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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榆最後掛斷電話時,我對著滿室燈光發愣了幾個小時,一直到夜晚九點,我還沒緩過神來。


    我忽然悲哀的想。其實陳榆她不欠我什麽,他隻是愛裴譽,而我呢,憑什麽有資格對一個這樣愛裴譽的人,這樣的尖酸刻薄,我什麽時候變的這樣無理取鬧了。


    我抬頭看了一下外麵,白茫茫一片,這時候的大雪已然停了,我竟然鬆了一口氣。因為夜晚睡不著,想要下去走走,剛走到門口,保姆就將我攔住,說是外麵風霜大,不宜出門。


    我沒有理她,依舊固執的走了出去,開門後,保姆說的話果然沒錯,雖然沒有下雪了,可風儼然已經大的出奇,開門後。冷冽的風麵對著我呼嘯而過。


    我才剛想抬腳,就發現門口正蹲了一個人,我嚇了一跳,以為是什麽妖魔鬼怪之內東西。


    大概是鬼片看多了,定睛一看,才發現蹲在大門口的正是許久都未見的景甜。


    她瘦弱的身體緊緊縮在門口一個角落,我之所以沒有看見她是因為她穿了一件黑色的羽絨服,蹲在那裏的話,如果不是大廳裏麵的燈光投射出來,我幾乎辨不清楚會是她。


    我驚訝了一下,保姆也驚訝了一下。眯著眼睛湊過去打量了幾眼,才發現是景甜,她情不自禁驚訝的呼出一句,“我的祖宗喲!”


    說完,也不征得我的同意,伸出手就去攙扶依舊窩在角落的景甜給扶進屋。


    景甜臉色蒼白的如一張薄紙,讓人看了都心生憐意,我心裏也是一動。我不是什麽鐵心之人,若是有人比我給可憐,需要幫助,我也會毫不吝嗇給予她幫助。


    所以當保姆將她扶進去後,我立馬去廚房倒了一杯溫熱的水給她端在手中取暖。


    她接過我的水杯時,眼睫毛是往下垂的,上麵似乎還有雨水,我不知道她蹲在那裏多久了,但是這麽冷的天氣,她為什麽不敲門,難道她敲門,我還能將她趕出去不成?


    大概我心內的想法永遠都無法和景甜這樣心思細膩如水的女孩相比,她們在看手中的水杯時,可以看做是任何一種東西,而我看一杯水的時候,除了是水。還是水,所以我是俗人,俗人的想法和她們這些冰雪似的有錢人家長大的女孩是不同的。


    就像她寧願挨在冰冷的夜晚挨凍,也不敲門而入,可偏偏是這樣的做法,反而讓人家可憐不已。


    她凍得瑟瑟發抖,第一句便是,爺爺呢?


    我立馬回答她說,“他在書房,我去叫他下來。”


    她冷的渾身發顫,她說,“謝謝。”


    我沒有在回答她什麽,我轉身上了樓,去了老爺子書房,當時他正在燈光下練書法,狼嚎在宣紙上呲呲作響,家和萬事興五個字,被他寫的豪氣萬丈。


    我不敢太魯莽打擾他,隻能站在門口等他寫完最後一個字,他似乎早就知道我來了,直到放下筆,才毫無意外看向我道,“找我什麽事。”


    我雙手下意識抓在門框上,我說,“爺爺,景甜來了。”


    景林拿宣紙的手一頓,家和萬事興中間那個和字由於墨汁太多,一撇中多出條墨痕。共係叼才。


    他臉色不明,在燈光下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隻是聲音威嚴的說,“她來做什麽,讓她回去吧。”


    我說,“她在大門口蹲了幾個小時了。”


    景林下意識往半掩的窗簾處看了一眼,我知道他心軟了,我很明白這裏每一個人的想法,景甜要見,我成全,景林想見景甜,卻因為我的緣故,一直流放景甜,我也知道,可他又何曾一天不想景甜,人是有血有肉的,而感情,卻比血和肉更加高上一個精神層次,很多年後,軀體死去,可是感情不會,這是唯一不被時間所消滅的東西。


    我哪裏能夠阻擋得了的,還不如我做一個明白的人,給他們這個台階下,我好過日子,他們也好過日子。


    我說,“您下去見見她吧。”


    說完,我不在看他是何種表情,轉身便離開了。


    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躺在床上沒有睡著,半夜的時候,聽見隔壁客房開燈關燈的聲音。


    景甜在這裏住下了,我一夜無眠,腦海內想了很多,曾經的,現在的,以後的。


    每一個片段都像極了放電影,早上醒來的時候兩個黑眼圈,隨便洗漱了下,下樓的時候。


    客廳裏喜樂融融,我腳步一頓,正好看見保姆端著一大疊切好的水果拚盤,電視裏熱熱鬧鬧放著新聞聯播,第一次,第一次我覺得,枯燥無味的新聞竟然可以播的這樣熱鬧非凡。


    景甜坐在沙發上陪著景林看電視,而許久未見的韓秦墨正襟危坐在他們對麵,時不時說上一句話。


    我下樓的腿一縮,忽然無所謂笑了笑,裴含,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為什麽你看到這樣一幕,忽然有想流淚的衝動。


