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士在公司樓前停下,後座的女人卻如同入了魔怔,盯著無名指上那枚婚戒毫無反應。


    “小姐?”


    司機連喚了幾聲,岑觀雨才回神,轉開眼往窗外看了看,隨即打開車門。


    副了車錢走向大廳,前頭的男女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回頭,嬉笑的神色立即收斂,對岑觀雨恭敬道:“岑副董,早上好。”


    岑觀雨淡淡牽了牽嘴角算是回應,隨即越過他們走向電梯口沲。


    “欸?岑副董今天居然是打的來的?”女同事非常驚訝的語氣。


    “這有什麽奇怪?從我進公司到現在,就沒見她自己開過車。”男同事回應


    。


    “是嗎?我好幾次都看到岑副董的老公接送她,他們看起來感情好好,岑副董的老公還會在岑副董下車後送她一個飛吻,好浪漫。鄒”


    ……


    對於身後傳來的議論,岑觀雨假裝沒聽見,思緒卻潮起潮落,波濤洶湧。


    她小時候出過一次很嚴重的車禍,所以對車有種根深蒂固的恐懼,能勉強克服坐車已經是極限,自己開車卻是想也不敢想。


    在不認識齊莘之前,她大多時間都是打的,隻有非常時期才會讓司機接送。


    後來岑齊聯姻,那時齊莘是被動接受這樁婚姻,和她之間即使是名副其實的夫妻,兩人之間的感情也如同陌生人,但他在某些方麵卻很體貼。


    他知道她對車有恐懼,所以盡量配合她上班的時間接送她,知道她在公事上遇到困難,也會不聲不響幫助她度過難關,還會在她生日時請她吃生日大餐,陪她一起許願吹生日蠟燭。


    他的這些或許他本人並不以為意的溫情一點點沁入她體內,讓她心裏滿滿的都是他。


    而她要求的並不多,哪怕他不愛她,但隻要維持現狀給她和女兒一個外人看起來幸福美滿的家,能夠繼續施舍她一些溫情,她就滿足了。


    有時候她甚至想,她和齊莘都在一起這麽多年了,兩人從沒紅過臉吵過一次架,她愛他,而他對她也不錯,最近這兩年尤其待她好,或許他對她也並不是毫無一點感情,即使他沒愛上她,但她在他心裏應該還是占有一些分量的吧?


    結果事實證明,這不過是她自做多情。


    ‘叮’地一聲梯門打開,也拉回岑觀雨漫無邊際神遊的思緒。


    她深呼吸,走進電梯,那些在她身後站著原本要一同搭乘電梯的同事瞥到她的臉色,紛紛卻步,眼睜睜看著梯門吻合。


    狹小的電梯空間空氣窒悶,岑觀雨按了樓,隨即閉上眼調整情緒,大腦卻不受控製的,一幕幕畫麵在腦海裏掠過,而那些都是她和齊莘在一起時的回憶。


    不受控製,她索性放任回憶蔓延整個大腦,卻不知不覺眼眶酸澀,淚意在眼眶裏轉著圈像是隨時都要流下來


    。


    她側過身,光可鑒人的金屬牆壁上立即映照出一張被回憶折騰的滿是哀傷的蒼白俏顏。


    除了父親去世她不得不頂著外界及公司內部高層的壓力接手公司那次,她有多久沒流過淚了?


    她在外人眼裏一直都是堅強不可摧的女強人,因為她很少流眼淚,不論曾麵對過多大的困難,都不輕易想眼淚屈服。


    可一份堅持了四五年的感情忽然間被一句謊言摧毀,她卻撐不住了。


    當她看到齊莘的手最終緩緩回抱住那個女人時,心裏的某個角落轟然坍塌,變成一片廢墟。


    那是她對他的信任和愛,而他親手將它摧毀。


    他可以不愛她,可以直言他和那個女人舊情複燃,但為什麽要騙她是去出差?


