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轎車滑進大門,遲晉延從駕駛座下來,繞到後座打開車門,挺拔的身姿微彎,將手伸向車內把整張臉都埋入自己懷裏藏著的父親。


    “爸。”


    兒子的呼喚讓餘政廉身形一震,微微抬起頭看來,目光空洞得讓遲晉延心頭一陣發堵。


    “爸,已經到家了。”他盡量放輕聲音。


    餘政廉瞥了眼兒子伸過來的手,皺皺眉,緩緩挪動身形朝車門走來,但他卻沒要兒子攙扶,而是自己抓著車門下了車汊


    。


    雖然隻關押了短短三天不到的時間就被兒子保釋出來,但他在裏麵卻像經曆了三年或者更久,老年身敗名裂的打擊讓他難以承受,整個人都萬念俱灰。


    現在的他不再是高高在上呼風喚雨的市市委書記,而隻是個普通的失意的男人,或者更糟糕一些,畢竟有關他是隱君子的報道已經鬧得滿城風雨,幾乎無人不知。


    而且居然還有人揭秘他多年窩藏全球通緝的毒販頭領,而這些,連他自己都莫名其妙,他甚至不知道那個和自己在包房裏喝酒的男人就是全球統計的毒販頭領朕。


    遲晉延跟在父親身後,看他像個七老八十的老人一樣蹣跚前行,這和以往印象中那個意氣風發的父親截然判若兩人。


    這次陷害父親的那個人的確是成功打擊到了父親,而對方和父親到底是有怎樣的深仇大恨,對方又哪來那麽大的權勢和警方連通一氣讓他有些事查無可查?


    “晉延,你是糊塗了嗎?你怎麽把他帶我們家裏來!”


    尖銳的女音拉回遲晉延的思緒,他回神,望向不知什麽時候走到麵前的母親,她正瞪著父親,眼裏臉上有著掩不住的厭惡。


    他皺眉,“媽,什麽我們家?他是我爸,這裏也是他的家。”


    “他是你爸?”遲卉冷笑,“你問問他,這幾十年他有沒有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有沒有盡職做好一個丈夫的本分?以前在他眼裏隻有權利和地位,現在混到這種地步了才想到我們母子?對不起,我們這兒不是收容所!”


    “媽!”遲晉延沉聲喝止母親繼續說些難聽的話刺激父親。


    而餘政廉做為當事人,被妻子這樣羞辱卻隻是不屑的撇了撇嘴角。


    “你這是什麽意思?”他這個不屑的動作讓遲卉勃然大怒。


    餘政廉麵無表情的睨著眼連滿是對他的厭惡的妻子,凜冷的神情仿佛又回到了那個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遲卉,你怪我沒有盡職做好一個丈夫的本分,那你有何嚐像一個妻子?從我娶你到現在多少年了?你有沒有關心過我?或者說,你有沒有愛過我?”


    遲卉神色一震,神色驚慌的看了眼兒子,想製止丈夫再說什麽,他卻又再度開口道:“你是因為報複冷鄴霖的背叛才賭氣嫁給我,你心裏根本就沒有我,那些年你仗著你父親的權勢欺壓我隻是個小小公務員,在我麵前一直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態,你那時有沒有當我是你丈夫?你連給我生個兒子都不肯讓他跟我姓,還怪我沒盡過一個做父親的責任?其實你心目中理想的丈夫人選和兒子的父親人選是冷鄴霖——”


    “你閉嘴


    !”這些遲卉在兒子麵前極力隱瞞的事情沒想到被丈夫全盤托出,她氣怒攻心,身軀直顫。


    餘政廉冷笑;“怎麽,你怕兒子知道這些會看不起你?”


    遲卉氣得無法回應。


    遲晉延對於父母爭執的畫麵並不陌生。


    記憶中父母在一起的時間實在少得可憐,而這少得可憐的時間裏,他們每一次見麵都會吵得天崩地裂。


    以往他並無興趣知道兩人爭執些什麽,想必內容也和這次也差不了多少。


    “爸,媽,我不管您們以往有過什麽不愉快,這次都請看在我的麵子上盡釋前嫌,尤其是您。”他看向母親,神色嚴肅,“爸現在處於非常時期,我希望您能和我們團結一心,而不是讓我內憂外患。”


