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嘎吱一聲開了,白槿抬頭,看見一張被燒毀的臉。


    她的眉頭一蹙,身子不由往後縮了縮。


    進來不過才兩天時間,白槿已經憔悴得不成人樣。


    兩年前俞夕第一次見她還誤會她是秦伯年的女人,曾經的美麗和驚豔驀然逝去就再也回不來了。


    荒草般的頭發,黑白參差地落在兩頰,薄薄的嘴唇,色淡如水,那雙深深凹陷的眼睛,茫然得盯著這兩天來除了警察之外唯一進來這裏的男人。


    範德誌招供了,而她的二婚丈夫‘死後複生’,再加上那份錄音資料,她很清楚警方很快就會搜集到更多的線索,接受審判的日子好像離得也不遠了。


    她特地拜托這個局裏的警官,不讓陸言進來探視,對外就聲稱暫時不接受探視。


    她無法麵對陸言,更不想再用更多的謊言去圓一個快圓不住的謊。


    男人走近,在鐵欄外停下了腳步,涼薄的男音在空氣中浮動,“不是不報,時候未到。你遭報應的日子,近了。”


    “真沒想到,我認了。”白槿慘淡一笑,憔悴蒼白的麵容下依舊勾起一絲略顯驕傲的弧度。


    “盛年不再來,一日難再晨。現在這樣的結果,你滿意了?”一字一句,太過沉靜了些。


    白槿笑了,“你有什麽資格這麽說?哪個成功的商人手上不是踩在別人的肩膀上一步步往上爬?有些人踩穩了,有些人踩空了。我隻是運氣不好,安寧了二十幾年最後還是栽了。”


    “死不悔改。”他搖搖頭。


    白槿一聽,偏了頭。


    一聲男人的歎氣聲響起,“我知道刑華的死對你打擊很大,其實放下一點就能得到更多,一切因你而起,所有的悲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


    “勝者為王,敗者為寇。不要在我麵前再說這種話,要不是想報仇,你以為我為什麽會嫁給你?”都到這個節骨眼了,她依然字字像隱了刀子,鋒利不堪。


    他有片刻的失神,想再說點什麽卻又欲言又止,如果婚姻不過是場計算輸贏的遊戲,不過就是個大人的愚蠢玩笑。因為不甘心,想把失去的賺回來,卻沒料到可能失去得更多。


    這場他從一開始就清楚沒有任何情誼的婚姻關係,演變到現在這樣,傷了兩代人,究竟有什麽意義?


    他搖搖頭,目光輕輕滑過白槿的臉,一句話都不再提及就提步了。如果今天白槿服個軟,他願意為她在法庭上求情,殺人畢竟未遂,再加上過去那麽久了,等待她的不至於會是太惡劣的結果。


    但她太驕傲了,驕傲到不願為任何人低頭。她不怕死,唯一未了的心願就是想見自己的孩子一麵。


    那個當年被抱走的孩子是生,還是死?


    想到這,她突然喝住了他,“等等。”


    男人的步子驀地停下,她問了句,“我的孩子現在在哪?”


    他沒有回答,背對著她搖了搖頭,隨後快步離開。


    .........


    丁馳在房間裏踱步,地上的煙蒂淩落了滿地。


    從別人那探來的消息令他不安起來。


    原本計劃已經萬無一失,可居然出現了一號神秘人物,不但推翻了秦伯年知情的罪證,還讓收官的最後一步完全打亂。


    精心布局了這麽久,就差最後的臨門一腳,就能看見秦伯年這個曾經正義凜然的人,為保護自己親人體會到所謂的公正隻能用在和自己無關的人身上。


    有一種隱忍蘊藏著一種力量,有一種笑容裏也摻著沙。而現在那抹摻著沙礫的笑容又在丁馳臉上短暫的揚起。


    有時候笑,和快樂無關。


    時間是晚上八點。


    丁馳口袋裏的電話響了,是局裏的來電。


    他接下聽了幾句,麵色微微一變。不等電話那頭的人把話說完,丁馳就提著外套衝出房門。


    電話那頭的警員皺了皺眉,對著蒼白得嘟嘟聲道,低低道,“我的話還沒說完,在海裏失蹤的人是.....”警員瞥瞥嘴,掛了電話。


    入夜後風就變得很大,丁馳出門的時候唰得一陣,在雲層裏隱忍了太久的雨水唰得一下墜落下來。


    每一顆都有硬幣那麽大。


    丁馳鑽進車裏,直奔出事現場,車速被他拉得極快,車子如出鞘的劍在四九城的大街小巷飛馳。


    他嘴裏一個勁喃喃著,“你還沒向我低頭,怎麽能死?你不還不能死,你還沒向我低頭。你是錯的,你還沒說你是錯的。”


    就這麽幾句話,被丁馳反複念叨了一路。


    打從陸婷婷要他和秦伯年同一天入隊,他就真心的把秦伯年當成親人來對待,被自己的親人背叛是殘酷的。


    如果當時打死陳熙的人不是秦伯年,他又怎麽會到現在都放不下。


    丁馳的車子開得越來越快,所到之處無不掠起一陣風。沒過多久,丁馳就趕到了出事地點。


    除了四九城裏好幾個隊裏派出來的搜救小組之外,丁馳還看見了小敏的背影。


    她佝僂著身子,有個警員給她打著一把傘,為她遮住暴雨的侵襲。


    丁馳的眉頭一蹙,生出了點疑惑來。


    剛才接到的那通電話,是說四九城裏兩個風雲人物秦伯年和陸言在岩石上打架,結果在海裏失蹤了。


    丁馳這才恍然想到,自己並沒聽清楚是誰在海裏失蹤,如果掉下去的人是秦伯年,以俞夕的倔脾氣是斷然不可能離開的。


    這時候有熟悉的警員看見了丁馳,見他渾身都濕透了,趕緊小跑上來給他撐傘。


    丁馳一句廢話沒有,開口就問,“誰掉海裏了?”


    “陸言。”


    丁馳的心口一提,“那和他打架的秦伯年呢?”該不會兩人都掉下去了吧。


    “送去中心醫院搶救了,現在還不知道死了還是活了。”警員的話說到這頓了頓,隨後道,“浪那麽大,肯定找不了。就算找到了,肯定也早死了。哎,我們這種一窮二白的人死了也就死了,可他們這種有錢人錢沒花完就死了,更冤。”


    丁馳在心裏暗暗籲出口氣,目光掃過站在岩石上一動不動的小敏又回到警員臉上,輕咳一聲道,“我突然有點不舒服,可能是腸胃炎泛了,先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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