    她絕不接受和另一個女人共享一個男人,哪怕她愛他,也絕不做退讓。


    昨晚她想了一夜,把從認識齊莘後的一點一滴都仔仔細細回憶了一遍,最後她可悲的發現,原來自己那麽可憐,這幾年她一直自欺欺人的活在一個假想世界裏,她以為那個女人不出現,齊莘就一直屬於她。


    可她現在不想再這麽可悲下去了,她想好了,她要和齊莘離婚。


    思虞回父親家陪薛曼去超市逛了一圈買了些生活用品,明天是周末,薛曼想帶小佑去城。


    “安琪快生了,我想過去看看她,壹壹也每次在電話裏都問小佑什麽時候過去陪她玩,所以我想帶他一起過去,下午我和你一起來接小佑,你送我們去機場。”


    思虞點頭,把大包小包拎到車後箱放好,開車返回父親家,又回荔園灣的別墅帶了些兒子的換洗衣物,等到三點多時回父親家接了薛曼便直奔幼兒園。


    小家夥在聽薛曼說要帶他去城後小小眉頭立即蹙緊——容家那個小妖女可比桃桃難應付多了,這次去她家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


    不過他似乎沒有選擇的餘地,聽母親說話的語氣應該是已經答應了。


    “小佑,怎麽沒看到雅雅?”


    思虞環顧了一圈沒看到雅雅,於是問兒子。


    “她上廁所去了。”頓了頓,“媽咪,雅雅的外婆還沒來接她,你接她走吧?”


    “那雅雅的外婆一會來接她了不是接不到人?”薛曼說。


    “媽咪可以打電話給岑阿姨,岑阿姨知道媽咪接了雅雅,就會打電話給雅雅的外婆讓她別來接雅雅了。”


    薛曼一楞,隨即笑著摸了摸小佑的頭:“真聰明,奶奶都沒想到。”


    思虞還沒回答,雅雅已經在看到幾人後衝了過來,一把抱住思虞的腿:“阿姨,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回家,我還要吃椰汁水晶凍。”


    思虞俯身抱起雅雅,小丫頭的輪廓酷似她母親,神韻卻像她父親,越看越好看。


    “好吧,阿姨帶你去吃椰汁水晶凍。”


    ————


    這邊岑觀雨正忙得焦頭爛額,原本答應和公司合作今天就簽約的一家大客戶臨時反悔,讓她有怒也隻能忍著,胸腔裏鬱積的怒氣壓榨得仿佛整個人都快要爆炸了。


    “岑副董,並不是我不講信用,隻是我仔細想了想覺得兩家合作對我來說利潤實在太低,如果你能再降五個百分比,那我立即簽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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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降五個百分比?岑觀雨冷笑,她已經把對方的利潤一再提高,沒想到他居然得寸進尺。


    其實她也並不是非要簽這份合同,少一個客戶,公司也沒什麽損失,隻是她做事不喜歡失敗,除非是盡了全力仍無法談攏,她才會放棄,而此刻,她卻已經沒有心思再去盡全力挽留。


    “既然王總認為利潤太低,那我就不勉強了,俗話說強扭的瓜不甜,我可不希望這次簽約後搞得以後大家合作不愉快


    。”


    王總顯然是沒想到她大費周章糾纏了他大半個月,眼看著就要簽約成功了卻又突然這麽輕易放棄。


    實際上他對岑觀雨給的利潤已經十分滿意,隻是無商不奸,他掐在簽約這個緊要關頭提出讓她讓利五個百分比,也不過是想賭一把,沒想到弄巧成拙。


    “岑副董,這個……其實……還是可以商量的,你看我們——”


    “不好意思,我還要去接我女兒放學。”岑觀雨沒給對方後悔的餘地,徑直起身,把桌麵上的文件一收,攬入臂彎裏就要離開。


    得寸進尺這種事情並不是隻有別人會,這種不講信用的必須給他點苦頭,讓他反過來求自己。


    “欸,岑副董,有話好說嘛。”王總跟著站起來,神色有些焦慮。


    岑觀雨暗自冷哼了聲,仍不冷不熱道:“不勞王總相送了,留步。”


    王總一怔,等意識到她是在拒絕和自己合作,不由有些惱羞成怒:“岑副董,我是看在齊董的麵子上才願意和你合作,像我這種大客戶,你錯過這次機會下次可就這麽好運了。”


    聽他提到齊莘,岑觀雨心頭滋味繁雜。


    的確這些年公司許多大客戶多多少少都是看在齊莘的麵子上選者和她合作,以前她並不覺得沾了齊莘的光有什麽不對,反正他們是夫妻。


    可經過昨天那件事做了要和齊莘離婚的決定後,再聽別人這麽說,她忽然覺得難以忍受。


    她不動聲色的狠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壓下胸口的躁動。


    “既然王總是看齊莘的麵子,而不是我的誠意,那我無話可說,這樣的合作不要也罷,告辭。”