    遲卉雙目一瞪:“你要和他父子連心我管不著,但我做不到和一個讓我厭惡的男人團結一心。”


    “那為什麽不早點和我離婚?”餘政廉依舊沒什麽表情,語氣也出奇的冷。


    說完又補充一句,“為了你那該死的麵子?遲卉,你這一輩子輸就輸在你太看重麵子。”


    “我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遲卉恨聲打斷,隨即看向兒子,“這個家我沒辦法繼續呆下去了,我馬上收拾行李回你外公家,有這個人在的一天,你別想我會回來。”


    沒有商量的餘地,遲卉轉身走向自己的臥室。


    遲晉延頭疼的撫額望著母親的身影,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


    “其實你也可以不用管我的。”餘政廉忽地開口,目光目無焦距的望著前方,“她說的沒錯,我是沒對你盡過一天做父親的責任,你能有今天的成就都是你媽的功勞和你自己的努力,我不配做你父親。”


    “爸,您別這樣說,您是我爸,我不論如何不會讓您去做牢。”


    餘政廉聞言苦笑,“坐不坐牢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從一個高高在上的市委書記落魄成一個隱君子,那些真實擁有的名譽和權利地位突然間化為烏有,那他活著還有什麽意義?


    不過是行屍走肉罷了。


    遲晉延感覺到父親的消極,這是他意料之外的。


    “難道您對今天會走到這一步沒產生過懷疑?我查過了,是有人做了手腳故意陷害您。”


    他邊說邊盯著父親的連,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


    隻可惜那張臉依舊麵無表情。


    “晉延,你別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了,是誰陷害我都無所謂,我這個樣子,已經回不到過去了。”


    “難道權利才能讓您感覺到自己是活著的?我們這些家人對您來說真的就沒有一點意義?”遲晉延反問父親。


    後者臉上終於出現一絲愣怔的表情,卻轉瞬即逝。


    “曾經是有的。”他開口,神情再度出現片刻的恍惚。


    “在你媽和我結婚的時候,我那時其實是把她放在第一位,我想過和她好好經營這個家,好好過日子。可我看到她的日記,看到她在日記裏麵如何深愛另一個男人,如何因為報複那個男人而賭氣嫁給我……是她親手將我從她身邊推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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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遲晉延詫異父親的說法竟然和母親相反


    。


    母親說父親和她結婚完全是看中外公能夠幫助他在事業上飛黃騰達,而父親卻是因為喜歡母親才和她結婚,卻又因為母親心裏深愛另一個男人而把全部精力投放到事業上,因此才有了把名譽和權利看得比家人還重要的工作狂父親。


    “你媽懷你的時候我把她奉為女王,我那時想她雖然不愛我,但是願意為我生孩子,我也應該對她好,可是她說看到我就覺得氣,後來我才想明白,她看到我就氣是氣她當初意氣用事賭氣嫁給我,不然後來和冷鄴霖結婚的人也不可能是沈碧如。”


    聽父親提到冷思虞的母親,遲晉延索性見心中一直不解的疑問提出:“爸,您為什麽說是冷鄴霖背叛了媽?”


    餘政廉卻不願多說:“那些都是陳年往事,你媽也不喜歡別人提到這些,就別揭她傷疤了。”


    頓了頓他又說:“我心裏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毒癮犯了,你要麽給我弄些粉來吸,要麽叫人來給我打一針安定讓我睡過去。”


    遲晉延看了眼漸漸氣促不安的父親,歎口氣,撥通一組號碼:“你馬上過來,我爸好像毒癮發作了。”


    掛了電話,遲晉延見父親忽然蹲下身開始揪住頭發渾身哆嗦,像是十分難受的樣子,而這時遲卉也收拾好行李拖著一個行李箱出來。


    她冷冷瞥了眼蹲在地上的丈夫,鄙夷的冷哼了聲,轉向兒子,“你好自為之吧,別為了他把自己給搭進去,那麽做根本就不值得,他都是入土半截的人了,你該多為自己想想。”


    遲晉延望一眼母親拖著的行李箱,好看的眉頭蹙攏,“媽,您這是在逼我。”


    遲卉嘴唇動了動想說什麽,最終拖著行李頭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遲晉延無奈,撥通秦篆的電話:“你送我媽回我外公家,要保證她安全抵達。”


    ————


    (明天繼續加更今天情緒不好,抱歉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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