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笑笑看著康以軒從休閑褲口袋裏掏出協議書來,看著看著,眼睛就瞪圓了:“康以軒,你丫有病吧?家裏出事,你別的不帶,帶張協議書出來?”


    康以軒不屑地哼了一聲,手中的協議書被他抖得瑟瑟作響:“放心,就算著火了,為了老婆我也會把這玩意兒搶出來的。”


    顧笑笑簡直不知道該先搓手臂上的雞皮疙瘩,還是去捂隱隱作嘔的胃。


    她快瘋了!這個康以軒是生下來克她的嗎?


    “你這家夥一刻不看著就不讓人省心……”見她一臉糾結,康以軒以為她是在擔心自己犯的錯,“收起你那張便秘臉吧,爸那邊的問題我會處理好的,至於大哥大嫂……”他的神色黯淡了幾分,突然扯起嘴角笑了笑,“你隻要別再犯渾,等下回房去好好睡一覺,一切有我,放心。”


    顧笑笑眼觀鼻、鼻觀心,雙手攪在了一起:“案發後72小時是黃金時段。”


    康以軒沒聽懂:“你說什麽?”


    顧笑笑深吸一口氣,大吼一聲:“我得回局裏去調查案件!這兩天就不回來了,你一個人慢慢睡!”說完,頭也不回,拔腿就跑。


    顧笑笑最終還是跟著大部隊回了分局,雖然辛峰一再丟著話暗示她應該留在家裏,卻被她以人民公仆的身份“義正言辭”地拒絕了。


    二子說,顧笑笑前腳一走,康家就關門開起了家庭會議。至於他們說點啥,顧笑笑不感興趣,現如今她的一顆心又全撲在了案件上。


    看了一整晚的監控視頻,顧笑笑隻得出一個結論:歹徒對整片別墅區的監控布置了若指掌,根本沒一台機器拍到他的臉。除了最後逃跑時的背影外,甚至連他是什麽時候埋伏在康家附近的都很難推測出來。


    熬夜的結果就是顧笑笑覺得自己快要吐了,不是喝咖啡喝的,而是因為有個不睡覺、不擺架子、勤勉上進還始終麵掛微笑的中國好上司,在她對麵坐了整整一天一夜。


    看著熬夜不刷牙還一口燦白的辛峰,顧笑笑覺得他不去拍牙膏廣告簡直有負那一口好牙。


    就在顧笑笑準備去洗漱一下抖抖精神的時候,終於傳來了一個好消息。


    經鑒定,手鏈上麵沾染的血液成分與李媽完全一致,再加上顧笑笑的證詞,手鏈當即被立為重要證物保管。顧笑笑認為李媽遭遇到的絕不是單純的謀財害命,而是有預謀、有計劃的故意犯案。歹徒的目的既不是為財,刺了李媽一刀後並沒有補刀致死,因此也可以排除尋仇的動機,那就是另有所圖了。


    留下這條長期隨身攜帶、具有紀念價值的珍貴手鏈,究竟是歹徒倉皇遺落,還是故意留下的線索?


    和同樣想法的不止顧笑笑一個,還有辛峰。


    隻是辛峰覺得顧笑笑破案破多了,有些妄想症:“我同意嫌犯行凶的目的不是財和仇,但什麽叫故意留下的線索?”


    顧笑笑摸著下巴,盯著手鏈的照片發呆。辛峰坐在她對麵,交疊的雙腳換了個姿勢,引來刑偵二室裏無數八卦的窺視。


    顧笑笑在局裏的確可以橫著走,可她如果真是個愣頭青,也不可能混到現在的位置。以前的大隊長雖然不喜歡顧笑笑,可之所以會對她如此縱容,一來因為顧笑笑有局長罩著,二來則是因為這家夥太會插科打諢,根本沒法正經和她說事。


    局長三令五申,顧笑笑查案的時候任何人不得滋擾,上頭有壓力,前大隊自然也有壓力。可不破案的時候總能治她了吧?治是治了,可隻要看見顧笑笑那副謙卑認錯、血誓悔過的尊榮,再加上她也不知有心還是無意地時不時犯二打諢,任你再義正言辭地紀律訓誡,都半個字也說不出來了。


    除了一個字——“滾”。


    副局說的最多的也是這個字,因此前大隊接到上頭出國進修的指令後,連辦公室都沒來得及整理,拿著護照就走人了。


    辦公室裏還有許多前任留下的資料文件,除了要接手的事務外,更多的是需要被清理的。這也是辛峰為什麽有辦公室不坐,跑來和刑偵二隊擠一塊兒的原因。


    可在不知情的人看來,顧笑笑的境界又提升了,簡直逆天!


    有人見過大隊找下屬談案件,會屈尊下駕從自己辦公室跑出來的嗎?


    有人見過大隊問話,下屬屁字都不出一個,當對麵坐著的是空氣嗎?


    有人見過下屬研究案件的時候,會讓大隊給自己倒茶的嗎?


    有,他們現在就見著了,還是雪亮雪亮的。


    “所謂故意留下線索,通常隻有兩種情況。”某下屬頭也不抬,伸手在空氣中握了握,“茶。”


    辛峰自然地站起身來,長腿從眾人眼前邁過,走到飲水機邊看著一排茶包問:“綠茶還是紅茶?”


    “大麥茶。”顧笑笑打了個響指,自顧自地說下去,“一種情況,是嫌犯想要借由線索告訴我們什麽,比如引導我們的追查方向。這樣的情況多發生在幾種人身上,要麽是想誤導我,要麽就是類似懷怨的憤青,想用犯罪來揭發另一些犯罪的事實——這種手法最近有長風的趨勢。”


    辛峰將泡了茶包的一次性水杯放在顧笑笑手邊,興趣盎然地挑眉:“誤導你?你和嫌犯認識?”


    顧笑笑抖著茶包吹氣,不以為然地解釋:“其實是想誤導警方,不過嚴格來說等於是誤導我。畢竟,普通警員查案,很多時候不需要被誤導。”顧笑笑說得那叫一個理所當然,和她的破案率相比,那群光吃皇糧不下蛋的家夥們能把案件正常還原——別明明腦袋都被對半劈開了還非說死者是自殺的就謝天謝地了。


    寂靜無聲的刑偵二室裏不約而同地響起一片抽氣聲。


    “頭兒!”二子壓低了聲音提醒她注意態度,平時私下裏得瑟也就算了,哪能在新上任的上司跟前耍威風呢!她不想好好過日子,他們還想活到退休好麽?


    辛峰明顯不太在意顧笑笑的態度,微笑著點了點頭:“可以理解。”


    二子欲哭無淚地遮住臉,但願他們的理解別是一樣的。


    “說說第二種情況。”辛峰重新在顧笑笑麵前的木椅上坐下,從嘴角的微笑到交疊的長腿,整個人跟從沒站起來過似的。


    顧笑笑瞥了他一眼,突然有種想要把那張笑得還挺好看的皮撕下來的衝動:“笑什麽?說案子呢!”


    辛峰嘴邊的笑容更大了幾分,毫不掩飾地抬了抬手:“洗耳恭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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