    不等對方回應,她頭也不回的快步走出去。


    在路邊等車時手機響起。


    她從公文包裏掏出手機,瞥了眼屏幕,接通,那端立即傳來一道甜甜的嗓音:“媽媽,我是雅雅,外婆沒去接我,我和小佑的媽咪在一起


    。”


    岑觀雨聽到女兒的聲音,陰鬱的心情稍稍明朗了一些。


    “外婆下午沒時間,我剛下班打算去接你。”


    “我們在昨天的永記甜品店,是阿姨非要請我吃椰汁水晶凍,不是我要她請的。”小丫頭怕母親訓,狡猾的把責任推給思虞。


    思虞嘴角抽了抽,從小丫頭手裏搶過電話。


    “觀雨,晚上有時間嗎?一起吃飯吧。”


    “好,我現在過去。”


    岑觀雨趕到甜品店,見隻有女兒和思虞,正好奇怎麽沒見小佑,就聽思虞說:“明天是周末,小佑和他奶奶去城了,你如果明天要上班,那讓雅雅去我家吧,反正我閑著也沒事,可以幫忙照顧一下。”


    岑觀雨還沒回答,小丫頭已經毫無不客氣的搶先開口:“那阿姨你帶我去遊樂園玩吧?我想坐旋轉木馬。”


    思虞笑:“好啊,阿姨帶你去。”


    “耶!阿姨萬歲。”小丫頭歡呼著做了個勝利的手勢。


    岑觀雨望著女兒,下意識的歎了口氣。


    如果她和齊莘離婚,女兒一定會很難過,她雖然年紀小,但思想卻比較成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晚上沒事的時候就守著電視看韓劇看太多,有一段時間小丫頭還肉麻兮兮的叫她爸爸偶爸,問他愛不愛她,把她和齊莘都弄的哭笑不得。


    想起齊莘,她心口又是一陣悶痛。


    回憶,像是一直開著的機器,趁我不注意,慢慢的清晰反複播映。


    耳邊飄過甜品店的裏播放的一首老歌,其中這句歌詞像是一顆釘子釘入岑觀雨的腦海裏,那些過往或痛苦或美好的回憶通通都在腦海裏浮現。


    愛上一個人容易,想忘記卻不知道要花多少時間?


    “媽媽,爸爸怎麽不見了?”已經兩天沒有看到父親的小丫頭忽然蹦出一句


    。


    岑觀雨神色複雜的望著女兒,良久才道:“爸爸出差去了。”


    “那他什麽時候回來?”


    岑觀雨搖頭,落寞的神情讓思虞心裏也跟著難受。


    “走吧,我們找個地方吃飯。”


    ————


    冷錫雲離開公司時已經是華燈初上。


    上了車邊發動車子邊撥思虞的電話,好一會電話才接通,思虞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錫雲,觀雨喝醉了……雅雅也睡著了,你快來……我在……觀雨你別喝了……”


    冷錫雲蹙眉,腦海裏浮現思虞一手抱著熟睡的雅雅,一手接著電話,卻又不時想去搶岑觀雨手中的酒杯的畫麵。


    世間最難過的一關就是情關,連他這個大男人都曾被折磨得幾近崩潰,又何況是岑觀雨那個外剛內柔的小女人?


    他收了電話,駕車離開。


    這邊思虞見岑觀雨把白酒當開水喝,簡直欲哭無淚,後悔吃飯的時候勸她喝點酒解愁,結果岑觀雨喝起來沒完沒了。


    她把睡著的雅雅小心翼翼放到沙發上,然後去搶岑觀雨手上的酒杯。


    “思虞,我心裏好難受,你讓我喝,我醉了就不難受了……”岑觀雨美目迷離的閃避她伸來的手。


    “可是你已經喝醉了,不能再喝了。”


    “我怎麽可能就醉了?我可是千杯不醉,齊莘都喝不過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提到了齊莘,岑觀雨忽然安靜下來,任思虞搶走了她手裏的酒杯,但同時眼淚也順著眼角迅速的滑落。


    “觀雨。”思虞按住她的肩,卻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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