    我轉身逃也似的離開,身後似乎有個聲音喊了我一句,我也沒管,反而是在自己房間,用溫暖的棉被將自己緊緊裹住。


    不知道為什麽,這一刻,我好想裴譽,大概我是寂寞了,寂寞讓我比平常想他千百遍。


    這樣的想念就像是一股潮水,一發不可收拾,我從枕頭下摸出,打給裴譽的時候。


    電話響了很久,我在心裏計算著,如果最後響六下,他不接,我就掛斷。


    可是裴譽卻在第五聲的時候接了起來,他一開口時,我忽然哭的手足無措,我多麽努力不想讓他聽見我哭,卻在這個節骨眼上全軍潰敗,我終究還是小孩子心性,受不了一點刺激。


    我哭著說,“裴譽,你們是不是都不要我了,你們為什麽都不要我了。”


    我反反複複這兩句話,將電話那端裴譽嚇傻了,他從來沒有見我哭過這麽凶,本來我們還在冷戰的兩人,卻因為我哭得特別慘烈而打破,裴譽在電話那端特別著急的問,“阿含,你怎麽了,你和我說,別哭。”


    我說,“裴譽,我忽然覺得自己好孤單啊,我沒朋友,沒家人,現在連你都要遠離我,我該怎麽辦。”


    我不知道自己當時是用什麽樣的心情說的這句話,我真的寂寞久了,我想要朋友,我想要家人,我想要擺脫現在這樣的狀況。


    可是,我除了不痛不癢掙紮幾下之外,我什麽都做不到,隻能看著自己被孤單緊緊掐住脖子,不能言語,那種感覺,仿佛自己正在死去,一點一滴死去。


    裴譽在電話裏聽我哭了很久,他細聲細語的安慰我,他說,“阿含,就算全世界都不要你,有我在,別哭。”


    聲音是那樣溫柔和細膩,可我想到陳榆,他溫柔的聲音卻成為我最恐懼的東西,我不能在任由自己沉淪,裴譽值得更好的姑娘,他既然不喜歡我,我為何還要三番五次去打擾他的生活。


    我不想將自己的不快樂傳染給他,他還在電話那端安慰我什麽,我將狠狠按了關機鍵,他溫柔的聲音忽然戛然而止。


    像是斷了線的珠子,回音還在。


    我縮在床上,從來沒哪一次,覺得這樣的冬天會這樣的冷,如果可以消失,我希望自己消無聲息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不被任何所打擾。


    我就那樣哭著睡著了,醒來的時候,是被保姆喊起來吃晚飯,我將開機,卻發現五十多條來電提醒全部來自裴譽的。


    最後還有一條信息,他說,“阿含,我在你樓下,你出來,我等你。”


    我嚇的從床上翻騰而起,整個人處在莫名的興奮,我問保姆,我說,“剛才有沒有什麽人來訪。”


    保姆搖搖頭道,“除了早上秦少爺來找景甜小姐,沒有其餘人。”


    我一頓失落,我說,“好。”


    說完隨著保姆下樓,我下樓的時候,頭發亂的像雞窩,韓秦墨和景甜還在陪著老爺子吃晚飯,餐廳裏的壁爐燒的啪啪作響,很溫暖的樣子。[^ge]首發


    老爺子看我穿一身睡衣就出來,眉頭微皺,“睡了一天了,起來也不穿一件像樣的衣服,還好是自家人,要是別人瞧見,讓人家怎麽想。”


    我頭腦昏昏的哦了一句,誰都沒看,坐在座位上,隨便夾了一個菜,吃到嘴裏卻發現食不知味。


    手掌心的散發著淡淡的溫度,我吃到一半,抬頭看了一樣窗外,保姆站在一旁布菜,她為我盛了一碗湯,以為我看外麵的天氣,多嘴說了一句,“外麵正下著雨,雨落下來,幾乎就結成了冰,秦少爺和景甜小姐等會兒走的時候,注意多穿一點衣服。”


    本來無關痛癢的一句,讓我忽然你腦袋一轟,我將手中的筷子往桌上一丟,大叫了一句,“裴譽!”


    他們都被我忽然的動作驚到了,說完我像是瘋了一樣,推開椅子,整個人不顧一切的跑了出去。


    保姆跟在我身後追,她說,“小姐!您這是去哪裏啊!您身上還穿著睡衣呢!”


    我哪裏還管的了那麽多,我心裏除了裴譽,還是裴譽,他在等我,他一定會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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