊回去?”


    祁天淩這才緩過神來,整了大半天,竟然是因為這個。


    他到底也和越泠然相識多年,自是知道她的性子,她向來好麵子,這幾日外麵傳言她不受寵。若是歸寧的時候還是一個人,豈不是叫越府的庶妹們笑話了去?


    更何況,越丞相這幾日,的確對他不滿,明日正好是他表現的時候。


    祁天淩溫和的點了點頭,道:“這個自然,怎麽可讓你一個人回去。”


    越泠然沒有想到祁天淩答應的如此痛快,神態親和的如同二人從未有過矛盾一般。


    她也故作歡喜道:“馮管家把一切都準備好了,若是王爺也肯跟妾身一塊回去,那可真是好的很。”


    祁天淩點了點頭,道:“馮安做事本王放心。”


    越泠然嘴角一動,心下又有了計較。斜睨了一眼桌上的圖紙,越泠然起身告退,道:“王爺正忙著,妾身就不打擾了,妾身也好回去準備準備。”


    祁天淩微微點頭,道:“今日倒是能忙到很晚,你不必等本王,自個先休息吧。”


    言下之意,便是他不會去她房裏,越泠然自然樂意之至。


    她大方的一笑,道:“妾身自然理解。”


    越泠然走出書房,心底正在計較著如何才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抄一份圖紙出來,看來近日,她得多來來書房,才好不叫祁天淩疑心。


    祁天淩說的不錯,為了港北的戰略部署圖,他在書房忙到了深夜。


    次日一早,又匆匆趕來燕青閣,準備早些去越府。


    越泠然自然注意到了祁天淩的熊貓眼,狀似關切的問道:“王爺如此累,要不要小憩一會,歸寧的事,晚去一會兒也沒什麽。”


    祁天淩立馬反駁道:“這可不行,再累也該去嶽父府上,本王無事,早就習慣了如此,你不必擔心。”


    祁天淩這話不假,前世,他便十分刻苦,為了得到皇上的重用,每日都在書房忙到深夜。


    祁天淩倒是自有他的野心和抱負,隻不過,不該建立在累累白骨之上,更不該出賣盡心輔佐他的軒轅一家。


    如此卑劣的行徑,叫人不齒,更不能原諒!


    越泠然急忙回神,溫婉的回道:“那王爺稍等片刻兒,妾身馬上就好。”


    越泠然挑了一件宮黃色底華裙,身披綠底三鑲盤金彩鳳紋薄紗雲錦,更特意挑了鏤空點翠鳳頭簪插在雲鬢上,雲底繡鞋上麵更是珠玉繚繞,蓮步輕移,更是簌簌有聲。


    她極少這樣裝扮自己,可是櫻蘭前幾日時不時跟她提起越泠然之前的喜好,越府如今是自己的娘家,娘家人對她應該更是了解。難得打扮一下,鏡中的女子倒是桃花玉麵、灼灼其華。


    從前的蔦蘿被冠以南國第一美人,所以她也向來不把其他女人放在眼裏。走到哪都是關注的目光,而越泠然,雖是小有姿色,卻略遜一籌。


    今生今世,越泠然已然明白,容貌不過彈指一揮間,終會隨著歲月的變遷而改變。所以盯著鏡中的容貌,她已經漸漸適應,並且自得其樂。


    而祁天淩看到她這一身的時候,果然眼前一亮,直聲誇讚道:“然兒千嬌百媚,的確不錯,能娶到然兒,是本王之幸。”


    這話從前祁天淩便說過,他說蔦蘿天人之姿,如仙女下凡,娶到她,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此生此世,定然對她好,絕不納妾,絕不負她。


    那個時候的蔦蘿,因為這件事,感動了許久。如今這話,她再聽來,隻覺得諷刺無比。


    越泠然和祁天淩攜手入越府的時候,越夫人早早的便在等候,見到越泠然,更是幾次掩飾不住情緒,這幾日外麵的傳言,又怎麽會不入她的耳?可是,嫁出去的女兒,她身為娘親,可不能多加幹涉。越丞相亦在,給祁天淩俯身行禮之後,二人便去書房議事。


    這幾日,因為港北的事情,越丞相也是消瘦了不少,趁著歸寧這會兒,也是一刻不得閑。


    越泠然心下已有計較,一會兒,定要去查探一番。


    越夫人見無人,急忙將越泠然拽到角落處,悄聲問道:“然兒,你且告訴娘,那玉兒到底是怎麽回事?”


    越泠然還未來得及開口說話,越夫人又道:“娘有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


    “娘,您但說不妨。”


    越夫人幾次欲言又止,終究是開口道:“你知道,這男人三妻四妾,乃是尋常。你如今,入息王府不受寵,你爹有意把越梓柔一塊嫁過去做妾。”


    越夫人說完,亦有些不忍,轉過身去,不再看越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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